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血沸腾,青岛黑老大聂磊人生纪实连载。(真实)1+2转载...作者:罗大拿
2011-10-24 14:09 | (分类:默认分类)
无论聂磊曾经犯下多少罪恶,无论他最后的结局怎样,但谁都不能否认,他活着的时候,就已成为了传奇。这个传奇的起点,就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的乌鲁木齐。
聂磊的父母都是文革前毕业的大学生,他们是中国地质大学探矿专业的同班同学,毕业后又同被分配到了新疆第二地质勘查队工作。一个郎才,一个女貌,又是同窗,俩人的结合似乎是顺理成章。其实这还不是他们结合的主要原因,他们之所以最后能走到一起,最主要的因素是出身都不好,一个是地主少爷,一个是资本家小姐。他们的结合,属于王八看绿豆,对了眼。
1970年,他们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儿子,聂磊出生了。论说生了儿子是大喜事,但聂磊的父母却不这么看。因为他们两口子事业心都很强,都不想被孩子拖累,而双方的老人又都已死了个干净,帮不上他们。于是,从出生起,聂磊就被视为一个累赘,一个多余的人,在他成年后的记忆中,父母就是两个冷冰冰的符号,与温暖啊亲情啊这些字眼根本不沾边。当然,聂磊的父母毕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他们很少在肉体上虐待聂磊,但是,他们对于聂磊的冷漠和忽视,却塑造了聂磊最初的人格,为他成年后驰骋黑道,奠定了必要的性格基础。
1973年,聂磊刚满三岁,他被父母送到了乌鲁木齐最好的幼儿园——教师幼儿园。父母给聂磊办了个全托,一个月才接回家一次的那种。就是在教师幼儿园,小小年纪的聂磊便显露峥嵘,制造了他人生中的第一起血案。
那是1974年冬天,聂磊已经读幼儿园中班。有一天上午,老师带领小朋友们做“丢手绢”的游戏,聂磊也参加了。可是玩了半天,拿着手绢的小朋友就是不将手绢丢在聂磊的身后,这让聂磊很郁闷,因为他生性好动,很喜欢拿着手绢围绕大家转圈。于是聂磊提出了抗议,大声说你们为什么不把手绢丢在我的后边呀。当时拿着手绢的谭卫东小朋友大声驳斥他说,聂磊你是地主少爷狗崽子,我们劳苦大众的手绢不能让你给弄脏了。在场的所有小朋友都笑了,人人都在笑话聂磊是地主少爷狗崽子。
聂磊没有再反驳谭卫东,因为没的反驳,聂磊自己也知道自己确实是地主家的狗崽子。但不反驳不等于不反抗,受到集体排斥的聂磊直接起身离开了,他去了幼儿园的大厨房,按照他当时的想法是要找一把菜刀,一刀把谭卫东小朋友的脑袋剁下来当球踢。可惜,菜刀都挂在墙上,聂磊人太小,够不着,最后没办法,他拿了一把吃饭用的不锈钢叉,然后回到操场上找到了谭卫东小朋友。在没有任何先兆的情况下,聂磊实施了突然袭击,狠狠一钢叉攮在了谭卫东的右腮帮子上,当场就戳出了三个透气的窟窿眼。
谭卫东小朋友没敢还手,但他以超过“呜呜祖啦”分贝的哭声,立即把幼儿园的老师、园长都招了过来。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说了,聂磊一下子轰动了整个幼儿园,成了千夫所指的坏分子、小流氓、反面典型,幼儿园的园长把聂磊带到办公室,亲自审问他为什么要用钢叉扎人。结果聂磊一昂头,慷慨陈词,说谭卫东是修正主义反动派,为了保卫毛主席,我要消灭他。那时的聂磊并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他只是本能的知道,拿钢叉扎人,是需要一个合理解释的,否则后果很严重。
园长就是谭卫东的亲奶奶,她当然知道谭卫东不是修正主义反动派,于是她一口气扇了聂磊几十个响亮清脆的耳光,她要让聂磊这个狗崽子明白,劳苦大众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更不是能够随便污蔑的。
几十个耳光过后,聂磊的小脸蛋高高肿起,但他一声没哭,一滴眼泪也没流。没有人知道当时他在想些什么,但是园长看到了仅有四岁的聂磊眼睛里,闪烁出一种傲岸而冷酷的光芒,那种目光绝不是狗崽子所能具备,那应该是一种大漠中的头狼才配拥有的目光,这目光让园长心里发毛,她想这孩子长大了,必定是吃枪子的货。三岁看老,尽管园长不是一个具有公平、理性、民主、法制精神的人,但多年之后回头再看,她对聂磊人生走向的预测却是准确的。
为了自己孙子的安全,园长给聂磊调换了班级,把他从中一班调到了中三班。因为中三班的班主任沈君兰老师,也是个地主小姐,而且她那个班的学生大多也出身不好,园长觉得让这帮狗崽子们去狗咬狗吧,咬死一个算一个。
日期:2011-10-16 19:04:44
下午上课的时候,接到通知的沈君兰老师亲自去了中一班接聂磊。当时沈老师牵着聂磊冰凉的小手,一边往中三班走着,一边柔声的询问聂磊为什么要拿钢叉扎谭卫东。也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聂磊感觉沈老师是个可以信任的人,他便没有再撒谎,而是说出了实情。他说谭卫东骂我是地主少爷狗崽子,所以我要消灭他。
沈老师蹲下来,轻轻抚摸着聂磊的头,问道:“那你是不是地主家的狗崽子呢?”
聂磊想都没想,用力的点着头说是。
沈老师又问道:“那地主家的孩子为什么就是狗崽子呢?”
这次聂磊回答不出了,他想是啊,我为什么是狗崽子呢?我明明和劳苦大众长的一个样啊?穿一样的衣服、吃一样的饭啊?一样的热爱祖国、热爱毛主席啊?我咋就成了狗崽子呢?沈老师的问题看似简单无比,其实却是一个极其深奥的哲学命题,很多人一辈子也没弄清楚最终答案到底是什么。此时的聂磊,当然也不可能给出正确答案,但他有一个很直观的回答:“因为大家都说我是地主狗崽子,老师也说是,所以地主家的孩子就是狗崽子。”
沈老师知道聂磊回答不了这样的问题,她轻轻叹口气,凝望着聂磊的眼睛,柔声说道:“聂磊你记住,别人说你是什么,你不一定就是什么。你自己认为自己是什么,那才是最关键的,明白吗?我再问你一遍,你自己说你是不是狗崽子?”
