明天是成均馆休息的日子,允熙和善俊一吃完晚饭就赶紧回房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载申和勇河连晚饭都没吃就不知道去了哪里。允熙决定去一下善俊家把书拿回去。顺便去谢谢他母亲借被子给自己。说是说借,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科举及第离开这个地方,相当于是白得了。善俊先收拾完站在院子里问道。
“还要很久吗?”
“好了。”
伴随着兴奋地声音,允熙从房间里跑出来。她的手上拎着来时带来的藤筐。
“里面都是些什么?”
“没什么的。”
善俊一手拎起绑在藤筐上的绳子掂量了一下,担心地问。
“这个再加上家里的书能拿得动吗?”
“哈哈哈,我也是男人。来的时候也是自己拎过来的。比起那时轻很多了。”
允熙用一只手用力的拎起藤筐,故意显得很轻松的样子。然后跟着他走出了东斋。善俊手里也拿着包袱。
“你心情好像很好。回家就这么高兴吗?”
其实允熙不是因为能回自己家,而是因为要去他家才这么高兴,但是故意装蒜说。
“这段时间一直担心母亲和姐姐,怎么说我也是家里唯一的男人…。”
“确实很让人担心。但是怎么办,去了我们家后再回去的话好像会蛮晚的。又不想给你书后就直接让走你…。”
“我也是这么想。”
看着微笑的她善俊也跟着笑起来。明明对方是个男人,但是心里好悸动。有种分家后建立新的家庭,新婚夫妇第一次回本家拜访的心情。
“贵兄一个人用一个房间吗?我很好奇房间是什么样的。”
“房间倒没什么好看的。但是我有别的东西要给你看。”
“是什么?”
“去了就知道。啊哈,但是也不要太过期待。只是我的一点儿兴趣而已。”
“哇,更加期待了。贵兄也有兴趣啊。”
允熙想到马上能了解他更多,心里更加悸动,脸上泛起了红潮。因此一点都没感觉到藤筐的重量,手心被绳子勒出印子都没感觉。
两人一边聊着各种琐事一边离开泮村向北村走去。走到一个人烟稀少的路口时,看到路的拐角处停着一台轿子。旁边一个中人(朝鲜时代介于两班和平民之间的阶层)样的男人踱来踱去。他仔细看了看经过的善俊,跟上来搭话。
“虽然有点失礼,但是我可否问您一件事。”
善俊和允熙停下脚步转过来看着他。
“您是从成均馆过来吗?”
“是的。”
“那么您认不认识这次新入馆的李善俊公子?”
允熙和善俊莫名其妙地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允熙向那边女人乘坐的轿子看去,善俊则看向中人说。
“我就是李善俊。请问有什么事?”
“小人是兵曹判书府上的管家。那边轿子里是我们的小姐,她让我问您还记不记得芙蓉花。”
看着轿子的允熙眉头皱了一下。她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话。虽然想安慰自己是听错了,但是善俊的回答打破了她的幻想。
“请告诉她上次的事我没有忘记。”
管家向着轿子跑去,对着里面的女人小声说了几句又跑了过来。
“那时候不知道什么理由就直接送走了公子。前不久才知道是因为成均馆的新榜礼。小姐得到了您的帮助,让我向你转达谢意。”
“麻烦她的人是我,不敢接受道谢。我为成均馆的玩笑向她谢罪。”
轿子的窗户掀开了一点。允熙感到芙蓉花正从那里看着善俊。奇怪的感觉涌上来。是种相当不快和悲伤的感觉。管家向轿子跑去的工夫,她拉着善俊的手臂,尽量掩饰自己的着急,说道。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们赶紧走吧。天马上要黑了。”
但是与她的焦急相反,善俊却不慌不忙。在他们还没转过身走之前,一个女人遮着身子慢慢地从轿子上下来了。不高不矮的个子,优雅的肩膀,洁白的皮肤,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家闺秀。大概仙女也不过如此。她的美貌是那么耀眼,如果拿她和莲花相比的话,连莲花都会马上枯萎似的。连同为女人的允熙都无法移开视线。如果是真的男人肯定会对她一见钟情。
孝恩用长衣遮着脸转过身。长长地辫子几乎垂到腰下。而且那深红色的裙子和草绿色的长衣大概是因为价格不菲,闪耀着美丽的光芒。管家听了她的几句话后又向善俊跑过来。
“小姐想和你具体聊聊,问问你那个玩笑是怎么引起的,不知可不可以?”
