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第八节 来进修的顾医生
宿舍很久没住人了，蒙着一层灰，还有蜘蛛网什么的。他们把行李放在走廊上，顾宁远从门卫那里借来了打扫卫生的工具。郁华刚准备挽袖子，顾宁远就拦住了她：“不急，我来。”顾宁远从行李箱的外层拿出刚才要的那叠报纸，抽出几张，三折两叠给两人各做了一顶帽子戴在头上，他做的是那种两边有帽翼的帽子，有些像古代的状元帽，戴在头上颇为滑稽。顾宁远噔噔噔地去隔壁敲门，借来了一把椅子。他示意郁华坐下：“你不用忙，坐着休息。我一个人就行了。”“那我来干什么呢？”“你刚受了伤，你现在的任务就是休息，顺便监工。”
拗不过顾宁远，刚被撞过的地方也隐隐作痛，郁华也不再客气，坐了下来。顾宁远从包里掏出两个口罩，给了郁华一个：“坐远点，待会儿灰尘大，别呛着了。”十面霾伏的日子越来越多，许多人养成了随身带口罩的习惯。看着顾宁远打扫卫生，郁华还真得承认，这人干活是一把好手。他擦玻璃也特别，不是直接用湿抹布去擦，而是用报纸“噌噌噌”把玻璃和窗框等地方擦一遍，玻璃立刻显出了本来面目，对于满是灰尘的玻璃来说，这可是用干净的湿抹布擦几遍都未必有的效果。然后就看着他打扫屋子，擦窗户抹桌子，他的流程很符合统筹原理，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郁华相信这人做起手术来，也一定是干脆利落的。卫生搞完，房里家具都还比较潮湿，也没法归置行李。郁华提议先去吃饭，吃过饭家具就干了。顾宁远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好意思，还得麻烦你多等我一会儿，我得冲个澡。”等顾宁远冲澡回来，郁华心里赞了一下：“这家伙还真是帅！”他头发还湿漉漉的，刚洗过的脸更显得眉目分明。没穿外套，宽宽的肩膀，羊毛衫虽不是贴身的，但也看得出没有粗腰肥肚，修长的腿。这家伙可以去当模特儿了。他的帅气，不同于周子翼有几分阴柔的英俊，而是多了几分阳刚。从穿衣的品位来看，看得出出身良好。这样的人，到现在还单身，一定是太挑剔了，或者别的什么什么？这一顿饭算是郁华为他接风洗尘。吃饭的时候，两人已经熟了一点，尽管两人初次见面，倒也并不冷场。顾宁远向郁华打听医院的情况，郁华尽其所知，有问必答。聊起专业的研究现状，都是同行，自然容易有共同语言，倒也算宾主尽欢。吃完饭，郁华准备买单的时候，却被告知已经买了，郁华才反应过来，刚才顾宁远离开了一小会儿，原来是去买单了。郁华不免抱怨顾宁远：“不是说好我给你接风的么？怎么变成了你请客？”顾宁远笑得有些痞：“第一次见面就撞伤了你，这顿饭算我赔罪。你明天在医院食堂给我接风吧。”这有些痞的笑容让莫郁华不期然想起了周子翼。后来熟了之后，莫郁华才知道，这才是顾宁远的招牌笑容。初见时看他脸红还以为他腼腆的印象，竟是大错特错。吃完晚饭，顾宁远又拜托郁华陪他到超市选窗帘、床单被套什么的。在讨论选什么颜色款式的时候，顾宁远说：“你决定，我相信你的眼光。”旁边的售货员忙奉承：“太太真好福气，先生这么信任你。郁华脸刷地红了，本能地反应：“我们——”她想说我们不是夫妻，可这话听着怎么更不对劲？她用眼角的余光瞟了顾宁远一眼，发现这家伙正专心致志地摸着样品床单，仿佛压根就没听到售货员刚才的话。算了，解释比不解释更糟糕。郁华尴尬地冲售货员笑笑，低下头看样品。最后，莫郁华帮顾宁远选了一套淡蓝色的床品，像天空的颜色，让人宁静的颜色。窗帘则选了米白色。第二天中午，刚准备去吃饭，郁华的手机进来一条短信：“我的饭卡还没办好，中午记得给我接风哦。”