说实话,对于沈老师的话,当时的聂磊根本不可能理解,所以他没有回答自己是什么,他只是大声说出了他最初的人生理想:“等将来长大了,我要消灭所有说我是狗崽子的人!全部消灭!一个不留!”太悲剧了,仇恨社会的种子,这时便已扎根在了聂磊的灵魂深处。
沈老师无奈的笑了,她知道顺着这个命题再说下去,聂磊会更迷茫。她蹲下身子,把聂磊半揽在怀里,温柔的抚摸着聂磊红肿的脸蛋,轻轻的说道:“不论别人说你是什么,老师都相信你是好孩子,不是狗崽子。好吗?”
就这一句话,普普通通的一句话,桀骜不驯的聂磊融化了,彻底融化了。他一头扎进沈君兰老师的怀抱,死死搂着老师的脖子,哇哇大哭,那哭声惊天动地,直上云霄,所有的委屈与伤痛,伴随着泪水倾泻而出。往往一个人的外表越是冷酷坚硬,内心就越是脆弱敏感。当时小小年纪的聂磊,已经被环境所逼迫,学会了伪装。这种伪装,却在沈君兰的温柔呵护下,瞬间瓦解了。
沈老师也紧紧搂住了聂磊,她的泪水也在不知不觉中流淌下来。聂磊的苦,沈老师也深有感触。
沈老师的这次深情拥抱,就像一缕阳光,一股暖流,让聂磊在冰冷黑暗的现实世界中终于看到了希望。多年后回首往事,聂磊说那是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母爱的温存,第一次感觉到人生的美好,他是多么希望沈老师就是他的妈妈啊。
在幼儿园剩下的两年时间中,聂磊一直跟在沈老师身边,这是聂磊一生中最快乐的两年、最美好的记忆。沈君兰老师给了聂磊足够的爱,也给了聂磊足够的正面影响,这种影响,保证了聂磊在二十岁之前的生活,一直能在正常的轨道上运行,尽管这期间他有足够多的机会走上邪路,但是他始终克制着自己,因为他不想让沈老师失望。
日期:2011-10-16 19:05:43
聂磊整个的小学和中学阶段平平淡淡,乏善可陈。他的学业很一般,不算差生,也谈不上优秀。他的脑子很聪明,但是严重偏科,他讨厌理科,喜欢文科,尤其喜欢历史,高中毕业时,他已通读了一遍《史记》、《二十四史》和《资治通鉴》。读史书,是聂磊生平第一大爱好。
当时的聂磊,自己并不能说清为什么喜欢读史书。据我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分析,聂磊是一个外表看似文雅和善,实则内心阴暗暴戾的人,而他内心的暴戾和阴暗,又不能够在现实生活中表露太多,否则将为主体社会所不容。于是乎,那浩如烟海,充斥着阴谋、杀戮和血腥的中国历史,就成为了聂磊释放阴暗心理,寻求内心共鸣的最好寄托。
高中毕业后,聂磊没能考上大学,他也没去复读,在家里待业一年后,恰逢国家落实政策,聂磊得到了一个去他母亲老家青岛落户就业的机会。就这样,1990年的6月初,二十岁的聂磊告别大漠戈壁,满怀憧憬,踏上了去往青岛的列车。
1990年,对许多中国人来说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年。第一,80年代已成往事,90年代到来了。第二,这一年在意大利举办的第十四届世界杯,中央电视台进行了全程直播。第三,意甲联赛登陆中国。
除了以上三点,这一年的夏天对青岛来说还有一个特殊的意义,那就是聂磊的到来。这是一个王者的回归,青岛黑道的全新时代将从此开启。
(待续)
日期:2011-10-16 20:24:11
经过整整七天的颠簸,期间数次转车,聂磊总算到达了青岛。上一次来青岛,还是十年前跟随母亲回来探亲,那一次,青岛给聂磊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因为好吃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差点把聂磊吃撑死,为此母亲还狠狠揍了他一顿,原因是嫌他那吃相忒丢人。
聂磊的姥姥家原本是青岛的大资本家,解放前做着大生意,买卖的字号叫做“崇实花行”,不是经营花卉,是专营棉花、亚麻等大宗工业物资。据聂磊母亲讲,她们家最鼎盛时期,一年的收入便有将近一百万银元,光是在八大处就有三栋海景别墅。但是解放后很快衰败了,一大家人也死走逃亡,各奔东西,最后只有一个人留在了青岛,就是聂磊的二舅刘芳林。
刘芳林是个小儿麻痹,从小靠轮椅代步。后来娶了一个农村小寡妇,还给聂磊生了个表弟,取名刘玉山。刘玉山比聂磊小两岁,临来青岛前聂磊听母亲说,他这个表弟不是好玩意,曾被少管过一年。
刘芳林家住在四方区西北边缘的沙岭庄,那时属于城乡结合部,他家住的房子还不错,是一栋拥有四间平房的小四合院。刘芳林和老婆利用临街的一间屋开了个加工面条的门市,生意挺红火。此时的聂磊别无去处,只能暂时吃住在刘芳林家里,等待着街道办事处给安排工作。
刘芳林两口子都是厚道人,他们让聂磊住了刘玉山的房间,还给了一百块钱零花。聂磊感觉面子上过意不去,说我占了玉山的房间,那玉山怎么办。刘芳林说你甭操心了,玉山一年半载回不来。聂磊不解,追问原因。刘芳林便道出了实情,原来一个月之前,刘玉山刚刚因为盗窃被处罚了一年劳教。聂磊说原来这样啊,又说二舅你别客气,如果有什么力气活尽管支使我,就当我是玉山一样。刘芳林笑了,说要是把你当成玉山,那我和你妗子就得伺候着你了。
在刘芳林家住下不到一周,街道办事处便给聂磊落了户口,又安排他去了四方区刺绣厂上班。刺绣厂规模不大,五六百人的样子,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工人是女性,男性若是能在这种单位工作会特别吃香。报到后,聂磊被厂办分配去了保卫科看大门,这也是刺绣厂为数不多的适合男性干的工种之一。最开始,聂磊对这样的安排还是很满意的,因为他听同事们说,刺绣厂的效益很好,一线职工每月工资加奖金能拿到七八百,保卫科等二线部门也能拿到五六百。这样的工资水平,已经远远超过了聂磊那大学毕业、有着工程师职称且工作多年的父母了。
刚到刺绣厂上班,作为新人的聂磊自然要多干些苦活累活。于是,聂磊报到后不久,整个保卫科的夜班就被他一个人承包了一半,另一半则由其他人轮班。对此,聂磊心里很不爽,但暂时不好发作,毕竟是初来乍到,一切都不熟悉,还是隐忍为妙。
保卫科的科长叫王志水,三十出头的年纪,鼻梁上架付金丝眼镜,人长的白白净净没有胡子,说话一套一套的,但是人缘很糟糕,保卫科的同事背地里都喊他王八蛋。如果说聂磊的人生是一出悲剧的话,那么开启悲剧序幕的人,就是这个王志水了。
日期:2011-10-16 21:14:44
