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熊文灿的籍贯和功过[1]
【内容提要】
熊文灿是贵州永宁卫军籍的四川泸州人。他荡平海盗，是个能臣；招降张献忠，为风雨飘摇的明王朝赢得了喘息的时间，创设了扭转败局的可能条件。崇祯皇帝没把握住这一机遇，国殒身亡，《明史》归罪于熊，论有不公。
Xiong Wencan is guizhou yongning health status of sichuan luzhou.He's a sweep across the pirates, I; Have Zhang Xianzhong, won thebreathing for years of the Ming dynasty time, created theconsolation possible conditions. Emperor chongzhen didn't seizethis opportunity, the woman died, "Ming" for bear, theory ofinjustice.
【关键词】
族谱墓葬题名摩崖题刻 明史
A family tree，tombs， title，Cliff inscribed copy，History of Ming.
曩者，《四川师范大学学报》发予《熊文灿籍贯考述》五千言[3]，意有未尽。年来文献渐出，考古材料续有发现，用得复而言之。孔见不敢妄是，谨此就教方家。
熊文灿，字大濛，贵州永宁卫籍四川泸州人，明神宗万历三十四年（丙午，1607），由永宁卫学举贵州乡试第二名举人。三十五年（丁未）成第三甲第七十四名（总第148名进士。[4]授湖广黄州（今属湖北省）推官，行取为礼部精膳司主事，四十七年（己未），升本部仪制司员外郎，泰昌元年，再升祠祭司郎中。《明史》说他“出封琉球还，擢山东左参政、山西按察使、山东右布政使。忧归。自是徙家蕲水。崇祯元年（戊辰，1628），起福建左布政使；三月，就拜右佥都御史，巡抚其地。五年二月，擢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两广军务，兼巡抚广东。”[5]
当时，明王朝的形势很是不好：山海关外，满州族虎视鲸吞；关内李自成、张献忠动地烽烟，遍地是揭竿而起的饥民；海上，更有众多的海盗、红毛和倭寇。熊文灿就是在这样的形势下去福建上任的。在福建和两广，他成功地招降了海盗郑芝龙，[6]委之为游击将军、即率旧部歼灭刘六、刘七、李魁奇、锺斌诸海贼。又指挥福建、广东两省联合进剿勾结红毛（葡萄牙）为害百姓、甚至扣留朝廷命官的中巨贼刘香，战于远洋，刘香战败，自焚溺死，贼党千余人诣浙江归款。历经长达八年的艰苦努力，海盗尽平，红毛、倭寇消声慝迹。
《明史》对熊文灿评价不公，即使如是功绩，也没有说他好话，而对他自请“办贼”，就更有异词，说是“文灿官闽、广久，积赀无算，厚以珍宝结中外权要，谋久镇岭南。会帝疑刘香未死，且不识文灿为人，遣中使假广西采办名，往觇之，既至，文灿盛有所赠遗，留饮十日。中使喜，语及中原寇乱。文灿方中酒，击案骂曰：‘诸臣误国耳。若文灿往，讵令鼠辈至是哉。’中使起立曰：‘吾非往广西采办也，衔上命觇公。公信有当世才，非公不足办此贼。’文灿出不意，悔失言，随言有五难四不可。中使曰：‘吾见上自请之，若上无所吝，即公不得辞矣。’文灿辞穷，应曰诺。”说得他一无是处。
崇祯十年，饥民起事日炽，阁臣杨嗣昌建“四正六隅”之策，不顾人民死活，增兵十二万，增饷二百八十万，“以陕西、河南、湖广、江北为四正，四巡抚分剿而专防；以延绥、山西、山东、江南、江西、四川为六隅，六巡抚分防而协剿。是谓十面之网。而总督、总理二臣，随贼所向专征讨”，[7]剿办饥民。闰四月壬寅，熊文灿被任命为“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总理南京（南直隶）、河南、山（西）、陕（西）、（四）川、湖（广诸省）军务，驻郧阳（湖北襄阳）讨贼。”[8]
