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武术大师——国术馆馆长薛颠 李仲轩出卖了薛颠

行意门薛颠生平

此薛颠生平是结合李仲轩老人回忆和行意门人“一骑绝尘”透露出来的消息汇总而成的。

薛颠,河北省束鹿人,行意门中传奇人物,师承李洛农——刘奇兰——李存义派系,与尚云祥、唐维禄、薛颠同为李存义得意弟子,是当时支撑形意拳门庭的重要人物,继承师父李存义强调实战的作派,一生公开比武。

薛颠是李存义晚期收的弟子,天赋极高,李存义平时总是在人前捧他。这种师父捧徒弟的事,在武林中也常见,使得徒弟很容易打开局面。薛颠是李存义晚年的得意之徒,不料却败在了同门傅昌荣之手。

薛颠非常爱面子,早年与同门傅昌荣的比武失败,烙印终生,逆转了他的命运,当时薛颠大愧,空著手,一走十年,就不知了去向,直到李存义逝世后,薛颠才重又出现,自称一直隐居在五台山。

薛颠复出后很少提自己是李存义的徒弟,说是一个五台山老和尚教的他,叫“虚无上人灵空长老”,有120岁——对于这个神秘的人物,许多人觉得蹊跷。难道是薛颠将自己参悟出的武功委托在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人名下?所谓的“虚无上人灵空长老”,隐含着“虚无此人,凌空出世,前后无凭,原本假有”的意思?所谓的“120岁”,古代60年为一甲子为一轮回,隐含着自己“再世为人”的意思?

可能因为多年前的比武失败,令心高气傲的薛颠自己将自己逐出了师门,觉得丢了师父的面子,所以自造了一个虚无飘渺的师承——这只是想当然的猜测,其实真有这位老和尚,只不过不是这个法号,真法号我已经忘记了。

此番复出,薛颠显得很是知书达理,接人待物客客套套,可是又令人有点捉摸不透。他在一次有许多武林人士的集会上,突然表演了一手功夫,不是打拳,只是在挪步,跟跳舞似的在大厅逛了一圈,但将所有人惊住了,因为他的身体展示出了野兽般的协调敏锐、异常旺盛的精气神,当时就有人议论薛颠的武功达到神变的程度。薛颠表演完了,便宣布向傅昌荣挑战。至于与傅昌荣二次比武,惊动了尚云祥,尚师说:“咱们师兄弟,比不上亲兄弟,总是比叔伯兄弟要亲吧,怎么能斗命呢!”这场比武就给劝开了。

后来在尚云祥支持下,薛颠接了李存义的班,当上了天津国术馆馆长。

唐维禄、尚云祥与薛颠的关系极为密切,尚云祥对薛颠当上国术馆馆长起了关键作用,一直在背后支持他,唐维禄甚至几次在薛颠不便比武的情况下,代薛颠比武。

薛颠成为国术馆馆长后,以尚云祥为首(当时李存义的弟子中尚云祥年龄最长),所有的师兄弟都颂扬他,凭着这极高的名望,他终于令形意拳进入了大都市,闯开一片天地,在此之前拳术多在乡野,拳师为文人所轻。

当时社会上有“强国强种”的口号,所谓强种要用练武来强,普传拳术是当时武林人士视为己任的爱国大事,流行出版武术书。可是由于形意拳自古的规矩,拳术心诀不能普传,所以许多形意拳的书都是在展示架势和一些练拳达到一定水准后方能看懂的口诀,对于读者并不能直接受用。

当时民族危机极其严重,薛颠想让国民迅速强悍,手把手地授徒觉得来不及,开始思索写一本真正可以自学的书,就有了这本《象形拳法真铨》。只要是得形意拳真传的人,一看这本书便会发觉,所谓的“象形术”就是形意拳。难道为避开旧规矩,薛颠委托了一个“象形拳”的名目,将形意拳的大部分奥妙公布了出来?这是一种猜测,其实象形术是与形意拳渊源很深的一种拳法,古来有之。薛颠泄漏秘诀,想让人照书自学,也不过是个美好愿望,因为武术是身体动作,必须得有人教,学会后可以自修,是无法直接自学的,不管公布了多少秘密,光有书本,也还是不够。

虽然如此,但这本《象形拳法真铨》到了练形意拳的人手中,却有画龙点睛的妙用,多亏了薛颠当年利益全国国民的想法,才能使我们这些形意拳后辈得益,可以想象,如果不逢民族危机,一个只在武林中讨生活的拳师,又怎能舍得将秘诀公开?

