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改革的是是非非 张居正的改革

张居正改革的是是非非
泪痕春雨
  
  我们通常总认为,没有张居正就没有明末的那次改革。事实上,这只是人们的一种误解;从某种意义上,张居正只是这次改革的代表人物;没有张居正,也会有其它人代表这次改革的;当然了,就算张居正继续活着,相关的改革内容,也无法放之四海而皆准的。
  
  “一条编(鞭)法,早在嘉靖时期已在部分地区出现。”“嘉靖十二年,宁国府、徽州府推行此法;嘉靖十六年,苏州府、松江府推行此法;嘉靖二十年,湖州府推行此法;嘉靖三十五年,江西推行此法;嘉靖四十二年,余姚、平湖推行此法。以后,逐步由南而北的蔓延开来。”(摘自樊树志《万历传》)
  
  从上面的内容,我们可以看出来,张居正的改革,无非是顺应了这种发展趋势,以政府的意志,把相关的行为全面推广了。事实上,相关行为,既然一直存在于社会中,而且范围越来越广,本身证明,没有张居正代表这种趋势,也会有李居正、赵居正代表这种趋势的。如果张居正连这种趋势也不愿意代表,他就不是张居正了。
  
  张居正生于公元1525年。一条鞭法最初在哪一年开始实行的,是1530年(嘉靖9年))。换而言之,张居正5岁时,明帝国就已开始推行一条鞭法了。
  
  樊树志先生在《万历传》中是这样写的,嘉靖九年(1530年),户部尚书梁材提出革除赋役制度弊病的方案,其原则、、、、。第二年,御史傅汉臣把这种“通将一省丁粮,均派一省徭役”的方法,称之为“一条编法”。
  
  而且这种赋役制度,在嘉靖、隆庆年间,就开始陆续在帝国许多地方开始推行;并且范围越来越广。
  
  到了万历9年,也就是1581年时(一条鞭法出现50多年后),明神宗万历皇帝决定将此法向全国推行,使一条编法成为全国统一的赋役制度。因为当时张居正活着,实际上是由张居主持相关改革的。
  
  其实,我们只要看到这种背景,就应该知道,相关的改革,只是随着历史的发展,自然而然出现的新事物。有没有张居正,都会在社会上逐步发展起来;当发展到一定程度时,自然会全面推行的。
  
  我无意就此否定张居正的历史地位,我只是说,如果我们总认为,历史是某个强人可以左右的,那无非是把历史当英雄传奇去看罢了。
  
  历史常常把张居正的地位抬的很高,而所有的目的,似乎只是为了证明,明帝国的灭亡,是因为万历皇帝思想、道德太差劲。因为,在相关的内容中,似乎总是说,张居正活着的时候,帝国如何如之何,而张居正一死,帝国遂无可救药的走下坡路了。
  
  其实呢?张居正是只是明末的一个官员,他的所有努力,都也无法冲破官僚政治的束缚。
  
  比如,被后人吹得神乎其神的一条鞭法,只要我们看到它背景,就会知道,它绝不是某个人天才的发现;而是时代发展的必然产物,如果某个地区相关的客观条件具备了,没有张居正,它也会出现;如果某个地区不具备相关的客观条件,就是在张居正的强行推广下,它也无法真正生根。
  
  更主要的是,人们一说张居正的成就,就是国库的收入明显增多了。比如,太仓库以前每年收入200万两白银,现在每年收入300万两到400万两了;张居正死后,相关入收入又减少了。但是,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所谓国库的收入明显增多了,它可以是一个忠臣的政绩,也可以是一个奸臣的罪证。因为,从积极的意义上说,这是官员一心为公的结果;问题是,从消极的意义说,这就是官员横征暴敛的结果啊!
  