“明季士大夫问钱谷不知，问甲兵不知。”[9]熊文灿却是能个臣。他注意到，所谓“流贼”其实只是些挺而走险的“饥民”。民以食为天。老百姓吃不饱肚子，任你如何剿办，只会越剿越多。审时度势，决定招抚为主，剿办继之。成功招降了张献忠、罗汝才、李万庆、刘国能等一干“流寇”。不管这些人是真投降还是假投降，总是为被流动作战的农民军牵着团团转而疲于奔命的官军与风雨飘摇的中央王朝，争得了喘息的时间和休整的机会。大明朝如果能够很好地利用这个机会，后来事态的发展也未必不发生变化。可是，由于当时的经济、政治等多方面的原因，再加上崇祯皇帝本人的刚愎自用与决策失误等等，明王朝没能抓住这一线生机。崇祯十二年五月乙丑，张献忠在谷城东山再起，群雄蜂起响应，秋七月壬申，“左良玉讨张献忠，败绩于罗猴山，总兵官罗岱被执死之。”[10]“败书闻，帝大惊，诏逮文灿。特旨命嗣昌督师……九月二十九日，抵襄阳入文灿军，文灿就逮”，[11]“十月癸丑，熊文灿弃市。”[12]
《明史》说：“流贼之肆毒也，祸始于杨鹤，成于陈奇瑜而炽于熊文灿、丁启睿。……疆场则剿抚乖方，庙堂则赏罚不当。偾师玩寇，贼势日张。”最后导致了明王朝的灭亡。
独木难撑大厦。熊文灿受命于财尽民穷，天下汹汹的危难之际，派饷增兵落实艰难，六十余万军饷未能到位；将悍兵骄，宿将跋扈，不听指挥；北方战事又不顺利。诸多因素叠加，熊文灿竭力补救，也无可奈何。把归饥民之炽归罪于他，未免冤枉。
功过为何模胡？《明史》对熊文灿的研究不够，且莫说政绩、功过，就连他调动升迁的情况都没有真正弄清楚。《明史》说崇祯四年（1631），明王朝派使团出使琉球，为新登基的新琉球国王加封。又说熊文灿以礼部郎中参与“出封琉球，还，擢山东左参政。”其时，熊文灿就早已从礼部调出，由山东而山西，又山东，早在崇祯元年（1628）就已经在福建作封疆大吏了。
熊文灿的籍贯，也有岐说:
或谓万历甲寅，熊文灿熊文灿“啣命如闽”过永宁，撰《蓬莱桥记》言“便道旋里”；今日叙永城外熊公坡，传说旧为熊文灿公馆。嘉庆《直隶叙永厅志·选举》、光绪《叙永永宁厅县合志·选举》均载熊文灿永宁人。不可谓其籍贯、生长泸州，要求泸州市人民政府文物局撤销1998年公布之泸县云锦山下道光五年摩崖题刻“熊文灿故里”的“泸州市文物保护单位”称号。
载在旧籍，则有
1、《明史》卷260《熊文灿传》：“熊文灿，贵州永宁卫人。”[13]
2、清顺治朝国子监祭酒吴伟业《绥寇纪略》卷六《谷房变》：“熊文灿，黔之泸州人。”
3、乾隆《广东通志》卷27《职官》：“总督熊文灿，贵州泸江州人。”
4、乾隆《福建通志》卷21《职官·总部》：“巡抚都御史熊文灿，泸州人。”
“卫、所”是明代创置的地方军事行政机关，“度要害地，系一郡者设所，连郡者设卫。大率五千六百人为卫……其军皆世籍。”[14]只有官至兵部尚书，才能免除军籍为民。[15]卫所之兵，无事屯田耕种，有事奉调出征。境内民户接受卫所管辖，不归州县。永宁卫归属贵州，治所设在今日叙永，与归属四川的永宁宣抚司（土司）同城而治，设有卫学。
明代贵州科举录取标准比四川低，冒籍其地应试遂成终南捷径。“嘉靖十六年(1537)，贵州开科(取士)……未尝限其名额。由是四方游食、逋罪生、儒，皆冒永宁籍求试。……至是，御史孙襄请行禁止，部覆报允。”[16]然而冒籍应试并未杜绝，泸州人熊文灿仍然因为有宗支世居其地而成功入籍永宁卫，入卫学。[17]这一事实，反映在《熊氏族谱》里，就是“寄籍永宁”，其据如左：
一、《熊氏族谱》：熊文灿，入川始祖熊衮九世孙
其谱为熊文灿本人主持编写，代有续修。
1、《谱》记熊氏一世祖熊衮、熊奇自洪武七年入川，世居泸县云锦镇。历传26代至今，世系不乱。
2、《谱》存熊文灿本人所作序言、族规等多篇文字。