形意拳有“劈崩钻炮横”五行,薛颠有“飞云摇晃旋”五法。

他的《象形术》一书,确是可开宗立派的拳学,同时也是在一个新的名目下,将形意拳的要诀公开了。此书用词简约而雅致,可谓字字斟酌,是给自己写传世之作的写法。

由于李存义、薛颠两代实战的号召力,使得形意拳得到极大的推广,在大城市中印书公开传授。

薛颠虽享有很高名望,但没有得到善终,是顶着封建会道门头子的名声死的,死后背负着“拳霸”的恶誉,可以说是暴死。所以有很长时间,人们对于薛颠都是避而不谈,也没有人自称是薛颠的传人。

李仲轩老人眼中的薛颠

据李仲轩老人回忆,薛颠非常爱面子,薛颠脾气很好,但自尊心强,受了辱,天塌了也不管。

据李仲轩老人回忆,李存义的传人中,我拜师了三位,第一位是唐维禄,第二位是尚云祥,第三位是薛颠。

薛颠非常爱面子,河北省束鹿人,他高瘦,身材有一米八几,骨架大眼睛大,一双龙眼盼顾生神,迥异常人,神采非凡,气质文静,很像教书先生。说话土里土气的,有着浓重的口音,他爱说:“搁对地方。”他一张口,我就想笑。

他武学的继承者叫薛广信(大约是此名),是薛颠从本族侄子辈里挑出来的,比我大三四岁,他大高个剃光头,相貌与薛颠有七分相像。他一天到晚跟着薛颠,但薛颠授徒都是亲自教,没让他代劳过。

我年轻的时代正当薛颠名声鼎盛,是绝对的大人物。随尚云祥习武后,我觉得功夫有了长进,当时薛颠在上海,便想去找他比武。

我把这一想法跟尚师说了,尚师没有表态,但过了几天,唐师便从宁河赶到了北京,将我训了一顿,说薛颠平时像个教书先生,可脸一沉,动起手来如妖似魔,是给形意门撑门面的大天才。

唐师训我时,尚师是回避在屋里的。院子中摆着南瓜。唐师用脚钩过一个,说:“南瓜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有多大力,也打不上薛颠的身。”

后来唐师给我说:“别比了,你跟他学吧。”听了薛颠的事迹,我对这个人很佩服,觉得能跟他学东西也很好,唐师对尚师说:“我让他去见见薛颠?”尚师也同意了。

我后来在唐师的介绍下,见过薛颠两次。他的五官,身材皆为贵相,的确是练武人中的龙凤,所以知道他的死讯时,我非常震惊,他原本不该是那样的结局。

去见薛颠前,唐师怕薛颠不教我,说:“见了薛颠,你就给他磕一个头。”在武林规矩里磕三个头已经是大礼了,而磕一个头比磕三个头还大,因为三个头是用脑门磕的,这一个头是用脑顶磕的,“杀人不过头点地”的“头点地”指的就是这个,要磕得带响,是武林里最重的的礼节。

我见了薛颠,一个头磕下去,薛颠就教我了。薛颠非常爱面子,他高瘦,骨架大眼睛大,一双龙眼盼顾生神。他第一次手把手教了“蛇行”、“燕形”、“鸡形”。他是结合着古传歌诀“八打”教的,蛇行是肩打,鸡形是头打,燕形是足打,不是李存义传的,是他从山西学来的。其中的蛇行歌诀是“后手只在胯下藏”,后手要兜到臀后胯下,开始时,只有这样才能练出肩打的劲。简略一谈,希望有读者能体会。

薛颠管龙形叫“大形”,武林里讲薛颠“能把自己练没了”,指的是他的猴形。他身法快,比武时照面一晃,就看不住他了,眼里有他,但确定不了他的角度。这次一连教了几天,我离去时,他送给我一本他写的书,名《象形术》,其中的晃法巧妙,他跟我作试手,一晃就倒。回来后,尚师问:“薛颠教了你什么?”我都一一说了。

