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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遗憾，你的美丽，未能在那雪山顶，初初绽放。
到达成都，已是午夜时分。下机后略有些寒意，在漆黑的城市里，肆意有风吹拂，不知道方向，横冲直撞。早已安排好的接送司机，已经静候机场等待，曾在长沙经停时，收到他的短信，询问接机时间，想想已经等待了多时。
那天中午，吃过饭，根据既定的行程，从单位乘车至萧山国际机场。时隔七年之后，再一次独自远行，去往向往许久的目的地。一路车来车往，车窗的景色转变，在谁悠扬的歌声中游荡，像极了一种继承的仪式。
沿途顺利，车况良好，我时间充裕，不急不慢。那年的边城，也是一路向西。清晨的火车带我去往那个湘西小城。一直盘旋而下的汽车，和陌生的同行者一起，构成了我许久不忘的记忆。这些记忆存在我梦里的浅滩，曾被谁一张一张的拾起。我终究是碎的，连记忆也是。
穿过整座城市，达到机场，比预计的时间提前了不少。在机场里找个空位坐下，看显示屏各路航班的信息。对于有着纷繁程序的交通工具，总有些不太适应。喜欢沐浴阳光，背起行囊，带着相机，直接跳上开往远方的火车，简单，纯粹。火车汽笛响彻深夜的月，让颤抖的光，照亮我的侧脸。就这样，迷失在不知名的城市，某个街头，某个公园内，和玩耍的孩子一起。只是累了倦了，我便忍不住幻想在转身之后，能够遇见你。
办理手续之后，通过安检，找到登机口，等待飞机的降落。看到登机口告示牌上飞机晚点的消息之后，想着达到那边已是凌晨时分，对于接机的人，有了些歉意。
深夜的成都，在稍显破旧的双流机场前，充满沧桑。这个城市的历史，在时间长流中，积累了多少记忆，数也数不清了。我在接送车的后座，看着渐行渐远的光，然后一直驶入茫茫黑夜之中。
早晨六点，睡下未到一个梦的时间，便被随行导游的电话吵醒。胡乱整理洗漱之后，从酒店门前坐上开往乐山、峨眉的大巴。
成都的天，灰色，烟雾浓郁，弥漫着心事，弥漫秘密，弥漫着英雄柔情。汽车行驶出城市后，这样的感觉，越来越深刻。太阳初升，有光铺撒在浓雾之间，折射进稀散房屋与大片的农田，若隐若现。顿时，这个世界，变得如同黑白一样美丽简单，一样美丽。
我总是惊叹这个城市的早晨，醒来能伴着迷幻。我知道生活在这个城市的人，对这样的天气总会苦不堪言，对于我们这种观光客，却成为一种享受。于是把乘车的过程，当作一种体验。
与我们一直随行的，是岷江。岷江发源于岷山南麓，流经松潘、汶川等县到灌县出峡，分内外两江到江口复合，经乐山接纳大渡河，到宜宾汇入长江。乐山大佛便在岷江、青衣江、大渡河三江汇流处，静静坐立千年。
乐山景区停车场临近渡口，许多游客选择在此乘坐船只逆流而上，观看大佛的全貌。只是仅仅观望，不能深入其中，在佛前感受它的雄伟壮丽，或许留有的遗憾更多。沿着江边步行至凌云山脚，江对岸是乐山市区，这里被称为“海棠香国”。进入山门，沿着拾阶而上，路旁的江景一览无遗。诸多靠墙修建的佛像，多已被岁月磨去棱角，更多的都已不辨神态，不辨眼神。乐山的特殊土质，质地疏松，易风化的特质，让这些佛像，饱受煎熬。
进入殿前，有千年古刹凌云寺。大佛的头部，便是背靠着凌云寺。这里有栈道通往底端广场，名为凌云栈道，沿途布满只容得下一两个人的台阶。沿着悬壁开凿的通道，紧靠围栏固定，台阶急而抖，不能跳步，不能奔跑，不能拥挤，着急不得。从头到尾，挪步前进，让所有人都变得虔诚的佛教徒，放下心念所想，一切平静，踏实的走每一步，似乎是大佛起初就想跟我们说的事。
大佛坐靠的山名为凌云山。唐代释门海通和尚，于唐玄宗开元初年率众在此修凿石刻大佛，为的是凭崖开凿弥勒佛大像，欲仰仗无边法力抵制洪水。大佛在经三代工匠的努力之下，至唐德宗贞元十九年，前后历经90年时间才完工。
佛前的广场，虔诚的人请香叩拜许愿。目无杂念，清音环绕。起风的时候，江面飞舞，船只摇动，谁的刘海，吹得散落。大佛半闭目的眼神，像是睡意朦胧，却是抱着平常心，看着这个世界。千百年的变化，对岸的城市早已不是当年繁花似锦，烟花柳树，而那江水翻腾，终究吹来的，还是一样的风。他风轻云淡，从未坐立不安，人间苦难尝遍，或默哀，或泛起佛光，或微笑，听说这都是他的传说。