  政府的国库收入明显增多,是怎么增多的?我们习惯看童话故事形式的历史,所以总喜欢用极具感情色彩的眼光看历史;总而言之,如果是我们推崇的官员,他能让国库增加,自然是因为他一心为公的结果;如果是我们所厌恶的官员,他能让国库增加,自然是因为他横征暴敛的结果。事实上,不论所谓的奸臣还是所谓的忠臣,他在让国库银两明显增多时,都可能包含着上述两种倾向。我是说,假如在生产力并没有明显提高的背景下。关于这一点,我们只要看一下,王安石、司马光之间的争论就可以看出来。
  
  关于这一点,我们再看一下张居正清查土地的结果,就更可以知道了。
  
  “这就意味着,清丈后增加了1,828,542.73顷;比清丈前的原额(万历六年统计)5,182,155,01顷,增加了35.28%。”(摘自樊树志《万历传》)。
  
  经过张居正的清查,帝国的纳税田地,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内,就多出1.8亿亩,增多了35.2%。
  
  简单的去看,这自然是张居正的功劳啊。
  
  问题是,我们再看这种内容,“由于张居正好大喜功,各级官吏为了讨好万历帝和张居正,在清丈中多用小弓步丈量”(出自林金树的《万历帝》)。如果顺着这种话去看,那问题可大的去了,因为,这是标准的横征暴敛啊!
  
  而且林金树的《万历帝》中,还有这样的内容。
  
  明末清初史学家,浙江海盐人谈迁,用他的亲身见闻告诉人们说:“江陵(张居正)严细,时俱迎合,各省丈田,务加额为功,吾邑用弓缩原额六寸,至今仍存之,想各省亦然。虽垦荒在内,而专于加额。未始无王成之伪也。”不少地方,先后按新丈出的溢额(虚额)加征田赋。田有“虚额”,民必有“虚粮”,旧有的“虚粮”并除了,新的“虚粮”又跟着来了,受害包赔的还是无辜小民。所以张居正死后不久,“丈量之害”的言论就开始流行道路,说“丈田均粮,原系惠民,乃虚文塞责。”
  
  如果从这方面看张居正清查出1.8亿亩田地,谁敢说这是张居正的功劳呢?
  
  历史,如果我们只看一方面的说词,通常永远也无法看到它的真相。
  
  关于张居正改革的是是非非,我想是很难简单说清楚的。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它肯定没有童话故事那样简单。
  
  张居正死后,受到了明帝国政府的清算,我们通常总是从万历皇帝的个人爱憎上寻找答案。其实,就我理解,这是永远也无法找到答案的。
  
  因为,张居正是正常死亡的,而且死后时,还获得了很高的荣誉。更主要的是,死人是无害的。万历皇帝和一个死人过不去,又是为了哪般呢?
  
  如果继续推崇张居正,对自己有利,一个皇帝真会为了从前的某些细小过节(张居正与他私人之间,以前有一些小矛盾),就不遗余力的打击已死的张居正吗?从童话故事里看,皇帝应该是会的;问题是,在现实社会中,就是傻子,也不会干这种事。
  
  明帝国是一个高度成熟的官僚社会,所以,官员势力再大,也无法对皇帝构成威胁(关于这一点,我们只看看所谓的权臣、权阉,都是让皇帝轻轻一挥手,就灰飞烟灭可以看出来)。所以,皇帝实在缺乏为了维护权力,就不遗余力打击张居正的动机;更何况张居正已死了。
  
  如果说皇帝是为了钱(因为皇帝抄了张居正的家),我们必须得知道,皇帝打击张居正的损失有多大?
  
  最保守的估计,皇帝彻底否定张居正,会让自己一年损失600万两白银的收入;如果往大了说,有可能就是接近1000万两白银的收入。从这层意义上,皇帝如果为了钱,就更没有理由打击张居正了。
  
  也许有人会说,我说得太夸张了。我们不妨看下面一个事实。
  
  “大风起于青萍之末,故太师张居正被参是从这一件事情开始的。皇帝下了一道诏书,内称,过去丈量全国的土地,出现了许多不法的行为。主要是为地强迫田主多报耕地,或者虚增面积,或者竟把房屋、坟地也列入耕地,而地方官则以此争功。鉴于弊端如此严重,那一次丈量不能作为实事求是的税收依据”。
  
