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与胡兰成、桑弧、赖雅的爱情 张爱玲与胡兰成的爱情

张爱玲与胡兰成、桑弧、赖雅的爱情 张爱玲与胡兰成的爱情


张爱玲与胡兰成、桑弧、赖雅的爱情


文赵冬

有人说:张爱玲是中国文学史上的一个“异数”,文字在她的笔下真正的有了生命,直钻进你的心里去。喜欢

张爱玲的人,对她的人和对她的文字一定都有同样的感慨,因为阅读人与阅读文字都能给人带来莫大的快感。阅读她的人,是眼睛的快乐;阅读她的作品,是心灵的快乐!那么,这样的一个能令人身心快乐的女人,岂不就是上帝派给我们的天使吗?让她把在她那里才可以感觉到的异样和灵动都传递给我们,如干涸的泥土被甘霖滋润;似寒冷的霜雪被阳光映照。她对人生的乐趣的观察非常绝妙,她的才情在于她发现了,写下来告诉你,让你自己感觉到!她告诉你,但是她不炫耀!


张爱玲的审美是精致、才华是世俗的、毕生是传奇的。她虽有显赫的家世,但是到她这一代竟成了最后的焰火

,那光影虹霓,却足以点亮人们半生的心路历程。张爱玲的童年并不快乐,父母离异,父亲曾一度扬言要杀死她,她逃到哪里,战火就跟她到哪里。爱情短路,婚姻触礁,不幸一个接一个地砸向这个弱女子。而张爱玲的性格中聚集了一大堆矛盾,研究者对她给了很贴切的评价:她是一个善于将艺术生活化,生活艺术化的享乐主义者,又是一个对生活充满悲剧感的人;她是名门之后,贵府小姐,却骄傲的宣称自己是一个自食其力的小市民;她悲天怜人,时时洞见芸芸众生“可笑”背后的“可怜”,但实际生活中却显得冷漠寡情;她通达人情世故,但她自己无论待人穿衣均是我行我素,独标孤高。她在文章里同读者拉家常,但却始终保持着距离,不让外人窥测她的内心;她在四十年代的上海大红大紫,一时无二,然而几十年后,她在美国又深居浅出,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以至有人说:“只有张爱玲才可以同时承受灿烂夺目的喧闹与极度的孤寂。”

  张爱玲在中国现代女作家中时独一无二的。她既写纯文艺作品,也写言情小说,她写的纯文艺作品令人心悦诚服;她写的言情作品更令人如醉如痴。像她这样的身跨两界、亦雅亦俗的女作家,绝无仅有。


清流健将张佩纶



李鸿章女儿菊耦与子女(张爱玲的父亲与姑姑)


李鸿章与家人合影


菊耦与母亲赵小莲的合影

张爱玲母亲--黄逸梵


和表姐表弟们...



张爱玲与父亲



菊耦婚后

张爱玲,原籍河北丰润。1920年9月30日出生上海麦根路(今康定东路),取名张瑛。她是祖父是清末著名“清流派”代表张佩伦,祖母李菊耦是清末洋务派名臣李鸿章之女,张爱玲则是李鸿章的曾外孙女。她出身名门,可到了她父母一代,家道已然完全败落。母亲是黄逸梵,是一个时髦的新女性。父亲属于遗少型的少爷,在津浦铁路局任英文秘书。3岁时张爱玲随父母生活在天津,有一个短暂的幸福童年。四岁时她开始私塾教育,受父亲风雅能文的影响,张爱玲从小就会读诗背经。她自幼就受古典文学的启蒙,渐渐培育了她的文学天才。同时也受母亲向往西方文化的影响,生活情趣及艺术品味都是西洋化的。当她父亲娶姨太太后,母亲不但勇敢地冲出了家庭的牢笼,而且更勇敢地与姑姑一起出洋留学。1927年,7岁的张爱玲随家回到上海,不久,母亲回国,她又跟着母亲学画画、钢琴和英文。张爱玲对色彩、音符和文字都极为敏感,她曾在《天才梦》中说:“我是一个古怪的女孩,从小被目为天才,除了发展我的天才外别无生存的目标。”1930年十岁时,母亲坚持送张爱玲进学校读书,为此同父亲大吵一场。母女俩偷着跑到黄氏小学,张瑛正式取名张爱玲。


  1931年秋就读上海圣玛利亚女校。次年校刊刊载她写的短篇小说处女作《不幸的她》。1937年夏天,毕业于圣玛利亚女校,母亲第二次出国归来,张爱玲因躲避日寇炮火到母亲家住,遭父亲毒打。1938年,旧历年的前一天,逃出父亲家,从此与父亲家告别。1939年考进香港大学专攻文学。在那里她一直名列前茅,无奈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毕业前夕香港沦陷了。关于她的一切文件纪录尽数被烧毁。未毕业即回上海,因为经济关系,她以唯一的生存工具——写作,来渡过难关。她给英文《泰晤士报》写剧评、影评,结识周瘦鹃、柯灵、苏青、胡兰成等。




在当时的上海,张爱玲不仅是个有名的才女,更是著名的时尚中人。她穿的衣服都由自己亲手设计,或由好友

炎樱设计,这些服装在当时无论是样式还是颜色都显得很大胆,这也成为了当时上海报纸和圈内人士津津乐道的话题。张爱玲的性格存在着一些致命的弱点,享乐、孤傲、任性、对生活悲观……她虽然家常熟捻,人情练达,但生活中却始终与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让外人窥测她的内心。这一切似乎都在预示着她后半生的凄凉结局。


1944年《万象》月刊连载了她的长篇小说《连环套》;《杂志》月刊刊载了她的《必也正名乎》《红玫瑰与白玫瑰》《殷宝滟送花楼会》《论写作》《有女同车》等作品;第一本短篇小说集《传奇》由上海杂志社出版发行;1945年:《杂志》月刊连载《创世纪》《姑姑语录》《留情》《吉利》《浪子与善女人》等;《倾城之恋》在上海公演;1947年:《大家》月刊刊载《华丽缘》《多少恨》;《传奇》(增订本)由上海山河图书公司出版;与电影导演桑弧合作从事影剧活动,写出三部电影剧本《太太万岁》《不了情》《哀乐中年》;1948年以梁京为笔名在上海《亦报》连载《十八春》(后改名“半生缘”);1949年上海解放后,以梁京笔名在上海《亦报》上发表小说;1950年七月参加上海第一届文学艺术界代表大会。五十年代初她辗转经香港至美国,在此期间曾经创作小说《秧歌》与《赤地之恋》,她还为香港电懋电影公司编写《南北一家亲》等六个剧本,之后也曾从事翻译与考证工作。张爱玲发表在由周瘦鹃先生主持的《紫罗兰》杂志上的《第一炉香》和《第二炉香》是她的成名作,也是她向上海文坛宣布了一颗夺目新星的来临的重磅炸弹;继之而来的《红玫瑰与白玫瑰》《倾城之恋》《金锁记》等等更奠下她在中国现代文学重要的地位。她被认定是上海首屈一指的女作家的时刻,她的才情不仅在国内人尽皆知,而且更享誉国际。