薛颠是我见面就磕头硬拜出来的老师,他当上国术馆馆长后走了文士的路线,接人待物彬彬有礼,我拜师时他好像是五十三岁。拜师时由于我离家太久,钱都花完了,连拜师礼都没有。

第二次见薛颠是在1946年的天津,我在他那里练了一天武,他看了后没指点,说:“走,跟我吃饭去。”吃饭时对我说:“我的东西你有了。”——这是我和薛颠的最后一面,薛颠没有得善终,我对此十分难过。

尚云祥说他师弟中,身法最好的是薛颠。当时武林中传说,薛颠有一次表演,抬了条长凳放在中央,打第一拳时他在条凳的左边,打第二拳时他已到了条凳的右边,他是以极快的速度在瞬间钻过条凳的,眼力稍差的人看不清他具体的动作。观者皆震惊,这形同鬼魅的身法.交手时根本令人无法招架,有几个想跟他比武的人就退了。

练武的人不讲钱,国术馆背后有财团支持,来学拳交不交学费都可以。国术馆在薛颠时代,吸纳了许多文化人,薛颠把《象形术》一书写出来后,请他徒弟、朋友中的文化人斟酌词句,此书用语极其准确,既有境界又实在,千锤百炼,的确是国术馆的经典。薛颠写书准确,武功也是求准确。他气质老成,有股令人不得不服的劲,干什么都显得很有耐心。形意拳是“久养丹田为根本,五形四梢气攻人”,首重神气,所以眼神不对就什么都不对了。他教徒弟管眼神,身子步法要跟着眼神走,他说,比武是一刹那就出事,一刹那手脚搁的都是地方,就赢了。所以他校正学员拳架极其严格,不能有分毫之差,说:“平时找不着毛病,动手找不着空隙。”

我第一次见薛颠,一见他的状态,就知道是个跟尚师一样的人,一天到晚身上走着拳意。

他轻易不说话,一说就是大实话。比如他送我一对护手钢钩作见面礼,见我很喜欢,就说:“使双钩的窦尔敦也就是在戏台上厉害,能赢人的是剑棍刀枪,这东西没用。”我觉得特逗,哪有这么送人东西的?但只有这种人才能练到武功的极处。

唐师说薛颠身法快如鬼魅,深得变幻之奇,平时像个教书先生,可脸色一沉便令人胆寒,煞气非常重,他那份心理强度,别人一照面就弱了。

薛颠早年的比武失败,烙印终生,逆转了他的命运,后来虽享有很高名望,但没有得到善终,可以说是暴死。所以有很长时间,人们对于薛颠都是避而不谈,也没有人自称是薛颠的传人。

我后来在唐维禄师父的介绍下,正式在天津拜师薛颠,但学习的时间短暂,当时有薛颠侄子薛广信在场。一恍已60年过去,不知薛门的师兄弟们是否安好?

李仲轩老人谈有人比武胜薛颠、尚云祥

据李仲轩老人透露:别人可以在天津发展,是薛颠能容人,不可将此视为击败薛颠的证据。

据李仲轩老人回忆,我是个自己把自己开除出武术界的人,身处事外,对有的事听一听就行了,对有的事听了得说话。尚师是有涵养的人,待人随和但很稳重,他和唐师在一起都很少说闲话,不会和别人“嬉戏如兄弟”。有一位郭云深后系的拳家创了新拳,对此形意门没有故意为难的情况发生,我们承认他的水平。

那时有位拳家说:“谁要是躲过了我头一个崩拳,我第二个崩拳才把他打倒,他可以骄傲。”(按文章中所指,应是王某某,似指有人说在比武中曾胜尚云祥、薛颠,依薛颠一败十年不见,一出即刻挑战的性子,发生比武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其人极爱面子,如果输了,恐怕也不会再当天津国术馆馆长。)