从右侧沿着九曲栈道而上，可以回到凌云寺。这一路围着大佛曾建有十三层“天宁阁”，后因战争被毁，只剩下那对外裸露几个世纪的红砂岩，和那建造楼阁时，安置梁柱所打的孔穴。该剩下的，不该留下的，终究在滚滚长河的注视下，已成定局。
大佛后山的东方佛都，供着三千余尊大小神态各异的佛像。从凌云寺后，沿着山路一直而上，穿过树林，进入观音窟，便能看见千手观音摩崖像。穿过观音窟是连心山，沿着170多阶台阶而下，整体依山开凿的多重佛殿，便映入眼帘，气势雄伟。出殿门，一路多为东南亚佛像群，供奉着印度音乐涅婆、柬埔寨蛇王佛陀、日本镰仓大佛等不曾听过的佛像。
从乐山景区出来之后，继续乘坐大巴，沿着成雅高速，穿过乐山再行约30分钟，便达到峨眉山。
到达峨眉山，已是晚上6点，匆 匆去傣族风情的餐厅用餐，观看特色表演之后，便回了酒店早早休息。
去峨眉的行程紧张，早晨四点半起床，胡乱吃些填过肚子，便匆匆进入山门。早晨空气夹杂一丝寒冷，却也清醒提神。昨夜里睡眠浅，眼睛酸疼，被时而吹来的山风，打润的稍稍有了些舒适。
正是熟睡的时间，峨眉山的路口，却早已排了长队。朋友在漆黑的广场前，喊着我拍照留念。打开闪光灯，在写有峨眉山的入口，拍了一张。他是亮的，其他都是黑的。忽然的想起，远隔万里，你是否已经入睡，是否跟谁，道着晚安。
从山门进入，需乘坐近两个小时的观光大巴。汽车沿着山路一路往上盘旋，很多人在颠簸中，浅浅睡去。关了灯的车，让窗外的夜，点燃了这些疲惫身躯的梦境，甜美，惬意。于是在梦里，我们如同陀螺，倒着旋转，从海拔几百米的平原，一下到了2000米以上的高度。记得学生时代，与好友一起去爬临安的天目山，其主峰仙人顶海拔也仅仅1506米，当年去过最高的地方，如今却被轻易超越。
早晨雾气随着高度提升，越发弥漫。大巴在雾中穿梭，天未亮，四周朦胧不见清晰。我们的终点，名为名为雷洞坪，以汉朝开建的“雷神殿”命名，海拔2400米。雷洞坪属于峨眉山中山段，下车后走石阶至接引殿，乘坐缆车继续往上能够达到峨眉的顶点。原本已有些寒冷，下车后更是越发明显。紧了紧衣袖，把自己裹得严实。昨夜山间有雨，三更时分雨停，湿漉的空间，冻结了部分石阶。从雷洞坪步行到接引殿，有15分钟时间的路程，距离不长，只是行人众多，于是走的缓慢。这里布满悬崖峭壁，有围栏作为安全警示。只是大多数时候，只是作为猴子们享用美食的地方。
接引殿入口，对着周围被雾气围绕的山林、公路、远山进行拍摄。给需要拍照的朋友拍完照，在转身之后，忽然发现远方未曾显露的山，随着雾气有些散去，渐渐有了样子。眼前的杉树林越发清晰，环绕其中的山路，也开始裸露出行装。杉林期间，有农家，峨眉山的住户，似乎有许多，集中于此。我按耐不住心中喜悦之情，此次上山，似乎能有个清晰的印象，而不是那样的写意。
只是这山间的变化，终究不能琢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充满灵性。从接引殿坐缆车上至金顶之后，已经看不清四周远方的景色。是这雾来的突然，还是我们才是那些不请自来的人。我们在缘分之前，失去了缘分。
下车沿着石阶，步行十几分钟，到达峨眉山顶点，金顶，海拔3077米。峨眉山作为中国的佛教圣地，是“诸佛之长子”普贤菩萨的道场。在金顶前的小平原上，肃立着峨眉山的地标，十方普贤铜像。
只是这不肯散去的浓雾，怀抱其中，让我看不清周围景色。只能沿着铺满油灯的底座仰头观望铜像的真正形态。铜像通高48米，重600多吨，建筑面积1000m2，是目前世界上最大、最高的十方普贤像。铜像周围由10对大象相对拱卫，形态各异。大象是普贤的座骑，铜像普贤须弥座下的圣兽，便是六牙吉象，显得十分威严神圣。
沿着大象拱卫绕道铜像背后，内设有佛殿。佛殿内佛光四溢，金碧辉煌。那些供奉的香火，不停更迭燃烧。我在佛祖面前，虔诚跪拜，祈求所有在乎的人，健康平安。正对铜像的是80年代在遗址上重建的华藏寺，赵朴初老先生，为其匾额，题字。新修的华藏寺由高、中、低三重连接组建，前门大雄宝殿进入，内有弥勒殿、祖堂、方丈室、禅堂和寮房等，一直往上便达到金殿。
金殿边一处断崖，悬空600米，被称为舍身崖。如有缘观看云海，佛光，日出，佛灯这四大奇观，便是在此。原本以为随着时间流逝，浓雾便会散去，闲逛一周，消磨掉许多时间之后，仍是不见好转。于是，抱着遗憾之心，随着人流，一起下了山。
