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祭
凤凰花开在流火的季节里,点开很久没有登录过的人人网,又看到很多关于毕业的场景。
我经历过四次毕业,而每一次毕业都随着年龄和时间的不断变化带给我不同的感受和记忆,或青涩,或留恋,或伤感,抑或不知所措。小学毕业那年我12岁,留着本分的小平头,穿着幼稚的衬衣马甲,每天只知道背课文和做算术,毕业的时候只知道暑假开学后要去城里上学了,记得拍毕业照那天班里有几个同学已经打上了领带,即使当时看上去是那么的不协调。小学的同学们都来自同一个村子,偶尔有个邻村的同学转进来,大家会感到很新奇,因为放学时他不用排队可以自己骑着自行车回家,这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可是羡慕不已的。记得那时候我当了五年的班长,喊了五年的起立,记得我有个喜欢睡觉的同桌,为了上课不瞌睡让我用圆规扎他的大腿。还有个能够把社会课本知识点编成顺口溜的年轻有才的老师,那个时候没有想到他会是我十六年学生生涯中对我影响最大的老师之一,在他的带领下我们班的成绩一度成为全镇第一,而那些帮助我们记住课本知识的顺口溜也让我至今难忘,以至在多年以后的中考和更多年之后的高考以及以后的种种考试中都还用得到。
读初中时第一次离家住校,记得刚开学的时候周末回家就不想再回学校,那时候每天睡在拥挤的大通铺上,吃着当时三毛钱一份买来的菜和五毛钱可以买三个的馒头,中午午休是要趴在教室里睡的,住校生每天下课后要爬过一座墙才能回宿舍,走读生每天放学后疯狂的骑着自行车成群的回家,那时候还没有电动车,那时候的自行车还不能变速,有的甚至还没有车闸,但他们依然骑得很欢。刚进入初中的我成绩还算不错,被班主任选中当了学习委员,后来又干了班副,那时候的我第一次从乡下来到城里,开始对周围的事物产生种种好奇,那时的校园里流行随身听,但是大家除了偶尔用来练英语听力外大部分时间都在听流行歌曲,那时候周杰伦刚刚出道,那时候SARA在疯狂的蔓延,那时候我喜欢每天吃过晚饭哼着羽泉的冷酷到底或者最美悠闲的走在回教室上自习的路上。中考的时候我没有听班主任的意见倔强的选择了一中,后来的成绩证明我的选择还是对的。毕业的时候我和班里几个伙伴来到一个叫做龙泉广场的地方拍照留念,那时候都还没有手机,只能互相留下家里的固定电话,尽管后来也很少联系,可以说几乎没有什么联系。
高中的记忆随着年龄的增长也变得日益深刻,记得教室后面有幽静的假山和平静的湖水,幽静的假山上曾经被一位同学不上课去占山为王,平静的湖水中曾经淹没过某位班主任的自行车。记得高二时我在选择理科班后又毅然决然的回到文科班,记得那时候我们列队欢迎航天英雄杨利伟,争先恐后的在赠给我们学校的那块航天陨石前拍照留影,后来那块陨石被用玻璃密封起来并且专门为它在小湖边建造了一座别致的亭子,再后来听别人说这种陨石在新疆遍地都是。高中时候的生活紧张并且有趣,那时候跑完早操我已经能吃上三块钱一个的鸡腿汉堡,并且会和同学们一样从学校围墙的栅栏间爬到外面买上一份凉皮或者热皮再回到教室里吃,后来这种行为被班主任形象的描述为吃里爬外,也很快便被学校明令禁止。高中时候的宿舍生活是丰富多彩的,我们十个人戏剧性的被分到了门牌号为538的宿舍内,没办法摆脱,我们只好自嘲般的以此为荣。睡在我上铺的舍长燕宏伟和我一样是山亭人,他也因此常常称呼我老相好,我说是老乡谁跟你老相好,他非要这么叫,说好是形容词。这让十年后的我在今天想起了最近的一个给自己起名字叫西门吹牛的笑星,他说应该读作西门吹,牛!就像明星王宝,强!一样。燕宏伟喜欢模仿华仔唱歌,每每唱起来都很投入很忘情,以至于常常忘记熄灯的时间,有一次刚好被班主任查宿舍撞见,于是他光着膀子在黑暗的走廊里被罚站了好久。