从走进食堂到吃完这顿饭，郁华接受了无数的注目礼。大部分目光焦点都落在顾宁远身上。谁叫人家帅呢！其中，大多数目光来自年轻女医生和小护士，郁华知道，接下来的几天，会有不少年轻女医生和小护士巧遇到她，然后顺便问起那天一起吃饭的那个医生是何方神圣，是不是她的男朋友。唉，长得帅不是他的错，出来招摇就是他的不对了。晚上，顾宁远用同样的理由，让莫郁华继续为他接风。第二天，一起吃饭的理由是他跟同事不熟，一个人吃饭吃不下。第三天没有理由，直接在她办公室门口等她一起吃饭。此后，他也开始忙起来，常常不能正点吃饭，他们在食堂碰面的机会才少了些，但只要碰到，他是必定要端着餐盘跟郁华一起吃的。同事的目光里有什么意味，郁华也懒得探究。有个这么养眼的帅锅陪着吃饭也不是坏事，而且顾宁远卖萌耍宝，样样全能，往往工作中遇到一些不开心的事，跟他吃顿饭，郁闷就烟消云散了。
第九节 三笑倾天下
三八节到了。每到三八节，有不少行业可以给女职工放半天假，男士顶岗。可医院哪行啊。领导就会感叹：“在我们医院里，妇女绝对不止顶半边天。”过节费发得不多，感叹也安抚不了人心，没法给女职工放假，就换别的方式补偿。
医院的传统是请所有不当班的女职工聚餐，给当班的送外卖。聚餐会上，还有个好玩的环节，就是每个科室都要由男士给女同事送玫瑰花，有的是领导亲自送，每人一朵，有的是派本科室第一帅哥做代表。往往大家还起哄，让送花的人给大家唱首歌，表演个节目啥的。气氛正好，谁也不好意思拒绝。领导还好说，大家开开玩笑，也不敢过分。帅哥就不一定了。
外科是个大科室，占了医院住院部的两层楼，郁华在外科（一），顾宁远在外科（二）。今年外科居然派出了顾宁远。
按说顾宁远是来进修的，不算医院的人，可人主任说了：“小顾，你既然跟我们同一条战壕，当然跟我们是自己人是不？”顾宁远能说不是么？况且只是送送玫瑰花而已，再添两句吉利话也难不倒他，顾宁远虽然觉得其他男医生互相推诿有些奇怪，可也没想太多，再说想了也没用，主任发话了，得尊敬领导不是？
郁华当班，没法参加聚餐。顾宁远推门进来的时候，郁华先看到的是一大束玫瑰，火红火红的。然后，看到顾宁远的脸从玫瑰花后面露了出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帮护士从后门进来了，闹闹嚷嚷：“帅哥送玫瑰来啦！”
顾宁远给每人送一朵玫瑰，说一句“节日快乐”。花发完了，正打算跟郁华说点什么，护士长“嗯哼”一声，清了清嗓子：“姐妹们，顾帅哥帅不帅！”小护士们齐：“帅！”那脆生生的调子竟是如同训练有素一般，顾宁远看看莫郁华，后者一脸同情，顾帅哥有了不祥的预感。“让顾帅哥给大家笑一个好不好？”“好！”护士长看着顾宁远：“帅哥听令，一笑倾城。”顾宁远瞠目结舌，小护士们已是笑得花枝乱颤。护士长绷起脸：“姑娘们，刚才顾帅哥笑了吗？”小护士们很配合：“没有。”护士长“好心”地提醒：“小顾，后面还有二笑三笑呢。”顾宁远求救的目光投向郁华，郁华笑着摊了摊手，表示爱莫能助。好吧，豁出去了，于是，顾帅哥露齿一笑。“二笑倾国！”只见顾宁远斜睇护士长，却微微垂首，以袖遮面，眼底眉梢，说不出的娇羞女儿态。众人绝倒，有笑得直不起腰的，有捂嘴笑得满面通红的，有捶桌大笑的，有抱着别人喊“救命”的，还有一个小护士拉着郁华：“莫医生快救救我，我要笑死了。”郁华趴在桌上，看不见表情，但双肩抖个不停。“哐啷”一声，一个小护士笑得蹲到了地上，却把桌上的杯子给带倒了，把大家吓了一跳。“继续继续，三笑倾天下！”