1990年8月初,刺绣厂进了一批绸缎,装了满满一辆载重十吨的自卸东风。到货那天,碰巧卡车的自卸功能出了故障,只得人工卸货。这是不得了的一个任务啊,一包绸缎的重量大概是二百四十斤,没有四个壮汉,休想抬得动。因为卸货的人手不够,厂长就命令保卫科的人帮忙。保卫科的人没干过装卸,不懂门道,有个愣头青,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打开了卡车挡板。卡车司机曾想阻止,可惜晚了一步。结果小山那么高的一堆绸缎包垮塌下来,把车下站着的一伙人砸的屎尿遍地,伤了十几个。好在伤的都不重,更没出人命。
在此次事故中受伤的人里面,有六个是保卫科的,这样一来,保卫科的人手立马不够用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科长王志水只好亲自上阵,和属下们一起去看大门值夜班。问题,就出在了值夜班上。
事故过去一周后的某天晚上十一点五十,聂磊准时赶到了刺绣厂上班,却发现该着轮值夜班的王志水没来,而传达室里却有个年轻美貌的女人正在和上二班的老李说话。见到聂磊,老李便走出传达室,推上自行车准备走人。聂磊问老李说,王科长怎么没来?老李笑嘻嘻的眨眨眼,说王科长拉肚子,派了夫人来顶班。聂磊也没多想,正要进屋去,老李又把聂磊拉到身前,悄声说:“这女人是个妖精,小聂你当心,别被吃了!”聂磊笑笑,说我是孙悟空,专门降妖除魔。老李没再多说,意味深长的拍拍聂磊肩膀,走了。
进到传达室,那个美貌女人首先开口说你是聂磊吧,刚才听老李介绍过你,我叫刘爱丽,是来替王志水值班的。聂磊礼貌的点点头,说刘姐你好,王科长身体不要紧吧?刘爱丽说小毛病,蛤蜊吃多了,拉肚子。
传达室里灯火通明,聂磊偷偷打量,只见刘爱丽二十五六岁年纪,一头乌黑长发盘在脑后,鹅蛋脸白皙水嫩,柳叶眉下一双杏眼目光迷离,勾人心魄。上身穿着件杏黄色无袖低领丝绸汗衫,胸部高耸,隐约能看见里面的黑色乳罩。下身穿了条当时最时髦的黑色短裙,露出一截雪白的丰满大腿。聂磊看的心里砰然一动,心说怪不得老李说这女人是妖精,果然够骚够味。
在聂磊打量刘爱丽的同时,刘爱丽也在打量着聂磊,二人目光相撞,聂磊脸上一红,赶紧转过了头去,刘爱丽则爆发出一串欢快的笑声。
聂磊被笑的有点不好意思,便说刘姐有什么事儿就喊一声,我到外边去凉快凉快,说着搬把椅子出了传达室,坐在了大门口抽烟。
青岛是海洋性气候,冬暖夏凉,此时正值午夜,海风徐徐,那真的是要多爽有多爽。抽了根烟,平复了内心的躁动,聂磊忽然想,这个晚上该怎么熬过去呢?值班室只有一间,床倒是有两张,可是孤男寡女的,怎么好意思睡在一间屋里?自己总不能在外边熬一夜吧,下半夜可冷的厉害。琢磨到这儿,刘爱丽那高耸的胸脯、丰满的大腿,开始在他眼前晃,他想要是能和这骚娘们干上一回,倒也不错。想着想着,聂磊蜷缩在椅子上迷糊了过去。
等到聂磊醒来时,已是凌晨两点半,他是被冻醒的。回头望去,传达室的灯光依然亮着,刘爱丽还没睡,正坐在桌子后面翻看电影画报。这时聂磊感觉口渴,于是起身进了屋,准备倒杯水喝。刘爱丽看见聂磊睡眼惺忪,便说小聂你去床上睡会儿吧,这儿有我盯着呢。聂磊连说不用,说我值夜班从来不睡觉。刘爱丽抿嘴一笑,拿水水的目光瞟着聂磊,说小聂你还挺害羞的,是不是嫌我在这儿碍事儿啊?聂磊连连解释,说刘姐你太多心了,我不是那意思。
这时刘爱丽站起身,说你不睡我睡,我去配电室黄丽娜那儿休息一会儿吧。说完出了传达室,款款向配电室走去。刘爱丽这人身材确实太好了,一米六八左右的的身高,丰乳肥臀,纤腰长腿,聂磊望着她曲线玲珑的背影,说了声我操,不由再次淫心大动。
日期:2011-10-16 22:56:40
喝了几口水,熄了灯,聂磊在值班的床上躺了下来,准备接着睡觉。可能是刚才睡了会儿的缘故,也可能是被刘爱丽撩拨的心痒难搔,聂磊睡不着了。刘爱丽那性感丰满的身体又开始在他眼前晃,晃着晃着,聂磊就勃起了,涨涨的让他难受之极。憋了一会儿,终于忍耐不住,他解开了裤裆纽扣,掏出鸡吧,打起了飞机。一边用手撸着,一边在脑子里想象着刘爱丽的裸体,渐渐的快感上来,他压低了声音开始呻吟。
就在这时,传达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紧接着灯也亮了。聂磊大吃一惊,腾的从床上坐起来,霎时出了一身冷汗。有个词叫做心想事成,过年的时候经常被使用,可是谁又真的心想事成过呢?我天天想着中个500万的大奖,可是到现在也没实现。但是聂磊这天夜里就真的心想事成了,只不过最后的结局是个悲剧罢了。
来到传达室的人是刘爱丽,原来她去配电室敲了半天门也没动静,估计是值班的黄丽娜睡死了,听不见敲门声,于是她又折返回来,谁知正好碰上聂磊打飞机。看着惊魂未定的聂磊,刘爱丽笑了笑,又把灯熄了,然后摸黑走向聂磊所在的那张床。
黑暗中,刘爱丽笑着说小聂你还没谈过对象吧?聂磊的脸此时红的像猴屁股,他嗫嚅着说:“刘姐……你……你不会把我的事儿……告诉别人……”
聂磊还没说完,刘爱丽已经上了床,手也摸到了聂磊的裤裆里。聂磊晕了,刚才在脑子里幻想的情景,竟转瞬变成了现实,他想老天爷还真是待我不薄啊。想到这儿,聂磊翻身把刘爱丽压在了身下,撩起了她的裙子。接下来,一对狗男女便热火朝天的干起了四化。
聂磊早就不是雏了,在待业的那段时间里,他曾和几个同学多次嫖妓,经验丰富。再加上他年纪轻,身体素质又好,所以战斗力不是一般的强悍。刘爱丽更不是省油的灯,可以说是阅人无数,多少好汉曾在她胯下称臣。俩人一伙接一伙,也不知干了几伙,一直到了凌晨五点,天光大亮,才终于鸣金收兵。此时床单上,已是湿乎乎的一大片。
干完最后一伙,刘爱丽匆匆整理了衣服,下了床说小聂我不等下班的点了,我要先回家去。聂磊说那你先走吧,反正也没人敢挑王科长的不是,路上慢点。临出门前,刘爱丽又说小聂你下了班去我家吧,今天我不上班了。聂磊一骨碌爬起身,说王科长呢?他不是在家吗?刘爱丽说老王还要去医院挂吊瓶,下午四五点才回家。聂磊嘿嘿一笑,说你留个地址,下了班我马上过去。刘爱丽找了支笔,把她家住址写在了一本《大众电影》的封面上,又回头媚笑着看了聂磊一眼,方才匆匆离去。
刘爱丽走后,聂磊又迷糊了一阵,等到了七点半,与上白班的同事交接了工作,便直接往刘爱丽家赶去。刘爱丽家住在水清沟小区,距离刺绣厂大概五六里路,那是一个新建成的商业楼盘,据说房价不低,当然这些聂磊都不清楚,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刘爱丽的身影。路上聂磊在一个早点摊吃了五个豆腐包子,一碗小米粥。人是铁,饭是钢,若不吃饱了,待会儿怎么能有力气与刘爱丽肉搏?
