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森祥浙江衢县人。现代作家,浙江省作协的专业作家。1975年入伍,曾在嘉兴军分区某部工作,少校。1987年开始文字创作,代表作有小说《小学老师》、《抒情年代》《情世诗文》等,《台阶》是作者亲历农村生活的深刻感受。1991年调南京军区政治部创作室任专业作家...李森祥的小说以农村、军营两大生活为主要题材,塑造出一系列生动的普通人尤其是农民的质朴形象...著有长篇小说《传世之鼓》,短篇小说集《台阶》,中篇小说《村野子弟》、《屋脊丘陵》、《秤盘》、《毛心》、《十八里营房》、《秋晕》、《樟树潭记》,电视连续剧剧本《丰子恺》(合作)、《无名的功勋》(合作)、《钱塘人家》(合作)、《大潮烟雨》(均录制播出)等。
《台阶》,1988年发表于《上海文学》
李森祥的小说《台阶》,被选入中学语文,是件可喜可贺的事。但是在语文教参和语文教学中,无不把作者和小说的本意浅陋化和曲解化。
其实《台阶》是一篇反思地方文化的小说,描写的是落后的地方文化中的人生悲途。
《台阶》散发着浓郁的地方文化色彩,这里弥漫着一种山区特有的文化风俗:“大庭广众之下,夫妻俩从不合坐一条板凳”;“黄泥、石灰加豆浆的和泥方法”;“母亲治父亲闪腰的土方”;“山村中错错落落的高高低低的台阶”;“谁家的台阶高,谁家的地位就高”……这种地域文化风情在文中俯拾皆是,举目皆然。而浸泡在这种文化汁液中的山民——以父亲为典型,生产、生活和心理文化都深受这种地方文化的影响和支配,左右着他们的思想和行为,制约着他们的眼界和心胸,甚至支配着他们一生的选择和人生目标的追求。这种地方文化已经活化为他们特有的地方心理文化,他们就是这种地方文化的活标本和忠实实践者。
小说中的父亲就是这样,由于自家的台阶低,总感到低人一等,这种长期的心理文化压抑,使他“地眉顺眼”地过了一辈子,言语木讷,少言寡语,形成了一种挥之不去的谦卑的心理文化。也正因为如此,父亲就把一生的追求目标锁定在要盖一座高台阶的新屋上。由于贫穷,这座九级台阶高的新屋,让父亲一年到头,不得适闲,捡砖拾瓦,抱土背石,用十二月的汗雨和泥,用六月的血霜垒屋。为一草一木而拼搏,为一卵一石而奔命,春夏秋冬,脚不连地,数十年如一日。屋盖成了,台阶垒起来了,而父亲却老了,身体也垮了。从一下子能背起三百多斤重石板的壮年,一下子垮掉为连一挑水都不能但的老人。这座九级台阶高的屋就成了父亲的人生坐标,就是父亲生命的终点。
这不是单纯的一座高台阶新屋,而纯粹是一种地方文化心理行为,是地方心理文化的典型活现。父亲就是这种地方心理文化鲜活的表现和悲惨的负载者,这种沉重的地域心理文化让他负重一生。这才是文章最根本的要义,这种典型的地方心理文化的执行者,让我们看到地方心理文化的囚笼作用,它让人自我封闭,让人为之牺牲一生,父亲就是这种文化的牺牲者。
感受文中“父亲”要强、谦卑的性格和勤劳的品质;感怀自己的父亲。
首先屏幕投影三个合作探究的问题:
⑴. 父亲为什么要造一栋有高台阶的新屋?从中可见“父亲”怎样的性格?
⑵. 父亲是怎么造起一栋有高台阶的新屋的?从中可见“父亲”怎样的品质?
⑶. 新屋造好了,父亲怎么样?从中可见“父亲”怎样的性格?
地方心理文化的改造是复杂而艰巨的,因为这种地方心理文化具有超稳性,一旦形成,就有一种支配人的思想和行为的惯性。当父亲盖完新屋后,他的“手足无措放之地”,他“尴尬地笑”,他在台阶上的不自然地移动,无不在显示着他并没有因为台阶高了,那种谦卑的心理文化就消失了。高高的台阶与伴他一生的谦卑心理文化之间的沟壑更加深了,落差更大了,黑白对比更强烈了。高台阶并没带给他幸福满足感,他反而失落了,从此很少出门,再再坐在台阶上纳凉,因为高高的台阶放不下他那颗浸透了谦卑心理文化的心。
父亲是坚韧的、有毅力的、自强的,但父亲终生没有走出这种地域文化心理的阴影,因而父亲更是这种地方心理文化的牺牲者。因而我认为《台阶》告诉我们的应当是:“台阶文化心理的父亲”这个命题。尽管这个命题充满沉重、辛酸与迷茫,但决不是美丽的,我们不能仅仅让孩子们看到父亲性格中的“闪光”的一面,更要的是“父亲”闪光里的“文化的黑暗。我们有必要探究一下,这种“闪光”为这种心理文化的究竟有多大的价值,我们要引导学生探讨自己前辈和自己身上那些不良的地方心理基因,冲破狭隘心理文化,放远眼光,冲破狭隘心理文化的樊篱,找到正确的人生目标,实现更大的人生价值,而不仅仅是一座高台阶的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