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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副局长的小车一颠一颠的驶出了坑坑洼洼的街口，扬起一屁股灰，一拐弯便从视线中消失了。林宇还呆呆地站在街边，想起杜副局长临走前看他的眼神，内心一阵哆嗦，但随后又感到一阵欣慰。
这次杜副局长下乡来检查工作，林宇多多少少也听到一些小道消息，说是县地税局新成立了稽查分局，分局长一职至今还空缺，杜副局长此次下来一是检查工作，再就是物色人选。这个消息对于别人来说，也许如获至宝，但对于林宇来说，他压根就没多想，这不是异想天开吗？在县城里干稽查分局长，这得多圆滑的人才干得下来。谁不知道县城的塘子有多深啊，关系网多复杂，你去搞税务稽查，太讲原则了你不但得罪人，还费力不讨好，你稍微给个面子一开口子一碗水又端不平，整不好弄几个到县委政府上访，最后还不落得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他记得曾看过一本关于做人与处世方面的书，说的是在官场上混的人一定要像铜钱一样内方外圆。做人内心一定要方正、正直，这样才不会走入岐途，人们才愿意和你接触；但处事一定要圆滑、老练，这样才能左右逢源，少得罪人。但林宇说老子内外都是方的，就是一根直肠子，不会转弯抹角，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照章办事。就为此，人们送他一个外号“机械学校的高材生”。
杜副局长沾满泥土的本田车是在中午2点过的时候开进乡税务所的，一进大门司机就按喇叭，林宇忙从办公室里迎了出来。杜副局长略显肥胖的身躯从小车上下来，由于时间坐久了，不停地活动着四肢。林宇忙上前说局长辛苦了，握手，双手递过去一支极品云烟。杜副局长环顾了一下四周，院子不大，但挺整洁。临街是一幢三层高的办公楼，一楼是纳税办证大厅，二、三楼是办公室和会议室。东面是一幢职工宿舍，也是三层，阳台上挂着孩子的尿片，像是主人家引以为荣的旗帜。另外两面是围墙，角落里有一棵黄桷树，只怕是有上百年的历史了，要四五个人才合抱得过来，根系十分发达，树冠几乎遮住了整个院落，树下有一张石桌，沿墙根脚是一排花台，七八十公分高，上面种了些绿色植物以及菊花、兰草什么的，正是菊花开花的季节，蓝白相间，黄绿相衬，倒也十分好看。
杜副局长满意地拍拍林宇的肩膀说，小林这儿环境还不错嘛，小日了都着你过了。
林宇谦虚地说，马马虎虎而已，局长先休息一下吧，路太烂了，坐车也坐累了。
还是先开会，时间太紧了，还要跑好几个乡，杜副局长说。林宇便在前头引路。
会议室在三楼，面积不大，就30来个平方，墙上挂着先进集体、精神文明先进单位等大大小小十多个奖牌，屋子中央放了一套椭圆形的棕色实木会议桌，能坐10多个人，平时很少用，所里四五个人开会基本上都是在办公室里开的。先前听说杜副局长要来，会议室一早就彻底的清扫了一遍，桌面上抹得照得见人影，还特地买了些香蕉、苹果、桔子等水果摆在上面。杜副局长刚在左边的正中位置坐下，就有工作人员过来给他的老板杯里续满了水。林宇和所里的其他人员就在对面坐了下来，各自掏出了笔记本。
杜副局长喝了一口水，说这次下来主要是来搞调研，同时代表局领导班子来看望一下大家，基层的工作太辛苦了，对大家表示慰问……
一席话说得林宇感动万分，领导就是领导，说话就是有水平，润肠润肺的，听着就让人舒服。在整个税务系统，林宇最佩服的领导就是杜副局长了，工作责任心强，做事讲原则，又能说又能写，下乡也吃得起苦，为人很随和，没有架子。在个性上，和自己有一些相似之处。