比起玩笑是怎么引起的,闺房小姐是怎么知道这传闻的,不是更让人好奇吗!就算通过别人听说了这个玩笑,但是已经结束的事情还特意找过来询问,明显就是借口。原因应该只是芙蓉花想见善俊而已。
“请告诉她可以。”
允熙惊讶地看着善俊。管家跑去回话的时候,她使劲看着善俊的脸说。
“对那件事有什么好解释的吗?不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嘛。简单地说一下我们就走吧。”
“但是也不好拒绝。她很好奇的话应该要给她解释一下。
“这太没道理了。”
芙蓉花的重点不是什么玩笑的缘由。她的意图那么明显。解释什么啊。允熙不想给善俊这些暗示,转换话题说。
“那我呢?我要等多久?如果太晚上门拜访的话也不合礼仪…。”
“对不起,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今天好像不行了,大物公子。”
“不行?不是稍微解释一下就好了吗。”
“聊开了的话不知道会到什么时候,所以…。”
“怎,怎么可以这样,佳郎兄?不是和我先约好的吗!不是说有东西要给我看,引起我的好奇…。”
“下次时间充裕的时候再去吧。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你真的认为有下一次吗?真的认为我们一直在一起吗?”
原本允熙也是这么认为的。误认为他们一直在一起。和他在一起的只是男人,允识而已。女人,允熙只不过是他见过一次的允识的姐姐。他所想的“一起”和她所想的“一起”意义是完全不同的。所以就算在一起也不是真的在一起,是毫无意义的关系。
善俊的表情很尴尬。允熙没办法再说下去。好像成了认为只有自己的约定重要,随便无理取闹的人一样。但是她也无法假装没事。如果再不离开这个地方,她不知道自己的嘴里还会冒出什么话来。她低下头盯着地上说道。
“那,那也没办法了。我也是因为很担心家人心里有点不舒服,你不要介意,好好聊天吧。”
“大物公子,我们下次…。”
“我先走了。”
允熙没有理睬他说“下一次”的话,转过身盯着脚下快速走了。她知道哪怕她随便回答一句,他的心里也会好受很多,所以故意没回答。她故意耍了点小心机。但是没走多远就觉得对不起他。至少要让他的心里好受一点。她想要笑着对他说让他下次一定要遵守约定,于是转过了身。
不应该回头的。如果早知道会看到他们慢慢靠近的样子就不该回头的。就算不去安慰他,在芙蓉花的美貌面前,他也早已经忘了和允识的约定。以为自己能让他心里舒服点,也是自己自作多情的想法。善俊也是堂堂的男人。芙蓉花这样的女人主动搭话,如果没兴趣的话就太没道理了。旁边有个没什么了不起的家伙吵着什么约定不约定,该是多么烦的事情。他如果不这样的话,才真要怀疑他的性别了。
他们为了找个方便谈话的地方,渐渐走远了。允熙微笑着独自朝南山洞方向走去。心里闷得难受,连叹息都无法发出来。似乎有股她难以承受的热气从喉咙口涌上来。为了堵住乱窜的热气,她故意大声的说。
“啊,应该要失望啊。他也和一般人没什么不同,没什么内涵被女人牵着鼻子走的家伙。”
但是压抑的内心并没有痛快。前面有一块可以坐下休息的大石头。这时她才意识到藤筐是那么重。所以暂时放下筐子坐在石头上歇息一会儿。被绳子勒出印子的手指隐隐作痛,伸都伸不开。
允熙握着拳头,努力想把刚刚两人的样子从脑海里赶出去。但是根本不管用,她努力微笑着命令自己说。
“诶!佳郎兄也不怎么样!看他跟在女人屁股后面的样子。也太不像样了。哈哈哈。芙蓉花也怎么回事啊?闺房小姐居然跑到路上诱惑男人。估计只是外表好看,内心比貂蝉还要像狐狸。诶,明显的,明显的。”
允熙停下话紧咬住嘴唇。她知道这是自己出于自愧之心说出的没出息的话。诋毁他们的自己反而更加悲惨。
“真是,太坏了。比张禧宾还恶毒。外表装成男人的话内心也要像男人啊,怎么这也不像那也不像的。不像样的是我,我!”