3、《谱》有明辽东经略熊廷弼《序》：“蜀省泸州云锦场……[文灿]由永宁入贵州学，赐进[士]……今阅蜀泸州《熊氏家乘》，……元至和末，复徙湖广麻城，被红巾贼追逼入蜀，於泸州云锦场落籍，居三世后而生齿……科第联云，家声大振，今已九世矣。”
4、《谱》有明太子少保、历任礼户兵刑四部尚书熊明遇《序》：“即今之礼部主事……文灿者，乃为泸之右族。何则？询其家人，则人丁益繁也，田畴愈广也，诵读愈勤而科第见盛也。……今吾与江夏廷弼、泸阳文灿，世派其揆一也。”
5、乾隆元年熊璟《续修熊氏族谱序》：“元末荒乱，洪武七年甲寅岁熊族入川甚多，总言八大房，人各散去，惟我始祖名曰衮……居云锦场……我支至九世上，有高祖辈名文灿公寄籍永宁，由贵州学于万历丁未赐进士第，历任官至九省部院兼兵部尚书。”
6、光绪叙永教谕李登淮《熊氏族谱新序》：“明初熊氏入川之祖，分八大房，泸阳其一支也。入泸之祖名衮，次曰奇，居云锦山下。八传至文灿公乃大显。文灿以崇祯丁未进士历官至福建巡抚、两广总督。崇祯十年，进兵部尚书、总理直隶、山、陕、川、湖军务，督剿流贼……由文灿至今又三百年，其间世次不紊，家声不陨……文灿公有原谱序、原谱法、原谱注、原谱后录上、下篇及世纪碑铭、戒族条约。”
二、熊文灿进士题名：“贵州永宁卫军籍，四川泸州人”
《万历丁未进士题名碑》：熊文灿，贵州永宁卫军籍，四川泸州人。
碑文今虽漶漫，而文献、文物可资证明：
7、康熙五十九年国子祭酒李周望从原碑直接抄录的《国朝历科题名录初集明洪武至崇祯各科附》[18]：“明万历三十五年丁未科：赐同进士出身第三甲二百三十八名。熊文灿，贵州永宁卫军籍，四川泸州人。”
8、《万历三十五年进士登记科录》[19]：“熊文灿，贯贵州永宁卫军籍，四川泸州人。永宁卫学生，治诗经。字太蒙，行一，年二十八，三月二十五日生，曾祖魁经、祖廷宾、父仕谏；嫡母吴氏，继宋氏，生母余氏慈侍下。娶杨氏。贵州乡试第二名，会试第一百八名。”
9、嘉庆《四川通志》卷124《选举志·进士》：“明·万历三十五年丁未黄仕俊榜。熊文灿，贵州永宁卫籍，泸州人”；
10、嘉庆《直隶泸州志》卷8《选举志·进士》：“熊文灿。万历丁未题名碑、省志俱作永宁卫籍泸州人。”
11、泸县云锦镇龙川坝“熊文灿故里”摩崖。题刻通长5.1米，宽1.3米，正文字径0.6米。上款：“万历丁未题名碑、省志俱作永宁卫籍泸州人”[20]下款：“丙子科举人、后裔熊钟璜道光乙酉岁（五年，1825）九月谷旦。”现为泸州市文物保护单位。
三、熊文灿礼部题名作贵州永宁卫籍，泸州人
礼部掌文治教化。明代礼部诸官，也刻碑题名并于泰昌元年（1620）录为《礼部志稿》刊印，后来收入《四库全书》。熊文灿在礼部三易其官，因有三度题名：
12、《礼部志稿》卷44：“精膳司主事。熊文灿，大濛。贵州永宁卫籍，四川泸州人，丁未进士。由湖广黄州府推官行取。”
13、《礼部志稿》卷42：“仪制司员外郎。熊文灿，大濛。贵州永宁卫籍，四川泸州人，万历丁未进士。四十七年由精膳司主事升任。”
14、《礼部志稿》卷之43：“祠祭司郎中。熊文灿。大濛。贵州永宁卫籍，四川泸州人，丁未进士。泰昌元年由仪制司员外郎，未任。
四、熊文灿的墓葬在泸县偏刀岭
15、《熊氏族谱》记载，熊文灿墓在泸州新溪子（今泸县雅镇新溪村）“薄刀岭，墓门正对瓦窰滩。”[21]这处墓葬，已于2002年由熊氏23世孙熊文材根据当地世代传言并在当地九十老人杨云相指引下重新找到，地址、地形地貌与《熊氏族谱》记载相合。
2009年，泸州市政协文史委主任陈志林实地勘查，走访当地老人，咸言“熊文灿是新溪子杨家女婿，《杨氏族谱》对此有载。与杨氏夫人合葬于此。”
五、其他文献也证明熊文灿是永宁卫籍泸州人
16、朱保炯，谢沛霖编《明清进士题名碑录索引》[22]：“熊文灿，贵州永宁卫⒇，明万历35/3/74（四川泸州）。”意即：熊文灿，贵州永宁卫军籍，四川泸州人，明万历三十五年第
三甲第七十四名进士。
