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TOP青商》2011年第1期.封面主题
文∕何锋
曹晖是福耀玻璃工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的“打工者”。2010年10月，他的父亲，福耀董事长曹德旺如愿捐出市值逾40亿的福耀股票（他所持有的大部分公司股权）成立慈善基金，身为总经理的曹晖却连一股的公司股票也没有。对于福耀这个家族企业——曹德旺接受笔者采访时，直言不希望拿家族企业“说事”，福耀已非传统的家族企业。
股权方面，公司第一大股东是慈善基金；治理方面，作为最早上市的民营企业，公司很早就建立了规范的现代企业制度。曹德旺甚至表示，将来可能将董事长之位让给职业经理人。有了这些背景，我们完全有理由将曹晖视为福耀玻璃的打工者：他并非“预定”的接班人，而主要靠自己的实力赢得了总经理之位。这样看来，“富二代”，生于1970年的曹晖（其有姐、弟各一，其中姐姐曹芳为福耀董事）走了一条非典型的家族企业传承之路。
从干体力活到逍遥美国
如果不是 父亲力邀，曹晖现在可能还在美国过逍遥自在的生活。
高中毕业后，曹晖进入福耀车间干体力活。为了多挣工钱，曹晖经常替同车间的工友三班倒，一天上班的时间常常超10小时，由此落下个“曹氏葛朗台”的雅号。“与工人同吃同住，吃得了苦。”这是曹德旺对曹晖此段经历的评价。
曹晖1994年至1995年任福耀香港有限公司总经理，后来自费到美国留学并获得硕士学位，然后创办公司、结婚生子，在那里一呆就是11年（直至2006年），2001年至今任美国绿榕玻璃工业有限公司、福耀北美玻璃工业有限公司总经理。按曹晖的话说就是“在美国，有房、有车、有钱，爱怎么过就怎么过”。
过得惬意，曹辉却也成长、成熟明显，标志性的战役是完胜美国反倾销。那是2001年，美国PPG公司在美国和加拿大对福耀出口的汽车维修玻璃提出反倾销调查申请，结果福耀从2002年开始被加征11.8%的反倾销税。对此，福耀采取了应对策略。这场战役中，曹晖身为福耀北美总经理扮演着前敌“总指挥”的角色，可谓居功至伟。
可以看到，曹晖虽为富家子，却是大小磨炼，靠自己的能耐成就一番天地。这正是接班的基础——在福耀的制度、文化中，能力才是关键，即贤者在位，与拥有的股权（即硬实力）多少并无逻辑关系。
“和尚”成绩单不错
曹晖接任总经理并非一开始的安排，其中曲折颇多，甚至曹晖本人并不愿意从美国回到中国任职。曹晖并非福耀“预定”的接班人，只是在一些尝试失败后，身为家族成员的曹晖才“被动地”站出来。
2003年9月，59岁的曹德旺辞去总经理职务，聘请日本人丰桥重男出任总经理。然而，2005年3月，丰桥重男因“语言不通、在中国感到孤独”辞职。8个月后，刘小稚接任总经理。刘小稚上任时，曹德旺表示，刘小稚在汽车行业打拼多年，不但拥有丰富的专业知识和管理经验，还有着极强的人脉，将为公司拓展海外市场打下坚实基础。然而2006年9月，刘小稚辞去总经理职务，曹晖继任。
“最早的时候我也犹豫不决，我原来是想雇一个人来接我，不要曹晖来，我认为让孩子有一个体面的工作，过有尊严的日子就好。我知道做总裁太苦了。”曹德旺说，但是事实证明，职业经理人“接不下来”，因为“江湖会不买账”。“儿子不接我的班，公司怎么办?他不接班，我也要做工作让他接班。”
曹晖呢，不想回国，主要是有很多顾虑，包括父亲的光环太大了，自己能不能做得好，能不能不让大家失望，心里没底。然而，曹晖还是从了父命回来。
只身回国，老婆孩子留在美国，曹晖一个人在大工厂里，过着办公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的生活，只有周末才回到父母家里看看老人家。曹晖自嘲：这日子过得“比和尚还和尚”。
这个“和尚”的成绩单相当可观：福耀2007-2009年三年的加权平均净资产收益率分别为28.7%、7.52%、29.20%，2009年度净利润逾11亿元，依然领跑同行。
曹德旺基因
时至今日，可以说曹晖已成功接任福耀总经理。这一方面与曹德旺对曹晖的职业培养有关，比如让他出任公司北美负责人，另一方面，则与曹德旺对现代企业制度的构建有关，这为公司打下了良好的可持续发展的根基。
为了保证福耀的持续发展，曹德旺认为关键是必须制造健康的企业文化和制度。福耀很早就建立了贤者在位、能者在职的公司治理方案：大股东曹德旺做了15年的总经理，而公司董事长是其他人——董事长往往被视为公司的一把手。福耀1995年在国内上市公司中率先实行独立董事制度，获得上海证券交易所颁发的2009年度上市公司最佳董事会奖。“制度对股东、董事会、总经理都是严格约束的。你只有用这样的方法，才能够取得大家对你的信任。”曹德旺说。
曹德旺对孩子管得很松：不赌钱、不吸毒即可。然而，他治理企业、做人特别在乎遵守规则，强调以身作则。他说：“儒家说仁义礼智信，何谓礼，纪纲也。依法治企，就是礼。请你尊重礼，把事情处理好，否则就没有你的尊严。你对员工有要求，那么先要求自己。约束别人，先约束自己。责人先责己，罪人先罪己。”
曹晖是否继承了这种对规则的重视？一次，曹德旺在美国的一个好朋友艾伦与福耀做生意，由于仗着跟曹德旺的关系，他把曹晖给的价格压得很低。艾伦认为，自己是曹德旺的朋友，价格低一点也是可以的，还找了曹德旺，但曹晖就是不同意。在曹晖看来，如果艾伦的价格低下来，那么其他客户的价格也得按这个低价，否则对别人不公平，这不符合生意场上的游戏规则。最后在曹晖的坚持下，艾伦被迫接受曹晖的价格。
有了天时（中国经济腾飞）、地利（福耀良好的制度、文化），加上人和（父子搭档，勤奋进取），曹晖的“接班”顺风顺水也就自然而然了。至于曹晖是否能登上董事长之位，那要看他的造化了——福耀遵循贤者在位，曹德旺说了，可能让位给职业经理人。当然，我们也可以将这解读为激励儿子——“打工者”从来都是凭本事上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