乘坐缆车回到雷洞坪后，换乘观光大巴，下至到万宁寺山脚。下行的路途漫长曲饶，来时借着朦胧清晨还能忽略些坐车的不适感，这时却怎样都避免不了。身体的反应让我有些难受，只能微开些车窗，借着风来缓解。中午用餐的地方，靠近中山段停车场。从这里步行十公里，便能抵达峨眉最大的猴区。山门口有索道，上去之后，是峨眉极具盛名的寺院之一万年寺。我们便是走的这里。
万年寺是皇家贵族朝奉，老百姓为法物开光祈求平安的最佳之地。寺内一座无梁殿，通体砖结构，上呈半圆形中空穹窿顶，初看如同蒙古包一般。相传该殿为明万历皇帝为母亲祝寿所建。里面便供奉着普贤的真身。
从万年寺之后，沿着石阶而上，便是下山的通道。从这里走到出口，大约两三个小时。途径白龙洞，清音阁。白龙洞传说为白娘子修行之处。有话本记载，宋绍兴年间，峨眉山蛇仙白娘子思凡下山，收青蛇为侍女，在风光旖旎的西子湖畔，邂逅药店伙计许仙，一见钟情。这是故事的开始。“何必丝与竹，山水有清音”是清音阁的出处。除去庙宇佛堂之外，断崖瀑水，有巨石横与两水之间，右侧黑水，绕洪椿坪而来，水色如黛，又名黑龙江；左侧白水，绕万年寺而来，水色泛白，又名白龙江。山水相连，红绿对比，奇花异草吐露芬芳，林间小溪流水潺潺，亭台楼阁若隐若现，于是“峨眉山第一风景”的名号，似乎也当之无愧。
清音阁作为分界点，一边下山，一边进入猴区。从此步行至猴区，来回约10公里，耗时极长，时间原因，我们只好依着山间的小道，缓缓下山。
从峨眉出山，到入住的酒店，已是晚上七点。稍作休息后，便整理行囊，坐上开往成都的大巴，趁着月色，从意境清冷的地方，回到那个灯火霓虹闪烁。明天的清晨，我即将踏上去往九寨的旅途，想这该是被记着的夜晚。只是我依稀记得，那晚，似乎没有人，来过我的梦里。
早晨有车来酒店接，统一前往成都新南门车站坐车。空旷的街，未散的夜，行驶在城市里，像是隧道里穿梭，总是期待前方光亮的出口，有未知的等待。于是那些转角，街口，那些清晨还未归的人，都被我一一审阅。
车站人潮涌动，商贩的呐喊，热气腾腾的早餐，构成了出行时，离别的场景。找到预定的大巴，选个车后靠窗的位子坐下，与周围同行的人寒暄几句之后，等着整点发车，前往九寨沟。
大巴里汇聚了来自全国各地的游客，都是抱着某个希望与心愿，知道去那，翻山越岭，旅途艰辛，却也始终看不见一丝不安。只是因那有着这个世界罕有的美。
从成都至九寨沟的线路，分东西线，构成环状，全长913公里，东西两线行程均为400多公里。我们走的西线，途径郫县、都江堰，进入汶川，经过茂县、松潘，最后达到九寨沟，全程450公里，行程花费需8个小时左右。都江堰驱车十几分钟，到达映秀，进入汶川县。那年汶川大地震的震心，便是位于此处。
回想当年情景，随行的好友，在临近都江堰的郫县读书。地震当天，地动山摇，教学楼坍塌，他所在的寝室，被震开长长的裂痕。临近夜里，滂沱大雨侵袭整个城市，学生在操场上搭着帐篷，在雨水的浸泡下，久久不能入眠。以致今日，落下顽疾，和那被震裂的楼房一样，永不能忘记。
被震裂的，不仅仅是楼房。进入汶川，道路开始变得崎岖，山体间被长长的铁网包裹，防止突如其来的山体滑坡。汶川所在的龙门山脉，北起川甘陕交界，南接大渡河边的泸定一带，全长约500公里。其间分布着3条巨大的活动性断层。这3条断裂带分别是紧挨成都平原的山前断裂，几乎包含了都江堰、北川县城、汶川县映秀镇、松潘、茂县、汶川、理县等地。这3条平行分布的断层，加上一些横向的断层，相互紧密连接在一起，共同组成了巨大复杂的龙门山断裂带。地震时，震中释放出的巨大能量，以地震波的形式向周围辐射，使地面上下震颤和左右摆动，沿着一条条互相平行连通的3条断裂带迅速传播，立刻遍及整个龙门山脉，造成大面积强烈地震灾害。我们一路前行，所见的，便是山体开裂，桥梁坍塌，房屋被山体冲下来的石流，冲刷覆盖的景象。三年过去了，那边已经还是一片狼藉。许多地方都竖着地震遗址的字样，是因为地基被打软，被毁，无法恢复了。
随行同车有个湖南来的女孩，便在那短短几十分钟的路程之后，看的哭了。
和这连绵群山随行的，是岷江。公元前256年战国时期秦国蜀郡太守李冰因除水患率众修建的都江堰，便横与此江。岷江到了松潘境内，似乎还没有展示出其奔腾的本性，偶尔激浪，也不过数尺。只是一路有蔚蓝的江水和那连绵群山，让人觉得豁然开朗。