杜副局长简单的说完开场白后，林宇便接着汇报所里今年的工作开展情况，存在困难和问题，下步工作打算。在谈到这几年所里一直坚持把每一家个体工商户核定的税收向社会公示，经群众监督认为相对公平，无异议后再执行，减少了很多矛盾，也减轻了税收征收的压力，群众比较支持时。杜副局长十分感兴趣，说这是一个亮点啊，要求林宇认真总结，写成专题材料，准备在全县进行推广。
说实话，杜副局长从心里挺喜欢林宇这个踏踏实实的小伙子的，论工作能力，那是没得说的，就是性格有点内向，很不说话。林宇汇报完工作后，大家又是一阵闲谈，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下午6：00。
晚饭订在税所旁边的华兴酒店，名为酒店，实际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饭馆罢了。规模不算大，就一个大厅，两间小厅；档次也不算高，石灰粉墙，地砖铺地，但整体上还算整洁卫生。在乡下，这已经算不错的了。菜很丰富，没有山珍海味，尽是些老火腿、腰花、肚尖、酸菜红豆汤、水豆花等家常菜。一坐下，林宇便征求杜副局长喝点什么酒，杜副局长说就喝点饮料吧。林宇说，这哪成，无酒不成席，你很少到我们这种小乡来，怎么说也得喝一点。杜副局长连连摆手说，心领了、心领了。一副拒酒的样子。
这年头，请人吃饭喝酒比请人办事还难。中国五千年的酒文化传承至今却变了味。以前喝酒是过品，是高兴了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而现在大多是纯粹为了应酬，随便问问十个喝酒的人，至少有八个会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能喝半斤喝八两，这样的干部要培养。能喝白酒喝啤酒，这样的干部要调走。这些酒桌上的顺口溜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许多人不都说现在的乡镇干部是酒精（久经）考验的干部吗？上面来领导了你敢不喝吗？并且还要陪好、喝好、喝高兴。年终来检查组了你能不喝吗，一年的工作，酒也是其中的一个关键环节，就算是敌敌畏，一两杯也死不了人，就算喝垮了身体喝坏了胃，喝得夫妻背靠背，你也得喝。下乡到村上、到农户家中，主人家提出一个塑料桶装的自制包谷酒，你不喝人家说你拿架子、摆谱，事情就难办了。有一个故事说乡上的一个年轻干部到村上组织修乡村公路的事，理论讲了一大通，工作就是推不开。回到乡上后，一个从村干部选起来的副乡长说他工作方法不对，缺乏农村工作经验。第二天带着他来到村主任家，修公路的事只字不提，只拉着村主任喝了两天的酒，最后村主任求饶了，说我组织老百姓修还不行吗？第三天公路就开工了。可见，酒也是个好东西啊。但没有几个人是真心想喝酒的。
林宇向服务员招了招手，说还是老规矩，服务员便拿上来两瓶泸州老窖。杜副局长说总量控制，只喝两瓶，谁再拿来谁喝。林宇笑着说看情况、看情况。便为杜副局长满上了。然后端起酒杯说感谢杜副局长在百忙中来指导我们的工作，这第一杯酒我们大家敬你，先干为敬！众人在旁发了京剧票友般的吆喝，“干”！
今天这台面，杜副局长是主角，一桌人众星拱月般的供着他，轮流向他敬酒，请求他以后多多关照。敬酒的理由、台词是层出不穷，每次敬酒都有新的花样。说什么以前是酒逢知己千杯少，现在是酒逢千杯知己少，难得遇到像杜副局长这样平易近人的领导，真心诚意的敬你家一杯。林宇坐在旁边心里暗自想，这些敬酒辞都他妈是谁发明的，太有才了，绝了！要是去写小说，早就拿诺贝尔文字奖了。
话说得好听，心情一高兴，再加上酒精的作用，菜自然也就吃得津津有味了。杜副局长反复说城里的大馆子只是吃排场、吃名气，虽然一桌吃掉几千块，但根本就吃不饱，每次回去都要下碗面条吃，还是小馆子的家常菜合口味。这倒是实话。
见局长高兴，大家更来劲了，你一杯我一杯的敬酒，生怕领导忽略了自己的存在。推杯把盏间，桌子脚便东歪西倒的撂下了三四个空瓶，大家都有了一些醉意，杜副局长更是喝得脸脸如猪肝色。