1,张爱玲与胡兰成

正当张爱玲事业如日中天的同时,她却恋爱了,而这场恋爱的对象竟是她纵有千万条理由都不该爱的人。这个

人叫胡兰成,他竟让张爱玲为其神魂颠倒、为其魂牵梦萦,是不是中了邪了吧?没有人能看好,更没有人能理解这份感情。1944年初春的一天,为大汉奸汪精卫政府文化部服务的胡兰成在南京的一座庭院的草坪上,悠闲地躺在藤椅上翻阅着新出版的杂志。他在读着一篇小说,读着读着就被深深地吸引住了。这个中年男人所读的小说就是张爱玲的《封锁》。



  

 胡兰成,是中国近代作家与争议性人物。浙江嵊县胡村人,生于1906年。从小家贫,吃过很多苦,赤手空拳拼天下。1936年,发生了李宗仁白崇禧等“桂系”军阀反对蒋介石的“两广事变”,胡兰成在广西教书,在《柳州日报》等报纸上发表文章,摇笔鼓舌,鼓吹两广与中央分裂,理所当然受到了军法审判。可他的政论暗藏玄机,引起了暗中窥觑者的注意,汪精卫系的《中华日报》开始约他撰稿。文章发表后,马上得到日本帝国主义刊物的青睐,当即翻译转载。抗战爆发,上海沦陷,胡被调到香港《南华日报》当编辑。他写了一篇卖国社论《战难,和亦不易》,受汪精卫妻陈璧君赏识,立刻提升胡为《中华日报》总主笔。从此,开始替汪精卫的亲日伪政权服务,1940年汪记伪政府成立,胡兰成任汪伪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法制局长、《大楚报》主笔。


胡兰成的发妻叫玉凤,在玉凤过世之时,胡兰成借贷以葬妻魂,却四处碰壁。对此,胡兰成后来回忆说:“我

对于怎样天崩地裂的灾难,与人世的割恩难爱,要我流一滴眼泪,总也不能了。我是幼年时的啼哭,都已还给了母亲,成年的号泣,都已还给了玉凤,此心已回到了如天地之仁!”就是这个生活在社会底层只身闯世界的文人,在挣扎中淡漠了自己的人格、尊严、价值观。


已在汪伪政府中任职的胡兰成正在南京养病,这天他收到了海派女作家的代表人物苏青寄来的杂志《天地》第

十一期,读到《封锁》的时候,他心有所动,对这个女作者张爱玲既充满了好奇,又充满了渴望。他被一种冲动燃烧了起来,使得他立即写了一封信给苏青,对张爱玲的小说说了不少好话,提出想要见这个作者。苏青回信说,作者是位女性,才分颇高。这更是让胡兰成对张爱玲念念不忘。不久,他又收到了苏青寄来的《天地》第十二期,上面不仅有张爱玲的文章还有她的照片。胡兰成对张爱玲的欲望之火燃烧得更旺了。他回到上海之后就专程去找苏青,要以一个热心读者的身份去拜见张爱玲。苏青告诉他张爱玲从不轻易见人,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吧。但胡兰成执意索要张爱玲的地址,苏青无奈,只好把静安寺路赫德路口192号公寓6楼65室---张爱玲的地址给了他。胡兰成如获至宝,此时他早已顾不得自己已有妻室的人而且还是第二次婚姻的现实,第二天就兴冲冲地去了张爱玲家。他的家在大西路美丽园与赫德路相隔不远,登门求见却碰了钉子。张爱玲果真不见生客,胡兰成却不死心,从门缝里递进去一张字条,写了自己的拜访原因及家庭住址、电话号码,并乞爱玲小姐方便的时候可以见一面。没想到第二天,张爱玲突然改变了主意,打了电话给胡兰成,说要去看他。在这之前,胡兰成因得罪了汪精卫被关押起来,张爱玲曾经陪苏青去周佛海家说过情。因此,张爱玲知道这个人,就决定可以见一面。


 据胡兰成回忆说,见面后张爱玲给他的感觉并不如他所想像的那样,他发现张爱玲个子很高,她坐在那里显得幼稚又乖巧,并不像个作家,更像个未成熟的女学生。但是他俩一谈就像开闸的洪水,足足谈了五个小时。两人似乎早已有了故交之感,待到胡兰成送张爱玲到弄堂口时,竟有些依依不舍了。次日,胡兰成回访了张爱玲,张爱玲的房里十分华贵,这使得他感到了不安,好像是三国时刘备进孙夫人的房间的感觉,他有些自悲。那天,张爱玲穿了一件宝蓝绸袄裤,戴了嫩黄边框的眼镜。这又让胡兰成想入非非。此后,他每天都去看张爱玲。有一天,他向张爱玲提起刊登在《天地》上的照片,张爱玲便取出来送给他,还在后面题上几句话:“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这一年,胡兰成38岁,张爱玲24岁。很快他们就恋爱了,他俩几乎到了如胶似漆的程度。那时胡兰成在南京办公,一个月回一次上海,一住八、九天。每次回上海,他并不回美丽园自己的家,而是径直赶到赫德路,先去看张爱玲。两人每天在一起,你情我爱。所有的人对他们之间的感情都迷惑不解,胡兰成是个汉奸,又有妻室,年纪大到几乎可以做张爱玲的父亲。他能赢得大才女张爱玲的爱珍是不可思议,人们都在为张爱玲惋惜。可是张爱玲却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她为这段恋情拼命地付出。她不介意胡兰成已婚,不管他汉奸的身份。