  上面这一段话出自黄仁宇的《万历十五年》,相关内容出自《神宗实录》页2378、2530、2732。
  
  我们不要认为这道诏书,只是为了否定张居正的功绩,因为这一道诏书,意味着把张居正清查出来的1.8亿亩耕地,大部分都一笔勾消了。
  
  而且,明帝国政府在加辽饷时说,每亩纳税一分二厘,可以收650万两白银。只要我们简单的算一下这道算术题,就可以知道。帝国在册需要纳税的田地共有5.4亿亩。从这层意义上,皇帝这道诏书可不是说着玩的,因为,张居正清查土后,帝国在册需要纳税的田地共有7亿亩,现在只剩下5亿多亩,本身就证明张居正清查土地的结果,绝大部分都作废了。
  
  而一笔勾消这1.8亿亩耕地,意味着什么呢?显然意味着,皇帝把一年600万两白银,甚至接近一千万两白银的收入,一笔勾消了。
  
  明帝国收税的标准,“凡官田亩税五升三合五勺,民田减二升,重租田八升五合五勺,没官田一斗二升”
  
  我们按最低的标准算,民田三升三合五勺算。
  
  一石188斤;一升是多少斤呢?1.88斤。三升三合五勺多少斤呢?6.3斤。从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出来,明帝国的赋税标准,大约就是每亩十斤左右的样子。
  
  我们再推回石的单位,三升三合五勺等于多少石呢?应该是0.0335石。1.8亿亩可以收多少石赋税呢?603万石,折合成银子,也就是相当于603万两。要知道,这都是按最低收税标准计算的。如果取高的标准呢?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来,万历皇帝否定张居正时,肯定也是咬着牙在说话。因为,这等于让一个公司老板,亲手把公司已到手的、大笔的、固定利润让了出去。你觉得,有几个老板,会用非常轻松的态度做出这种决策?
  
  不要说皇帝与张居正并无深仇大恨,最多也就是私人之间鸡毛蒜皮的矛盾罢了。就算皇帝与张居正有深仇大恨,如果推崇张居正就可以让自己每年多收600万两白银,甚至接近1000万两白银的收入,皇帝也会推崇张居正的。
  
  因为,死人是无害的,推崇一个死人,而能让自己获得好的名声,还能让自己获得这样巨大实利。你觉得,除了圣人和货真价实的傻子,谁会拒绝这样做呢?
  
  问题是,事情并没有这样简单。
  
  因为,皇帝账本上掌握的纳税田地越多,官官员收税的难度就越大,而且收黑钱的空间就越小。所以,官僚集团自然会联合起来证明,皇帝手上拿的账本有水份,而且水份大的去了。更何况,帝国政府在清查土地时,本身就是存在许多舞弊行为。
  
  说得具体些,当皇帝拿着新账本要求官员交税时,官员自然会用类似的理由去拒绝;总而言之,您拿的账本,都是官员为了邀功,不顾百姓死活,而故意以少报多的结果。如果您拿这种账本,要求我们向老百姓收税,我估计会逼死很多老百姓的;所以,相关的税收任务,打死我们,我们也无法完成。当然了,您如果不顾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非要我们这样往死逼老百姓,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拒绝的。
  
  问题是,话说到这个份上,皇帝哪敢逼官员这样干呢?因为,这句话的潜台词,只要皇帝你不怕逼死老百姓,咱们就这样干。皇帝自然知道,官员这不是在恐吓他,因为你真敢继续逼他们,你就得承担逼死成千上万老百姓的罪责。逼死成千上万的老百姓,也许是小事,万一把帝国弄得翻了船呢?
  
  而且,官员在证明皇帝的新账本有问题时,理由也是无可辩驳的。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皇帝喜欢听粮食大丰收,下面就有人敢喊亩产万斤!张居正喜欢听帝国隐藏的田地很多,下面就有人敢把一亩地当两亩地的报;总而言之,一些心肠黑尽官员,为了自己可以讨得上司欢心,从来也是不顾老百姓死活的。
  
  再总而言之,皇帝喜欢听粮食大丰收,下面就有王八旦跟着高呼亩产万斤。结果呢?据说饿死了三千万。张居正喜欢听帝国隐藏的田地多的是,下面就有王八旦跟着高呼,我们又清查出了大量隐藏的土地。问题是,如果你真相信这种数字,肯定也会逼死成千上万的老百姓。
  