席间，杜副局长起身上厕所，林宇为他引路，在过道内，杜副局长拍拍林宇的肩膀说，小林啊，今年才30多吧。
32了，林宇补充说。
年轻得很嘛，正是干事业的好时候，好好干，前途光明啊！杜副局长用赞赏的口吻说道。
林宇扶着杜副局长的胳膊说，以后还要靠局长多多关照。
聊着聊着，杜副局长又说，不过有件事要请你关照一下，流星歌舞厅是我一个侄儿子开的，前一久打了几个电话给我，说是生意不太好，税收又核得太高了想减一点，明年核税的时候给他少核一点，这事儿你过问一下。
这事要是落到别人身上，一定马上便一口答应下来，这不是举手之劳吗，还能做个顺水人情。可落在林宇身上却成了烫手的山芋，丢不得咽不下。他一时支支呜呜，不知如何回答是好。镇上总共就只有三家歌舞厅，规模都差不多，税收标准也是所里研究了统一定的，并且每年都要向社会公示，接受群众监督。当然林宇也知道，这事不是不能办，只要稍微变通一下，或是睁只眼闭只眼就行了，在这种小镇，县官不如现管，核多核少都是他一句话，别人也不敢怎么样，尤其是个体工商户，更是不敢多说，平时巴结他还来不及呢，虽说权力不大，但管用。犹豫了一下，林宇说，我考虑考虑。
杜副局长进了厕所，林宇还呆呆地站在走廊上。
再次回到饭桌上，所有的饭菜都索然无味了，杜副局长的话像一块石头压在他的心上，他感到一阵恐慌和压抑，又夹杂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杜副局长平时挺讲原则的，今天怎么也会……林宇感到头有些痛，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其它原因，他不愿再继续想下去。
林宇拖着疲惫的身躯和沉重的心灵回到家时，妻子李霞正坐在沙发上边织毛衣边看电视。是一部韩剧。林宇最讨厌的就是韩剧了，他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看，演员的面貌都差不多，一看就是人造美女。镜头又单一，两个人聊天的场景就可以放上半个小时，而且一拍就是一百多集，简直就是一种痛苦。他曾说，如果自己以后犯了法，别抓去坐牢，只要天天让他看韩剧，比什么惩罚都重。
林宇自己泡了杯浓茶，靠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李霞边看电视边抹泪，说那个女人太惨了，明明和男朋友真心相爱，但男方的父母嫌她家穷，没地位，硬是活生拆散了一对恋人，最后女的疯了。林宇觉得好笑，真是搞不明白，怎么看电视剧把自己都看进电视里去了，她疯不疯关你什么事，那都是骗人的。但此时他没心思去争论这些。
见没人搭理自己，李霞的目光从电视上挪开，瞅了林宇一眼没好气地说，杂个了，死阳倒气的，喝不起就少喝一点，又没得哪个拉着你灌。
在喝酒应酬这方面，女人永远都无法理解男人这种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无奈。
林宇没有回答，而是非空空的冒出一句话来，你说是法大还是人大？
李霞眼睛仍然盯着电视机，头也没抬说，当然是法大，人犯了法都跑不脱。
但法还不是人制定的，你说杜副局长叫我给他家亲戚无原则的减免税收，我是听他的还是杂个整。林宇显得十分矛盾。
李霞织毛衣的手停了下来，扭过头来说，当然听领导的，别个想方设法的都要找机会巴结领导，你这个送上门的顺水人情都不会做，你怕真的是憨了，一个月少收几百块税给是地球就不转了，再说这个又不是你的钱你心痛啥子。
