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村庄
——读宁远《远远的村庄》
这是一本回归的书,这是一本感恩的书。
仅仅第一篇“捡鸡蛋”的故事,就让我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的院子里,那么真切,以至于我边读边不自觉地发笑……宁远,她就这样,一点一滴,散散漫漫,带着我们进行了一场美好的高尚的童年回忆。
只是,她笔下的山村在我眼中变成了平原,水田变成了麦田,虾米变成了泥鳅,芒果树变成了苹果树,黄桷树变成了杨柳树,放牛变成了放羊……地域的不同,导致了我们童年所用道具的差异。
相同的是那些卖货郎、电影把戏、照相师、桑椹树、给一群小朋友讲鬼故事的老人、让人满怀忧虑的“大人说”“过去说”、让人憧憬的小康社会和第一次成为万元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偷果子、令人崇拜的孩子王、刚从远方归来的爸爸、永远都会怀念的狗狗、种过的每一种植物和养过的每一种动物、村头的参天大树、每个村庄都会有的傻子或疯子、第一位同桌和会体罚的老师……
以及出走的梦想、武侠的梦想、会飞的梦想……
在另一面,就像宁远说的那样,她也羡慕过“生日蛋糕”,不知道“花园”里种些什么花,甚至一直好奇晕车的滋味。还有“教师子女”,那曾是“至高无上的荣誉”,是所有村庄小朋友都曾有过的羡慕嫉妒恨。为此她责问包老田(宁远的父亲):你为什么不是镇里的教师呢?就像我小时候问爸爸:爸爸,我们为什么不搬到县城去住呢?
我还记得第一次进县城的经历:宽阔的马路,有警察站岗的红绿灯,高大的楼房,奇妙的街巷,稀奇的玩具……虽然,现在的它是那么的破败不堪。
孩子们眼中总有不能理解的事情,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快乐。我们可以收获金钱能买到的一切,但却永远无法收获自己创造玩具的快乐。宁远的玩具是织毛衣、毽子,而我们的玩具是砖车泥巴、木剑木船、火枪水枪、宝葫芦……
在乡间田野里长大,在小河青草间呼吸,无论走到哪里,村庄里的孩子不变的永远一身大地的气息。村庄,它注定成为所有离开它的孩子永远怀念的地方。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村庄也只能留在记忆当中了。变化是这个时代的最大特征,寻找过去是难以实现的——如今的乡村已不再是记忆中的图景。从大学开始,我每回去一次,就会心痛一次。不仅仅因为一棵被砍伐的树,一座被拆掉的老房子,一片被彻底摧毁的草地,一个被掩平的池塘……除却外在,村庄里变化更多的是人们的心境和漂泊的灵魂。
无疑,过去的村庄是封闭的,原始的,乃至贫穷愚昧的,也因此保留着中国最传统最本真的文化生态——宗法、传统道德、家族、乡土气息。
如今,它甚至铺上了水泥路,装上了路灯……只是,村里的人越来越少,人们的价值观越来越单一,节日没了气氛,风俗没人懂得,就连老人说的方言,年轻人都已听 不明白……
“村庄”,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词汇,它曾是大多数中国人的文化家园。只有当它变成“农村”——这样一个略带政治性的词汇时,才带给了我们沉重和负面。——而这也只是旁人的观点,没在那里生活过的人,永远不会理解它。它是属于童年的,也只有当它属于童年的时候,它才变得那么有趣、可爱,那么奇妙、自由。而它不可爱的地方终将随着长大而烟消云散。
看完《远远的村庄》,我真没想到自己和一个生长在四川的80后女作者竟有着如此相似的经历和相同的感受。并且我相信,我所经历的故事比她还要丰富和精彩。
后记中有一句话:“属于乡村的静谧和热闹都没有了,只有在夜晚,抬头看的时候,还能看到小时候习以为常的满天繁星。这片美丽的忧伤的神奇的土地啊,也许,我们只剩下,至少还可以,仰望星空。”
和她一样,每次回到故乡,在深夜里,我总会盯着天空看,看很久。凝视干净的月亮,和小时候就识得的每一个星座,在那里,我能够清醒地发现自己的根、远不可及的童年记忆,以及对这个世界最初的认识。
故乡的星空是我回归“预定设置”的归零处;故乡的记忆也是我一生中最清晰的时光,是我“这辈子最应该感恩的事情”(宁远语)。
2012/6/30 04: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