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崇年被打 究竟谁之过?
梅逸
央视10套先前冷冷清清,自阎崇年讲清史,这个学术栏目才逐渐红火起来.如果说如今的百家讲坛广受追捧,收视率一路飚升,那么阎崇年可算作此坛酿制的“第一坛好酒”。那么,阎以70余高龄,在签名售书现场被打耳光,网上叫好声声,也实在令人难过。怎么一场学术观点之争,演变成肢体暴力?这是阎先生的悲哀,还是社会风气日下,容不得不同声音?如果观点不同,学术论争乃属正常,借题发挥,诉诸暴力,已不是无良青年行为,已威胁的不仅仅是阎崇年,比如近期的八届北京图书节,比如那个小四郭敬明新书签售会,不都是保安戴头盔、保镖列两旁吗?这哪里是与书相关的文化活动,分明是惊险迭出的武打片。出手伤人者应遭谴责与制裁,那么学术界与教授们不也应反思吗?扇耳光被认为是一次学术压抑的喷发,施暴者被奉为英雄,除文化界学术界外,谁还应该反思?
打人事件已出,舆论一片哗然,这下可忙坏了时评家。有论为阎崇年是被民族主义撞了一下腰的,有评为是狭隘的民族主义与大汉族主义的猛烈冲击的,有探讨“为学术而打人”反映出公共话语平台如何才能从一维走向多维、专断走向多元的。高手云集,各抒己见。谁说我们的媒体的话语平台是一元是专断?
打人者“大汉之风”不就是汉网主管吗?他发表言论的平台可谓快捷方便,为何从武汉跑到无锡签售现场打人呢?有人愤懑:精英与草根话语权不平等,阎崇年们可以在央视大讲特讲,而如打人者哪里有机会与之对话,更不要说交流与辩论了。有时评家猜测:他们是恨自己没有跻身精英之列,而靠打精英博取眼球?在浮躁的俗世社会,特别是那些80、90后,成名心切,又不愿铺下身子做学问搞研究,总梦想一朝成名天下知,打名人而成名未尝不是捷径之一。不是有湖南“著名作家”向名主持李某要裸奔求婚吗?不是有女写手要与余秋雨大师一夜情吗?在大众媒体发表言论观点,专业水准的高低是大问题,与精英与草根没太大关系,评论者所言极是。
阎 崇年没有过错吗?现在的讲坛,戏说成分太多,大禹婚外情、司马相如吃软饭、李白古惑仔等等,简直就是娱乐至死嘛。于丹不也遭遇“孔子很生气,庄子很着急”的尴尬吗?公众对学术娱乐化解读不满,早已露出端倪,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而阎崇年当初以渊博的学识,从容的气度,儒雅的气质吸引广大观众,令人难以忘怀,现在却被骂为汉奸,原因何在?他的“明亡清兴六十年”,被人批评为过度“扬清抑明”,有美化“满清王朝”之嫌。他在网上被骂为“汉奸”“包衣奴才”,这是被打的主要原因。“满清入关是促进民族融合”伤害了许多人的阶级感情。因为“清朝那些事儿”,阎崇年对清军入关、剃发易服、文字狱等历史事件,及努尔哈赤、康熙帝、吴三桂等历史人物评价遭訾议,被批评为有“美化历史”“为魔鬼化妆”之嫌。这是引起公愤的重要原因。
文字狱是带血的。清朝11起文字狱,使许多无辜者的白骨堆积成山。比如文字游戏的“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作者便身首异处,满门抄斩;比如曾静、吕留良案,曾静因言及作古多年的吕留良著作,吕及儿子便遭掘坟鞭尸之辱,后人遭流放、门人被斩杀的祸端,不是也太过冤枉吗?有良知者怎不义愤?阎先生对文字狱竟挖掘出“积极意义”,其观点的“不同流俗”,对文字狱抱理解与欣赏态度,说什么“维持社会稳定”,让人很是匪夷所思;比如“剃发易服”,刀口下的交流是“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汉人强制性穿满服,是文化交流?清兵入关掳掠,“很难说悲,应该称喜”,这是什么逻辑?难怪遭暴力袭击与舆论围剿。
学者不甘寂寞坐书斋,走上电视荧屏,在整理书稿讲义时,在接受采访与大众交流时,不能抛弃道德与人格,沦落为娱乐大众的玩偶与小丑。学者的可贵品质是不随波逐流,而应临渊独立。浸淫清史数十年的阎先生,对满清的偏爱无以掩饰,难道不应深思之吗?
闹出如此大动静,舆论沸沸扬扬,富有权威的百家讲坛却沉默无语。怎不就此事件作出反应,持不同意见者代表与阎先生华山论剑或挞伐声讨,远比发展到动拳头好得多。若为学术计,是贯彻百家争鸣方针;若为收视率,关心此事件者众,想来收视率也不会太低。
有人高呼,打阎崇年就是打百家讲坛。该讲坛不是饱受诟病,学者屡遭发难么。其实,讲坛应该是各路神仙高谈阔论,互相辩难之坛,不同意见发出不同声音,与其唱一唱“对台戏”,更具争鸣气氛。
而现在的讲坛,在此高谈阔论者都是被“钦点”,这哪里是百家争鸣,分明是一家之言嘛。普通读者广大观众都认为观点荒谬,央视却视而不见,让如此学术堂而皇之讲坛宣讲,是极端不负责任,不是挑起民众义愤而起事端吗?
阎是代“人”受过,是替百家讲坛受过,此言不差。该坛利用独特优势,制造学术明星,推出同名书籍,版权分成,已属商业操作。为谋利益,他们选取题材,观点视角求奇求媚,把“持论中正,不偏不倚”谨慎谦恭的学术之风置之脑后,致使阎崇年、于丹、王立群等争议不断。为维护权威形象,讲坛制造垄断,排斥相左观点;主讲人起争议,讲坛却不去平息事端,致使积怨日深,令大众意见无处表达,而今发展为肢体暴力,才会有人喊出阎挨打活该。
讲坛被批评为挂学术招牌的电视书场,甚至有人怀疑阎崇年们这些错误观点是该坛故意策划,以制造轰动效应。如果特意而为,央视讲坛算个什么坛?是为提高收视率制造噱头?果如此,阎崇年作为学者,不是忠实于历史,而被讲坛所奴役,阎学者的操守也大成问题,还能在讲坛面无愧色而大讲特讲,也实在让人佩服至极。
百家讲坛江河日下,充斥太多戏说甚至胡编乱造,分明具有了娱乐化气质与特征,又何必打学术旗号挟权威之势,以严谨的学术面孔示人?讲坛红人遭质疑与谩骂甚至挨打,怎不令讲坛扪心自问,讲坛下一步该怎么走,是真正问题所在。
宽容各种观点,是一种姿态;平等讨论,接受批评,是一种风度。不论教授还是草根阶层,都要有包容性和自省的胸怀。教授严谨务实,讲坛广纳诤言,让持异议者有发言机会,这样,讲坛才会更加丰富多彩,趣味横生,收视率自然也会走高,也更受大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