此人有真功有天才,说的话也做到了,但限制在跟他交手人的范围里。而尚云祥、薛颠是当时形意门公认的成就者,他俩的拳都是“要着命”的拳,如果是不熟悉不相干的旁人,就没有搭手一说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因为形意拳就是这么练的。除非武功相差十万八千里,否则他俩要人命,你不要他俩的命是打不败他俩的。把尚云祥、薛颠打飞了而又没伤亡——能给尚云祥、薛颠留这么大余地的人,起码当时出名的人中没有。高功夫的人之间不用比武,也无法比武,一旦动手,都不敢留余地,没有将人弹开一说,手上的劲碰到哪就往哪扎进去,必出人命。(当年董海川和杨露蝉比武,据说也几个时辰才出了三两招)

老辈人经验深,看看神色,看看行动,就能衡量出一个人的武功处于何等层次,不必比武。尚师不和别人一块练功夫,自己成就自己,我没见过他推手。比武是很慎重的事,连人都没看仔细,就伸手让人搭,薛颠不是这样的潦草人。

这位拳家和尚师、薛颠没有比过武,我身在尚薛二师门中,当年的交游也广,在北京天津都长住,六十多年来从未听说有此事。况且那些文字说是在尚师家、国术馆这两个群杂环境中比的武,武行中的闲话走得快,如真有此事,我总会听到。

他们三人也没论过辈份,形意门规矩大,民国社会上废除跪拜礼,但形意门一直是见了长辈要磕头,说话要带称呼,如果真论了辈份,以尚薛二师的为人,平时说话会带上,也一定会对我有要求。而尚薛二师提到这拳家时,是称呼其本名。

练武者要能容人,但不能受辱,这是原则。薛颠脾气很好,但自尊心强,受了辱,天塌了也不管。尚师是连续几日的腹泻后去世的,唐师也是这样,均算是没有痛苦的善终。丁志涛是自杀而死,薛颠的晚年我了解不详细,如果他犯了脾气肯定会闯祸。

尚师一生不富裕,但他是形意门的成就者,年龄又居长,所以后起之秀见了他都要喊声“老爷子”。薛颠乡音重略显土气,一接触觉得像个教书先生,又很文气,但在武学上他有自信,别人很难得到他的认可。据我了解,他没搞过迷信活动,当年天津的形意门觉得他是个可以和尚师争胜负的人。

我们李存义派系的形意拳不太注重拜岳飞,只在拜师时拜达摩,算是有了祖师,平时也不拜。形意门收徒的大规矩是一、如果作了官,就不能在武林中活动了,以免有仗势欺人之嫌;二、不能搞迷信,因为我们有祖师。练形意的人不迷信,成名人物、高地位的人有自己的尊贵,这类下作事情是作不出的。

虽然他死后背负着“拳霸”的恶誉,但活着时,一直享有盛名,如果有败绩发生,定会轰动全国。别人可以在天津发展,是薛颠能容人,不可将此视为击败薛颠的证据。在天津的武术家多了,难道他们全都打败了薛颠,才能呆在天津?这是不了解老辈人的人品。

那些文字贬损了尚薛二师。我讲的都是当年的武林规矩、常识,我是个不成器的弟子,没能成就,但作徒弟的,起码知道师傅的程度,内行人也自有看法。

李仲轩谈薛颠和同门傅昌荣的恩怨

薛颠非常爱面子,早年与同门傅昌荣的比武失败,烙印终生,逆转了他的命运,当时薛颠大愧,空著手,一走十年,就不知了去向,直到李存义逝世后,薛颠才重又出现,自称一直隐居在五台山。欲谈薛颠一生,此处必不可少。

关于薛颠和同门傅昌荣结仇的说法有以下几种:

1、薛颠的武馆被踢

在天津地区流传的说法是,薛颠在关东有一座武馆,傅昌荣把武馆踢了,当时薛颠大愧,武馆也不要了,空著手走了,一走十年。

此说法来自唐维禄重外孙薄荣利:

薛颠最初是随李存义一个周姓弟子习武,后来才得到李存义亲传,长了辈份。唐维禄很早便认识薛颠,非常投缘。当时薛颠还是低辈份,见唐维禄是持师侄礼的。薛颠向傅昌荣公然挑战后,薛,傅二人都分别找唐维禄商量(傅昌荣住在临近县城,是唐家的常客) 。