日期:2011-10-16 22:59:34
沿途打问,九点左右,终于找到了刘爱丽家。来的时候聂磊多了个心眼,他在小区门口买了一兜子水果,他想万一王志水在家,那么就说是来看望领导,也不枉跑这么远的路,若是只有刘爱丽在家,那就不客气了,该干啥干啥。
来到刘爱丽家门口,敲了几下门,吱呀一声门开了,开门的正是刘爱丽,此刻这骚货只穿着胸罩和三角裤,也不怕邻居看见。进到屋里,聂磊把水果往茶几上一放,嬉笑着便去搂刘爱丽。刘爱丽打开聂磊的手,一指卫生间,说先去洗洗,大热的天,一身汗。聂磊笑说刘姐你先吃点桃等着,我马上就来。说着聂磊脱光衣服,赤着脚走进了卫生间。
进到卫生间里,聂磊刚刚打开热水器开关,水都没淌出来,突然就听到外边“咣当!”一声,似乎是门响,接着听到嘈杂的脚步声,似乎屋子里一下涌进了好多人。然后就是刘爱丽的尖叫,以及王志水的怒吼。聂磊心说完蛋了,这下麻烦大了。
还没等聂磊想出应对的办法,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了,两个男人出现在门口。当先一个正是王志水,后面还站着个四十岁左右的警察。王志水说聂磊原来是你,原来是你偷我老婆。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聂磊辩解说不是的,说王科长你别误会,我和刘姐啥事儿都没有,今天我是来看望你的,那不水果还搁在桌上嘛。
王志水铁青着脸,说你别放屁了,你当我是彪子啊(彪子就是傻瓜)?来看我还用光着腚吗?说着,王志水抓住聂磊头发,把他拖到客厅中央的空地,劈头盖脸一顿乱捶。王志水是干瘦身材,也就一米七的个,而聂磊身高一米八零,体魄强健,若真动手,两个王志水也白给。但是此刻聂磊只有挨打的份,一来做贼心虚,毕竟他玩了人家的老婆,二来旁边还有一个穿警服的呢。
王志水直打到气喘吁吁才住了手,他拿出一盒三五烟,先递给那个警察一根,然后一起坐在沙发上抽了起来。匍匐在地的聂磊擦了把鼻血,偷偷观察了一下,这才发现刘爱丽已不见踪影。这时那个警察开了口,他对聂磊说你先穿上衣服,跟我去趟派出所。
此时聂磊的脑子一片空白,感觉像做梦一样。他木偶似的爬起身,迅速穿好衣服,然后眼望警察。警察咳嗽一声说,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你和王科长的老婆通奸,现在跟我去派出所吧。在此之前的二十年中,聂磊从没和公安部门打过交道,不想这次竟然会惊动警察,心里多少有点慌,不由自主的问那警察说,叔叔,你们打算怎么处理我啊?警察吸了口烟,轻描淡写的说劳教,一般通奸就是劳教,最多一年。年轻的聂磊并不知道,通奸属于刑事自诉案件,公安部门是无权管辖的,此时这个警察纯粹是在吓唬他。
一听劳教,聂磊扑通跪倒在地,抓住警察的裤脚,哭着说叔叔你放了我吧,下次我不敢了,说啥您也不能劳教我啊。看到这儿,你千万不要以为聂磊害怕,是个软蛋,这只是他成年后的一贯策略。每当身处绝境时,先服软求饶,祈求和解,把损失降到最小,脱困后再徐图报复不迟。这叫好汉不吃眼前亏。
警察伸手把聂磊拉起来,用嘴努了努还在生闷气的王志水,说放了你也不是不行,不过需要受害人同意。聂磊又赶紧给王志水跪下,说王科长您饶了我吧!只要您放我一马,以后让我干什么都行!