她无法没有力气抬起头,只是盯着自己破旧的草鞋和弄脏的布袜。突然傻傻的认为如果穿上绸缎鞋的话布袜就不会这样弄脏了。就像如果一开始就以女人的样子出现在善俊面前的话,也许两人的关系就会不一样。允熙急迫的心情让她开始想象,如果现在去告诉他自己是女人的事实是不是可以。好像看到了希望似的,她握紧拳头站起来,脸上也浮现出了微笑。
“说出来吧!佳郎兄心胸宽广,会理解我的。还会因为我这么辛苦而安慰我的。”
这时,她的眼前浮现出了在昌德宫仁政殿里的情景。那画面里当然有皇上,但是她看到了状似很了解她帮她向皇上说好话的善俊。他称赞着她的才华,袒护着她。允熙又一屁股在大石头上坐下。
不能让善俊知道。就算让勇河知道,载申知道,甚至皇上知道,也不能让善俊知道。就算要知道,他也一定要是世界上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将来也许会露馅,所以不能让他成为共犯。如果要成为他前途的绊脚石,还不如让他喜欢上其他的女人,自己只要在旁边看着,祝福就好了。
那天不久就会来临的。比起自己科举及第脱去男装的那天,善俊成亲的那天应该会来得更快。光是看着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自己就这个样子,那天来临的时候自己能坚持下去吗?在他旁边,就算不想看到他的爱情故事还是会看到,不想听到还是会听到,那样还能对他微笑吗?
允熙空虚地笑了。别无选择的情况下还想着能不能做到的自己,更加显得没出息。
允熙努力去想起母亲和允识。想去有家人的地方。至少那里自己可以暂时变回女人。可以卸下防备好好睡一觉。想到这里困意像暴风般涌来。再这样下去天色要变暗了。但是藤筐却怎么也提不起来。不管怎么用力这家伙就是一动不动。好像有妖怪在她丢了魂傻坐着的时候开了玩笑似的。
“拜托稍微动一下吧。”
就算对着藤筐请求,它似乎还是渐渐变重,她的腿好像也被妖怪拉住了一样沉重无比。
善俊和孝恩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讲话,可是善俊的脑海里一直浮现允熙无力地往回走的样子。心里某个角落难受得厉害。不应该就这么让他走的。
“…公子?公子。”
“恩?啊….,是。”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叫了您好几次都没听到…。”
善俊看向孝恩。真是奇怪。面前有个这么漂亮的女人,自己为什么还一直想着一个男人?心里那个角落难受得有点刺痛了。他知道这不是因为面前的女人,而是因为金公子。
“我是不是妨碍了你重要的约定?”
“不是,不是的…。”
她害羞地笑了。但是善俊看着那个笑容,又想起了金公子。刚刚才分开现在就又很想念他。
“不知道是谁知道我的堂号是芙蓉之后开那种玩笑?”
“先不说这个,你怎么知道那是新榜礼时开的玩笑?”
“我的堂兄告诉我的。他在成均馆有认识的人。”
善俊想起金公子没去北村就知道芙蓉花指的是女人,他因为他的聪明微笑了起来。
“再次向您谢罪。哪个顽皮的儒生开了这种玩笑。”
“我倒是很感谢那个人。把公子派过来…。”
善俊困惑地看着她。但是不知怎么搞的,这种情况下金公子的脸都一直浮现在眼前。
“这也许是缘分吧?偶尔见见面…。”
“啊,等一下,这个有点为难。”
善俊不由自主地这么说完,又想起了金公子。好像是为了他才这么说似的,思绪很复杂。不应该这样的。
“是我太心急了显得轻妄吗?”
