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是我妈去年夏天捡回来的一条小狗,当时刚满月,被抛弃,饱受虐待,断了一条腿。我妈把打狗的人骂得默默无言,然后抱回家中,为它包扎伤口,并取名为“小狗”。冬天来了,还给它缝了棉衣……从此,不管它走到哪儿都遭人嫌。
妈,亏你老人家当了一辈子裁缝!
家里狗太多,便规定了一部分狗不允许进入室内,比如豆豆。它的劣势在于体态过大,且没有眼色,总是拉展了横卧房间的各处交通要道。而小狗不让进房子,则是因为脸皮太厚,整天蹦上跳下,摔盆子砸碗。
它们只在两种情况下被许可进屋,一是天太冷的时候,二是狗食煮好的时候。
我妈作为狗总管,每天上午放牛出门放风和下午接牛回家的时候会率领众狗出门玩耍一会儿。当然,我妈也是牛总管,猫总管,鸡总管,鸭总管,兼鱼总管,花花草草总管。
今年冬天非常奇怪,阿勒泰死活不下雪。都四九天了,才下了薄薄一层。再也不像去年那样,需要众狗趟雪开路了。
赛虎(大名林黛玉)和卡尔(全名卡尔·马克思)做为室内狗,平时划长江为界,南北分治,互不搭理。但一出门就团结一致,共同鄙视小狗。嫌它穿得磕碜。
这是唯一的一张我家四条狗同入一个镜头的照片,因为各有个性,很难统一管理。其实我家还有一条超大的大狗,是牧民转场是走丢的牧羊犬。凶猛沉着,气度非凡。我妈给它取名为“阿黄”,给它搭了狗窝,每天喂两个麸皮馒头。但它总是很客气,自知身份不同,对其它狗低眉顺眼,连刚来的小狗都能把它咬得团团转。可它对闯入的外人不依不饶,狗名远振。前不久被人打死 了。冬天我们这里好多人都打狗吃。我们也不知是谁打的。
我家的一部分牛。其实是二分之一的牛……我家只有两头牛。
我家母牛发情时,乡上兽医站发现了,前来通知,要求我们在他们那儿配种。这是规定,是地方土牛改良的百年大计。虽然我们很不情愿配黑白花的荷斯坦牛,但不敢违法,只好花了五十块钱配了……结果来年秋天,我家的牛还是坚定地生下一头土牛。若是这头小土牛像它妈也就罢了,可是它既不像它妈,也不像传说中的黑白花牛。唯一的可能性是,那五十块钱白花了,人家出去玩时自己找了个瞅对眼的配上了……我和我妈非常满意。
由于如今纯种的土牛不多了,很多人来我家打听求购,想买回去做种牛。最高出价已经到了五千块。我妈死也不干,说它还小,才三个月,还在吃奶。
对方哭笑不得:到了我们那儿,我们也给它吃奶。
我妈说:它才三个月就卖了,它妈剩下的日子怎么过?
对方深感我妈不可沟通。
我家的母牛是这一带最肥的。大家都认识,我妈每天出去找牛回家,遇到的人,不用开口,对方会立刻告诉我们:“你的牛刚从那边经过。”或:“别往前走了,前面没有你的牛。”
哪怕是转场经过的牧民,只在此地停留半个月,也都认得我家的牛。
我们是全村(有可能是全乡)唯一一家只喂粮食和草料,从不喂饲料的。村民们都说我们肯定不是农民,这么浪费,钱不当钱!
这是我家的一部分猫。天天在窗台上晒太阳。
其实目前是我家所有的猫。我家养过很多猫,但往往一长大就跑了。我妈说,跑就跑吧。肯定是外面比家里好才跑的。
但是这只黄猫我妈舍不得,它才三四个月就逮了无数老鼠,立下了丰功伟绩。我妈决定夏天把它栓起来养。呜呼!
白猫是老杨两口子进贡的。一只流浪猫,三个月大,有一定的野外生存经验和厌世心态。从不捉老鼠,擅长抢狗食,自己拉的便便自己从来不埋,每次都得让我妈去埋。我妈倍感屈辱,因为实在太臭了。
偏偏它又是只厌世的猫,我妈估计这样的猫对外面的大千世界不感兴趣,老死也不会跑丢的。
因为总是到处乱拉乱尿,我妈对付它的唯一武器就是破口大骂。如果不奏效,就加大嗓门骂。如果还是没用,就飙高分贝继续骂。
我说:何必呢,打一顿肯定就学乖。
我妈说:下不了手。还那么小。
于是继续天天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