王志水阴沉着脸,抽着烟没反应。过了好大一会儿,他说聂磊你干了我老婆不能白干吧?总该有个补偿吧?聂磊连忙说没问题,我把下个月的工资都给您。王志水冷笑着说,你有病啊,我老婆就值几百块钱啊?我给你五百,让我干你老娘一伙中不?聂磊心想只要你不嫌老,我可没意见,不过嘴上却说王科长您说个数,该补偿多少我都认账。王志水没说话,他找来一张信纸和一支钢笔放在茶几上,说聂磊你打个欠条吧。聂磊拿起笔,看着王志水问数目写多少。王志水眨了眨眼,说一万。
一万块钱,在90年的时候算不上巨款了,但是对聂磊来说,那还是天文数字啊,他不吃不喝攒一年也不够。不过聂磊毫不犹豫,当即工工整整写下了张一万块的欠条,他想写归写,将来还不还那得另说。
欠条写完,王志水找出一盒印尼,让聂磊在欠条的签名上按了手印,又让那个警察作为见证人签上了名字。聂磊看的清楚,那个警察写下的名字叫做段国忠。
王志水收起欠条,说聂磊我给你半个月时间筹钱,到了日子你拿不出的话后果自负。不要说半个月,就是给半年时间聂磊也凑不齐一万块,但他根本就没打算给这个钱,所以他答应的痛快无比,说不用半个月,三天我就把钱给您。王志水哼了一声,说滚吧,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和我老婆在一起。
聂磊如蒙大赦,逃也似的离开了王志水的家。
日期:2011-10-16 23:04:39
一路上屁滚尿流,聂磊回到沙岭庄刘芳林家时,已是中午十一点半。一进门,聂磊发觉这天刘芳林家里的气氛有点不同寻常,刘芳林和他老婆脸上都洋溢着一股喜气,似乎比过年还高兴。聂磊问刘芳林说,二舅家里有啥喜事儿吧?刘芳林说你表弟放回来了,中午咱吃点好的。刘芳林刚说完,刘玉山吆喝着就从屋里出来了,笑着对聂磊喊了声哥。
刘玉山个头不高,微胖,圆头圆脸,一双大眼特别精神,笑起来俩大酒窝,长的就带有股喜庆劲,跟小时候比相貌变化不大。见到刘玉山,聂磊也挺高兴,说玉山你是怎么出来的?不是说一年才能回来吗?刘玉山说朋友出钱给请了长假,我就出来了。
聂磊很是疑惑,说被劳教还能请假?刘玉山说朋友托人花钱请干部给我做了担保,往后还要往劳教所交请假费,一个月一千五呢。聂磊说这么多钱你去哪儿弄啊?刘玉山嘿嘿一乐,从兜里掏出一个单面刀片,刺啦一声在墙壁上划了个半圆,说咱是技术工人,凭手艺挣钱呗,手气好的话,一个月就能把一年的请假费都挣出来。聂磊心中一动,心想当小偷挣钱这么多,可比他妈的在刺绣厂拿工资强啊。
聂磊和刘玉山说话的时候,刘芳林一直就在旁边,他当然知道刘玉山是小偷,而且也知道刘玉山还将继续偷下去,但他半点责备的意思也没有,反而脸上浮现出自豪的微笑,看着刘玉山的眼神就像是看英雄似的。聂磊观察到了这一点,他不禁感到有些奇怪,难道天下还有支持儿子当小偷的老子?其实有些事情此时聂磊还不了解,刘玉山小学没毕业就混社会了,刘芳林开办面条加工门市的资金都是靠着刘玉山偷来的。刘玉山虽然是个小偷,却也是个孝子,正是靠着刘玉山多年来的辛勤“劳动”,一家人才改善了生活,改变了命运。
刘玉山和聂磊的聚首,为聂磊下一步走入黑道提供了便利条件,可以说刘玉山就是聂磊的引路人,不久之后,聂磊将带领着刘玉山,以及刘玉山的几个朋友,横空出世,血染长街。
日期:2011-10-16 23:05:16
吃过午饭,刘玉山在房间里又支了一张钢丝床,便与聂磊聊了起来。都是年轻人,又是表兄弟,俩人谈的十分投机。从交谈中聂磊得知,刘玉山已在道上混了多年,最开始是小偷小摸,后来跟着一帮朋友在公交车上或者商场里面掏包、割包,有时也去火车站、汽车站拎包。两个月前,因为拎包失手被擒,折进了局子里,结果被劳教。
说到这里,刘玉山脱了背心,露出后背上的数十道伤疤给聂磊看,他说这些伤疤都是在局子里被警察打的,警察让他交代更多的案子和更多的人,但是他谁都没交代,咬牙顶住了警察的审讯。说这些时刘玉山的神情相当自豪,聂磊却想你他妈这不是傻逼嘛,为了别人舒服却自己遭罪。说起在劳教所的两个月,刘玉山更是兴奋,眉飞色舞的大谈他在里边有多牛逼,什么先把一个诈骗犯给打残了,后来又抢别人的衣服和窝头,把同号的几个饿昏了等等。又说他在沙岭庄一代混的有多好,基本上说灭谁就灭谁,无人敢惹,听那意思好像全青岛就数他牛逼了。察言观色,聂磊知道刘玉山是在瞎吹,同时也明白了他这个表弟不过就是一小混混的料。聂磊也不点破,只是微笑着听刘玉山山呼海侃。
吹了一阵子牛,刘玉山又说晚上朋友们要摆酒给他接风洗尘,让聂磊和他一块去。聂磊想说去,可是转念想到自己刚惹了一腚风流官司,还没想出应付的办法呢,就回绝了,说晚上还要上夜班,白天必须睡足。刘玉山说你不去太可惜了,青岛剧院对过的齐海鱼圣,最正宗的福山菜馆,不去可亏大了,而且吃完饭还有别的节目。
聂磊摇摇头,仍然说不去,说完掏出烟来递给刘玉山一根,说你抽烟不?刘玉山看了看聂磊的烟盒,一撇嘴,说俺那娘啊!小哥你就抽哈德门啊?不嫌丢人啊?聂磊说那抽什么烟不丢人啊?刘玉山说最差劲也得万宝路吧?国产的红塔山我都不爱抽。刘玉山虽然这么说着,却还是接过哈德门点上抽了起来。聂磊说你不是有万宝路吗?咋不拿出来呢?刘玉山讪讪的一笑,说我这不是刚放出来嘛!等晚上我吃完饭回来,一定给你捎条好烟。聂磊说不敢指望你,我抽哈德门就不错。
两人又聊一会儿,刘玉山说要去找他的朋友们,就走了。聂磊也不多问,倒头便睡。
日期:2011-10-16 23:05:52
晚上十一点半,刘玉山仍然未归,聂磊则照常去上夜班。等到了刺绣厂,又碰上同事老李准备下班。老李见到聂磊后问他说,小聂昨晚上过的怎么样?没被那妖精吃了吧?这时聂磊忽然想起昨天交接班时老李那意味深长的几句话,这时才明白其中的深意,看来老李倒真是个好心人。
聂磊当即扯住老李,说李师傅您别急着走,咱们聊会儿,我昨晚上出事儿了,想和您商量商量。老李回头看了一眼传达室里的另一个同事,说我这几天肚子不好,得赶紧回去拉屎,说完冲聂磊眨了眨眼,然后骑上自行车走了。聂磊会意,便不再多说。等老李走后五分钟,聂磊和搭班的同事说要出去买盒烟,然后出了大门,向距离刺绣厂不远的一个公厕摸过去。
到了厕所门口,聂磊喊了声老李你在吗?厕所里果然传来老李的声音,说进来吧,我正拉着呢。聂磊先点上一颗哈德门,然后走进了厕所。老李蹲在茅坑上,说聂磊你昨晚和刘爱丽上床了是吧?聂磊吃惊的说你怎么知道的?是王科长告诉你的吗?