有人分析他俩的爱情原因,觉得胡兰成是懂张爱玲的,懂她贵族家庭背景下的高贵优雅,也懂她因为童年的不

幸而生成的及时行乐的思想。仅仅这一个“懂得”,也许就是张爱玲爱上胡兰成的最大原因。其实细细分析来,张爱玲本身就不是一个世俗之人,她不以尘世的价值观去品评一个人。她没有什么政治观念,只是把胡兰成当作一个懂她的男人,而不是汪伪政府的汉奸;对于胡兰成的妻室,她也不在乎,因她似乎并不想到天长地久的事。她在一封信中对胡兰成说:“我想过,你将来就是在我这里来来去去亦可以。”也许她只在乎胡兰成当下对她的爱,其他的,她都不愿多想。胡兰成的年龄比她大出很多,但这也许又成了她爱他的原因。张爱玲从小缺乏父爱,便容易对大龄男性产生特别的感情,所以,年龄问题也不是障碍。于是,她倾尽自己的全部去爱他了,就这样在世人诧异的眼光中相爱了。爱得那样的超凡脱俗。


1944年8月,胡兰成的第二任妻子提出与他离婚。这既给了张爱玲与胡兰成的爱情一个升华的机会——结婚;又给张爱玲在胡兰成身边腾出了位置。这一年张爱玲与胡兰成结婚了,他们就这样结婚了,没有法律程序,只是一纸婚书为凭。因为胡兰成怕日后时局变动,自己的身份会拖累张爱玲。这一段时间,也是张爱玲创作生涯中的黄金时间。胡兰成对她的写作是有帮助的,两人会一起讨论一些文学话题。1944年年底,时局明显地在变动。日军在中国的势力已经江河日下。而胡兰成作为汪伪政府的官员,也有了危机感。有一个傍晚,两人在张爱玲家的阳台上看上海的暮色。胡兰成对她说了当下的时局,恐自己将来有难。张爱玲虽对政治不敏感,但此刻,她知道,这个国,这一次是真真连到她的家了。汉乐府中有“来日大难,口燥唇干,今日相乐,皆当喜欢”的句子。而张爱玲此刻是真切地体会到了这两句诗的含义。胡兰成说“将来日本战败,我大概还是能逃脱这一劫的,就是开始一两年恐怕要隐姓埋名躲藏起来,我们不好再在一起的。”张爱玲笑道:“那时你变姓名,可叫张牵,或叫张招,天涯地角有我在牵你招你。”1944年11月,胡兰成到湖北接编《大楚报》,开始了与张爱玲的长期分离。那是一个时常有警报和空袭的时期。有一天,胡兰成在路上遇到了轰炸,人群一片慌乱,他跪倒在铁轨上,以为自己快要炸死了,绝望中,他只喊出两个字:爱玲!这个时候,他还是全心爱着张爱玲的。


胡兰成毕竟是个毫无责任感的人,来武汉不久,他便与汉阳医院一个17岁的护士周训德如胶似漆。他不向小周

隐瞒张爱玲,但又向她表明要娶她——只有做妾了。但小周的生母是妾,她的反应是,不能娘是妾,女儿也是妾。于是胡兰成又进行了一次婚礼,似乎全然忘了张爱玲的存在。而张爱玲对此一无所知。她给他写信来,还向他诉说她生活中的一切琐碎的小事。她竟还是那样投入地爱他。1945年3月,胡兰成从武汉回到上海。在张爱玲处住了一个多月。此时,他才将小周的事情告诉了张爱玲。她是震动的,因为她把自己对胡兰成的爱看作是那样坚贞不可动摇的,但又怎么会冒出来一个小周?此时,张爱玲的心已被刺伤了,但她仍是爱他的。于是她只有默默承受。两个人在一起,胡兰成倒是再也不提小周了。也许他就是这样一个只看见眼前的人。可惜,5月,胡兰成又回到了武汉。一见到小周,就有回家的感觉——他又忘了张爱玲了。

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战后人民反日情绪高涨如昔,全力捕捉汉奸。胡兰成末日也来了,重庆方面定会惩办他这样的汉奸。于是他逃到了浙江,化名张嘉仪,称自己是张爱玲祖父张佩纶的后人。胡兰成潜逃温州,因而结识新欢范秀美。当张爱玲得悉胡兰成藏身之处,千里迢迢觅到他的时候,他对她的爱早已烧完了。张爱玲不仅明智而且善良,在人生的每个阶段,她都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也从不放弃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张爱玲非常委屈,她的心里只有这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的心里却装着几个女人,叫她怎么能不感伤?离开温州的时候,胡兰成送她,天下着雨,真是天公应离情。她叹口气道:“你到底是不肯。我想过,我倘使不得不离开你,亦不致寻短见,亦不能够再爱别人,我将只是萎谢了。”这场雨,也冲刷了他们曾经的“倾城之恋”。张爱玲已经知道,她这一生最美的爱情,已经走到了辛酸的尽头,再有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此后的八、九个月时间,两人偶有通讯。张爱玲也会用自己的稿费接济胡兰成,只因怕他在流亡中受苦。有一次,胡兰成有机会途径上海,在危险之中,他在张爱玲处住了一夜。张爱玲十分冷淡,当夜,两人分室而居。第二天清晨,胡兰成去张爱玲的床前道别,俯身吻她,她伸出双手紧抱着他,泪水涟涟,哽咽中只叫了一句“兰成”,就再也说不出话来。这就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几个月后,1947年6月,胡兰成收到了张爱玲的诀别信:“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是早已经不喜欢我的了。这次的决心,是我经过一年半长时间考虑的。彼惟时以小吉故,不欲增加你的困难。你不要来寻我,即或写信来,我亦是不看的了。”小吉就是小劫的意思。信中张爱玲还顺带给胡兰成寄去了30万元钱,这是她创作《不了情》和《太太万岁》的稿酬,张爱玲对胡兰成可算是仁至义尽。自此以后,这二人一场传奇之恋,就这样辛酸地谢幕了。张爱玲与胡兰成相识于1944年,分手在1947年,只有短短三年,却是张爱玲一生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有人评论:胡兰成之于女人,就如同贾宝玉之于女人一样。一样的懂得,一样的爱惜,一样的成为女人命中的魔星。他与张爱玲,是于千万人当中相遇并且性命相知的,所以才令张爱玲在梦中喊出“兰成”二字……张爱玲对胡兰成,是完全倾心,没有任何条件的,哪怕胡兰成在赞美她的时候,也一样的赞美着她的好朋友炎樱;甚至胡兰成与她在一起时,还偷与苏青密会,被她撞个正着。虽然心头酸楚,但也罢了,因为眼前这男子,是说过要给她现世安稳的。