薛颠来到唐家,给唐维禄练了一趟拳,算是对自己十年苦练的汇报。唐维禄看出薛颠对傅昌荣有杀心,就说:“你俩一动手就不是比武了,要不我代替他,打败了我就算打败了他。”

薛颠是爱面子的人,就不好再坚持了。其实薛,傅比武在唐维禄这里就已经拦下了,请尚云祥出面,只是为了此事能够收场,因为在武林中的影响太大。

关于薛,傅的结仇,在天津地区流传的说法是,薛颠在关东有一座武馆,傅昌荣把武馆踢了,当时薛颠大愧,武馆也不要了,空著手走了,一走十年。

2、比武失利,有损师门

据李仲轩老人回忆,在一位燕青门前辈家宿了一夜,他很擅聊,说着说着便谈到了薛颠。他说我这位师叔是李存义晚期收的弟子,天赋极高,李存义平时总是在人前捧他。这种师父捧徒弟的事,在武林中也常见,使得徒弟很容易打开局面。薛颠是李存义晚年的得意之徒,不料却败在了同门傅昌荣之手。后来薛颠和师兄傅昌荣在一座二层的酒楼比武,薛颠说:“这不是一个比武的地方。”傅昌荣说:“打你不用多大地方。”——这是激将法,薛颠仓促出手,傅昌荣一记“回身掌”把薛颠打下了酒楼,他是从二楼栏杆上摔下去的,摔得很结实,看热闹的人都以为他摔坏了,不料他马上就站了起来,对酒楼上的傅昌荣说了句:“以后我找你。”便一步步走了。(后来唐维禄师父告诉我,薛傅比武是在东北营口市的一家粮店里)

又一说,俩人在一座酒楼上骤然交手,薛颠被一记“回身掌”打下楼去,一摔在地上便站了起来,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一走就没了去向。李存义逝世时,他生前的友人来悼孝,远道来的会多住上三五天,在国术馆学员的请求下,会在晚饭后表演功夫,其中一个身量极高的人身法快如鬼魅,将所有的都震住了。他自称是李存义弟子,国术馆学员说:“师父没教过这个。”他说:“我是薛颠。”然后当中宣布了向傅昌荣的挑战。

这种公然挑战,傅昌荣必须得接,否则便损了名声,但傅昌荣的友人看出了薛颠要性命相搏,便将傅昌荣看住了(好像是八个人不让傅昌荣出屋子),然后去北京请尚云祥出面。尚云祥以大师兄的身份对薛,傅二人说:“你俩都是形意门中难得的人才,不要两虎相争。”然后与诸方协调,让薛颠当上了国术馆馆长。

我回来后,将这听闻对唐师讲了,唐师说,薛颠与傅昌荣原本交好,俩人借宿在关东的一家粮店,临睡前试了试手,傅昌荣突然发力,把薛颠摔出去了,窗框都撞裂了,薛颠深以为耻,便走了。他躲进五台山独自练武,终於有了特殊的领悟。他向傅挑战后,不是有中间人去找的尚云祥,而是傅昌荣自己去的。薛颠的武功达到“神变”的程度,傅昌荣也一直在长功夫,绕着脸盆走一圈,脸盆里的水就旋起来,简直匪夷所思。其实他迈步看似极轻却极重,脚一落地便将脸盆里的水震荡起来。他的腿功已是“举重若轻”的境界,一迈步便能伤人,薛傅的比武,真会必有一伤的。

李仲轩谈形意门的源流

据李仲轩老人透露:郭云深并不是李洛农教出来,他是另有师传。薛颠的象形术可能是他自己发明的。

据李仲轩老人回忆,我们刘奇兰派系形意拳的辈份字号很严格,有了下一代传人,要按规定求字号取名字,我们的字号是“心存剑侠,志在建国”,后面还有,但我不收徒弟,无心求这些,这么多年也就记不得了。尚云祥号剑秋,傅昌荣也号剑秋,俩人重了名号。唐维禄是唐剑勋,我是李艺侠。

形意门老辈出名的人都在“心存剑侠”,但形意拳不止“心存剑侠”,这是复兴的形意拳,还有未复兴的形意拳,薛颠的象形术便来源于此。以前反清的白莲教教众练形意拳,失败后,清兵见了练形意拳的就当是白莲教的,非关即杀,练者只得隐逸。后来一个叫姬际可的人在古庙捡到了形意拳拳谱,他又访到了隐逸者,形意拳在他手里得到了复兴。