  这种说词,听起来似是而非。
  
  如果皇帝就一根筋,在评价官员好坏时,自然会觉得,谁查出来的田地多,谁就是好官;谁收的税多,谁就是好官。问题是,皇帝如果还有一根筋,自然会觉得,一切没有这样简单。
  
  就好像我朝太祖,坐在上面,如果一听某个官员说亩产万斤,就觉得这个官员工作认真;一听某地官员说亩产八百斤,就觉得这个官员不好好工作。那可坏事了!因为那个敢报亩产万斤的官员,那个能交上最多税的官员,实际上最是个王八旦,因为他纯粹就是了讨好上司,连做人的底线也没有了。
  
  如果坐在万历皇帝的位置上,一听某个官员说清查出一万亩隐藏的田地,就觉得这个官员工作认真,一听某个官员说只查出八百亩隐藏的田地,就觉得这个官员不认真工作。那肯定也会坏事的。
  
  帝国政府清查出了1.8亿亩的田地,这些田地是怎样查出来的?如果只是各级官员为了讨好上司,而不顾老百姓的死活,把三亩地当四亩地的报,这种官员就是拉出去枪毙十回,也是活该。因为,皇帝如果真按他报上来的账本,逼着官员收税,那得逼死多少老百姓啊?
  
  就好像帝国的亩产突破万斤大关了。这种亩产是如何突破的?如果只是各级官员为了讨好上司,而不顾老百姓的死活,把几十亩的产量报到一亩地上,这种官员枪毙十回也不冤枉他。因为,政府真按这种产量收税,死三千万人也是少的。
  
  这种问题,看似简单,实际上复杂极了。我们常常用一种简单的思维在想问题。
  
  所以看明末历史,我们一看某个官员常年拖欠赋税,就觉得他是清官;因为这证明他不逼着老百姓交税,所以才会无法收齐赋税。问题是,我前面说了,拖欠赋税的原因,那多的去了,因为官员收黑钱收得狠的,肯定也无法收齐赋税。
  
  所以看明末历史,我们一看某个官员能清查出许多隐藏的田地,还能让国库的赋税迅速增多。就觉得,他肯定是一个一心为国为民的好官。问题是,这也许是他横征暴敛的结果。
  
  关键是,我们之所以会有这种思维定势。常常就是因为我们总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如果我们觉得他是清官,那他拖欠赋税,就是因为他不愿意逼老百姓的结果;如果他能多收出赋税,就是因为他凭劳凭怨的结果。如果我们认为他是一个贪官,那他拖欠赋税,就是他收黑钱收多的结果;他能多收出赋税,就是他横征暴敛的结果。如果我们这样看历史,那历史肯定永远也是一个童话故事;总而言之,它肯定永远也是好人与坏人争斗的故事。
  
  所以,张居正的历史,表面上很简单,实际上复杂极了。
  
  因为,我们习惯用童话故事的思维看历史,所以总会觉得,皇帝后来清算张居正,是一种毫无道理的事。问题是,在张居正活着的时候,相关问题就已浮出水面了。
  
  因为,张居正的改革折腾的天翻地覆,就是全国清查一次土地,那得折腾出多大的动静?问题是,结果呢?皇帝拿着新编订的账本收税,现实吗?肯定 是不现实的。
  
  如果我朝太祖时代,有着强大的士绅集团,亩产万斤也不会喊得震天响;因为,作为统治者,你为了多收点税,就这样胡说八道,你他妈的不怕雷劈啊?
  
  在明帝国末期,强大的士绅集团本身就是帝国的实际主宰。帝国在册收税的田地,一直只有5.2亿亩;就因为出了个张居正,就凭空上升到了7亿亩。你说,强大的士绅集团,会认可这个数字吗?肯定是不会的。总而言之,这个数字的水份太大了;再总而言之,这是各级黑心肠的官员,为了讨好上司,不顾老百姓死活,以少报多的结果。虽然这种观点未必完全符合事实,但是谁也不敢说它是毫无根据的。
  
  我们总觉得,张居正的改革非常成功。实际上,那是因为张居正死的比较早。所以,他执行的一系列政策,反扑的力量还没有正式汇集起来。因为,清查土地的运动正进行的如火如荼,张居正就死了。张居正死于万历十年,清查土地的工作,直到万历十一年才结束。
  
  如果张居正再多活几年,会是什么结果呢?我估计张居正,自己也得承认改革是失败的,不要说别的了,就是多清查出来的1.8亿亩田地,就会成为张居正永远也无法堵住的大窟窿。
  
  1.8亿亩田地,相当于帝国纳税的田地多出了35%。这个数字意味着,帝国政府主管官员,每年向皇帝最少得多交出600万两白银的账。
  
  如果张居正活着,皇帝不用找别人,直接找张居正要账就可以了。总而言之,张先生清查出了这样多的纳税田地,相关的收入呢?
  