胡兰成在抗战胜利经香港逃亡日本。在日本期间开始学习日语,结识大数学家冈洁和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汤村

秀树,遂成就其学问体系。1974年来到台湾,受聘为台湾中国文化学院(当时叫做阳明山文化学院)终身教授。在台湾文学界对他的评价也是两极化,有人相当欣赏他的散文风格,有人则对他有相当严厉的评论。胡兰成于1981年7月25日在东京病逝。主要作品:《西江上》《今生今世》、《山河岁月》、《战难,和亦不易》、《禅是一枝花》、《中国的礼乐与风景》、《中国文学史话》、《今日何日兮》、《革命要诗与学问》、《闲愁万种》、《建国新书》、《经书新语》、《寄生日本》《心经随喜》等。《今生今世》一书,写了与胡兰成有关系的8个女人,除了后来染病的全慧文及被张爱玲取而代之的应英娣(歌女小白杨),其他的6位,书中所占篇幅竟大致相同,平均用力到如此,胡兰成还是应了他不做选择的话。他晚年出版的《今生今世》中详细的描写了他在爱情与政治上摇摆的个性。《今生今世》中,确切与胡兰成有过关系的一共8位,其中民间女子5位,分别是发妻玉凤、女教师全慧文、护士小周、斯家小娘范秀美、日本女子一枝。剩下的3位,一是红歌女,一是临水照花的才女张爱玲,还有一位,最后则与胡兰成在日本生死相守,终老于岁月。这个女子比起张爱玲的不寻常来,竟丝毫也不逊色,她便是原来上海滩黑帮老大吴四宝的压寨夫人,上海滩的大姐大佘爱珍。


2. 张爱玲与桑弧


一代才女,名门闺秀,一生跌宕起伏,爱情也是缠绵悱恻,恨亦哀怨,这就是张爱玲情路历程的一个缩影。
张爱玲正值感情失意之时,却有另外一位才华横溢的男子闯入了她的生活,使她悲伤、孤寂的心得到了极大的

安慰。这个人就是中国著名的大导演桑弧。有人对桑弧的影片有这样的评介:没有黄钟大吕的宏亮,亦没有交响乐的激昂,而更接近于一把悠扬的胡琴,平缓却委婉地演绎着凡俗的小曲。桑弧置身在时势的漩涡之外,却俯首于情感分合、家庭摩擦、亲友关系的世俗纠纷之上,以揶揄的态度对之进行喜剧式的讥讽。他的作品浅显而生动,虽缺乏大历史的深度但有着人生的质感,尽管只是芸芸众生的悲欢离合,却也力透纸背地表达了活着的幸与不幸。桑弧的术成就甚高,《亚洲周刊》在1999年评出的20世纪100部中文电影中,桑弧的作品就有三部,包括《梁山伯与祝英台》、《祝福》和《太太万岁》,数量比蔡楚生和张艺谋都多。


  桑弧,原名李培林,原籍宁波,1916年生于上海。他10岁的时候父母双亡,一直由大哥照顾抚养。李培林年轻时立志做一名杰出的新闻记者,可是,生活给他安排了一个蹩脚的角色,1930年他在证券交易所当学徒。1933年毕业于渡江大学新闻系,后任银行职员。那时候,他喜欢看戏,并开始以“醉芳”为笔名,为当时刚刚倦游归沪的麒麟童——麒派创始人周信芳写戏评。这位“醉芳”流畅的文笔、独特的见地引起了一帮包括唐大郎和卡尔登戏院老板吴性栽等票友的激赏。当时的李培林过着海上文人的生活:唱戏、聚会、打牌、谈心。而海上的光怪陆离,让李培林盲打误撞地进入了电影圈。1935年,李培林通过周信芳结识了著名导演朱石麟,并在他们的提携下尝试电影创作。1941年,他创作了剧本《灵与肉》,启用艺名桑弧,据说这一艺名源自“当年蓬矢桑弧意,岂为功名始读书”。随后,桑弧接连创作了《洞房花烛夜》、《人约黄昏后》,均由朱石麟先后搬上银幕。1946年8月进入文华电影公司担任编导。1946年7月为了打响文华电影公司成立的“第一炮”,桑弧经过著名剧作家柯灵的介绍认识了张爱玲,随后便邀请张爱玲为文华公司创作电影剧本。起先张爱玲面露犹豫之色,说她没写过,很陌生,经过桑弧和文华公司宣传主任龚之方的力劝,终于点头答应。


张爱玲为文华公司创作第一个电影剧本是《不了情》。张爱玲虽然没写过电影剧本,但她在自己早期的文学创

作中已经受到了电影的影响,有意识地借鉴了一些电影语言的技法。1947年2月,《不了情》作为文华公司的开山之作正式开拍,导演桑弧,主演为舒适和陈燕燕。这部影片只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上映后一炮打响。《不了情》讲述一个企业家和女家庭教师的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最后家庭教师因不忍破坏男主人的家庭幸福,悄然离去,结束了这段仿佛注定是伤感而无结果的爱情。这部影片只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该片上映后一炮打响,卖座极佳。借着《不了情》造成的轰动效应,桑弧想乘胜追击,再请张爱玲写个剧本,这次桑弧的构想是喜剧,已经有了腹稿,张爱玲也尝到了《不了情》轰动的甜头,对桑弧的建议慨然应允,桑弧把电影构想告诉张爱玲后,她一气呵成,很快写出了《太太万岁》的剧本。

《太太万岁》是文华公司的第二部影片,阵容强大,荟萃了张伐、蒋天流、上官云珠、石挥等明星。这部影片

叙述了在一个庸俗纷扰的城市背景中,陈思珍嫁给了一个没出息的丈夫。为丈夫能开办公司,她骗得父亲资助,但丈夫得钱后却结交了交际花,最后几乎破产。陈思珍提出与丈夫离婚,最后发现丈夫对自己的真情,俩人又重归于好。该片格调清新,开了当时中国电影的喜剧新风气。影片中善用细节和机智对白描写女性心理、处境,张爱玲的剧本应居首功,而桑弧对张爱玲叙述的故事情有独钟,他认真运用喜剧幽默和娴熟的电影技巧,把张爱玲独有的文学情味发挥的淋漓尽致。这部影片哀而不伤,悲喜交集,桑弧对于喜剧的把握在这部影片里已经成熟。当时桑弧31岁,张爱玲26岁。


