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喜庆被两桩突发事件压抑得不行,一桩是上海外滩发生的踩踏事故,我发了篇简短的微博:如果公民没有广场运动经验,没有公共生活自由,节日聚集就可能是一次生命冒险;另一桩事是李悔之先生再遭“文字狱”——2015年伊始,李悔之五大博客一夜间被封,手法形同文革时斩草除根的红色恐怖!
李悔之先生博客被封已不是第一次了,2012年5月下旬,一向遵重史实的李悔之却戏说起了历史,他用时髦的历史穿越剧的方式讲述了两则梁山山大王的故事,因隐射“太祖”及体制,触怒了真理部,点击量近200万次的新浪博客被封杀,此后,腾讯空间、博客中国和凤凰博客受此株连,也被警告性惩罚——暂时关闭。我那时就安慰悔之先生说:“既然选择了要为这个国家行公义,促进步,就要坦然无惧地接受了所有不好的结果,当结果来临时,幸福就来了,这是很美的味道!”
我很清楚,悔之先生没有我想像的那样洒脱,作为影响中国十年的“百大名博”,笔,已成为他生命的第六根指头,失怯文化阵地,就如同失去生命家园,悔之先生内心的苦闷、焦灼可想而知。
今天的中国,文化人的情怀仍是“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悔之先生侠骨柔肠,笔耕不辍,十年里数千篇内敛睿智,外露锋芒的启蒙博文,用平民化的语境,在历史、真相和盼望之间,揭示了一个国家曾经掩面不堪的种种,也唤醒不少底层民众蛰伏、麻木的心,可以说,正是李悔之贴身于对底层民众人权的关怀和对历史真相不懈地追索,才有了李诘诃德那句俏皮、尖锐的话:“拿起笔他是悔之,握着伞他就是润之”。
李悔之毕竟不是润之,或者说李悔之曾经是润之的拥趸,毛时代年轻人张狂不羁的原罪,在李悔之身上一个不少,这正是他后来取名“悔之”的原因。觉醒的力量无比巨大,从毛的拥趸到对毛时代铁血专制的鞭笞,国内少有人能像李悔之这样不断反省、大胆陈词的,而李悔之近日五大博客被株连式封杀,可能就与近期那几篇写毛润之的文章相关,政治上的“两个互不否定”是一块保————鲜膜式的遮羞布,李悔之笔头所及之处,绵里藏针,总会戳得他们有些生疼刺痛的感觉,庙堂公仆转脸就变成江湖的爷,谁能敌得过道上那些冠冕堂皇的政治“潜规则”呢?
互联网兴起带来自媒体日益蓬勃的声音,实际将文革“大鸣大放大纸报大辩论”的群众运动,透过网络重新带入到了现实社会中来,只不过这次所呈现的形式与价值,与文革时的愚忠和个人崇拜刚好相反,启蒙与觉醒的共生,是对传统威权主义的挑战,是自由中国破壁传统权力的开端,这正是利益集团恐惧所在,而我们的国运正好卡在这里,压抑与禁声无疑适得其反,正如法国左翼作家雷吉斯在谈及政治如何应付媒体的轰炸时,列举了两种方法:一是禁止个人使用媒体,另一种是任何人都能使用媒体。他说,资本主义选择了后一种方法,因为从某种角度上说,极大的资讯导致媒体重要性降低,太多的言论会杀死言论。
我们那些每天都在官媒上传讲主旋律、倡导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人,是不是应该反省说与做的错谬,信与行的矛盾呢?
事实上,我们今天的社会,怎么看都是一群由实用爱国主义者主宰的社会,他们诚信缺失却又挟制公义,信仰崩坍却又大谈文化美德,肉体西化却又呼吁灵魂回归,即或是孔儒大得文化上宠,祖制仍被官僚阶层共同捧艮,但意识形态的惯性仍会选择性抛弃《国语·周语上》中“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古训,“为民者,宣之使言”虽好为史鉴、但迄今仍是“水中月,镜中花”。这种结构性的社会矛盾,往往呈现给李悔之们的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
我们就生活在这样一个“国家是活着上帝”的国度中,经历二个世纪后,哲学家黑格尔的话还映照着中国的现实,的确,我们的政府已习惯于以“全知全能”的方式代表和主宰国家与人民的命运,但“人心比万物都诡诈”,绝对权力导致绝对腐败,这就是今天中国活生生的现实。我想这正是李悔之后来灵魂苏醒,重拾信仰,在基督教里寻求对中国文化进行更新的诱因。我在一篇题为《与李悔之先生谈民主》的文章中说:“李悔之先生精神丰盛,有时也难免言辞激烈,但他内心良善,充满宽容与和解的精神。这与信仰息息相关,一个摔过圣经的人,又重新捧起圣经后,他内心就是新造的人了”。今天,面对四围环伺的逼迫,我拙口笨舌实难找到更好安慰悔之先生的话,但我知道,因着灵魂与信仰的苏醒,即或悔之先生内心忐忑,但仍会得着丰盛的平安。
正如圣经所说:“在至高处荣耀归于神,在地上平安归于他所喜悦的人。”
基于这样的主内关系,我对李悔之先生寄予了更大的希望:这个社会发生什么怪诞的事,都不稀奇,无论顺境、逆境,都有圣善的恩典,那源头不在这世上,虽然民主是我们共同的追求,也是国民今生的福利,但它却承受不了永恒的盼望……也许李先生博客全面被封,正好是先生从江湖基督徒、文化基督徒转向属灵基督徒的一个崭新开始,并有更多“弃笔从绒”的时间,去做底层怜悯服事的事工,那时的李悔之,会让我们另眼相看,如同《但以理书》所说的那样:智慧人必发光,如同天上的光!
我为此为李悔之先生祷告,并由衷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