老李哈哈大笑,说这还用别人告诉我?猜都能猜的到。聂磊说你怎么猜的?是不是半夜回来偷看过?老李说这你先别管,先说说你的事儿吧。于是聂磊就把怎样和刘爱丽上床,又怎样被王志水捉奸,被迫写下一万块的欠条等事情照实说了。老李听的哈哈大笑,说小聂你冤死吧,花一万搞了个大破鞋,这买卖亏大了。然后,老李把刘爱丽和王志水两口子以往的辉煌经历,原原本本告诉了聂磊。
原来,刘爱丽乃是青岛市的知名人士,早在1980年,还在读初中的刘爱丽就因为与老师搞对象搞大了肚子,从而上了报纸,轰动一时。从那开始,有关刘爱丽的风流事迹便开始在社会上流传。据说她十三岁被继父给破处,十四岁就经常夜不归宿,十五岁时第一次怀孕,十六岁初中毕业后进入青岛百货公司当售货员,不到一年就睡遍了单位的所有男同事。号称青岛第一公交车,谁想上,都可以。
正常人都是以破鞋为耻,刘爱丽却不,她以搞不到男人为耻,以情人众多为荣。对于旁人的耻笑,对于社会舆论的压力,刘爱丽展现出了江姐一样的钢铁意志,从来都不屑一顾,她说传闲话的那些人都是因为嫉妒她、羡慕她。我不清楚刘爱丽这样的“神女”是如何炼就的,但她真的就是这样一种神人。可就是这样一位神人,1990年时居然还担任了青岛百货公司的团委副书记,我估计一定是党委书记上过她的床。
尽管刘爱丽思想解放,以当破鞋为荣,而且青岛市的男人也很捧她的场,许多人也以曾和刘爱丽一夜风流为资本炫耀,但是你若让他们娶刘爱丽为妻,那就没几个人敢吱声了。也就是说,刘爱丽虽然漂亮性感,风骚无敌,但却成了个嫁不出去的女人。其实这也很正常,试问,这样的女人你敢娶吗?
王志水之所以娶了刘爱丽,并非因为其具有超越常人的气魄,那是因为王志水是东营人,警校毕业刚刚分配到青岛时并不了解刘爱丽的过去,结果一不小心上了刘爱丽的贼船。更绝的是,王志水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脸皮之厚也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后来他渐渐的听说了刘爱丽那些风流艳史,却是非但没提出离婚,反而因地制宜,想出了一个发财致富的好项目。
啥项目呢?就是先让刘爱丽去勾引男人,然后再由王志水来捉奸,逼迫被刘爱丽勾引的那些人拿钱平事,这种做法在江湖上有讲究,称作“跳大神”,与“放鸽子”异曲同工。为提高讹诈的成功率以及合法性,每次捉奸的时候,王志水还都邀请他在警校时的同学段国忠出面恐吓受害者。就凭这一手,数年间他们两口子发了横财,少说也讹到了十几万。他们在水清沟小区购买商品房的钱,绝大部分都是这么来的。纸里包不住火,时间一长,他们夫妻这点龌龊事儿就传扬了出来,刺绣厂里那是尽人皆知,只有聂磊初来乍到不知就里。你不要说我在瞎扯,世界上真就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只是你还没碰到过罢了。
日期:2011-10-16 23:07:06
听了老李所说,聂磊又仔细回忆昨天被捉奸的经过:进了刘爱丽家不到五分钟,刚刚脱了衣服,床还没上呢,派出所就接到了所谓的群众举报,然后王志水和段国忠就出现了。群众的觉悟高低先不说他,这群众的速度也忒惊人了,不到五分钟时间啊,发现奸情,还要赶到派出所(90年手机、电话尚不普及),还要把事情说清楚,还得通知王志水……,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世界上不可能有速度如此之快的群众。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被王志水算计了。想明白了这一点,聂磊忍不住扇了自己一耳光,他向来自负聪明,却不料刚来青岛不到俩月,就吃了这么大一个哑巴亏,心里着实窝火。黑暗中,聂磊紧咬着牙,目光灼灼。
蹲在茅坑上的老李看不清聂磊的脸色,当然也不知道聂磊的心思,他说小聂你准备怎么办啊?聂磊哼了一声,说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他,逼急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老李说你还是认倒霉吧,“王八蛋”这人难缠的很,你不如破财免灾,以后小心点就是。聂磊长出一口气,说看情况吧。
知道了个中原委,此时聂磊打定注意,决心来个一赖到底。他想对付不要脸的人,那就得更不要脸才行。
第二天一早聂磊下班回到家里,发现刘玉山还在睡觉。一条没拆封的三五烟扔在聂磊床上,聂磊拿起烟掂了掂,不由对刘玉山刮目想看,他没想到刘玉山真的说到做到了。他推了一把刘玉山,说还不起床啊。刘玉山睁开眼睛,嘟囔说昨晚干活来着,我也刚睡不多会儿。聂磊又问烟哪儿来的,刘玉山说了句朋友送的,接着就又响起了鼾声。聂磊也不再问,也倒在床上睡了。
时间过的飞快,一晃就过去了一个礼拜。这期间聂磊照常上班,也见过王志水数次,但俩人都装的跟没事儿人似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直到了8月10号那天,该着王志水值二班,晚上聂磊来交接班的时候,王志水终于提到了那一万块钱的事儿。当时他把聂磊叫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说聂磊你打算什么时候还钱?聂磊早有准备,装出一脸迷糊,说王科长你说什么啊,还什么钱啊?王志水脸色变了变,他说聂磊你想赖账是不是?聂磊说我既没借过人家钱,也没玩过人家老婆,咋来的赖账一说啊?王志水冷笑连连,说你等着吧,甭跟我装大头蒜,有你哭的时候,说完扭头就走。聂磊也冷笑了一声,心想来吧,看咱们谁更不要脸。
日期:2011-10-16 23:09:37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聂磊和上白班的同事交接了工作,便下班回家。谁知刚走出厂门不远,突然一辆两厢的夏利轿车从他身后超过,停在了前方五六米的地方,接着车门打开,下来三个人,直接拦住了聂磊的去路。为首的一人三十岁左右,穿着黑色弹力背心,个头不高,尖嘴猴腮,小眼睛,神情中带着一股奸诈、邪恶的气息。这人伸手拦下聂磊,说你是聂磊?聂磊点头说是,问有什么事儿吗?