  张爱玲是现代作家中与电影缘分颇深的一位,不仅她的很多名作被改编成影视剧,而且在上世纪四五十年代她还亲自创作了多个电影剧本,其中她与电影名导桑弧合作的《太太万岁》和《哀乐中年》已经被公认为是中国电影史上的经典作品。《哀乐中年》是桑弧在1949年前拍摄的最后一部影片,由张爱玲担任顾问,它表现两个年龄悬殊的教员的爱情,以及父子冲突,含蓄中见出浓烈,喜剧中透出悲凉。这部描写中年男子重新寻回幸福的电影,被影评人评价为“惊世骇俗的现代题材”。


  张爱玲与桑弧等人结识之后,除了写电影剧本,又开始发表小说了,她为《大家》创刊号创作了《华丽缘》,又把《不了情》的剧本改成了中篇小说《多少恨》,桑弧和友人龚之方等人还帮助张爱玲策划出版了《传奇》的增订版。

  因为先后有这些合作,桑弧经常和龚之方等人去张爱玲家聊天,谈事情,这时与胡兰成离婚后的张爱玲,心情较为开朗,对朋友很热情,她喜欢与人聊天,如果人多,她也特别爱听人家高谈阔论,听到好听的故事还会哈哈大笑。桑弧为人忠厚,性格拘谨,因为谈论剧本,张爱玲与桑弧一编一导,年貌相当,才情匹配,不久即成为小报绯闻的描写对象。期间,也有朋友也试图撮合两人,因桑弧性格内向,与张爱玲的交往中之谈公事不言私情。文华影片公司创始人之一龚之方回忆说,当时,桑弧年轻,人又忠厚老实,尚未婚配,在旁人看来,张爱玲与他正是天生一对。可实际上,从他们本人来说,张爱玲虽然与胡兰成已经分手,可心中的创痛依然没能释怀;桑弧则性格内向,拘谨得很,和张爱玲只谈公事,绝不会提及什么私事。可是,桑弧的朋友还是“瞎起哄”要撮合他们俩。张爱玲已故的亲弟弟张子静编写的《我的姐姐张爱玲》一书中,除了介绍了当初桑弧与张爱玲合作的一些情况,还提到了有人为他俩撮合亲事未果的一段往事。据龚之方当时公开的说法:他亲自上门去替桑弧提亲,而张爱玲的反应是略感诧异。她的回答并不是语言,只是对我摇头、再摇头和三摇头,意思是叫我不要说下去了。不可能的。《小团圆》的出版颠覆了这个“不可能”。燕山笑道:“嗳,你到底是好人坏人?”九莉笑了起来道:“倒像小时候看电影,看见一个人出场,就赶紧问‘这是好人坏人?’”当然她知道他是问她与之雍之间的关系。他虽然听见说,跟她熟了以后,看看又不像。 他拥着她坐着,喃喃的说:“你像只猫。这只猫很大。”又道:“你的脸很有味道。”又笑道:“嗳,你到底是好人坏人哪?”(张爱玲《小团圆》)这一节写出了桑弧初坠爱河时不确定的猜忌:眼前这女子,虽然才华横溢,但毕竟是“汉奸妻”,她到底是好人坏人呢?也因为她身份特殊,他们之间的情爱,必须保密,否则,会拖累了他。所以,当时只有两三个关系极密的好友,才知道他们是情人。

  文华公司的老板吴性栽,以代理德国染料和百货业起家,为人豪爽好客,与他接近的人常有一些宴会,不过他听说张爱玲不爱交际应酬,很少邀宴她。有一次为了庆祝《不了情》和《太太万岁》拍摄成功,吴性栽邀了桑弧等人到无锡太湖乘船游湖,吃“船菜”(鱼虾在太湖捞起当场烹煮),张爱玲是这两部影片的编剧,理所当然地邀她参加,和大家一起聊天吃菜,后来她提起那次游湖,直说“印象深刻,别致得很。”

  杨远婴教授说:在中国电影历史中,桑弧有三个第一的光荣记录:即他拍摄了1949年后第一部彩色戏曲片、第一部彩色故事片、第一部宽银幕立体声故事片。但剧情片《不了情》、《太太万岁》、《哀乐中年》、《假凤虚凰》(编剧)更得研究者的青睐,它们的意义被定为对中国城市电影和市民观赏趣味的开拓。在这些影片的空间里,主要活动着中产阶层的人们,他们是银行职员、公司老板、律师、理发师、小学教员、家庭主妇……这里的人情纠葛是家长里短,人际冲突是世俗利益。他们虽无横溢财富,却也无衣食之忧,远离大时代的硝烟,挣扎在个人事业或情感的焦虑之中。与同时代的蔡楚生和孙瑜相比,桑弧似乎缺少激烈,也不够浪漫,但他独享一份实在,他在近乎于“自然主义”的生活图景中刻画了一个特定阶级的无奈和仓惶,而这种无奈和仓惶对于洞穿一个社会的黑暗和腐朽丝毫不乏锋芒和力度。柯灵先生将桑弧的早期作品归纳为“浮世的悲哀”,说他是从平凡中捕捉隽永,在屑碎中摄取深长。49年以后的桑弧作品不再如《人海双珠》、《太太万岁》、《不了情》、《假凤虚凰》那般庸常琐细,但也依然是《太平春》、《有一家人家》、《祝福》、《梁山伯与祝英台》、《魔术师的奇遇》、《他俩和她俩》、《邮缘》、《女局长的男朋友》样的温婉通俗。

 1948年,继《不了情》、《太太万岁》大获成功后,桑弧拟将张爱玲的名作《金锁记》改编拍成电影,可是这第三度合作,因为女主角张瑞芳久治不愈的肺结核,以及动荡的时局,最终不了了之。张爱玲和桑弧的合作到此为止,虽然当时沪上小报曾经风传二人绯闻,但桑弧以“叔红”为笔名撰文评论《十八春》后,再也没有与张爱玲有任何联系,甚至张爱玲逝世,桑弧也没有写什么悼念和回忆性的文章。