他复兴的是后来李洛农这一系,郭云深不是李洛农教出来,他是另有师传(有说是家传),因为这李洛农这一支见了光,所以来受教归附,与刘奇兰称了师兄弟。形意拳书面的历史自姬际可开始,但还有史前的形意拳,一直并存。薛颠的《象形术》书上说象形术传自虚无上人灵空长老,这就不免让人想起《红楼梦》上的茫茫大士渺渺真人。《红楼梦》是曹雪芹写的,但曹雪芹自己说是茫茫大士渺渺真人传给了贾雨村,贾雨村再传给他的。茫茫渺渺、假语村言都是“并不是有其人”的意思,饶了一圈,还是说自己写的。薛颠的象形术是否也是这种情况,说是别人教的,其实是他自己发明的?

实际上,虚无和尚确有其人。象形术是老样的形意拳?还是老样形意拳的发展?如果是后者,那么是在虚无和尚前成熟的,还是成熟在薛颠身上?——这我不晓得,但当时武林公认薛

颠确是世外高人所传,因为一搭手就体会出他的东西特殊。老辈的武师讲究串东西,相互学,见面就问有何新发现,一搭手就彼此有了底,说“晚了”就表示输了一筹。薛颠是一搭人手,就告诉别人:“你晚了。”别人还没反应过来,再搭,薛颠做得明确点,别人就自己说:“晚了,是晚了。”那个时代因为有这风气,每个人的份量大家都清楚,所以没有自吹自擂的事。

甚至不用搭手,聊两句就行,不是能聊出什么,而是两人坐在一块,彼此身上就有了感觉,能敏感到对方功夫的程度。

形意拳专有打法,那是另一种分寸。薛颠的打法,在“占先手”方面有独到之处。示范时,做徒弟的防不住他,他的手到徒弟身上,就变打为摔了,把人摔出去,又一下捞起来,在他手里不会受伤。做徒弟的被他吓几次,反应能力都有所提高。飞法便是练这份敏捷。飞不是鸟拍翅膀的飞,是另一个(想不起来,暂以飞字为准)。飞法中含着猴形的精要,薛颠的猴形中有一式名“猴捅马蜂窝”,猴子捅马蜂窝,一捅就跑,它怕蜇着。所以猴形的发力就是一发即缩,飞法就是练习瞬间收力,收得快,发出去就更快了。以飞法可以窥见薛颠比武速度的一丝奥秘。

就像形意拳劈拳叫“劈抓”,不但要劈出去,还要抓回来,能抓回采的拳才叫劈拳,因为有个回旋劲,一去不回头的拳打不了人。

象形术飞法是八字诀,大拇指和食指张开,后三指握着,像比划数字“八”。八字诀上挑,猴捅马蜂窝般挑敌眼。但握八字不这么简单,拳头也能封眼嘛。主要是挑着八字练功,能把手臂的筋挑通了,比武时方能有灵动,有奇速。云法握剑诀也是此理,与形意的“挤膝磨胫”一样,练的时候多练点,比武时方能高人一筹。

飞法练收劲,一挑即撤,顺这股撤势便是摇。所以飞法与摇法是一体的,摇不是左右平摇,而是划桨式,就像用一只浆划舢板一样,左划一浆,扭身再右划一浆,力向后下方,要深入。

摇法沉厚,贴身摔人,与飞法相续,由极轻灵变极粘重,习者玩味日久,遍体皆活。读者修习“象形术”,要以书为本,那是大体,我只是举了点例证,勿止于我言,断了追究。

李仲轩谈薛颠的功夫

据李仲轩老人透露:立站桩为法门是薛颠留给我们的方便。

据李仲轩老人回忆,薛颠的武学现在流传得不广,但也可以说流传得很广,因为当时练形意拳的人多串走了薛颠的东西,有的是自己来串的有的是派徒弟串的。串走的主要是十二形,当时刘奇兰——李存义派系大多数人练形意拳就是练五行拳,对十二形有传承,但只练一两形或干脆不练。其实功夫成就了,练不练十二形无所谓,但对十二形不详细,传承上就不完备了。薛颠从山西学会了十二形,就无私地串给同辈人。