那仨人却不答话,为首的那人突然打出一拳,正中聂磊左眼。接着仨人把聂磊一围,拳打脚踢,好一顿修理。聂磊有心反抗,奈何双眼被封,视线模糊,只得束手挨揍。等这三人住了手,聂磊两眼乌青,跟熊猫似的,鼻子、嘴角也都破了,不过血流的不多。这时为首的那人掏出一张信纸在聂磊眼前晃了晃,说这张欠条是你写的吧?聂磊一看,这张信纸正是他写给王志水的那张欠条。他知道如果不承认,还要挨揍,就说了声是。那人收起欠条,说你认账就好,王志水已经把这欠条卖给了我,从今天起,你欠我一万块,给你两天时间还钱。如果两天还不上,那就开始算利息,一天一百块,听明白了没?聂磊赶紧点头,说听明白了。
那人拿出一张名片扔给聂磊,说凑够了钱就联系我,这是我的名片。说完仨人上了夏利汽车,扬长而去。聂磊擦了把脸上的血,心里把王志水的祖宗十八代咒骂了个遍,他没想到王志水竟然还有这么一手。这几个要账的人显然不是善茬,再想继续赖下去,可能不那么容易了。看那名片,上面写着杨小亮三个字,以及传呼和电话的号码。别看这个叫杨小亮的人这会儿挺威风,收拾聂磊好像挺轻松的,但不久之后,聂磊将会成为杨小亮此生最大的梦魇。
日期:2011-10-17 09:02:51
回到家里,刘芳林两口子正忙活生意,刘玉山没在。聂磊就坐在床上抽闷烟,考虑怎么应付欠帐的事情。问父母要,肯定不行,他们也没那么多钱,就算有也肯定不给。跟刘芳林借,也不合适,刘芳林两口子挣的是血汗钱,而且刘玉山每个月还要向劳教所缴纳一千五百块的请假费,怎么还有能力拿出一万块钱?可是,除了父母和刘芳林家,聂磊在青岛人生地不熟,哪儿还有第三条路去筹钱呢?如果不还钱,继续赖,那帮要账的人肯定不算完。聂磊每月五六百块钱的工资,还不够一个星期的利息呢。
左右为难中,聂磊心中杀机渐起,他想实在不行就弄死王志水拉到。弄死王志水后远走高飞,离开青岛,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聂磊正琢磨到凶险之处,刘玉山回来了。一进屋,刘玉山就看到了聂磊乌青的双眼,他说哥你咋了?和人打架了?聂磊掐灭烟头,说不是打架,我是纯挨揍,没还手。刘玉山瞪起眼睛,气势汹汹的说知道对方名字吗?我找人拾掇他们。聂磊掏出了杨小亮那张名片递给刘玉山,说这是那个人的名片。
看完名片,刘玉山蔫了。说哥你怎么惹上的“杨白劳”?他是老流氓了,现在放高利贷,牛逼着呢。聂磊看了刘玉山的样子就知道他帮不上忙,便又点了根烟没吱声。刘玉山又说哥你是不是借过杨白劳的钱啊,要不他不可能找你麻烦,这二逼太精了,无利不起早的人,听说他从不打没钱的架。聂磊说你别管了,反正你也帮不上忙。
刘玉山沉默半晌,说哥你最好想办法把钱还上,杨白劳这屌玩意特别毒,前一阵有个欠他钱的人被他敲碎了膝盖,说是一条腿顶五万的帐,后来那人也没敢报案,就那么算了。聂磊哀叹一声,说我正好该他一万块,要是我也还不上这个帐,不知道他会把我咋样。刘玉山急了,说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会欠杨白劳一万块呢?
于是聂磊把他被王志水算计的前前后后详细说了一遍。刘玉山说真操蛋,你喝了刷锅水了。过了会儿又说哥你和我一块干活吧,如果运气好,这一万块钱未必就还不上。聂磊说你的意思是让我和你一块去偷?刘玉山一脸不屑,说啥叫偷?那叫借。聂磊又点上根烟,皱眉不语。这样的选择,对于一个只有二十岁的年轻人来说,确实有点残酷。可是,此时的聂磊,又必须做出选择。
直到抽完了一根烟,聂磊才又问刘玉山说,和你一块出去偷,来钱快不快?刘玉山说这一阵子我主要弄自行车,一晚上弄一辆,第二天去架子山旧货市场卖掉,最少也有一百多块钱,如果能偷到跑狼、三枪、海德曼那样的名牌,说不定三四百也有可能。聂磊说要是被抓住呢?能判几年?刘玉山笑了,说偷一辆不判刑,不够立案标准,顶多拘留十五天,所以我一天只偷一辆。
这时聂磊终于下了决心,他说好吧玉山,今晚上你出去的时候带上我。按照聂磊此时的打算,他是想先偷两把试试水,等还上钱就收手。可是他那里知道,一个人学好要一辈子,堕落只需一瞬间,贼船一但上去,再想下来可就难了。而且,这天晚上将要发生的事情远远不是学好学坏那么简单。在未来的几个小时之内,聂磊将完成从良民到亡命徒的转变,无辜者的鲜血,将唤醒聂磊内心深处沉睡的恶魔,一个黑道王者,即将粉墨登场。
日期:2011-10-17 09:09:00
青岛的天黑的早,一般情况应该比北京早四十分钟。吃过晚饭,刚刚七点多,已是天色朦胧。聂磊注意到这天的夕阳特别的红,血一样的红。这时刘玉山说哥咱们走吧,干活去。聂磊说早了点吧,天还没黑呢。刘玉山说不早了,还要去我朋友那儿拿东西呢。聂磊说好吧,穿好衣服跟着刘玉山出了门。
刘玉山带着聂磊去了距离沙岭庄不远的孤山村,到了那儿七拐八绕,来到一户人家。推门进去,只见院子里有三个小青年正在抽着烟闲聊,院子中央的葡萄架下放着个小桌,上面一堆钳子、锯条、螺丝刀之类的钳工工具。刘玉山一指聂磊,对那三人中一个高个子长头发的人说:“老徐,这是我哥,他想和咱一块干。”
老徐没言声,叼着烟卷,眯起眼睛打量聂磊,另外两个人看向聂磊的目光也十分警惕。过了半晌,老徐说玉山啊,保险不?刘玉山一撇嘴,说我你还信不过吗?老徐又说懂规矩吗?刘玉山说这你崩操心,这是我哥,规矩我自然会告诉他。老徐又征求另外两个人的意见,那俩人也没说什么,看来是都对刘玉山比较信任。但是聂磊听还有什么规矩,不由的又有些犹豫,他说到底有什么规矩,先说清楚吧,这样最好。刘玉山说咱们这行两条规矩,一不能吃独食,无论谁弄到东西,都是大伙平分,二是要讲义气,如果折进局子里,所有事儿都要自己扛,不能出卖弟兄。聂磊心里暗暗好笑,心想一帮毛贼还他妈弄的跟入党似的,法律都管不住你们,这些规矩能有用?当然想归想,聂磊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诚恳的说大家放心吧,我聂磊绝对是讲义气的人,绝不会出卖朋友。老徐说那就一块干吧,以后大家就是兄弟。