  就好像一个经理人,给老板制订了一个庞大的计划,预期的结果是,以后每年公司多收入20亿人民币。最后,你以为这20亿人民币,就是一个数字?如果你无法给老板交出相关的钱来,你怎么跟老板解释呢?
  
  问题是,张居正是不是有能力,跟下面的官僚集团逼出这笔账呢?我估计难度很大。
  
  因为,官僚集团在与张居正博弈时,最拿手的法宝,自然还是老百姓穷、老百姓苦。因为,不管你张居正说得多么天花乱坠,最后的结果也是政府一年要向老百姓多收600多万两白银的赋税。问题是,我们无法从老百姓手里,压榨出这样一笔钱。你看怎么办吧?
  
  而且相关的舆论就是,政府清查土地时,里面的鬼大的去了。换而言之,本来三亩地,相关官员一量就变成了四亩。说得非常好听,是清查有权有势的人偷税漏税,实际上就是变着法的压榨老百姓。如果再派一些老百姓组成的上访团一折腾,你说张居正能挡住吗?想当年,王安石就是这样折腾垮的。
  
  但是,张居正死了,所以我们不知道,张居正能不能抵挡的住。也许张居正能抵挡住。问题是,羊毛出在羊身,它永远不会出在狗身上;所以折腾来折腾去,无非是意味着帝国的辽饷提前三十年征收罢了。
  
  张居正死了。所以小皇帝突然面对官僚集团排山倒海一样的反扑;自然只有把张居正扔了出去。因为,继续维持张居正崇高的形象,那清查土地的结果,怎样处理呢?
  
  帝国突然多出了1.8亿亩的纳税田地,就相当于帝国的税收总额,一下上涨了35%,折合成白银,保守估计都有600万两。基于皇帝的角度,怎么看也是一件好事啊。问题是,这笔银子,好吃难消化啊。
  
  如果张居正那种强人活着,皇帝自然还会继续推崇张居正。总而言之,张先生你一定得顶住。只要你能顶住,帝国政府一年就会多收入600万两白银。如果你实在顶不住呢?那也只能怪你命不好了,因为不把你交出去,估计是无法平息天下的怨气。
  
  但是,张居正死了,所以小皇帝当时就认输了。因为,这场硬仗,绝不是谁也敢打的。所以,在张居正死后几个月,清查土地的工作还在汇总阶段,皇帝就否定了清查土地的结果。而皇帝一吐这个口子,各种否定张居正的声音马上愈演愈烈。
  
  更主要的是,既然张居正清查土地的过程中,犯了许多原则性的错误,那些积极帮着张居正清查土地的官员,该算什么呢?举一个例子,当太祖承认大跃进失败时,曾积极高呼亩产万斤的官员,该算什么呢?
  
  因为,大跃进是太祖领衔进行的,所以大跃进虽然错了,但是人们在追究相关责任时,也不敢进行的没边没沿。而明末清查土地是张居正领衔进行的,现在张居正死了,人们在追究相关责任时,自然是追究的没边没沿了。这一通折腾下来,曾被张居正打击的官员,自然都得到了平反;曾积极阻挠张居正清查土地的官员,自然都得到了表彰;在张居正时代得势的官员,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清算,曾积极帮着张居正清查土地的官员,自然都成了奸臣。
  
  表面上,这一切是皇帝主导下进行的。事实上,在当时背景下,皇帝也只有被动的接受这种事实。更主要的是,皇帝与张居正也存在私人矛盾,而且积极维护张居正的名声,对自己也未必有多大的好处,所以结果自然是鼓破众人棰,张居正输得一塌糊涂了。
  
  张居正被平反,那是张居正死后四五十年的事了。
  
  因为,事过境迁,人们再回忆起张居正时,自然会觉得,那样一个铁腕的官场强人,如果他没有早死,大明帝国也许不变得那样无可救药。但是在当时,人们显然不会这样认为的。因为,在当时一个官场强人存在,会让官僚集团感觉到说不出的压力。
  
  我写这段内容,无意否定张居正;我只是希望大家看到,历史的复杂性,政治的复杂性。因为,它永远也不是童话故事。
  
  史学界以张居正统计的数字,作为后续历史土地面积估算的基础?
  
