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段宇宏博文,始知一段史实。30年代,蒙古紧跟苏联,刮起红色风暴。在这场由苏联直接指挥的大清洗中,遭迫害致死者,高达10万人,蒙古人口因此而减少10%。2003年,乌兰巴托东部发现一埋尸坑,600多具尸骨。经鉴定,多数人死前皆遭受酷刑。他们双手被反绑,脑部或被钝器猛击;还有些人,脖子被扭断。
一位当年行刑队的头目这样回忆:“必须要承认,无任何正义可言。若有300个人被捕,将会有200人被处决,其余人会被判10年的监禁。喊出他们的名字,反绑双手,用卡车拉出去,在土坑边跪下执行枪决,只到坑被填满为止。乔巴山审案累了会休息片刻,喝上一些伏特加,当他醉的时候,死刑的签发相当草率。”
1937年9月10日,蒙古人民革命党高层65名干部遭捕。在苏联专家指导下,内务部对这65人实施“坐火椅、拔指甲、扯光头发”等酷刑。他们被扒光衣服,严禁睡觉,不准吃饭,直到在“招供状”上签字。根据苏联历次的清洗经验,这些人最后都无一例外,“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并供出了更多“同伙”的名单。
乔巴山发布公告称,有大量军官牵连反革命阴谋,如果他们公开认罪,可从轻发落。有1000多军人为免杀,主动“承认”自己的“反革命罪”,但绝大多数仍被枪毙。有些人干脆说自己犯过“强奸罪”和“盗窃罪”,迅速被定为刑事罪送进监狱;这些人,通过“自虐”和“偷换概念”,居然侥幸在大清洗中活了下来。
门德是首批被逮捕的65人中的知识分子,为了保命,他把他认识的熟人全咬成了“同谋”,但1941年后,他仍被送到莫斯科处死。工业联合会主席普热夫,他对着行刑队大喊:“我承认我犯了罪,但是我愿意招供罪状更大的人”,死刑遂得以延期。在酷刑和死亡的威协下,几乎没有人不“咬人”来换取“将功折罪”。
众多的僧侣更是遭到了血洗。每个肃反人员一天办10个案子,超额者有奖。一位肃反人员因一周办了几百个案子,获得北极星勋章。由于逮捕的僧侣--太多,导致监狱拥挤不堪,每周会有一二次集体处决,每次用卡车一车车拉出去。1939年,乔巴山在笔记本里写道:“到11月,共处决喇嘛20356人……摧毁797座寺庙。”
那时,党政军要员被内务部强制要求去观看处决“反革命”,以观察其“表现”。乔巴山显得无动于衷,而老实忠厚的总理阿玛尔却忍不住流泪。阿玛尔的“反常”被苏联专家看在眼里,于是,伏罗希洛夫向乔巴山的副手、中央委员会书记鲁布桑札布授意:除掉阿玛尔。1939年3月,阿玛尔以被押送到苏联接受审判。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阿玛尔在狱中竟然碰到了清洗他的鲁布桑札布,但这次,鲁布桑札布不是来审问他的,而是与他成为了狱友。故作者在文中提到了苏联的一段笑话:“大清洗期间,三人于牢房中聊入狱原因。甲说:我因为反对州委书记伊万诺维奇;乙说:我因为支持书记伊万诺维奇;丙说:我就是伊万诺维奇。”
1941年7月10日,即蒙古人民革命党建党日,在苏联关押期间受尽各种酷刑折磨的阿玛尔被判死刑。阿玛尔在受审时曾慷慨陈词:“我是无罪的……如果蒙古人民共和国是一个独立国家,我不明白为什么它的政府总理要由苏联来审判,而不是蒙古的法院……我讨厌苏联,因为他们对我们的国家实行殖民化政策……”
乔巴山,我小时候曾在别人家残留的五十年代的旧杂志中,看到过这个名字。我记得杂志中提到了他是蒙古人民的“伟大领袖”以及苏蒙之间的“伟大友谊”。就像我那时对斯大林发自内心的崇敬,我对杂志中这样的描述深信不疑,并因而牢牢地记住了这个名字。我哪里能够想到,就是这个名字,沾满了人民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