很多人都为桑弧和张爱玲的这段没有结果的感情惋惜,他们以为桑弧是最值得张爱玲爱的男人,也是能支撑张

爱玲事业的男人。遗憾的是,两个正确的人在错误的时间相识。在张爱玲的生活中,如果不是胡兰成先于桑弧出现,张爱玲的一生恐怕就不用经历那么多的磨难吧,依桑弧的才能与人品,他完全有能力为张爱玲铺设一条坦荡的大路。可是,由于胡兰成,张爱玲成为“汉奸婆”,在那样的环境中,谁还有奈?还好,明智的张爱玲选择了离开,这不仅救了她自己,也救了桑弧。桑弧是爱张爱玲的,不仅爱而且很懂她。张爱玲清楚什么时候自己该离开大陆,她知道不应该拖累桑弧,当时,多少人看好她与桑弧的感情,可是,如果她坚持得到桑弧,那么,到文革呢,两人的生命恐怕不保吧?当然,张爱玲绝对不可能预测到后来的文革,但是,想想桑弧大哥的态度,看看周围一些世俗的目光,张爱玲也不可能勉强桑弧,因为,她是最自尊的女人。

桑弧 的朋友,现代文学专家魏绍昌则回忆说:张爱玲在离沪之前,独自住在黄河路卡尔登公寓(今改长江公寓)

,夏衍曾委龚之方去劝她留下来,龚去劝说她时,经文华影片公司老板吴性栽等人的嘱托,还想为她与桑弧撮合亲事……一次桑弧请我到他家里吃饭,张爱玲也来了,两人关系是很好的,张如能不走,又有归宿,岂非两全的美事,可是她听劝之说,面对龚之方默然良久,最后说了一句:“恐怕这两件事都不大可能了。”

作家西岭雪在《张爱玲与电影的华丽缘》一文中有所记述:“去国后,她绝口不提胡兰成,亦不肯提起桑弧,

每每好友宋淇问起,她只说:‘你不要提,你不要提。’而几十年来,桑弧对张爱玲亦是讳莫如深……1995年,桑弧撰写长篇回忆文章《回顾我的从影道路》,虽然避不开张爱玲三个字,却也着墨很少……”

  陈子善教授认为:张爱玲与桑弧在性格上大大不同,张爱玲有一种叛逆的个性,做什么事都要与众不同,而桑弧比较忠厚老实,谨小慎微,是很方正的一个人,从性格上说,两个人没有在一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陈教授曾采访魏绍昌先生,据听魏老先生讲桑弧与张爱玲没能走到一起的原因是遭到了大哥和家里人的反对,他的家里人认为张爱玲靠写作为生,没有正当工作,当时在社会上并不被看好,同时也许知道了张爱玲与胡兰成的那段婚姻。

 解放后,桑弧于1953年任上海电影制片厂导演。由他编、导的影片有十余部,其中包括《梁山伯与祝英台》、《祝福》、《她俩和他俩》、《邮缘》、《子夜》等。“文革”开始后,桑弧创作的空间更趋狭小,被批斗时,他发出“我再也不搞电影了”的哀语。但一俟机会来临,他还是回到了熟悉的领地。他担任编剧的水墨动画片《鹿铃》获1983年金鸡奖和莫斯科国际电影节最佳动画片奖。1990年,桑弧导演了他的收山之作——京剧艺术片《曹操与杨修》。这时的桑弧74岁。

桑弧1951年结婚,他的妻子戴琪并不是圈内人,而是一位职业女性。1952年7月张爱玲由上海重返香港,为“桑张对”画上了一个无奈的句号,从此她与桑弧天各一方,再也没有见过面。他与戴琪共同携手走过了50多年的风雨人生,在桑弧先生人生最黑暗的时候,他几乎丧失了生活的希望,是老伴戴琪让他重新鼓起生活的勇气,对未来重新树立起了信心。1995年,张爱玲去世以后,与张爱玲认识的很多人写文章评说怀念张爱玲,桑弧却一直保持沉默,绝口不提张爱玲……桑弧撰写的长篇回忆文章《回顾我的从影道路》对他与张爱玲合作的3部影片着墨很少,而张爱玲的名字更是一带而过。因为懂得,所以不言;因为疼爱,所以沉默。

2004年9月1日,桑弧逝世。他一生著述颇多,至今仍保存着当年《哀乐中年》的剧本等,但是从来没有出版,这是他心中的一个遗憾。虽然这个文学剧本《哀乐中年》曾在台湾发表过,但更多的中国人还没有看过。他的老伴戴琪女士如今身体健康,与两个儿子住在茂名南路的一所老房子里。桑弧先生的大儿子李亦中事业有成,目前是上海交大电影电视系主任,他出版了多本电影专著,并且参与了桑弧执导的《邮缘》及其续集《女局长的男朋友》的编剧工作。


张爱玲在《小团圆》中,曾借九莉对燕山的感触,她说“她觉得她是找补了初恋”。总之,因为桑弧,感觉张

爱玲的一生是温暖的。难怪有人隐隐约约,仅凭桑弧始终不发表纪念张爱玲的文章,就感觉他们之间一定有很深的瓜葛。果不其然,竟是深爱过的,并且,张爱玲很爱桑弧,也很感激桑弧。

3. 张爱玲与赖雅


1955年秋天,张爱玲从香港移民美国,就在这一年,她的第一部英文小说《秧歌》在美出版。年少便成名,一向才高心也高的张爱玲,决心在英文的文学里也要有所作为。《秧歌》侧重讲的还是女人的故事,叙事也是用女性视角来叙述的。《秧歌》已被称为“在中国小说史上已经是本不朽之作。”第二年3月,她得到著名的麦道伟文艺营的赞助,便去到那里,专事文学写作,争取出版第二部英文小说。

麦道伟文艺营建于1907年,由著名作曲家爱德华·麦道伟的遗孀玛琳·麦道伟所创立。它坐落在新罕布什尔州的群山密林之中,占地420英亩,是由40多栋大小房舍、别墅、工作室、图书馆等构成的建筑群,可谓世外桃源。文艺营的设想是,赞助有才华的文学家和艺术家,暂时摆脱世俗的干扰,在一种宁静的环境下专门从事创作。在这个美国作家荟萃之地,在这里,张爱玲邂逅了美国白人作家甫德南·赖雅。


赖雅30多岁时,也曾是衣着入时,风度翩翩。可到了40多岁以后,他就像换了另外一个人,成了资产阶级的对头,他变成了一个热情的马克思主义者,但他并没有加入共产党。赖雅本来就疾恶如仇,对被压迫的人们总怀着一种出于自然的同情心,在他的作品中,常常都是以社会小人物和他们的遭遇为主。而过了天命之年,尤其是过了花甲之年的赖雅,在各方面甚至包括身体似乎都走了下坡路,文学无大建树、经济状况拮据、摔断了腿并数度中风。为了重振文学雄风,他来到麦道伟文艺营,也正是在这里,一个中国奇才女子闯入了他的晚年生活,使他真正感到从未遇过的爱的力量,她就是张爱玲。

