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民间禳解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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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下午,就在我堂爷爷的丧礼上,两个撒开路纸的挎着背篓,在出殡前赶前匆匆撒开了去。没想到出殡队伍还没出寨,在街心跳花鼓送灵时,他们就又原路返回撞上了出殡送灵。当时,两个负责撒米粒驱鬼的老妇人,赶紧抓了一把米粒给了他们,同时塞给他们一点零钱,以禳解避邪。在场大家都说,怎么没有人交代他们啊,撒了开路纸回来时要避开后面送灵的出殡队伍,否则对其不利。
按说,当代社会是一个科学主义之上的时代,更是一个高度理性的年代,但诸如此类的的禳解术,在民间还是大量存在的。事实上,今天我们已步入了一个传统与现代、魔幻与现实叠加的立体时代。科学越是发达,技术越是先进,人类越是崇拜理性,我们越是发现仍有很多现象,不是用科技、理性就能简单解释清楚的,比如做梦、灵魂、臆想症、外太空、飞碟……
少数民族多“信巫鬼,好盟誓”,令人欣喜的是,家乡虽作为镇社会、经济发展的中心,各方面早已进入了现代性的生活,但彝众依然是心中有神的人,村社依然是有神的村社,这样不仅使整个社群带有浓浓的人情味,而且人们心怀禁忌,敬畏大自然,与人为善,社会总体上保持一种良善的状态。所以,传统春节祭祖、咪嘎哈祭祀、清明上坟、端午系五彩线、火把节喊魂、祭地神、冬至祭祖等等,这些都是其世俗生活与神圣性相交织的生活方式。
在诞生、成年、结婚、丧葬等传统人生仪礼中,丧礼具有其顽固性和保守性。在当地,彝族传统成年礼基本上与婚礼合二为一了,长大不一定成人,成人的标志就是结婚,成家了也就意味着成人了。只要你一日不成家,你在别人眼里就永远没有长大。婚礼则多少带上了现代因素,农村也开始穿起了白色的婚纱,照起了各个美如明星的靓丽婚纱照。丧礼则涉及到生死观、灵魂观,它不仅是个体死生的重要关节和过渡仪式,而且是祖先和后人互相交流的重要途径和方式,当然还有重要的社会认同和凝聚的功能。
丧礼上的禳解术,无处不在。丧家门口挂有三角形白纸一块,身体虚弱常丢魂的人,进门前会撕下一角装在兜里,据说可防止丢魂。灵堂前献祭有一碗米,也可抓一把装兜里,其作用一样。有人用两根青松毛,编制八字形符号,垫在鞋里踩着,也可保平安。祭奠完后,如果开车来的,可领一袋红布、红糖,放在车上可保开车平安。送葬归来,一定要 先返回主家,在堂屋摆放的那盆水洗手,沾点水点一下双眼,然后象征性地吃点旁置甑子里的米饭。据说可防丢魂、瞎眼等。事实上,在彝众的生活里,到处都有禳解术。
在民间丧礼上,人们的心情总是复杂的。面对亲人的离世,当然悲痛欲绝,但逝者如斯,生者必须拿出勇气活下去。面对离世者那即将朽去的臭皮囊,又会产生一种厌恶感。对亡灵的那超时空无所不能的想象,充斥着人们的脑海,由此带来恐惧感。从社会意义上来说,还得表达一种孝的观念及其实践。对于生者来说,既要表达、完成这些复杂的观念及其实践,同时也要合理地进行各种禳解,以利于自身生命与生活的顺利、平安,不管怎么说,至少在心理诉求上得到一种满足和确认。事实上,在彝民的日常生活中,还有很多禳解术。如果牛羊闯进家门意味大不吉,牛羊主人必须给房主家献糖挂红,才能禳解。路遇大黑蛇(眼镜王蛇),回家必须扎一条草蛇,用线牵着一路拖出村寨路口,意为送蛇魂。诸如此类种种民间禳解术,固然有着神秘性和不合理性,但对于一个有神灵观念的群体来说,它们最起码具有心理映射和治疗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