所以这一系各支一直都称有十二形,其实在有的支派中十二形一度中断,他们现在的十二形不是传承来的,而是串来的。当然,不见得都串自薛颠。至于书中提到的薛颠师傅李振邦,薛颠也未对我说过,我就只知道薛颠早年受李存义教授,李振邦有可能是传给薛颠十二形的师傅。

晚清武术大师——国术馆馆长薛颠 李仲轩出卖了薛颠

至于虚无上人灵空长老,他不是行脚僧,而是有庙定居,薛颠说他求学那几年剃光头穿僧衣,住庙练武。他是输给了傅昌荣赌气出了家,碰巧庙里有高人?还是看到老和尚练武后投身入庙的?他连他是否正式出过家,都不说,这两个问题我更无法回答。“虚无上人灵空长老”不见得是老和尚的真法号,薛颠说不好这老和尚的年龄,遇到时大约一百出头,书上说“两度甲子”,一甲子是六十年,说有一百二十岁。这种世外高人,不求名利,越是无声无息越好,作了他徒弟的不能随便问。薛颠的含糊是真含糊,不是凭空编了个老和尚。

因有住庙的经历,薛颠知道佛学,他还研究《易经》(也正因为看《易经》所以对八卦掌好奇,但从尚云祥处学了八卦掌,他能教会别人,自己却不练。)其实他什么都不信,练武得入迷,不入迷不上功,练武人有自己一套,佛道只是参考。他是精细较真的人,但一论武就入迷,我拜师时没钱,他怕我送他礼,就说:“什么也别给。一个棍子能值几个钱,剑我有的是。”因为他一天到晚只有练武的心思,一听说送礼,第一反应就认为是送兵器。

练武的心思怎么动?练拳时,好象对面有人,每一手都像实发,是像实发而非实发(只能这么说,否则越说越说不清),自己要多安排几个假想的对手,慢慢地练拳,但一拳出去要感觉是以极快的速度冷不防打倒了其中一人,其他人还盯着你呢。不要想着正式比武,要想着遭人暗算。

等真比武脑子就空了,一切招式都根据对方来,等着对方送招,对方一动就是在找挨打,

所谓“秋风未动蝉先觉”,不用秋风扫落叶,秋天有秋天的征兆,一有蝉就知道了。比武就是比谁先知道,形意拳的后发制人,不是等对方动手了我再动手,而是对方动手的征兆一起,我就动了手。不是爱使什么招就使什么招,要应着对方,适合什么用什么,平时动心思多练,一出手就是合适的。只有练拳时方方面面的心思都动到,在比武电闪雷鸣的一瞬,才能变出东西来。

站桩时,也要动起步趟进、侧身而闪的心思,外表看似不动,其实里面换着身形。要静之又静,长呼长吸,站空了自己。如何是站桩成就了?薛颠定下两个标准:一、一站两小时;二、手搭在齐胸高的杠子上,姿势不变,两脚能离地——不是较劲撑上去,而是一搭,身子浮起来似的,这表明身上成就了。这两点薛颠都做到了,我做不到,我是落后的,只是没落伍而已。

我就一个浑元桩,旁的不练。当时没有薛颠,大多数人不知道有站桩这回事。李存义有桩法,但他自己不站桩,他的桩法都溶在拳法里了。站桩要力丹田,一力丹田就顾不上累了,桩法能溶在拳法里,拳法也能溶在桩法里,体会不到丹田,跟高手过一次招就明白了。

力丹田不是鼓小肚子。猎人捉狗熊,要先派狗围着咬,那些小狗非常亢奋,因为它们骨子里怕极了,狗熊一巴掌能把它们抽得血肉模糊,但为什么扑上去狗熊也畏缩?因为小狗力了丹田。跟高手比武,精神一亢奋就觉得有种东西兴旺起来,这就是力了丹田。说不清楚,只能体会,给人打出了这个东西,站桩就兴旺这个东西。

