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六,和风日丽天,花开草长地,同行数人来到浙江平湖,参观了“李叔同纪念馆”,寓游于教,算是一次文化旅行。
纪念馆呈七瓣莲花,挂在湖岸的水面上,碧水浮莲,与湖面相映成辉,宛若一朵圣洁的白云在人烟中回环低吟。
有同伴问:“李叔同为什么要出家?”并揣测了几点理由。
其实,李叔同写有《我在西湖出家的因缘》文章,将其出家的经过写得也颇为详尽。我在这里不作叙事整理,只是根据我的认知,告知以凡人揣度举事,大谬也。
我家临近九华山,对山上僧人也有一点了解。有人厌世出家,有人家贫出家,有人病恙出家,有人失恋出家,有人丢官出家,也有很多人把出家当成一种职业谋生。别看和尚天天唱经念佛,有语云: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真正迷信此道的人少之又少,很多出家人并不懂得佛理,虔诚度甚至不及在家的居士。这正像当今的教师,从此职业者不一定懂得教育之真谛,基本上是在贩卖解题之技艺,教师也就成了教书匠,职业谋生而已。
然这样看待李叔同,则十足是亵渎和抵毁大师。
李叔同家境富裕,其父亲是天津巨豪,从小就生活在花团锦绣、钟鸣鼎食之中。后又获家产30万,虽在1911年在上海有数十万家资为票号所倾,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况李叔同多技在手,断不会沦落到为了讨生活而独守空门的地步。佛语:“以苦为师”,是走实践苦行的路,难道李叔同不知道“富贵学道难”之理?
李叔同是当时天津四大风流公子之一,是出了名的大帅哥,且才华横溢,与艺界女子交往不少,颇有“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之杜枚风范,18岁成婚,后在日本留学期间又娶得一模特叫“福基”的日本女子,在李叔同隐居杭州虎跑寺时,福基在寺外守候三天为求一见。后又有一才女,天天来寺里劝李叔同还俗,“还君一钵无情泪,恨不相逢未剃时”,李叔同以坚定而又有情的笔触劝人却步止行。
李叔同的成就更是没的说,赵朴初称他“无尽奇珍供世眼”,他学贯中西,艺专多科,是学术界公认的通才和奇才,诗文、词曲、话剧、绘画、书法、篆刻无所不能,在多个领域,开中华灿烂文化艺术之先河。连才女张爱岭也叹曰:“不要认为我是个高傲的人,我从来不是的——至少,在弘一法师寺院围墙的外面,我是如此的谦卑。”他的成就之高、之多在此不必一一赘述了。
俗世众生常困惑不解的追问,李叔同何以一个转身就叛若两人的遁入空门?
一个字:缘!
佛说:万发缘生。
有部电视剧叫《缘来一家人》,李叔同的父亲李筱楼曾是清末光绪朝的吏部主事,后引退持家,经营盐业和银钱业,因为乐善好施,李叔同的父亲在天津被人称为“李善人”,用现在通俗的话说是:“根正苗红”,这是前世修行多年得来的一种基因“缘”。
李叔同第一次有意识地与佛结缘是断食,当时李有神经衰弱症,想通过断食来根治它,于是就住进了杭州虎跑寺,谁知这一进一切都“缘”了起来,与僧人投缘,与佛经投缘,与菜蔬投缘,与寺院投缘 ,如同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新世界,新生活,于是李叔同新的生命也诞生了,这个新的生命体名叫——弘一法师!
因果的角度看,李叔同出家的缘分成熟了,李叔同的慧眼挣开了,李叔同的思想觉悟了,“绚丽之极归于平淡”,他终于放下了自己,教化众生,这一行,比哪一行都伟大。
从此世上少了一个才子,佛国却多了一位圣者!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天之涯,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霄别梦寒。”这首《送别》歌写的这么愁感,唱的这么动情,原来大师了断尘缘是向自己送别,是才子致圣者的骊歌。
这位圣者不在为了自己而活着,他觉醒了,他大彻大悟了,超越了自我,超越了一己世俗的情爱,超越了世俗的荣耀,对国家,对世人有了更大的担当。
出家后的弘一,孤云野鹤,弘法四方,慎独修行,以苦为乐。他的俗世好友夏丐尊说:“在他,世间竟没有不好的东西,一切都好,小旅馆好,统舱好,挂褡好,破席子好,破旧的手币好,白菜好,萝卜好,咸苦的蔬菜好,跑路好。什么都有味,什么都了不得,这是何等的风光呵!宗教上的话且不说,琐悄的日常生活到此境界,不是生活的艺术化了吗?人家说他在受苦,我却要说他是享乐。”
弘一法师的弟子丰子恺说:人生有三层境界:物质,精神,灵魂。大师有缘层层走遍,年少时花天酒地,年青时艺天文地,终于在39岁时脱离了“人生欲”,过着“华枝春满,天心月圆”的日子,宗教修心明性,悟道归真,升华了他的灵魂。
的确,生命的意义不在于物质的满足,不在于现实功业的建立,而在于理想人格的完成,弘一大师以一个践行家的方式体验纯粹的灵魂世界,已经完成了他至高无上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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