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水主义 延安杯水主义

那位十几年来一直与我保持着纯洁的友谊的异性朋友，某一天，在我家里，在我不注意时，态度有点暧昧地将我抱住——这在我们之间是从没发生过的！对于他的失态，我当时既吃惊又生气，愠怒地将他推开，并低声嘀咕：“你怎么如此可恶！”他很尴尬，红着脸离去。一会儿他用手机给我传来了短信：“对不起，我太饥渴了。因为家里没水，所以希望在你处得到一点甘露。”多么荒唐的道歉方式，“家里没水”？简直令人啼笑皆非，这使我想起一个名词：“杯水主义”。

什么叫“杯水主义”？——我曾这样问过我周围的人，能回答出来的人很少。

“杯水主义”究竟是什么？十几年前我从报刊上读到这个词时，问我那如今已去世的姑婆，是她告诉我，“杯水主义”其实就是性放纵的代名词，它出自苏俄时代的现代女权主义对性的理解。指摒弃了传统女性应有的道德观，追求性的享受，在生理需要的情况下，与人发生性关系，就如口渴了就应该喝水一样，是应该得以满足，且很平常的一件事。对姑婆这样的解释，当时尚不成熟的我相当吃惊，但却令我印象深刻。

我的那个朋友既然给我发了这样的短信，我猜想他应该是知道“杯水主义”的含意的，但我打电话问他时，他却称自己从没听过这个词。

今天重提“杯水主义”，就不能不提在苏俄时代被称作“红色女人”的柯伦泰。她于1923年发表的一篇题目叫《三代人的爱》的短篇小说，讲述一个名为热尼娅的年轻姑娘，她把一切都献给了革命，甚至没有时间谈情说爱。但她那旺盛的性欲也在革命中得到了解放，于是她便不分对象地和男人睡觉，甚至和继父上床。当她怀孕后，为了革命，准备把孩子打掉，再回到工作岗位上去。这篇小说出现在当时的苏俄正处在变革动荡、人心思定的时候，因此引起了上至列宁，下至共青团员的注意，这不仅是这篇小说中的主人公的感情苦闷和性放纵所象征的“杯水主义”，是对革命解放了妇女这一神话的质疑，同时因为小说的作者阿历山大﹒柯伦泰是布尔什维克政府社会福利人民委员（即部长）。她在小说中所表现的个人观点，虽然不是纵容年轻女人乱交，但也无法帮助姑娘如何摆正投身革命和满足情感需要的关系。

柯伦泰的观点是：在两性关系中，妇女应该和男人一样为获得精神和生理上的满足而大声呼吁。她所理想的“新妇女”————是，“当她身上燃烧起激情时，她决不拒绝生活向她发出的灿烂的微笑，她决不虚伪地用女性道德的破烂外衣将自己包裹起来。不，她将紧紧拥抱她的所爱，双双外出几个星期，在爱的杯盏中痛饮，无论它有多深，直到自己满足。当爱的杯盏倒空后，她将毫无痛苦和遗憾地将它扔掉，回到自己的工作中。”十月革命后，柯伦泰被列宁任命于社会福利人民委员，成为布尔什维克内阁中维一的女性成员，也是世界历史上第一位女部长。因为她有了如此的地位，才可以在妇女选举和参政等能显示妇女地位的问题上发挥了作用，同时她提出的妇女性解放既有她的政治目的，同时也体现那个时期身处“革命事业”中的女人的孤独。既便是在那时候，柯伦泰的“杯水主义”也受到当时不少人的质疑，在以后的漫长岁月里，一直有人对这“主义”进行批判和嘲讽。

“杯水主义”是人们在忘记了或是并不知道这个名词的时候，其实却正在无形中运用着它的含义。可以说今天年轻人对两性之爱的态度，正体现了“杯水主义”的基本特征。

对我来说，与其说是那位朋友的一次令人尴尬的冲动，不如说是他那可笑的手机短信使我想起了“杯水主义”。其实我那位朋友是个比较传统的人，自尊心也非常强。假如他真的知道“杯水主义”是什么，他可能就不会给我发那样的信息了。这个在我的心目中一直以来是个很本份的男人，却也因为“家里没水”，希望到外面寻求“解渴”的机会，那么另一些人又会如何呢？对那些把两性之爱看得很随便的人而言，还有什么比“杯水主义”这个词，能更形象地表达他们的思想呢？如果“杯水主义”正如我姑婆所注解的那样。

当然，我和许多国人一样，并不推崇“杯水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