我记得深刻，是在那加油站。大巴进入站内加油，我从车上下来，看见周围群山突然如同千军万马向我扑来，这种压迫感，极为震撼。江南过于精致的生活，连环境也沾染了文人的坏习惯，文文弱弱，娇娇滴滴，山不高，水不长，不过圈一烟湖水，拥着美人，自顾赏玩千年。这里的山，凛冽透彻，充满了孤独感。
于是那时我才知道，江南和这川北最大的区别，一个述说的都是别人的故事，一个述说的，是自己的故事。
下午两点，途径汶川之后，渐渐进入茂县境内。汶川、茂县都属于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是少数民族生活的区域。沿着公路上行约百米，进入某个餐厅用餐。餐厅外能够看见周围山脉群山连绵起伏的方向，和山上的格桑花。这里的天毫无杂质，云层散落其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简单，自由。这些山峰，被洁净的天空，带去了远方，充满张力，充满生命力。似乎进入高原，才能感受不一样的风景，还有看风景的心情。
用餐之后，经过某个小城停车加水，看见了此次旅行，所见的第一个海子：叠溪海子。1933年这里曾发生7.5级地震。叠溪城中心部分在剧震发生的几分钟内几乎笔直地陷落，曾溪城及附近21个羌寨全部覆灭。叠溪呈单条阶梯状地震的下滑距离达500－600米，四周山峰崩塌，堵塞岷江，形成11个堰塞湖。叠溪海子便是这些堰塞湖的统称。这长达12公里的海子，背靠雪山，坐拥群山，依附村落，就这样静落在此大半个世纪。从我们停车的小镇远远望去，两边的山缓缓靠拢，像是一个入口，通往那早已被掩埋了的那座城。
一路向北，沿着闽江而上，从茂县便能到达曾经的“川西门户”松潘县。从此时起，我们从低矮宽阔的成都平原，正式进入了2000甚至3000米以上的高原地区。这里有松潘古城的遗址。现在的古城遗址，主要以新修的墙面及景观文物恢复为主。少有些800年前遗留的青砖，和新的石砖一起修砌在外墙上。城墙设立有警卫，专注威严，时刻注视着城外的一举一动。松潘的古城墙外，位于城东、城南、城北的三座城门顶部均呈半月形，门基大石上镂刻着各种别具匠心的浮雕，古色古香，至今保留着远古的韵味。
唐时，吐蕃首领松赞干布派者前往长安求婚。使者路过松州时，被州官扣押。松赞干布因此事亲率大兵二十万人入侵，打败了唐都督韩咸。唐太宗命史部尚书统军抵达松州与之交战，并在川主寺一役中打败吐蕃军。松赞干布返藏后又遣拾使臣送黄金以求通婚和好，太宗晓以大义，便将文成公主嫁与了松赞干布。
松州当时的治所，便是松潘。在我们眼前所见的地方，松赞干布就是这样赢取了文成公主。而川主寺，便是所有去往九寨沟、黄龙的车辆，必经的地方。
出了松潘县城往东十几公里，便能达到川主寺。从成都飞往九寨黄龙的人，都须在此下机，然后乘车去往九寨、黄龙。而我们也在这里结束这一天的行程。这里海拔3000米。
那夜里的明月和闪烁的星光，至今难忘。那夜吃过晚餐，和同行的好友一起出去闲逛，偌大的酒店广场，让人缺失方向感。在这里，我见到了这么多年来，最美的星空。想起曾看到的一部电影，电影海报上是梵高的星空下，主角漫步巴黎的夜。在巴黎的星空下，坐上去往上世纪二十年那个巴黎黄金时代的汽车，和科尔•波特、海明威、毕加索等这些艺术巨匠们，把酒言欢，畅谈音乐与文学。而映入我们眼前的星空，在接近零下气温的夜里，是不是我也该找个朝西的房间，让它布满星光，来拥你入怀。
早晨做好御寒的准备，吃完早饭，踏着未尽的夜，我们直奔“童话世界”——九寨沟。
九寨沟位于阿坝州九寨沟县境内，是白水沟上游白河的支沟，因沟内有九个藏族村寨而得名。其内以高山深谷碳酸盐堰塞地貌为主，原始森林遍布，沟内分布一百零八个湖泊，有翠海、叠瀑、彩林、雪山、藏情“五绝”，得以“童话世界”的美誉。
从松潘进入九寨沟的路途之中，慢慢有积雪开始堆积在道路两边。近山的树林之间，都有大片的白雪覆盖。清晨太阳初升，光亮从远方传来，在积雪的折射下，有些睁不开眼睛。同车有来自广东的阿姨平生第一次见雪，兴奋不已，朝着随行的伙伴激动的喊叫。到了背山的路段，这雪景，显得格外清晰。
沿着九道弯一直盘旋而下，开始听得见潺潺流水，清澈见底的水，让我想起岷江上游一直奔波而去的流水。变得五彩斑斓的树，布满整个山谷，偶尔有云围绕。