赖雅是德国移民后裔,年轻时就很有文学天赋,文笔也还不错。他个性十足,知识渊博,谈吐豪放,处事洒脱

。他结过一次婚,有一个女儿。但生性奔放自由的他,很不适应婚姻的束缚,便与女权主义者的前妻解除了婚约。后来,他虽结交过不少怡人的女友,但她们中没有一个愿意与这个男人共结连理,直到他65岁时遇到了张爱玲。赖雅由于他不羁的个性,加上生活的窘迫造成的压力,使他并未能将自己的才华施展多少,在作家们的眼里他也就算是个三流作家,可在张爱玲的眼里却不一样,张爱玲看人一向就不是以正常人的审美为标准的。在优雅浪漫的环境和心境中,也许某一种奇特的感应,36岁的张爱玲与65岁的赖雅产生了忘年之恋,后者的女儿与前者年龄相当,也就是说一个可以当另一个的女儿。

3月13日,他俩第一次见面,便有“相逢何必曾相识”之感。这以后,便相见日欢,谈文学,谈文化,谈人生,谈阅历,越谈越投缘。到了5月初,简直到了难分难舍的程度,关系进展得神速。赖雅在5月12日的日记中写道:他俩“去小屋,一同过夜”。第三天,赖雅在文艺营的期限到了,不得不离开。张爱玲在送他的时候,还把仅有的一点钱给了他。一个多月后,张爱玲也离开了文艺营。7月5日,赖雅接到张爱玲的一封信,说已怀了他的孩子。此时,赖雅觉得自己有一种道德责任,又觉得张爱玲厚道、可爱,是一个贤妻型的女人,于是,他向她求了婚,但要求她堕胎,不要孩子。到了当年的8月18号,也就是相识的半年之后,他们在纽约结了婚。

难以置信,张爱玲为什么会嫁一个比她大近30岁的异族长者。他们之间的差异如此之大,年龄、种族、个性、

价值观、出身背景和政治观点又全然不同。在文学风格上,张爱玲的作品以一种她独具的犀利眼界,又以她特有的空灵剔透的语句,把人性的最深处细细地翻出来描写,即便血色浓浓,也显得某种淡淡的凄美。读她的东西,不是像读别人的一些作品,只从眼睛穿过,而是从灵魂穿过。而赖雅的作品则洋溢着为大众而追求理想社会的浪漫色彩。


我引用研究张爱玲的学者的研究成果,从不同的角度来分析归纳,看看他们是怎么说的:
“功利主义者”认为,她把赖雅误认作一个能帮助她打入主流英文文学世界的导师,而并不了解他在文坛上的

地位并不高,而且自身的发展都很有限,甚至在走下坡路,不断为自己的生存而挣扎,很难在事业上有什么实质的提携。
“心理主义者”认为,她幼年过早丧父,从心灵深处渴望一种父亲般的亲情之爱,这也是当年为什么嫁给大她

十多岁的胡兰成的原因之一,而她似乎从来没有对与她年龄相配的男人或年轻男人发生过兴趣,但她没有想到赖雅伤残中风,情况恶化,以后反而需要她的关怀和爱护。
“文化主义者”认为,她在发生在故土上的那场婚姻中受到伤害,对造成这种伤害的整个社会文化背景,以及

在这种背景下产生的性关系、性观念产生了叛逆,甚至在一定意义上说,她由不忠的丈夫,对中国男人已失望,惟有洋人才能从另一个层面满足她的精神需要,而她没有想到这种异族通婚是会有代价的。
“经济主义者”认为,她孤身一人漂泊异国他乡,举目无亲,寂寞苦闷,自然需要男人的依靠,而赖雅则是第

一个从精神等各方面关怀她的男性,理所当然就成了她首先择偶的对象。当时,她在文艺营,虽有免费食宿,却无点滴薪水,况且只能停留三个月,今后的去向一片茫然,而她却没有清醒地想到,赖雅的经济十分窘困,有上一顿没有下一顿,反而后来需要她的倒贴。
“政治主义者”认为,她来到一个她所向往的民主自由的社会,但她本人却对政治一无所知也不感兴趣,故把

这个社会制度下第一个能得到感应的美国男人当作理想化男人的化身,赖雅恰好担任了这个使命。在20世纪50年代,一般的美国男人的种族主义观念相当深,也只有像赖雅这样具有真诚社会主义信念、主张社会平等的理想主义者才会对一个东方女人有更多的欣赏和尊敬。从另一方面讲,在资本主义的美国,具有这种理想主义的人是不会很得志的。

对于这段婚姻,文学史家夏志清总替张爱玲喊不平。“我觉得两人有相投的东西,有感情的因素,但是,对张

爱玲来讲必须找到出路。她曾讲过,女人的命运、女人的身份就是‘女结婚员’,结婚才能生存,依靠老公才能生存。张爱玲到了美国也走了这条路,不然,连绿卡都拿不到。”

婚后,赖雅表现得异常勤快和愉悦,他早早地起床,在安静的晨曦中任意挥洒他的光阴,他可以在玩赏油画中度过整整一个上午。他不能像以前那样挥霍他的时间了,因为张爱玲的生活自理能力比他还差。比如她爱喝咖啡,但她不喜欢自己去煮。而赖雅是宁可花费一上午的时间去研磨咖啡,亲自动手烹制出真正的意大利咖啡。

新婚刚两个月,这位寄托着张爱玲全部生活希望的赖雅又一次中风,并接近死亡。经济拮据与身体恶化的65岁

的赖雅,努力自己以一个强有力男人的面目出现在张爱玲面前,以转移她沮丧的情绪。他向她保证,他不会死,不会离她而去。而如一叶孤舟,在风暴之后,漂泊在陌生大海上的张爱玲,这时候最需要的,刚好就是这种虚妄的承诺。

虽然无行之中还有一只强有力的铁锚在固定着赖雅与张爱玲,但现实里的残忍与冷酷,又把这两个苦难的情侣

凉晒在苦涩的岸边。据说他俩饱一顿饥一顿,连个住处也没有保障。为了糊口,张爱玲也像赖雅一样,不得不写一些“烂”剧本之类的东西,而分散了文学力作的完成。有一天夜里,张爱玲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位不认识的作家,取得极大的成就,相比之下,自己很丢人。早上醒来,她向赖雅哭述了这个梦,他设法安慰她,但他从内心里知道,这是对贫困无名和不公正遭遇的一种抗议。



