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真卿与《劝学》诗
古代有这样一首家喻户晓的《劝学》诗: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
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诗的内容,是劝勉青少年珍惜青春年华,好好读书,否则,到老一事无成,后悔已晚。
各种资料都说,这首诗是颜真卿写的,言之凿凿,似乎不容置疑。不过,这首诗是颜真卿在什么时候写的?写给谁的?查遍颜真卿年表,翻遍颜真卿诗集,都没有它的确切记载。
“劝学”一词,出自《荀子》。《荀子》一书的首篇就是《劝学》,人们耳熟能详的一句是:“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
中国古代重视读书学 习,有劝学的传统。《汉乐府民歌》中有这样一首诗,可谓劝学诗之祖:
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
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
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东晋陶渊明的《杂诗》,也可以看作劝学诗:
盛年不再来,一日难再晨。
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
唐代韩愈写过一首《劝学诗》:
读书患不多,思义患不明。
患足己不学,既学患不行。
宋代王安石写过一首《赠外孙》,也可以看作劝学诗:
南山新长凤凰雏,眉目分明画不如。
年小从他爱梨栗,长成须读五车诗。
朱熹也写过《劝学》诗:
少年易老学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
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
宋代俞良弼《教子诗》,用匡衡凿壁偷光、路温舒编蒲写字的勤学苦读故事,激励儿子发奋读书:
白发无凭吾老矣,青春不再汝知乎?
年将弱冠非童子,学不成名岂丈夫!
幸有明窗并净几,何劳凿壁与编蒲。
功成欲自殊头角,记取韩公训阿符。
就连贵为天子的宋真宗赵恒,也写过一首《劝学诗》: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锺粟;
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
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男儿若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劝学内容的古诗,最多的是一系列“神童诗”。北宋汪洙写有《神童诗》:
少小多才学,平生志气高。
别人怀宝剑,我有笔如刀。
此后,出现了无数类似童谣的《神童诗》,收录在古代蒙学课本里,摘录如下:
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少小须勤学,文章可立身。
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
学问勤中得,萤窗万卷书。
三冬今足用,谁笑腹空虚?
学乃身之宝,儒为席上珍。
君看为宰相,必用读书人。
莫道儒冠误,诗书不负人。
达而相天下,穷则善其身。
遗子黄金宝,何如教一经?
姓名书锦轴,朱紫佐朝廷。
古有千文义,须知后学通。
圣贤俱间出,以此发童蒙。
神童衫子短,袖大惹春风。
未去朝天子,先来谒相公。
大比因时举,乡书以类升。
名题仙桂籍,天府快先登。
喜中青钱选,才高压众英。
萤窗新脱迹,雁塔早题名。
年少初登第,皇都得意回。
禹门三汲浪,平地一声雷。
一举登科日,双亲未老时。
锦衣归故里,端的是男儿。
这些劝学诗,都劝人读书勤学,博取功名,虽然大都格调不高,尽是“朱紫”、“登第”等字眼,有的甚至语言粗鄙,却都是大实话,有激励上进的善意。
颜真卿3岁丧父,家道中落,母亲殷氏对他寄予厚望,实行严格的家庭教育,亲自督学。颜真卿也格外勤奋好学,每日苦读。“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他勤奋求学的真实写照。然而,这首署名颜真卿的《劝学》诗,语言过于直白,诗味不足,类似于那些“神童诗”;而且,第二句的“读书”和第四句的“读书”重复,不似大家风范。我高度怀疑它的作者是否颜真卿。不过,满世界都说它是颜真卿写的,我也找不出另外的作者,姑且持保留意见,随声附和大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