李霞在镇政府当出纳，平时镇里搞接待进馆子，或是买点土特产送领导都是她去办理，对现在这种世俗和官场上的事要看得透一些。但林宇就是不听她的，太死板。婚前，李霞就是看中林宇有责任心、正直，做事也讲原则，虽说不懂浪漫，没有情调，又不会花言巧语哄她开心，但比那些油腔滑调的人要踏实，现在又不是学生时代谈恋爱看帅不帅，会不会哄人开心。结婚生子组建家庭过日子不就讲个实在吗，就凭这一点，李霞拒绝了许多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嫁给了林宇。但结婚几年后，李霞发觉林宇的这种原则性、责任心和正直感对于家庭来说，倒是件好事，但放在当今的社会潮流中去，就显得有些机械和死板了，甚至成了他仕途上的一大障碍。因为太讲原则，得罪了不少人。有朋友说他是个性超过党性，说这个世道你别太认真了，要学会见风使舵。但林宇说自己从娘胎里出来没有那个遗传因素，天生就是这脾气，改不了了。还说工作认真负责总不是什么坏事，天生我材必有用，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朋友笑他，说你发光不在领导面前发，在这山旮旯里发有个屁用，好酒也怕巷子深。
夜深了，妻子已经睡了。林宇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老是睡不着，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得慌，干脆披件衣服起来，平时很少抽烟的他点了一支烟，走到窗前。
月亮正在云朵里穿行，有几片淡淡的云围绕在周围，光线有些暗淡，庭院里因为黄桷树的覆盖，更显得冷清和昏暗。
林宇想起自己在基层干税务工作快十年了，工作不敢说有多好，但每次全县考评都是在前列，因为做事讲原则，比较公平不、公正，大部分个体工商户对他的评价都好，县局领导也比较信任他，但就是性格很内向，不善言谈，更不善于在领导面前表现自己，只会埋头做事，以致于好些在他后面分工的小年轻人都调下城了，他还在实施农村包围城市战略，八九年辗转了三四个乡，围着县城边缘转了一个圈，但下城一事还是电影院关门——没戏。为这事，李霞常在他面前唠叨，说过年了，人家都在忙着给领导拜年，要不你也整几只火腿整两条烟到城里活动活动，争取早点调下城，孩子也4岁了，乡下连个幼儿园都没得，教学质量也差，别耽误了孩子的前程。
一提起这事林宇就头痛，这些年来，除了下县城开会或因工作上的事需要向领导汇报外、他平时很少接触领导，一见领导心就虚，开会总是喜欢坐后排或都是角落了，既不会察颜观色、溜须拍马，也不会打麻将进歌舞厅，更不用说给领导送礼求人办事了，就连领导家的门朝东朝西他也不知道。后来有过来人点拔他说，别太天真了，现在世道变了，你想光凭工作业绩就得到提拔，门都没有。你干了那么多年还在乡下，根本原因就是寡妇睡觉，上边没得人。最后还送了他四句官场心得“年龄是个宝，文凭不可少，业绩作参考，关系最重要”。劝他趁现在还年轻，多活动活动，这年头只有傻子才埋头苦干。可林宇说那只是个别，主流还是好的。以后便再以没有人给他出主意了。
最后李霞给他下了个结论，你林宇就是一摊烂泥糊不上墙，三锭子打不出一个屁，拉不出牛圈门，完全就是日本农业大学包谷系毕业的，他说什么意思，李霞说简称日农包。你就这样坐着，就是天上成堆的掉馅儿饼也落不到你头上。对妻子的不理解和挖苦，林宇说淡球化，在哪里干共产党都要发工资，也不见得哪个比哪个多领两块。可话又说回来，他还是很想下城的，特别是现在孩子大一点后这种想法更为强烈，他每次下城去开会，看到县局里的人坐在办公室里整杯茶水端起，看看报纸，上上网，风吹不到，雨淋不着，太阳也晒不到，他心里就会暗暗的骂，日子倒是着这些狗日的过了，不像在基层，天天上门收税，风吹日晒雨淋，遇到那些不讲理的或是泼辣的农村婆娘，双手一叉腰就和你干一架，前几年，因为收税被人打伤的税务干部也不是没有。比起来，城头的日子是好过，怪不得个个都削尖脑壳往城里头钻。但牢骚归牢骚，想法归想法，真的要林宇弄虚作假，溜须拍马接关系、送红包调进城他又不干，他就是这种一个犟脾气，一直的态度都是老子踏踏实实的干工作，你要调就调，不调算球了，他相信组织不会埋没人才，但眼下社会上的一些歪风邪气又让他内心充满了矛盾。