到九寨蓝天停车场，已是接近九点的时间。从停车场走出，绕过一个布满集市的隧道，沿着路边人行道走五分钟，便到景区门口。九寨沟景区Y字型分布，由则查洼沟、日则沟、树正沟三条形态各异的沟组成。沟内分布着至今已经开发的三个藏住村寨。进入景区之后，乘坐观光大巴，根据沟内大巴指挥中心的指示，随即选择一条沟的顶点，作为参观的起点。
我们的起点，位于则查洼沟，九寨沟的最高点，长海。
长海是九寨沟内最大的海子，海拔3060米，面积30万平方米，最高处4450米，长约7.5公里，水深44.57米，最深处可达80米。他的形成由远古冰川的冰碛物阻塞而成，来自长海南边冰川雪峰上的积雪，成了源源不断供应它的源泉。深秋的长海，安详，宁静，没有风，没有涟漪，好像面对成千上万的观光客，没有什么故事好对他们述说，只是躺在群山的怀里，独自品尝心事。这湛蓝色的湖面，两旁山间的彩林，远方的雪山，一起在我们的赞叹之间，不动声色。
从下车点，有栈道可以通往亲水的弧形平台。平台的尽头，可以看见长海藏在山背后的样子。这里和叠溪海子不同，那里的悲情色彩大过于美丽，那样的美丽牺牲太大。这里一切都是自然，从不超越，从不抵抗，于是四季变换，长海也有着不同的行装。尤其到了冬季，那些湖面结冰，大片透明的晶体，便在这片白色的海洋里，疯狂的飞舞。
临近长海，是九寨最小的一个海子，五彩池。五彩池海拔2995米，水深6.6米，面积5645平方米，它是九寨沟众多海子中，最极具代表性的，虽小，却是精粹。整个海子生长着水绵、轮藻、小蕨等水生植物群落，这些水生群落所含叶绿素深浅不同，在富含碳酸钙质的湖水里，随着阳光的照射与折射，以及游客不同的观赏位置，能够看见同一湖泊里，有的水域蔚蓝，有的湾汊浅绿，有的水色绛黄，有的流泉粉蓝……变化无穷。尤其是冬季所有海子都因气温的关系纷纷结冰时，五彩池却因为长海地下水渗透使得水底常年保持恒温，保持着蔚蓝色的姿态，在九寨，这是绝无仅有的。
则查洼沟内仅有长海和五彩池两个开放的景点。我们从五彩池旁的车站乘车回到Y字型的岔路口，诺日朗游客服务中心，然后换成去往日则沟的顶点，原始森林。
到达原始森林，沿着布满防滑铁网的木栈道，进入林内。冗长的栈道逐渐拉开随行者之间的距离，为了某些风景，几下停驻之后，便已经找不到好友的身影。有光绕过冷杉，从那雪山顶尖而来，他们在树德间隙中飞舞，打闹，充满了丁达尔的现象。原始森林内植被茂盛，向阳处长满油松、栎树、云杉，阴坡内有铁杉，戚树，桦木，冷杉。还有大片高山灌木和高山草甸，分布在森林的上部。进入期间，感觉一丝凉意，空气里充满芬芳潮湿的味道，偶尔有风经过，听着松涛，抬头看被树枝遮挡的天，忽然有了与世隔绝之感。
从原始森林坐车下行至箭竹海，看着时间还早，于是沿着栈道，一路行走。
箭竹海因周围多长有熊猫爱吃的箭竹而得名。在九寨众多海子中冒尖，却是因为张艺谋的电影《英雄》。整个海子湖面平静，平阔而绵长。宝石蓝的水色下，堆积了几个世纪的枯树。
熊猫海临近箭竹海，常有熊猫出没，又因湖边岩壁奇特纹理倒映湖中，与湖傍水下自然地生着几圈黑色花纹的白石，如同熊猫眼睛，因而得名。熊猫海内生长着大量高山裸鳞鱼，这些鱼鳞片细小，鱼体呈现透明状，甚至在光线的照射下，竟可看见五脏六腑，极为美丽。
从熊猫海下行，是九寨最有名的海子——五花海。
五花海代表了九寨海子全部的美。这里像是一个婴儿的摇篮，被周边布满彩林的山围绕，色彩丰富，姿态万千，绕着山间前行的大巴，站在五花海的老虎石上看去，只有一点点。五花海的彩叶大半集中在出水口附近的湖畔，一株株彩叶交织成锦，如火焰流金。因含碳酸钙质的池水，与含不同叶绿素的水生群落，在阳光作用下，幻化出缤纷色彩，岸上林丛，赤橙黄绿倒映池中，一片色彩斑斓，与水下沉木、植物相互点染，其美尤妙，因此得名。
五花海的底部，由海底的钙华沉积、艳丽藻类，以及沉水植物的分布差异形成，五彩斑斓像是一个矿场，任人选取。曾有当地关于五花海的传说：“它的水洒向哪儿，哪儿就花繁林茂，美丽富饶。"如果孤独充满心事的长海，是与世隔绝，独自赏玩心情，这五花海定是江南耀眼的女子，举手投足，迎来阵阵惊叹。