17、《万历（二十六年戊戌科）[三十五年丁未科]进士履历便览》[23]：“贵州四人……永宁卫一人，熊文灿，心闻，《诗》二房，庚寅三月十五生，泸州人。丙午乡试二名，会试一百八名，三甲七十四名。户部改授黄州府推官。癸丑升户部主事，己未升仪制司员外，本年升祠祭司郎中。庚申升山东参政，癸亥升山西按察使，升山东右布政。壬□（戍？1622），[24]丁忧。戊辰起福建右布政，升福建巡抚右佥都。”
18、前引乾隆《福建通志》，等等。
反观《明史》，其说只是孤证。《明史》的底本是万斯同的《明史稿》。万先生布衣寒素，履历闻见制约，搜采难免未遍，考证或有欠周。前人对于《明史》多有订正，今中华书局标点本对《熊文灿传》就有四条校勘。
熊文灿户籍既在永宁，“啣命如闽”路过，当然可以在其所撰《蓬莱桥记》里“便道旋里”。
至于叙永熊公坡旧为熊文灿公馆的传说，则如所周知：传说中蕴藏有历史，而历史不等同于传说。
综合以一十八端，证诸熊文灿子孙世居泸县云锦而世系不乱，我们有理由确认：熊文灿是今日泸县云锦镇人而入籍永宁以谋科举，是贵州永宁卫军籍的泸州人。
余墨：
有持《万历三十五年进士题名碑拓片》电子文本者，自谓搜自国家图书馆网站。其文曰：“熊文灿，四川泸州。”虽亦足以作为熊文灿是泸州人的证据，然其来历不明，未敢引用。究其所以如是，则或：1、碑文部分磨灭。细察“四川泸州”四字，不在上行熊文灿姓名的正中而稍偏左，是否其右还有另一竖行？2、案清·李周望《国朝进士题名碑录初集序》：“元明（进士题名）之碑，随厥随补。”李周望所录，或为补竖而今在辟雍者乎？
二零一三年十月二十三日
[1] 文中插入图片，只为方便审稿。不一定要编发。
[3]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1995年第4期，并蒙中国人民大学《复印报刊资料》惠予编印转发。其明年，《贵州文史丛刊》转载。[4] 康熙五十九年国子祭酒李周望辑《国朝进士题名碑录(洪武至崇祯附)》：万历三十五年黄士俊榜，一甲赐进士出身三人，二甲赐进士出身五十七人，三甲赐同进士出身二百三十八人。
[5] 《明史》卷260《熊文灿传》。又，乾隆《广东通志》卷27《职倌》谓“总督：熊文灿，贵州泸江州人，进士，崇祯四年任”
[6] 郑芝龙，郑成功之父。
[7] 《明史》卷23《庄烈帝本纪一》。
[8] 《明史》卷252《杨嗣昌传》：“两广总督熊文灿者，讨海贼有功，大言自诡足办贼。嗣昌闻而善之。会总督洪承畴、王家桢分驻陕西、河南，家桢故庸材，不足任，嗣昌乃荐文灿代之。”
[9] 《明史》卷252《杨嗣昌传》。
[10] 《明史》卷24《庄烈帝本纪二》。
[11] 《明史》卷轴52《杨嗣昌传》。
[12] 《明史》卷24《庄烈帝本纪二》。
[13] 《明史》卷260《熊文灿传》。
[14] 《明史》卷90《兵志·二》。
[15] 《明史》卷92《兵志·四》。
[16] 《明世宗实录·嘉靖三十四年十月己卯》条。
[17] 详见拙作《熊文籍贯考述》，《四川师范大学学报》1995年第1期。
1 书藏美国夏威夷大学东西文化中心图书馆。经台湾王尔敏教授在该图书馆访得，商其亚洲研究计划主任郭颖颐教授及东西文化中心图书馆主任芮特小姐同意，由台湾文华书局于1969年影印出版发行。
[19] 国家图书馆有原书藏存。
[20] 下款：“丙子科举人后裔熊钟璜题，道光乙酉岁（道光五年，1825）九月谷旦。”。
[21] 参见拙作《熊文籍贯考述》，《四川师范大学学报》1995年第1期。
[22] 上海古籍出版社1960年代出版，后复多次再版。
[23] 孤本，上海图书馆藏。是书所记年分干支，除熊之生年外，皆在万历三十四年以后，据是知原书书名有误，据改。又，原书天头有注：“崇祯十二年升总理，伏法。”
[24] 与癸亥最近的壬年是壬戍，壬戍（1622）是癸亥（1623）的前一年。官员亲丧，例得解职还乡丁忧，守制三年。如果熊文灿在壬年就已丁忧，癸亥就不可能继续任职。因知此二者必有一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