  要知道,张居正统计的是纳税田地,而且数字仅为7亿亩;而朱元璋活着时候,帝国在册田地就有8.5亿亩。按你的观点,是不是明帝国经过二百年发展,耕地面积消失了1.5亿亩。
  
  帝国实际拥有的田地,最保守估计也在9亿亩以上,通常的估计都是10亿亩、甚至11亿亩以上。我不知道这个数字,与张居正统计的数字有什么关系?有什么联系?
  
  扩大税基的前提是,真正把既得利益集团隐藏的田地清查出来。如果就是把老百姓的三亩当四亩地算,它不叫扩大税基,这是标准的巧取豪夺。
  
  张居正的改革,主要是因为当时的帝国,已出现了财政危机的苗头。在这种背景下,如何修补帝国财政的窟窿,成了大家的共识。
  
  作为皇帝、太后,他们相当于公司的老板、老板娘(这可是真正的老板娘,因为她就是老板的娘),他们自然会全力支持、甚至强烈要求总经理(张居正)想办法扩大公司的收入。而张居正想稳坐总经理之位,就得帮助老板、老板娘实现这个目标。
  
  但是,不论怎么说;相关的利益,不归政府,就归社会;不归国家,就归私人。政府想扩大财政收入的要求,永远需要克服重重的阻力。我是说,假如执政官不能社会生产力有明显的提高,政府却想让财政收入猛增。
  
  在现实社会中,老板喜欢的总经理,肯定是一个不怕得罪人的总经理,肯定是一个敢严格要求各级员工的总经理;如果这个总经理就喜欢当老好人,甚至就喜欢拿公司利益送人情,老板肯定不会喜欢他的。所以,张居正的所作所为,也并不奇怪。一个人越有雄心,就会越低估各种可能出现的反扑力量;张居正无疑就是这种人。所以,普通人处于张居正的位置上,打死也不敢为了讨好皇帝、太后,为了保住首辅之位,就放手向整个既得利益集团开战。问题是,如果张居正也是这样的人,那他就不是张居正了。
  
  但是,很显然,张居正失败了。甚至后来的魏忠贤也含有类似的影子。因为,既得利益集团在维护自己利益时,并不是赤裸裸的在进行;因为,他们通常都是打着为老百姓谋利的旗号,更故意让自己的利益与老百姓的利益混在一起。最后,皇帝或执政官的出发点,是为了削弱权贵阶层的利益,但落实到具体上,就成了侵害老百姓的利益。
  
  比如,张居正清查土地,这从理论上,绝对打击权贵阶层的行为。但是,在具体落实上,一方面是官员为了讨好上级(想方设法多弄查出田地);另一方面也是官员在故意使坏(故意侵害底层老百姓的利益,表面上他们配合张居正清查土地,因为他们也查出大量的田地,实际上,这是故意把张居正往沟里带)。清查田地的行为,进行的轰轰烈烈、而且成绩巨大;显然是因为这两种原因共同作用。而这两种结果,都让清查土地的行为走了样,换而言之,它严重的侵害了底层老百姓的利益。所以,我觉得,张居正多活一两年,他也得承认清查土地彻底失败了。因为,既得利益集团反对清田的结果;底层百姓反对清田的结果,张居正靠什么对抗呢?
  