九寨沟地处青藏高原向四川盆地过渡地带，地质背景复杂，碳酸盐分布广泛，褶皱断裂发育，新构造运动强烈，地壳抬升幅度大，多种营力交错复合，造就了多种多样的地貌。这些极具观赏性的海子，便是大规模喀斯特作用的钙华沉积，尤其是植物喀斯特钙华为主的沉积作用下而形成。所以那些湖底的故事，那碧蓝、宝石蓝的色彩，早已经千万年前，便早已开始的了。
沟内的珍珠滩瀑布，是老版西游记片尾曲播放时的场景。整个瀑布海拔2443米，瀑布高21米，宽162米，是九寨沟内一个典型的组合景观。瀑布被型如新月的岩体分割为数股，或银帘飘飞，或白浪滚滚，或如珠似线，狂奔急泻汇入涧底，喧腾着奔流而下。珍珠滩瀑布宽200米，落差最大可达40米，雄伟壮观。瀑布四周设立游览栈道，从各个角度都能够近距离感受珍珠滩瀑布的宏伟气势。
沟内能和珍珠滩瀑布一较高下，唯独那瀑宽长达270米的诺日朗瀑布。瀑布位于诺日朗游客服务中心南部，不行五分钟的路程，便可到达。只是由于上行下行都选择坐车经过，于是只是在窗外粗粗看了看它的样子。
沿着珍珠滩瀑布栈道一直往前，经过老虎海、镜海，到诺日朗游客中心换乘前往树正沟。这是从九寨进入沟内，必经的道路。早晨进入沟内，经过这里，藏民居住的树正寨、荷叶寨便位于此处。大巴内讲解的工作人员，身穿藏服，心想有些该是当地人，生活在这些充满信仰的地方，内心应该纯净许多吧。
树正沟内景点密布，除了盆景海、双龙海、火花海等海子外，印象深刻的便是芦苇海。芦苇海全场2.2公里，是一个半沼泽湖泊，更像是一个湖泊型的湿地。一条冗长的水带穿行于大片低矮的高山芦苇从中，宝石蓝的湖水一尘不染。水带内常有游禽气息，觅食巡游，看一场秋芦飞雪。想着单位芦荡飞雪的场景，已经美丽，却仍不及这里的十分之一。
行至树正群海，表明我们已经临近出口。作为九寨景区的门户，树正群海由19个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海子组成。这些海子如同顽皮的孩子，在这深山幽谷中藏匿，在无数个小瀑布之间打闹，在游客的内心趟漾内心的喜悦，和他们的喜悦一起。
或许，这该是自己生命之中，又一个里程碑。这里的美只能惊叹，只能赞美，只能沉浸。也只有被拥入怀中，才能明白温暖。这一刻的温暖，如同襁褓，我们在这里初生，我们在这里安详熟睡。许多年以后，我该自己从那远方驱车前来，和你一起，陪在每个海子的身边日日夜夜，记录晨雾，记录晚霞，记录冬雪，记录春暖，记录所有发生的一切。只是我和你。
临近傍晚，从树正群海出景区，沿着来时的路回到停车场。夜慢慢降临，这里的美掀起帷幕，悄然离场。我们也在这闪烁的车灯照耀下，静静散场。
晚上有场藏族风情的晚会，许多人都自愿报名去看了。我和同行的好友，因前几天的疲劳奔波，选择在酒店休息。去峨眉的时候，随行有对澳大利亚华侨夫妇，退休回国，到处旅行。坐下闲聊时说起自己的九寨之行，因天气原因，终没能去黄龙，遗憾终身。作为全国海拔最高的景区，黄龙平均海拔3000米，五彩池海拔3700米，其顶点雪宝鼎作为现代冰川遗址最东点，其海拔更是高达5580米。从川主寺到黄龙有着两个小时左右的路程，期间沿着雪山绕行，穿过期间多座雪山，最高处达到4000米以上。这条路一到深秋，便开始结冰，藏匿在柏油之间，难以辨别，但凡车辆遇到打滑，便跌入万丈深渊。
他们在临行上山前，便是由于冰冻，遭遇了封山。
虽然根据近几天的天气来看，结冻的可能性很小，却仍然有了些忐忑不安。相比九寨，黄龙人气并不高涨，却因受气候影响较大，和那周边尽是4000米以上雪山，于是便多了一点神秘。
早晨发车，收到能进山的消息，全车沸腾。忘了连日来赶车奔波的辛苦，只求好好看一眼那个“人间瑶池”黄龙。从九寨沟进入黄龙，沿着岷山山脉一路前行。早晨高原上的光亮刺眼，在雪山的照耀下，有些睁不开眼睛。途经过某个藏区，褪去奔腾的外衣，褪去汹涌之后的岷江，从母亲的怀里，便从这里开始，静静流淌。从这里开始便逐渐离开九寨沟县回到松潘县，交界处的弓杠岭前，孕育了大片开阔的沼泽地。这里，是那年流量两倍多余黄河的岷江，他的源头。
许多藏民，在这里停留出售藏银和其他一些饰品。价格往往比市场里流通的，便宜许多。他们的家，是安在沼泽内临时搭建的帐篷。谁也不知道，原来的故乡，是该往哪个方向，翻过多少雪山，才能达到。