舍长每次唱歌时都有人附和的,其中一个是军事迷周默,床头上贴的除了飞机就是大炮,另一个名字叫马凯,但是他的名字却随着高中生活的结束而结束,高考后好像不叫马凯了叫王敬杰,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周默在宿舍有个闺蜜叫闵蔚然,枕头底下每天放着一本《菜根谭》和各种成人书籍,每天保持着对国军对党国的忠诚,周默每每亲切的称呼闵蔚然小闵孩,而闵蔚然更亲切的称呼周默周黑犬,两年的同居生活中,周默阅览了闵蔚然枕头下面的成人书,闵蔚然舔了周默啃过的鸭骨头,后来闵蔚然考上了暨南大学学了日语,而周默则去了三亚,再后来周默和闵蔚然的另一个闺蜜结婚了,闵还专门写了一篇日志纪念他们基友的结束叫做《我心爱的他和我心爱的她结婚了》,看似荒诞,读过之后竟有些伤感。周默的上铺是我们宿舍的会计满忠坤,每天晚上都会细心的数着我们从校园里捡回来的矿泉水瓶子,算着能卖多少钱,算着卖的钱够吃几个菜。后来满会计走上了专业的艺术路线,估计现在他的画应该能卖不少钱了吧。睡在宿舍最里面的韩孝栋同学我好不容易才想起了他的名字,因为我们平时总是称呼他小刚的,不是因为长的像周传雄,而是只有宿舍里的人才知道的深层含义。记得我在农信社笔试前的那天晚上还在他那里借宿了一宿,后来就再也没有见过。还有宿舍里最低调的两个,单新文和王文涛,每当我们嬉笑打闹的时候,单总是在低头看书,而王总是在闭目养神。三年的高中也转瞬即逝,毕业后同学们更是奔向全国各地,记得大一寒假时聚了一次会,也是仅有的一次。
对大学校园的向往和进入校园后的极度失望在我心里拉开了长达一年的矛盾反差,最终在四年大学毕业后才懂得应该怎么去上大学,可是已经没有机会了。那时候人人网叫5q,后来又叫校内,再后来才改名人人网。记得刚上大二那会宿舍里只有冯啸的一台电脑,晚上六个人窝在宿舍里看《与青春有关的日子》,里面有个冯裤子,后来冯啸就有了个绰号叫裤子,一直到现在。裤子喜欢喝酒喜欢打游戏,更喜欢谈恋爱,唯独不喜欢的就是上课,那时候我们骑自行车他骑电动车,后来开中华,毕业前还借着酒意和离别时的伤感拥抱了闫家烧烤的老板娘,毕业离校的时候我坐在他车的副驾驶上问他安全带怎么用,他耐心给我解释着,其实我不是不知道,而是不忍看他在送阿宝离去后的伤感,故意没话找话。阿宝叫娄召宝,睡在我下铺,长的帅气,喜欢读书喜欢演话剧,大二那年莫言来学校开完讲座后,便成了阿宝的榜样和偶像,他一再向我们强调莫言和他是老乡,后来,莫言在瑞典拿了奖,阿宝在高密做了公务员。我们宿舍有三个潍坊人,除了裤子和阿宝,还有一个就是赵晓明,小明和裤子一样喜欢打游戏,他总是在夜深人静大家都睡着后才做完他游戏中的任务,然后关掉电脑走到我们每个人床边挨个把我们打扰一番,与上课相比,小明更喜欢睡觉,他可以从夜里一直睡到早晨,起身去趟厕所,然后再从早晨一直睡到夜里,这是一般人做不到的。三年中我见证了成磊从一个瘦子变成一个彻底的胖子的全过程,唐唐管他叫猪头,他管阿宝叫海狗。
时光掠过无数个春夏和秋冬,今天的我们或许已经忘记了初中英语课本里的李雷和韩梅梅,忘记了高中宿舍里畅谈过的理想和丢掉的袜子,忘记了大学校园里骑过的单车和逃过的乏味的课,但唯一忘不了的是那段不再返回的青春过往,就像那句话说的一样,再多各自牛逼的时光都比不上曾经一起傻逼的岁月,曾经的曾经,或许都会在岁月的流淌中慢慢变轻变淡,但我们却永远无法将它彻底埋葬。以后的以后,毕业这个词将永不再属于我。
想起北岛的一首诗: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碎的声音。
我亲爱的同学们,你们,都还好吗?
谨以此纪念我经历过的毕业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