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半农:她
月光恋爱着海洋,海洋恋爱着月光。啊!这般蜜也似的银夜,教我如何不想她?
水面落花慢慢流,水底鱼儿慢慢游。啊!燕子你说些什么话?教我如何不想她?
枯树在冷风里摇,野火在暮色中烧。啊!西天还有些儿残霞,教我如何不想她?这样的诗在今天看来,不知道还算不算好诗。但我一直觉得它作为歌肯定是很好的了。听说能会30多种方言的赵元任(被誉为“中国的舒伯特”)曾为它谱过曲。1981年6月10日,89岁高龄的赵元任在北京被北京大学授予名誉教授,激动地唱起这首经典老歌。可惜的是我一直没听到这首曲子。提到赵元任,会让人想起一个关于刘半农的故事。据说有一个不认识刘半农的青年,料想他有倜傥风仪,在赵元任家中看到“状貌奇特,头大”(周作人语)的刘半农时,惊讶地说:“原来是个老头!”喜作打油诗的刘半农,当即提笔成趣:“教我如何不想他,请进门来喝杯茶。原来如此一老叟,教我如何再想他!”受新思潮影响的刘半农,在上个世纪20年代的举止,算得上惊世骇俗。他不仅破“男女授受不亲”的陈规,到后来成为妻子的女友朱惠家走动,还坚决反对她缠足。婚后,因家累甚巨,朱惠曾两次流产,为续香火,刘半农之父曾让他休妻或另娶侧室,他逆鳞而去,并将她接到上海居住。在新文学史上,刘半农绝对是一个不得不提的人物。他和钱玄同被后人称为“新文学史上两位热闹的人”。新文学刚开始的时候是需要造影响的,唱和没用,那时需要的是对骂:支持新旧文学主张的人的对骂。但刚开始时并没有旧人理新人的茬。刘钱两位就商量着制造一个。于是钱玄同化名“王敬轩”,历数新文学的坏处;刘半农则一一予以驳斥。这就是轰动一时的“双簧信”。真刘半农骂倒假“王敬轩”,新文学乃告成立。鲁迅后来回忆说,象这样的大仗刘半农打过好几次。因为这样的原因,刘半农被蔡元培特聘在北大当教授。虽然在新文学上弄了几件有影响的事,但由于没有学历,在北大为美国博士胡适所鄙视,于是在1920年弃教授之职到欧洲苦苦当了五年多留学生,考得一个法国博士回来,接着当他的教授。那首代表诗作也是在欧洲时写的。而且他夫人还为他生了一对龙凤双胞胎。刘半农兴趣广泛,无所不能,写诗,翻译,搜集民谣,校点古籍,考古,谈音乐,还有摄影。可以说他是“业余作家”,因为他有其专业,而且是绝学:实验语音学专家。刘半农往绥远调查方言,为虱子叮咬,染上回归热去世,终年才43年。他是第一个开始关注并翻译外国的散文诗的中国学者。而且所译诗歌又是东西两大文豪:印度的泰戈尔和俄国的屠格涅夫的散文诗。北大为刘半农举行追悼会时,胡适做了一副挽联:守常惨死,独秀幽囚,新青年旧伙如今又弱一个;拼命精神,打油风趣,老朋友之中无人不念半农。
蔡先生这样评价刘半农:自然科学家习惯于机械的实验、数字的统计,虽有时也大胆的假设,而精神是收敛的;文学家习惯于高尚的理想、菽妫的语言,虽有时也是严格的写实,而精神上是放任的。两种长技,不易并存。培根以科学者而为莎士比亚编剧本,歌德为文学家而于植物学上有所发现,张弛自由,最为难得。我们的刘半农先生就是这一样的典型人物(大意)。以下为鲁迅先生的《忆刘半农君》全文。本只想选一段的,但又觉得一个字都少不得的。 这是小峰出给我的一个题目。 这题目并不出得过分。半农去世,我是应该哀悼的,因为他也是我的老朋友。但是,这是十来年前的话了,现在呢,可难说得很。 我已经忘记了怎么和他初次会面,以及他怎么能到了北京。