第一次看见行等身礼，也是在去往黄龙的路上。沿着岷江源进入松潘地区，到加油站加油，一路看见几个藏民双手合十，五体投地，五轮投地，沿着公路缓慢前行。累了就在原定休息，然后继续依次轮回。曾听说松潘县某个藏族村寨内，有户人家的长子和同村五名村名一起朝着布达拉宫朝圣，一路叩等身礼。等他朝圣回来，已经是接近三年以后的事情了，而一起通行的伙伴，去了两个。这是我们无法理解的信仰，超脱生死之外。岷山山脉上，那些雪山群峰之中，定有他们认定的神山，某个内心呼喊千万遍的神，便是栖居于此。
这些朝圣者是真实的走过我们眼前。不是你慢慢靠近电视，才看到的场景。信仰让世界变得简单，所有烦恼，所有不安，都会随着某种仪式感，某句经文而尘埃落定。这个复杂的世界，一切飞速旋转，却忽然没有了仪式感。这些仪式感，让人能真心诚意，让你变得能够享受一切过程，让所有的美好的，丑陋的，都变成美好的。
只是，这种仪式感，也只能在这些虔诚的佛教徒的手势中，才能真正理解。
到达川主寺镇，不过早晨十点左右。为了下午尽早浏览完后下山，避免道路结冰，于是早早的品尝完当地特色火锅之后，正式上山。
当地人认为修建都江堰水利工程的李冰父子，才是四川真正的主人，因此把所在地更名为川主寺。在镇中，竖有李冰像。正对塑像有个三岔路口。一条回成都，一条前往若尔盖草原，一条便是前往黄龙。
从路口上山前，导游千万嘱咐，注意自身身体变化。这也是此行海拔最高的地方。虽有些盲目，全车人在黄龙设立的服务站，购买了抗高原的药物。知道效果微妙，却也为抚平内心的忧虑与不安。
沿着岷山的肌理纹路绕行，渐行渐远的村庄与城镇，慢慢消失不见。随着海拔升高，渐渐起了雾气。越往垭口走，越浓郁。我们期间穿行的雪山垭口名为雪山梁子，海拔4000以上，晴朗时，站在挂满经幡的纪念碑前，便能看见雪宝鼎。躲藏在山脉背后的雪山，在我们绕行期间，都逐渐露出峥嵘。那种孤独感，似乎又开始涌上心头。
雾气阻挡了视线，远山已经不能分辨远近。我们如同走在云霄之间，被这浓郁的雾气，遮住了眼睛。行驶在万丈道路之间，不知道下一秒的事情，也不去想。只是这么一直向前，或许我们的世界，将会不一样。那有着世界罕有的美，连恐惧都为之动容。
从垭口开始下行，雾气渐散，这才慢慢与黄龙的美，遇个正着。
从黄龙游客中心乘坐观光大巴约五分钟，然后步行至景区入口。黄龙景区垂直落差600米，顶上海拔3700米。我们乘坐缆车，沿着索道，一直爬至景点。靠背的雪山，随着缆车爬行，越来越清晰，我们从一个山谷，即将进入另一个山谷。
举世闻名的五彩池，便是在被雪山包围的山谷里，依靠在雪宝鼎的怀里，那么多年，那么多年。进入索道口后，须要沿着栈道，穿过原始森林，才能到达五彩池。
这个时候，山顶的风，带来了一场温柔的小雪。毫无痕迹，如此细腻。
沿着空中栈道前行，走走停停的人，忙着拍照。山间被雪覆盖，想必已有多日。高原上的青苔与寄生植被，依附在雪松，冷杉之中。睡梦中应该有过突袭的大雪，那些被折断了树枝，冰封了伤口，用雪尘封了关于它的记忆。有些错乱成长的树枝，构成相框的形状，用雪装点外框，然后圈住远方的雪景。那山长满植被，有些被秋意染得金黄，有些，被夜里的雪，装点的雪白。沿着山脊，如同哈达飘舞。
栈道周围设有吸氧点。起了高原反应的游客，可以在此休息停留，恢复体力，吸氧缓解身体不适之感。沿着栈道，偶尔透过缝隙，远远能够看见那碧蓝色的钙化池。富含钙离子的水，在经过长年沉积之后，形成钟乳色一样的钙化池。这里极少有悬浮物，有机物，如同静止一般，美轮美奂，却如同丢失了生命。
这难道是一种死亡之美么？
穿出森林一角，豁然开朗。大片钙化池因缺水，被成年积雪覆盖，远方4000米高的雪山比比皆是，坐立在山谷之外，让自己的融雪，慢慢渗透进这个曾经与世隔绝的地方。那些雪山顶，至此已经不再那么遥远，似乎一切都在眼前。我们只需稍稍仰头，便能看得清楚。这些在藏民心中的神山，总是有我们所不知的故事与传说，他们从不述说，只是流传在虔诚朝圣人的心中，用信仰去传播。我们的赞叹，在它们眼中，不值一提，甚至不屑一顾。如此孤傲。
在山谷间，坐落五彩池中心位置的，有名为黄龙的寺庙。门口那棵被雪压断枝桠的松树，用寺内的灵气，化作凤凰形状，是欲飞翔而去。从黄龙寺两边绕行，便能在不同的角度，看到全世界最大的自然形成钙化池，五彩池。