“不是的。只是我现在还没那种时间。如果您要说的是这个的话,我先走了。”
“等,等一下。公子,等一下…。”
他一转过身孝恩就急忙抓住他的手臂。她自己也被自己的行为吓了一跳,赶紧又放开了。
“如果不能见面的话,能不能写写信?作为闺房小姐,这么出来也不容易,对您说出这些话更不容易。所以拜托请不要拒绝。不然的话我会羞愧得不知如何是好的。
善俊默默地站住了。但不是因为听了她这番话,而是因为金公子。感觉像是为了他硬要拒绝这个女人一样。他无法再抬起脚步。
“哪怕只是写写信。不要因为父母感到负担,我不会告诉他们的,拜托…。”
“只是写信的话…。”
善俊明白自己为什么答应这个要求。所以内心更加痛苦。好像金公子在后面追赶一样,他逃跑似的奔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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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然后呢?”
“然后女林师兄和桀骜师兄就又吵吵闹闹呗。那两个人关系看上去不好却又经常一起玩。”
允熙听姐姐讲着成均馆的琐事,一直笑个不停。
“那位叫女林的虽然自称无党无派,但是不是小论啊?”
“额….,不是的。他的思想体系反而比较接近南人。他不愿参加党派是为了好玩。他常常说,既不赞成老论,也不赞成小论,也不赞成南人,要有像自己一样无关党论,思想自由的人才能有更好的政策。”
“这话很有道理。”
“但是还有个人,虽然自己是老论,但是不站在老论一边,有时支持小论的政策,有时候又恨相信南人的政策。”
“真的吗?那种人很难得呢…。到底是什么人啊?”
“恩?啊,佳,佳郎兄。”
每次允熙提到佳郎,允识都有种奇怪的感觉。虽然听上去没有女林和桀骜那么有趣,但是是决定性的人物。而且讲到他的时候,姐姐总有一种结结巴巴或者避讳的感觉。
“佳郎好像是一位很帅的男人。”
允熙吓了一跳,提高嗓音说。
“不,不是的!你知道我因为那个人有多丢脸吗。第一堂课的时候我没能回答张博士的话挨骂了。他在我后面回答的,回答得太好,显得我像傻瓜一样,什么嘛。至少为了我的面子也要回答得差一点啊。”
允熙忍住笑,委婉地说。
“姐姐!你费了不少力气诋毁他啊,但是我怎么听上去不坏呢?”
“是,是吧?他本质不是个坏人。不,是很优秀的人。在上儒中间,不论党派,没有不喜欢他的男人。”
“但是姐姐不是男人啊?”
允熙蜷起身子抱着膝盖,沮丧地说。
“不,姐姐也是男人。在泮宫里是…。”
“姐姐…?”
“身为男人真好。从小一直希望自己是男人。我不是一直想成为男人嘛。男人…。”
她重复着这几句话,视线也一直停留在地板上。但却好像不是在看着地板,而是看着其他某样东西。
(允熙放假那天又去看了貂蝉,然后早早回到了成均馆,她以为善俊要到明天才来。但是看到房间里有他的行李知道他已经来了,突然好想见到他。她疯狂地找遍了成均馆各个角落,最后听说他在大成殿,又拼命跑了过去。)
允熙穿过东斋那边的北墙门进入了大成殿。眼睛不停地忙着寻找善俊的身影。庙庭碑阁孤零零地竖立着。神三门两侧护卫着的银杏树互相和和融融。绕过大成殿的建筑,宽敞的庭院呈现在眼前。月光穿过各处耸立着的大树,她发现了善俊,他像散步似的踱来踱去。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不知是因为见到他太过高兴,还是因为他和芙蓉花多情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她不知所措地用手背擦拭着,可眼泪还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往下掉。
善俊像是转佛一样一直在耸入天空的红松之间转悠,眼睛却盯着三神门那边。允熙把眼泪擦干,慢慢地走到他身边。善俊直到她走近才发现,脸上马上浮现了微笑。然后不再看向三神门,只是盯着脚下继续转着。允熙也跟上他的步幅,在他对面一起边转边问。
“贵兄这么早就在这状元柏下面准备龙滂了吗?”