“叮铃铃……”桌上电话响起，急诊要求外科支援，郁华急急走出办公室，顾宁远跟上。一帮护士也各忙各的去了，护士长冲着顾宁远的背影喊道：“顾医生，你还欠我们一笑！”路上，顾宁远抱怨：“你也不帮我，见死不救。”郁华笑：“你看你多受欢迎啊，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嘛！”顾宁远挑挑眉：“你们以前也这么折腾的？”“差不多吧。每年就三八节好玩一点。”“我还以为就是送送花什么的，早知道这样，我宁可得罪主任也不答应做这个玫瑰大使。”“小护士们说，平时老受医生的气，这时候不捉弄捉弄他们哪对得起三八节啊！没想到今年是你中奖。”“很荣幸我取悦了你们。”“你别在意，护士长人不错的，没什么恶意。”“哪能呢。三八节嘛，一年就这么一回。”这个三八节，顾宁远执意陪郁华值班，最后还送她回了家。
第十节 三岁贯汝，莫我肯顾
南国的春天来得早，三月，大街小巷树木都换上盛装，绿意葱茏。乍暖还寒时候，早晚还凉，可临近中午，太阳晒在身上已有热度。
两人都轮休的日子并不多，顾宁远央郁华陪他去见识见识G城的小吃。每一座城市，充满人间烟火味的小吃街总是最能体现市井风味和城市色彩，在小吃街上，可以看到这个城市的人生百态。
他们俩在小吃街上转悠。小吃街上，各种吆喝声不绝于耳，食物的香气勾得路人馋涎欲滴。有几家挂着艇仔粥的招牌，顾宁远说要试试这个。
这家店是明档制作。整个过程都在顾客眼中。顾宁远饶有兴趣地站在档前，想看看一碗艇仔粥是怎么端上桌的。
灶上摆着一溜大碗，碗里有鲜鱼片、炸粉丝、海蜇皮、脆花生、叉烧丝、煎蛋丝、姜丝和盐,少许白糖。老板把煲滚的白粥底倒进已经放入配料的两个碗里，一碗端给郁华，一碗端到他面前，笑着说：“搅拌均匀就可以吃了。”
“这就可以吃了？”顾宁远瞪大了眼睛，而对面的郁华，已经开始搅动碗里的粥，嘴角含笑，并不说话，顾宁远知道这家伙又在准备看好戏了。
好吧，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
顾同学发挥不耻下问的精神：“莫同学，这么吃下去，回家肠胃不会闹革命吗？”
莫郁华笑：“顾同学，严格意义上说，不确定。不过，活得那么辛苦干吗，不就几片生鱼片吗？古人还拼死吃河豚呢。”“小生风华正茂，不想为了这么一碗粥就埋骨岭南。”“去去去，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真的就这么吃？”“你还有别的选择。”顾同学眨巴着大眼睛满怀期望地看着郁华。莫郁华都有些不忍心了：“你可以点别的，这一份我打包回去当宵夜。”
“哼！”某只把勺子在粥里搅了又搅，对面的郁华已经开动，食物的香气氤氲，胃里有个声音叫嚣着。
咽了口唾沫，伸手安抚了一下胃部，天人交战啊。看看郁华没有救他的打算，顾同学大义凛然地舀起粥，临送到嘴边，还嘀咕了一句：“我要是病了，你可得照顾我。”
“没问题。提供零距离欣赏帅哥的机会，医院里那帮小护士会对我感激涕零的。”
“郁华，你抛弃我。”听着对面不满地用勺子刮擦碗底，不用抬头，郁华也知道对面的某只又眨巴着大眼摆出无辜的小狗狗表情了。
卖萌也无效，哀怨地搅动粥，豁出去了！粥味道很好，入口爽脆软滑，鲜甜香美，可顾同学有顾虑，自然没细品其中滋味。其实之前也不是没吃过水煮鱼之类的，估计原理也差不多，都是鱼片一烫就上桌了，但，不曾亲眼见到，感觉大不相同，君子远庖厨，古人诚不我欺也。
顾同学忐忑了一天，啥事儿也没有。自然，想要佳人衣不解带地照顾的预案也落了空。
没想到的是，顾同学自此爱上了艇仔粥，后来还拉郁华去吃过几次。吃完粥，时间还早，顾宁远说要消消食，于是莫郁华陪顾宁远到木棉大道看木棉花。
路上，顾宁远嘴里反复念叨着“三岁贯汝，莫我肯顾”，莫郁华听着奇怪：“你怎么跟诗经较上劲了？”