李存义不用转桩也成就了,立站桩为法门是薛颠留给我们的方便。薛颠的国术馆在天津河北公园里,公园没有围墙国术馆也没有围墙,练武踩出来的地就是国术馆的院子,国术馆有耳房两间,正房只有三间,再加上没有围墙,所以被称为“小破地方三间房”,但就是这么个小破地方,令很多青年向往。

当时薛颠将他的徒孙们招来集训,亲自教,他们见了我就说:“小李师叔来了?”我跟他们一块学的,但就大了一辈。在薛颠这里没有“点拨三两句”的轻巧事,一教就粘上你了,练的都没耐心了,他还没完没了,他就是喜欢武术,没旁的嗜好,五十多岁才会喝酒,从不抽烟,他教你拳他自己也过瘾。

人眼光散了干什么都没劲,站桩要眼毒,不是做出一副狠巴巴的样子,而是老虎盯着猎物时伺机而动的状态——这也不对,因为太紧张,要不紧不慢方为功,肌肉紧张出不了功夫,精神紧张也出不了功夫,站桩时肌肉与精神都要“软中硬”,眼神要能放于虚空,就合适了。

还有,丹田不是气沉丹田,要较丹田,肛门一提,气才能沉下来了,否则气沉丹田是句空话,上提下沉这就较上了。较丹田的好处多,学不会较丹田,练拳不出功夫,等于白练。站完桩要多遛,这一遛就长了功夫,遛是站桩的归宿,遛一遛就神清气爽,有了另一番光景。薛颠说站两个小时,是功夫达标的衡量准则,是功夫成就了,能站两小时,练功夫时则要少站多遛,不见得一次非得两小时。

还有一个长功夫的标志,就是站桩站得浑身细胞突突(高密度高深度的颤抖),由突突到不突突再突突,反复多次,这就出了功夫,站桩能站得虎口指缝里都是腱子肉,这是突突出来的。此次谈象形术渊源,讲上了桩法,以后再解释象形术晃法与形意拳虎扑、云法与横拳、旋法与崩拳的相似性,为有形意拳基础的人自学象形术提供一点方便。

“一骑绝尘”谈薛颠

行意门人“一骑绝尘”透露:薛颠的亲孙子仍旧在练拳。薛颠的象形,又叫五法八象,据说立书所传不全,里面具体的用法,还有真正的五法连珠、八象合演仍在刘快庄一带流传。

“一骑绝尘”说,前两年李仲轩老人写怀念薛颠的文章,于是一批人就打起来薛颠的旗号,徒子徒孙涌现了一帮。当时我们就问老师,说您了解薛颠吗?老爷子当时就乐了:

“咱们这是刘快庄(天津北辰刘快庄),薛颠家在西堤头,离咱刘快庄就隔一条街。”

“你们大师伯,启蒙老师就是辛世印(薛颠的大舅哥,也是他徒弟)。”

“薛颠的亲孙子,和你大师哥刘洪是好朋友,经常在一块练拳。”

“薛颠的象形,又叫五法八象,当初在村里是当作广播操练的,老前辈在前面喊号子,男女老少跟着比划,我年轻的时候还跟着比划过呢!”

“他那本书啊,不全,里面具体的用法,还有真正的五法连珠、八象合演都没有,你们大师哥学的全,你们问他去吧”

当时我们就问,说咱们怎么不借机宣传宣传呢,老师皱皱眉头:“不管怎么说,薛颠不是善终,顶着个封建会道门头子的名声死的,形意门里有的是英雄人物,何必非得宣传他呢?”

后来在庄子上呆得时间长了,发现像李存义、薛颠、孙禄堂、尚云祥这种别人口中的武林传奇人物,感觉也就是隔壁三叔爷爷这种感觉,很亲切,但没什么可神的,功夫好那确实是好,但他们也是人,也有喜怒哀乐,也有冒坏调皮的时候,比如尚云祥先生,外界传说他会飞檐走壁,有徒弟就说,师傅,您教教我们这个吧。尚老爷子一听,一指自己的大肚子:“飞檐走壁?你看看我这肚子,你给我搬个梯子你看我上得去房吗?”

所以说,咱们搞武学研究,别变成了武林的“狗仔队”,专研究老前辈的“八卦”,或者其他同道的是与非,我希望大家都能成为歌手,而不是追星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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