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欢喜
“长毛的除了鸡毛掸子,长脚的除了板凳”,广东人是什么都敢吃的。有次和一做书的广东朋友吃饭,聊起什么是最鲜的东西,我说是大闸蟹,他说是“牛欢喜”。他说小时候一次去他姑妈家,碰上他姑妈煲了一大锅汤,那叫一个鲜,“鲜得舌头都快掉啦”,结果他们几表兄弟把那汤喝得一滴不剩。他也算上个好食客,曾经千万身家呼风唤雨的人物,什么没吃过,却独独记得那一锅汤。
那是什么汤?我问。他卖关子。和牛有关的都想了一遍,都搭不上。他说,就是母牛的生殖系统(包括子宫)。
天!天!天!那应该叫“公牛欢喜”啊!
把这事跟一个北大读博士的姐们说了,她说有什么好奇怪的,刘德华和郑秀文的电影《孤男寡女》里就有。是我孤陋寡闻了。阿Q说:和尚摸得,我就摸不得?我说:雄性动物的鞭、蛋大家趋之若骛,雌性动物的性器官就不能吃?台湾作家林文月在《饮膳札记》中说,台湾很名贵的乌鱼子,其实就是乌鱼的卵巢呢。
连这都能吃了,牛身上还有什么不能吃的?
牛好象没什么新鲜的吃法,烧(土豆烧牛肉,毛爷爷说了的,好吃,有革命性),卤(牛肉、牛肚、牛尾、牛筋、牛脸、牛舌、牛杂),煸(牛肉丝),炒(牛肉、牛百叶、牛肚、牛舌),蒸(滇菜里有蒸牛肉,其它菜系少见),涮(肥牛)、烤(巴西烧烤最佳)、煎(西餐的牛排)……最简单最大众的还是一煮了之。
煮了的原汁牛肉好吃,加料烧菜(饭)也好吃。水煮牛肉、灯影牛肉是川菜名菜,牛肉泡馍从西北走向全国,湘菜里的带皮牛肉干锅是近年的后起之秀。最经济最简单的还是去吃牛肉米粉或者牛肉面。
发源于湖南常德的牛肉米粉现在遍地开花了,牛肉筋到,汤汁浓厚,关键是还配了湖南的炒黄豆、腌干萝卜、泡菜、芫荽,工夫在粉外了。
牛肉拉面也随着能吃苦耐劳的西北穆斯林随处可见了,那牛肉最是地道,那拉面最是筋到,那价格也最是实惠。台湾“名吃”逯耀东先生说牛肉面源于台湾,后来泊去西洋成了老美的加州牛肉面。我是不信,唐宋时期阿拉伯、波斯的穆斯林风俗流入中国,唐代杜环在《通典·西戎传》中就提到了食牛肉的习惯。台湾的牛肉面只能是发展和改良。
武侠大师古龙在他极少的十来万字的散文中竟有五篇专门说到台湾的牛肉面,文辞远没他的小说张扬,只是“好吃,好吃”而已。台湾的牛肉面是川味,大概是在满是客家和日本风味的岛上聊寄故土之思吧。
治疗乡愁,食物是最好的药方。不然,辛弃疾也不会长叹“鲈鱼堪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