  其实,相关的利益博弈,我们只要看一下王安石变法就可以知道了。就好像王安石制订的政策,从理论上都是为了限制权贵、保护底层利益;但是在执行中都毫无例外的,严重的侵害了底层老百姓的利益。夸王安石变法的人,都是从理论上论证新法好;贬责王安石变法的人,都是从实际执行上证明新法害民。所以,当皇帝拿国库收入大增证明王安石变法成功时,司马光说了,在生产力没有实质性进步时,社会生产出来的物资,数量是一定的,现在国库收入的东西越来越多,你说他是哪里来的?更主要的是,羊毛永远出在羊身上,它永远也不会长在狗身上。
  
  当然了,如果皇帝、执政官非要这样干事。既得利益集团,就会死死挟持底层老百姓。换而言之,他们会用现实的结果证明,皇帝、执政官这样干的结果,会严重侵害底层老百姓的利益。只要你们不怕帝国翻船,就一直这样干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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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党的费:事实上整个明朝只做过两次全国性的土地清丈,目的都是重建税收根基。一次是朱元璋时期的清丈,花了有三年的时间;第二次清丈是张居正主持的,印象中至少有两年以上。首先这件事情就是很麻烦的,一是因为它的目的,而是因为它的规模。其他时期都是在鱼鳞册和黄册的基础上进行复查,或者地区性的清丈而已。所以张居正清丈之后,在册耕地大幅度增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因为还有很大部分的新垦土地没有被复查型的调查纳入。
  
  这个是可以用清朝来对比的,清朝只做过一次全国性的土地清丈,是在顺治时期,这个时期是5亿多亩,其他也是复查和小规模的清丈,再加上康熙乾隆时期的政策,整个清朝的在册土地也就9亿亩,但是民国的耕地统计至少有12亿亩,估算在14亩到20亿亩之间,通常认为清朝的土地面积应该在乾隆嘉庆时期,那个时期至少也在14到20亿亩,比真正在册的土地多很多。
  
  张居正的土地清丈是其政策基础,对于明朝的中兴有决定意义,而且在这个事情上他表现出了很高的政治技巧,他很小心地避开了屯田和皇庄,避免了和高层官员的直接冲突,这个也是有前车之鉴的,看到明朝的财政危机,想做全国性土地清丈的人很多,但是涉及上层利益太多,真正敢做的很少。
  
张居正改革的是是非非 张居正的改革
  上一个真正开干的人是刘瑾,那个著名的坏太监。他做了正确的事,却没有正确的做事,他的清丈直接拿军屯和皇庄开刀,结果很快地被官员集体扳倒,落得一世骂名。
  
  在帝国初期,因为普遍为自耕农,清查土地自然相对容易。在帝国后期,大地主越来越多,清查土地表面上容易,实际上难到天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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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新恐怖鸟
  
  讲一点我的想法,
  
  从明初到明末,明朝的耕地总量,应该是增加了,至于具体增加多少,需要仔细考证。
  
  但是土地增加了,国库收入却减少了,国用不足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因为,从明初到明末,明朝土地的所有权形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明初,明朝土地属于大量的小自耕农,地主很少,佃农也不多。一个由小自耕农组成的社会,是皇权统治下的最佳社会,没有人可以抗衡皇权,皇帝的命令可以执行到底。小自耕农缺乏抗税偷税的能力,也没有贿赂官员的需要。因此官场还算清廉,腐败的形式,以直接侵吞政府财政为主。
  
  到了明末,明朝的土地所有权结构发生了很大变化,土地属于大量的地主,由依附于地主的海量佃农耕种,小自耕农的数量急剧减少。地主,特别是大地主,有抗税偷税的能力,也有贿赂官员的需要,因此腐败普遍发生,腐败的形式,以接受贿赂,帮助地主减少税款为主。
  
  在这一阶段,最苦的不是佃农,因为他们已经投靠地主,地主既然有能力偷税抗税,自然也就不会把税负全部转移到佃农身上。最苦的反而是残存的小自耕农,他们有地,理论上需要纳税,在实践上,被地主偷逃的税赋,全部转移到了他们身上。他们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出路无过乎有二,拒不出让土地,全家逃荒,或者承认失败,把土地转移给有能力偷税的地主。
  
  总之,土地兼并的结果就是政府的税基急剧减少,而税基的减少,又加剧了小自耕农的破产,强化了土地兼并。
  
  关键就在于,土地的所有权变化,对于政府的征税能力是一个极大的考验,农业社会下的皇权政府,是无力对大土地所有者按地实征的,大土地所有者有各种方式抗税偷税,最普遍的方式,就是把自己变成政府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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