顾宁远一副很严肃的表情：“古人很有先见之明，我为古人的智慧而折腰。”
“举例说明。”“比如说这句，三岁贯汝，莫我肯顾，不仅包含了我们俩的姓，而且还很有先见之明地说，我从三岁开始就惯着你了，但你不肯照顾我。”
对于他的歪解，郁华啼笑皆非：“顾同学，你非把古人气得死去活来不可。”
顾宁远一扬眉，摇头晃脑吟道：“三岁贯汝，莫我肯顾，逝将去汝,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去吧去吧，去你的乐土找硕鼠去。”G城有不少木棉树，木棉大道以木棉为道旁树，也以木棉名之。
远远地，就看到一片火红绽放在枝头，硕大的花朵像一团团火苗在枝头跳跃，这突如其来的绽放，似那腾空而起的火树银花定格在咫尺之间，簇簇绽放的木棉，如同盛装打扮急于去赴春天的约会一般。
顾宁远被震撼了，莫郁华看到他呆呆地仰头看着木棉花，得意地问：“怎么样，是不是很震撼？”顾宁远：“我想起了一首诗。‘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莫郁华笑着接上：“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顾宁远作深情款款状凝视郁华：“每一阵风过，我们都互相致意，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
莫郁华笑望顾宁远，配合他的表演：“你有你的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我有我红硕的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两人大声地朗诵：“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郁华没有接下去，顾宁远看着郁华大声地朗诵：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爱——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面对一棵棵木棉，顾宁远仿佛面对的是无数观众一般，不仅声音充满激情，还配合手势和表情。
朗诵完毕，还来了个鞠躬：“谢谢！”郁华笑着鼓掌：“顾医生，感谢你精彩的表演！”
顾宁远看着郁华，嬉皮笑脸地问：“哎，木棉树，你愿意和橡树站在一起吗？”
莫郁华有些窘，很快反击：“刚才是谁说必须是一株木棉的？喏，这两边都是木棉。木棉树，你的队友喊你归队吃饭。”顾宁远凝视了郁华几秒钟，眼睛里有郁华看不懂的东西，郁华竟有些不敢正视，忙别开了眼。
顾宁远突然一笑：“考你一个问题，木棉花的花语是什么？”
郁华摇摇头，对这些花语啊什么的，她好像从来就没关注过。
“是什么？”顾宁远笑笑：“我也不知道。”
郁华嗔他：“不知道你还考我？那我也考你一个问题，你知道木棉的药用价值吗？”
顾宁远一得意就又露出了痞痞的笑容：“这个我还真知道。来G城之前做过功课。木棉花可以吃，拿刚落下的木棉花晒干煲汤，味道不错。木棉花还可做药——每逢春末采集，晒干，洗净后用水煎服，是春日“回南天”老少皆宜的祛湿汤饮。木棉的根、茎提取物可用做收敛剂、镇痛剂等，它的汁液可用以治疗痢疾，根皮、茎皮和刺，磨成粉制成药膏，可用来治疗粉刺。如何？”他看着郁华，像一个满心等着老师夸奖的小孩子。
“顾同学，你真棒！完全正确，加十分。”
作 百度贴吧 微微柚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