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寺月中寻桂子
秋风起,白露至,南京城的大街小巷,有一种清雅、甜蜜的香气随风浮动,这花香似有若无,不经意间就能闻到,而使劲嗅又似乎没有了,深吸一口,沁入肺腑,不由得让人满心欢喜的赞叹:桂花开了,中秋节快到了。
桂花在开之前毫无预兆,像是“忽然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当我们不经意走过桂花树下,寻香而探,才惊诧那一夜之间所带来的绚烂。桂花树不高大,隐没在南京城各种高大浓密的树丛里,并不出众。桂花开时,像一粒粒的小米,悄悄堆在枝丫间,一点也不起眼,城市中的桂树颇有“大隐隐于市”的风骨,山野间的桂树就更是“葛衣怀玉”、处江湖之远的隐士了。白居易在《忆江南》中写道:“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一个“寻”字写尽了桂花香而不艳,含蓄内秀,不事张扬的天质,最为精妙,同时也道出了赏桂的佳地当属山寺、最佳时间应在月下。
南京城里中山陵灵谷寺是出了名的赏桂佳地,“千年灵谷寺,万株桂花香”,桂花飘香的季节,素日冷清的灵谷寺常常游客如云,人声鼎沸。我不喜热 闹,每年赏桂会避开白日的喧嚣,乘着夜风,驱车前往。夜晚的灵谷寺没有一丝灯火,夜空被无梁殿轮廓和一些参天大树切割成了不规则的多边形,众多的桂花树隐在大树下幽深的黑暗中,出奇的安详宁静。泊车花前,摇下车窗,关掉车灯,顿觉夜色无边。伸出双臂,深深呼吸,任由如水般澄澈、清新、馨香的空气扑面,涌入心怀,满满的包围我,融化我。虽然看不到枝头的桂花,但我能用味觉品尝花色花香,用听觉辨析花开花落,用心灵倾听花言花语,人花合一,心静、身香、意舒畅。
苏轼在《海棠》一诗中说到:“只恐夜深花睡去,烧高烛照红妆。”灯下海棠别样红,而月下桂花格外香,也是有理可循的,桂花要经过露水的润泽后,香味才会完全的释放出来,黄昏和清晨之间,桂花闻之则弥香,难怪古往今来,文人雅士喜好在空气澄澈的山寺月下,寻访桂香之极致。
桂花的花期很短,一阵秋雨之后,满地落雪洒金,转眼就凋谢了。爱花之人,赏花趁早,不负花期,何须悲秋?!山寺月中寻桂子,风雅之极的诗,还需要一颗诗心去领会。我素爱桂之香,夜夜探访灵谷寺虽是不能,所幸南京城处处有桂树,时时飘桂香。家住北极阁山下,鸡鸣寺旁、古台城下,也有一路的桂花,每天傍晚,漫步于阵阵的花香之中,听桂子落下的声音,回家再做份好吃的桂花点心,寻常的日子,都变得香甜了。
(解放门台城下的桂花昨日傍晚时分手机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