五彩池的颜色变化，是钙化池内湖水对不同波段光线吸收，反射，散射的表现。从红至紫，长短不一，在不同时间，不同角度，不同覆盖程度，于是折射极为绚烂的颜色。从五彩池那溢出的颜色，沿着2.5公里的脊状坡地滑行，一路奔腾流淌。也有许多人，沿着这条"金沙铺地"逆行而上，来观看这条黄龙的飞行轨迹。那些钙化池被水弥漫，阳光折射下，泛起金光，恰似巨大的黄龙从雪山飞腾而下。
这是黄龙名字的缘由。
这里该是神域的禁地，被刀锋林立的群山所保护，威严震撼之感，沿着龙脊一路观望，从未有一处一尺，有过示弱。那种不禁赞叹之情油然而生，从未停止。只是那雪点拍打脸庞的时候，才发觉一丝柔情。这样壮丽，应该会有些温柔的美，来陪衬吧。有这场雪一路的陪伴，似乎是幸运的。
黄龙整个景区的景点，仅仅五彩池一个。沿途钙化池连绵而生，沿着龙脊流淌溢出的色彩。或成激流，或成瀑布，或成清泉，亦或者什么都不做，只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坐着，任那些山林照进房间，如同明镜。
有些贫瘠的山，绕着薄薄的云层，躲在雪山背后，看这个山谷。那里几乎毫无植被，没有积雪覆盖，没有生机。想必它们也是因不小心看了眼这里，便再也离不开了。那该是怎么样的惩罚，在神的国度里，没有硝烟，没有呐喊，只是你那一眼惊叹之后，便再也不能出声。春不暖，夏不凉，秋不落，冬不语。周围的群山彩林遍野，冬雪皑皑，年复一年，终在它们眼前反反复复。一时留恋，终身陪伴，似乎也不是那么悲情。
这里的意境，需慢慢意会，远方带着声音，需要细细聆听。不过停留半日，却已终身难忘，他如同你在我的梦里久坐，夜夜不肯离去。
从五彩池到景区出口，有着接近2个多小时的路程。偶遇上山的人，箩筐下用等腰齐长的木杆，作为休息固定只用。框内多为山上售卖的物资，只通过这样的方式，进入其中。想起峨眉山万年寺也有这样的人，从山脚一直背着箩筐，输送物资。想必这该是此地，最为常见的搬运方式吧。
出黄龙前，去售卖纪念邮戳的地方，买了套明信片。最为喜欢的，是夜里明月下的五彩池。那夜在酒店，独自书写，那些明信片，都被写个满满。窗外凌晨的夜空闪烁，这个城市的夜，缓慢而缓慢，我想是我的思念，想停留在这里，那么久，那么久。
从黄龙回成都，已经是第二天下午，沿途去看了地震遗址。时钟形状的纪念碑，裂痕般的指针，永远停止。纪念碑后，是映秀中学震后遗址。坍塌的教学楼，安静留在这里，面目全非。只是那迎风飘扬的红旗，迎着背后的山，充满生机，充满生命，充满了不屈不挠。同行的北京来的阿姨，看这一幕，忍不住哭了。
关于成都的记忆，源自朋友助动车背后，呼啸而过的风。那些市井小巷，来来往往的人，都被遇见。我是否应该叫他停下车，我们一起去走走，这里缓慢的生活节奏，宽松的城市，和杭州，有些不同。这里不见阳光，偶尔的小雨，常常会打湿谁的长发。我们常常在傍晚出没，街灯忽明忽暗，还未全部点亮。坐了一天的老人，捡起吃剩的茶，缓缓回家。记得去锦里，选个茶馆坐下，点了一壶乌龙，看那灯光亮起。行人来往不断，有人对着我们拍照，自动弹出的闪光灯，劣质的光芒出卖了他们的虚荣心。这里的夜，让我想起西塘的那个晚上。我们也是坐在阳台前，看烟雨长廊的灯，一盏盏亮起，漆黑的夜，给了他们，闪烁自己的舞台。那时候，我们总是忽略那些观光客，忽略集市的喧嚣，忽略略微有些惊起的，寒冷。那才是夜得真正面目。这里也一样。
那些灯光，遮遮掩掩，躲藏在树枝背后，像是充满心事，充满秘密。灯上书写的文字，在风里，在枝叶之间，隐隐约约。只是这么静坐，沏一壶茶，约三两好友，这个城市的美，便完完整整的被发现。
回成都之后，住26楼的观景房间，常常坐在沙发上看窗外这个城市的夜。看得久了，便自己去泡一壶茶，放在书写的桌子上，给想起的人，写明信片。我把所有寄出的明信片，都写满了文字，没有寄语，没有寒暄，只是一味的记起那些天里的美好，然后浮在那些潦草的笔记之中。终究，你们是该来的。
回成都后的第三天，早晨五点的出租车，送我离开这个城市。我在机场清晨的候机大厅里，买杯暖手的咖啡，等着回程。机场外的宁静，随着起飞的飞机，被慢慢打破。而这一身的黑暗，也和我的旅程一起缓缓落幕。
回来的人，终究会离开，那离开的人，也终究会回来。我们是否也要彼此有个约定，在那万里云海之间，定一个再遇的时间。然后，从此不再离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