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毕业时,第一次到北京,是参加县教育局组织的夏令营活动,住宿在北大校园内,未名湖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这次离京在即,就起了故地重游的念头。
六月的骄阳下,撑一把阳伞,独自绕湖而行,觉得这湖于我是如此地陌生而又熟悉。
说陌生,是因为近三十年的时光,已经把塔影湖光、古木浓荫、红楼石舫,一切的一切,全都隐藏在记忆深处,无法寻觅了。我只记得这湖很美,无论烟雨,还是晴岚,无论霞光,还是清波,都曾是我的留连,人们的向往。
然而这湖又是我所熟悉的。这个湖边,曾留下了多少智慧的足迹,产生了多少绮丽的思绪,发出过多少黄钟大吕般的声音!余音袅袅,不绝如缕,启迪着一代又一代人不断前行。
在湖畔的 浓荫下,我看到了李大钊的塑像,这位中国共产党的奠基人,曾是北大图书馆馆长,是他最早把革命的种子播撒开来,“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中国共产党成立之初,仅几十人,谁能想到,三十年不到,中国共产党开辟了中国历史新的天地。
在湖畔,我也想到了鲁迅,他也曾执教北大,北大也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他认为北大自有其值得骄傲的校格。“第一,北大是常为新的,改进的运动的先锋,要使中国向着好的,往上的道路走。第二,北大是常与黑暗势力抗战的,即使只有自己。”
这要感谢一代又一代的北大人,他们为之付出了艰辛的努力。其中最应感谢的当然是蔡元培校长。他的“循思想自由原则,取兼容并包主义”的办学理念,为北大开创了风气之先。使北大唯才是举,出现了那么多思想不同、风格各异而又学有专长的学者:陈独秀、胡适、梁漱溟、刘半农、辜鸿铭、刘文典、周作人……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思想交锋,才能辨明真理;风云激荡,才能显示出真正的风流人物。
马寅初曾经说:回忆母校自蔡先生执掌校务以来,力图改革,五四运动,打倒卖国贼,作人民思想之先导,此种虽斧钺加身毫无顾忌之精神,国家可灭亡,而此精神当永久不死。既然有精神,必有主义,所谓北大主义者,即牺牲主义也。服务于国家社会,不顾一己之私利,勇敢在前,以达其至高之鹄的。他为此也不顾一已之私利,提出“人口论”,他也是在身体力行地实践北大的精神啊!
想起这些优秀的北大人,就不由我要去仰望这湖畔的博雅塔,在湖畔,你总能看到这矗立在蓝天下的高塔,这些优秀的北大人,就是站在精神塔尖上的人物,他们引领着时代的精神,不断地向人们发出永恒的召唤。
蝉声不绝,又是一年毕业在即,一批批即将走向社会的学生来了,他们穿上硕士服、博士服,脸上洋溢着青春的喜悦与满满的自信,来湖畔摄影留念,来与博雅塔作一次亲密的相依,博雅塔曾经见证了他们的风华岁月,此后博雅塔必将成为他们精神的归依。
在湖中,我看到了来自圆明园废墟的翻尾鱼,那是燕京大学1930年班学生买来送给母校的礼物。鱼儿离不开水,跃出水面的鱼儿时时提醒着一个民族的耻辱与沧桑。
在湖畔,我找到了蔡元培校长的塑像,那是一九七七级、一九七八级全体学生的赠礼。我也看到了崭新的国际关系学院的大楼,那是许多校友齐心协力共同奉献的结晶。
北大人,怎么能忘怀北大,忘怀未名湖呢?
将走的依恋,已走的怀念,更多的是未来者的向往。我在湖畔的亭子中看到,拱形的廊柱和里面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学生和家长的热切的期盼、衷心的向往。未名湖,你是学子心中永远的梦想!
我想,钱穆是睿智的,他以“未名”来命名此湖,让我想起老子说的两句话,一句是:无名,天地之始。另一句是:渊兮,似万物之宗。
未名湖,我永远无法想象你清清涟漪下的深邃与明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