有一次，李霞一个在县政府办当副主任的亲戚下乡到她家里坐了一会儿，说起林宇的工作问题，他说在县上和地税局的王局长经常在一块喝酒，还算有点交情，叫林宇抽个时间下趟城，他给牵个线，约出来吃顿饭，再意思一下，调下城不是没有希望。李霞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咬紧牙关从存折上取出了2万块钱，叫林宇去活动活动，这次她是下了血本，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现在，拿着几万块钱想调下城的 人多了，很多人是提着猪脑壳找不着庙门。好不容易有人主动愿意出面帮忙了，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事啊。可让她万万想不到的是，林宇揣着2万块钱在城里转悠两天后，又原封不动的把钱拿了回来，说他拿不出手，这比做贼还难。李霞气了个半死。
一阵火烧火燎的疼痛把他从沉思中惊醒，烟头烧到手指了。林宇贴着窗棂，翘首望天，天湛蓝湛蓝的，群星簇拥着圆月，而圆月正被几缕似有若无的云丝缠绕着。一阵和风，树叶沙沙，圆月挣脱了云丝的羁绊，皎洁的月光如同洒向大地的水银，把柔和的轻纱披在了庭院内的花草上，清辉四射，这让他想起包公设在开封府里的虎头闸，也是泛着这种公正无私、铁面无情的冷冷的青光。他感觉有些冷，拉了拉披在肩上的制服，他发现身上的制服在洁白无暇的月光下也在泛着这种圣洁的青光。他想起了这几年在乡下收税，每年底都要把下年核定每家每户的税收标准和金额向群众公示，由于做到了公正、公平、公开，无理取闹的少了，吵架打架的少了，暴力抗法的更是没有了。走在街上人们见到他，总是很热情的叫他林所长、林同志，年纪大点的还亲切的叫他小林子。林宇知道，这绝大部分人不是在捧他，也不是迫于身上的制服赋予他的权力，农村人不会溜须拍马，不会阿臾奉承。这些年，来说情的人很多，三更半夜来送东西的也不少，但都被他回绝了，虽然为此得罪了一些人，但他说最起码我过得心安理得。也正因为如此，他凭着自己的人格和办事讲原则讲公道真真实实的羸得了群众的尊重。想到这些，忽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觉得压在他心里一夜的石头终于落下了，长长地伸了懒腰，确实有点困了，他回到床上，踏踏实实地进入了梦乡。
杜副局长吃过早点准备走了，林宇去送行时礼节式的和杜副局长握了握手，他有些抱歉地说，局长，你昨晚说的那件事有点为难，每年我们都要向社会公示的，说这话时，林宇觉得有些费力，但话说出口后，他又感到一阵轻松。
杜副局长没说什么，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钻进了车。车子起动时，杜副局长把头伸出车窗外，向林宇笑了一下。这一笑，却让林宇心里一阵哆嗦，这笑，会不会就是江湖中传闻的笑里藏刀？
车走远了，林宇的心渐渐平静下来。管球它。他自己安慰自己，人活一世，不就图个心安理得，我又没有做违非作歹的事，对得起共产党发给我的这身制服和工资，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每个个体工商户，我怕哪个？得罪的人又不是第一个，大不了一辈子就在乡下干。想到这点，林宇脸上露出了开心的微笑。
没过多久，林宇接到了一份红头文件，文件就一页纸，内容很简单：
关于林宇同志任职的通知
各税务分局、所：
经局长办公会议于3月20日研究决定。
林 宇任县地税局稽查分局局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