张爱玲与姑姑

在张爱玲38岁生日的那一天,美国联邦调查局派人来核查赖雅欠款一案。这时的赖雅,最担心的就怕这件事破

坏了她生日的喜庆气氛。好歹总算是把来人给对付走了,他才如释重负。来人走后,两人做了一点青豆、肉和米饭。餐后又一起去剧院看了一场喜剧电影,笑出了眼泪。散场后,两人在萧瑟的秋风中,步行回家。到家后又感到饿了,将剩饭吃了个精光。张爱玲告诉赖雅,这是她平生最快乐的一次生日……
我们也许还看不到,张爱玲的孤僻只有赖雅才能真正体会到。有一次,有朋友送来一只山羊,幽默的赖雅,对

张爱玲说有客来了,而她却拒不见客,他劝了好久,最后说客人就是一只羊,她这才出来观看。赖雅深深觉得她的这种防御心理简直是一种“癖”。


与李香兰

张爱玲的第二部英文小说《北地胭脂》,原名《粉泪》(后来这个作品被香港邵氏拍成了电影),被出版商退

了回来,不少朋友来信安慰她,然而这却给她带来了更大的消沉。赖雅从来没有看到过她有这么颓丧,于是他就用激将法对她说,退稿就是对她本人的否定和排斥。从那以后,张爱玲振作精神,发表了很多东西,虽真成了一个多产作家,但没有一个能令她满意。



中年张爱玲

后来他们搬到了加州,依赖年老多病越来越依赖她,甚至根本无法离开她。张爱玲为了谋生和发展,在婚后的

第五年,不得不决定回到港台去寻找机会。而赖雅却忧心忡忡,预感到大难到头了,她将离他而去,也就是说她将抛弃他而远走高飞。在台湾时,张爱玲又得到赖雅再一次中风昏迷的消息,但她没有足够的钱去买机票回美,况且还要筹一些钱为他进一步治疗。于是,她决定先到香港,赶写《红楼梦》等剧本赚一些钱,然后才回美国。此时的她,也受到疾病的折磨,眼睛因溃疡而出血,而写作又要靠眼睛,每日的熬夜,使眼睛更加恶化。剧本完成后由于种种原因,而没被接受。那时她透过香港的万家灯火,眺望大洋彼岸,自叹在这茫茫的世界里,除了远在天边的赖雅,自己完全是孤独的。这时的赖雅病情稍有好转,便迫不急待地写信催她回去,说是在纽约找了一个公寓小套间,她一定会喜欢。此时的张爱玲已心力交瘁并归心似箭,她再也呆下去了。在3月16日那天,赖雅就在日历上早早地写上了“爱玲离港之日”。张爱玲写信告诉他,3月18日到达。他迫不及待地在3月17日就到机场去了一趟。第二天,他又和女儿菲丝等候在了机场,赖雅对张爱玲的依恋终于赢来了机场里那深情的相拥。

那一天下午,赖雅从图书馆回家,发现她不在家,就感到很不安。到了掌灯时分还是不见妻子回来,他焦虑不

安,百爪挠心,多次打电话给牙医,甚至要警察局搜寻。一天,赖雅摔了一跤,跌断了股骨,活动更不便了,几乎同时又中了几次风。后来,赖雅瘫痪了两年,大小便失禁,全由张爱玲照料。她为此做出了最大的牺牲,因为对她而言,写作是最高的追求和境界,而才华全都浪费在护士和保姆的繁忙中。尽管有菲丝的协助,但挽救不了赖雅。赖雅本人也决不愿成为爱妻和爱女的包袱。


张爱玲带着垂死的赖雅为生计到处奔波。那时的赖雅已经只剩下一把骨头,也不能怎么动弹了。在一个地方安

顿下来,有亲友看他,他将头扭向墙壁,并让其离去。过去,赖雅总是要让别人在生活里有了他而欢乐,如今他受不了别人因他而难过。1967年10月8日,赖雅在张爱玲的身边走完人生最后的路,对自己是一个最终的解脱。

有人这样评论:而这对张爱玲来说,既是解脱,又是损失。她本来是一个柔弱的女人,为了一个垂死的老人,

她奉献的态多了,还耗尽了她最重要的是文学天分。但同时,她永远失去了一个真正爱她、理解她、关怀她的人。对于张爱玲与赖雅的结合,不少人更替张爱玲感到惋惜,以为一个年长张爱玲29岁的美国三流作家,晚年贫病交加,他能给张爱玲什么呢?甚至有人说:在美国,张爱玲应该嫁个有经济实力的男人,在富裕的条件下,安心自己的创作,岂不更好?读过《小团圆》,我们就能真正理解张爱玲两次婚姻选择的理由,张爱玲不糊涂,她清楚自己需要什么,她太看重人生,她最欣赏一个男人坎坷丰富的阅历。喜欢张爱玲的人都不大愿意谈论赖雅,其实,了解张爱玲如何无微不至精心照料赖雅,我们就可以推断这个放荡不羁的三流美国作家一定用自己的智慧点亮过张爱玲的生活。张爱玲的追求独特,任何人不能随便用普通人的思维与逻辑去分析判断张爱玲的苦与乐。


1995年9月初,在洛杉矶的西木区,一代文学女奇才张爱玲在公寓中孤然辞世,身边没有亲友,没有熟人,甚至连一个生人也没有。多天后,公寓管理员发觉有什么不对劲,这才发现那房里的女人已经芳魂升入了天堂……

张爱玲的一生是传奇的,也是幸福的。该遇见的和不该遇见的她都遇见了;该爱恋的和不该爱恋的她也都爱恋

了;该得到的和不该得到的她都得到了。她真真切切实按照着她自己独特的个性和性格生活着,不管是富裕还是贫穷;不管是喜悦还是悲伤;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她活的真实,爱得真切,过得真挚!在她的记忆里,没有童年亦没有老年;没有开始亦没有结束;没有惊喜亦没有沮丧,有的只是精彩的过程和余味无穷、不重叠于任何人生轨迹的一抹灿烂云霞。




(注:本文引用了《中美婚恋的性学分析》等书中关于张爱玲婚恋的文字,有些因找不到著者姓名,未能附例,在此表达深深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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