“这好像也不坏。”
“到底是什么事让你放下书本来到这里?”
善俊没法告诉他是为了等他。也不是什么困难的话,为什么就不能轻易说出口呢。
“…好像起了一阵风。”
允熙想问他起风的是这里,还是他的心里,但是她什么都没问,只是边走边时不时地看着他。状元柏时而把他遮住,时而又让开,一直变化不停。善俊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不知道你是从传香门那过来的我还…。”
允熙似乎没听清楚,说。
“早知道就不走传香门了。”
好长一阵,两人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转着。然后善俊眼神悲伤,沉重地开口道。
“不知是你逃离了我,还是我逃离了你。”
允熙想看看他说这话的表情,可正好被树枝挡住了。
“不知是我追赶着你,还是你追逐着我。”
善俊也想看清楚她的表情,但是又被树枝挡住了。他又悲伤地看着脚下。这时树枝才从允熙的眼前移开。他又沉重的开口道。
“昨天….。”
她听到自己的心脏咯噔一下,所以故意用命令的口吻说。
“啊,是啊!昨天后来怎么样了?我是说芙蓉花,真的很漂亮不是吗?”
“是啊,真的很漂亮。”
“贵,贵兄对我撒谎了。那天,新榜礼的时候,你不是说你没去北村嘛,明明去了,还见面了…。”
允熙怕看到他,故意低下了头。善俊没有辩解,只是慢慢地转着树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皱着眉停下了脚步。然后像宣告似的说。
“她说下次再见面,我说不可以。她说这段时间写信,我同意了。”
允熙的腿浑浑噩噩地走了会儿,在他身后停下了。她一下子不能理解自己听到了什么。好像有一群蜜蜂在心里蛰着一样,心里乱糟糟地疼,气都透不过来。耳边也嗡嗡地响。
“她是个美丽的女人,心灵也很美。男人应该喜欢那样的女人才正常不是吗?应该在那种女人面前心跳才对不是吗?那是正确的。应该要那样。”
她是为了听这话才跑遍了整个泮宫来到这里吗?允熙吃力地微笑,说道。
“是啊,那样才是男人。”
善俊被她的声音牵引着转过身。但是允熙在他看到自己的脸之前用手挡住了他的眼睛。
“现在不要看我的脸。不管天色多黑,可没出息的表情是遮掩不了的。”
她讨厌自己无法隐藏感情的表情。
“没出息的表情?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男人应该在那种女人面前心跳不止吗?我也是男人。所以怎么可能会不对她一见钟情?昨天看到芙蓉花后到现在还悸动呢。太羡慕你了才这样的。太羡慕了!”
干脆以这个为借口用一下愿望吧?让他不要再见芙蓉花,就说这是自己的愿望…。但是这太卑鄙了,自己也会无法原谅自己。
“我完全不知道。对不起。”
“没有必要对不起!我刚刚还去见了貂蝉,现在又想起了芙蓉花。我这种男人就是这样。希望世界上所有女人都属于我的没出息的家伙。”
“貂蝉就是新榜礼的时候…?原来你们一直在见面。”
善俊握紧了拳头。他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允熙放下遮挡他眼睛的手,转过身。她的表情照映在善俊的眼里,和以前在礼曹前带着帽纱转过身的姐姐的样子重叠。不知怎么的,他的手猛地抓住她的肩膀。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把她转过来,只是放开了。
“明天就会没事的。轻易的心意也会轻易的消失。”
允熙只留下背影,离开了那个地方。善俊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也无法把视线从那个方向移开。
“是我逃离了你。因为我的心脏在偏离正道的方向,我很怕…。”
这天晚上下起了雨。白天的时候燕子一直在飞,原来是因为有一场冰冷的雨要降临。载申还没回来,房里两人单独躺着,和以前不同,被痛苦折磨着的心没有办法再悸动。允熙听着雨声,一夜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