他到北京,恐怕是在《新青年》投稿之后,由蔡孑民先生或陈独秀先生去请来的,到了之后,当然更是《新青年》里的一个战士。他活泼,勇敢,很打了几次大仗。譬如罢,答王敬轩的双鐄信,“她”字和“牠”字的创造,就都是的。这两件,现在看起来,自然是琐屑得很,但那是十多年前,单是提倡新式标点,就会有一大群人“若丧考妣”,恨不得“食肉寝皮”的时候,所以的确是“大仗”。现在的二十左右的青年,大约很少有人知道三十年前,单是剪下辫子就会坐牢或杀头的了。然而这曾经是事实。 但半农的活泼,有时颇近于草率,勇敢也有失之无谋的地方。但是,要商量袭击敌人的时候,他还是好伙伴,进行之际,心口并不相应,或者暗暗的给你一刀,他是决不会的。倘若失了算,那是因为没有算好的缘故。 《新青年》每出一期,就开一次编辑会,商定下一期的稿件。其时最惹我注意的是陈独秀和胡适之。假如将韬略比作一间仓库罢,独秀先生的是外面竖一面大旗,大书道:“内皆武器,来者小心!”但那门却开着的,里面有几枝枪,几把刀,一目了然,用不着提防。适之先生的是紧紧的关着门,门上粘一条小纸条道:“内无武器,请勿疑虑。”这自然可以是真的,但有些人——至少是我这样的人——有时总不免要侧着头想一想。半农却是令人不觉其有“武库”的一个人,所以我佩服陈胡,却亲近半农。 所谓亲近,不过是多谈闲天,一多谈,就露出了缺点。几乎有一年多,他没有消失掉从上海带来的才子必有“红袖添香夜读书”的艳福的思想,好容易才给我们骂掉了。但他好像到处都这么的乱说,使有些“学者”皱眉。有时候,连到《新青年》投稿都被排斥。他很勇于写稿,但试去看旧报去,很有几期是没有他的。那些人们批评他的为人,是:浅。 不错,半农确是浅。但他的浅,却如一条清溪,澄澈见底,纵有多少沉渣和腐草,也不掩其大体的清。倘使装的是烂泥,一时就看不出它的深浅来了;如果是烂泥的深渊呢,那就更不如浅一点的好。 但这些背后的批评,大约是很伤了半农的心的,他的到法国留学,我疑心大半就为此。我最懒于通信,从此我们就疏远起来了。他回来时,我才知道他在外国钞古书,后来也要标点《何典》,我那时还以老朋友自居,在序文上说了几句老实话,事后,才知道半农颇不高兴了,“驷不及舌”,也没有法子。另外还有一回关于《语丝》的彼此心照的不快活。五六年前,曾在上海的宴会上见过一回面,那时候,我们几乎已经无话可谈了。 近几年,半农渐渐的据了要津,我也渐渐的更将他忘却;但从报章上看见他禁称“蜜斯”之类,却很起了反感:我以为这些事情是不必半农来做的。从去年来,又看见他不断的做打油诗,弄烂古文,回想先前的交情,也往往不免长叹。我想,假如见面,而我还以老朋友自居,不给一个“今天天气……哈哈哈”完事,那就也许会弄到冲突的罢。 不过,半农的忠厚,是还使我感动的。我前年曾到北平,后来有人通知我,半农是要来看我的,有谁恐吓了他一下,不敢来了。这使我很惭愧,因为我到北平后,实在未曾有过访问半农的心思。 现在他死去了,我对于他的感情,和他生时也并无变化。我爱十年前的半农,而憎恶他的近几年。这憎恶是朋友的憎恶 ,因为我希望他常是十年前的半农,他的为战士,即使“浅”罢,却于中国更为有益。我愿以愤火照出他的战绩,免使一群陷沙鬼将他先前的光荣和死尸一同拖入烂泥的深渊。八月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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