刘玉山又给双方做了介绍,老徐是他们这个盗窃团伙的领头人,年纪也最大,时年二十四岁,已经是十年工龄的老贼了,不但手艺高超,而且为人仗义,刘玉山这次从劳教所请假出来,就是老徐给垫付的请假费。老徐的母亲早死,父亲以及两个哥哥还在蹲大狱,他一直和爷爷奶奶一块过,也是苦孩子。另外两个人,一脸麻子的叫王凡,贼眉鼠眼的叫段建设,这二人与刘玉山一样,都是老徐手把手教出来的,与老徐是半师半友的关系,他们俩年纪与聂磊仿佛。
五个人凑到一块,老徐宣布了当晚的行动方案:段建设和王凡搭伙,扫荡青岛八中、九中。老徐带领刘玉山和聂磊,沿瑞昌路往南,目标是四十中、二中和艺校。收工后再在老徐家里集合,赃物由老徐统一保管和销售。这里需要说明的是,九零年的时候,社会上开始大规模流行山地自行车,尤其是在青少年当中,记得当年在校的学生差不多是一人一辆。而老款的名牌,比如什么飞鸽、凤凰、永久,还有青岛本地生产的金鹿,几乎是在一夜之间退出了历史舞台,再也无人问津。当时最普通的山地自行车也要六七百元,海德曼、跑狼等名牌都要卖到一千二三,而进口的三枪要卖到接近两千块。
老徐的团伙原本是个扒窃团伙,其成员手艺都不赖,割包拎包都是老手,但是他们在道上混的一直都不怎么样,甚至可以说很差劲,火车站、汽车站、各大影剧院和商场等油水大的地方,都被别的团伙霸占着,他们根本插不上手,偶尔去搂一扒犁也是提心吊胆,一但被其他团伙发觉,不是挨揍就是被点炮。上一次刘玉山拎包失手,其实就是被别的团伙给点了炮。
我知道有很多人想不明白,为什么盗窃团伙之间互相容纳不下呢?都是江湖同道,互相之间何必斗的那么厉害呢?呵呵,看过《天下无贼》吗?如果两个团伙同时盯上了一个目标,矛盾和竞争就难以避免的出现了,为了避免恶性竞争,所以,非法的行业,一般也都带有垄断性质,而且这种垄断是依靠暴力来实现的。比如咱们中国的电力、石油、通信、公权力,都是被黑社会垄断了的,只是这个黑社会很大很大,以至于很多人看不清他的颜色罢了。
日期:2011-10-17 20:49:01
就在刘玉山从劳教所放出来之前不久,老徐偶然发现旧货市场上山地车特别走俏,于是他当机立断,决定放弃扒窃业务,专门偷盗山地车。一个团伙的老大,其实就是一个公司的CEO,他的决策和判断,决定着一个团体的兴衰存亡。应该承认,老徐很有商业眼光,他的决策,让他的团伙摆脱了困境,获得了新生。专攻山地车业务之后,老徐团伙的收益大增,而且没有竞争对手,被警察抓的风险也小了很多。但是老徐无论如何想不到,他同意聂磊入伙,也许是他一生中最后一次以团伙老大的身份进行决策,而且事后看看,这个决策显然不是什么英明决定。
因为学生是山地车的最主要消费群体,所以老徐他们就把目光瞄准了学校。盗窃方案明确后,五个人当即兵分两路,各自行动。老徐拿出一个背包,装上工具,带领聂磊和刘玉山从孤山村出发,先坐公交车到四湖路和瑞昌路路口下车,然后步行去往四十中。四十中因是郊区中学,条件比较简陋,没有专门的停车棚,学生的车子都停在学校门口两侧的人行道上。最关键的是四十中那段没路灯,正是盗窃自行车的绝佳选择。
到了四十中,学生们正在上晚自习,除了零星的行人,四周围静悄悄的。三个人在距离校门口几十米处停住脚步,老徐拿出一把大号螺丝刀,然后把背包交给刘玉山,说了声给我看着点,然后独自走向自行车扎堆停放的那片儿。聂磊毕竟是第一次盗窃,不免有点紧张,他焦急的小声问刘玉山说,马路上人来人往的,被发现了怎么办?刘玉山轻松的一笑,说怕啥,那是咱们自己的车子,咱撬自己车子的锁,被发现了又能怎么样?聂磊无语了,此时他还不明白,盗窃这种事情最关键的技巧就是心态的调整,你只要把盗窃目标想象成自己的,下手时就能做到气定神闲,从容自若,即使被别人发觉你也不会惊慌。
就在刘玉山和聂磊说话的工夫,老徐已经得手了,他推着一辆车子慢慢悠悠走了过来,嘴里还吹着口哨。到了近前细看那车子,是一辆粉红色山地坤车,八成新。聂磊吃惊的说这么快?老徐说这车是弹簧锁,一般情况用不了二十秒我就能撬开,今天发挥不好,后面看玉山的表现怎么样吧。刘玉山嘿嘿一笑,说我肯定比你强,无论什么锁,从没超过半分钟。
三个人推着偷来的山地车,有说有笑,大大方方离开了四十中,向下一个目标艺校赶去。作案地点都是老徐事先仔细踩过点的,都做过细致的观察和分析,各方面的条件都适合作案。还有,在一地方,他们一般只盗窃一辆自行车,因为一辆自行车不够立案标准,如果你一次性偷的太多,派出所有可能给并案处理,那么就够立案标准了,麻烦也就大了。细水长流,留有余地,才是为盗之道。
半个小时之后,三人来到了艺校。艺校是中专,晚上根本就没有自习,而且艺校的管理特别混乱,学生都住宿舍,一天到晚人来人往乱哄哄的。再一个艺校的学生很花,差不多男的都是流氓,女的都是女流氓,男女宿舍基本上混住。而且此时正值暑假,老师都不在,大批的学生留在学校同居,就更乱了。当时老徐和聂磊留在校门口抽烟聊天,刘玉山背着工具包独自进了艺校转悠,二十分钟不到,他就骑着一辆崭新的山地车飞驰而出,直奔下一个目标青岛二中。光看那车子的变速齿轮就知道,刘玉山偷的这辆车便宜不了。
老徐赶紧蹬上偷来的那辆车子,驮上聂磊,紧跟在了刘玉山身后。聂磊在车子上问老徐说,到了二中是不是就该我动手了?老徐稍一思索,说今天算了,你业务又不熟,别再翻了船,不过你不用担心,不动手也不影响分钱。聂磊心里暗暗松下一口气,说谢了老徐。这时刘玉山却插话说,哥你还是试试吧,这玩意简单的很,选好目标,下手麻利点,一会儿就完事,只要第一次成功,以后就轻松多了。聂磊说我没撬过锁,怕弄砸了。刘玉山哈哈大笑,说哥你不是害怕吧?不是跟你说了嘛,咱是撬自己的锁,怕个屁啊?谁敢管啊?
刘玉山的话,让聂磊抹不开面子了,再推脱,那成胆小鬼了,以后在这帮小贼面前恐怕再也抬不起头来。聂磊只得说弄就弄,谁怕谁啊。这时老徐又回头对聂磊说练练手也好,我和玉山在旁边给你指导一下,不复杂,一学就会。
二中距离艺校不远,说着话就到了。青岛二中是省重点中学,全青岛数一数二的学校。在二中就读的学生,要么成绩特别好,要么家里有点权势或者有俩钱。所以,二中的名牌山地车特别多。但是,二中设施齐全,管理规范,有专门的停车棚,平时还有专人看守,偷车的难度比较大。不过也有漏洞,那就是二中有两个停车棚,一个大的是给学生用的,另一个小的是教师专用。教师专用的停车棚二十四小时有人值守,而学生用的只在白天才有人看守,晚上就没人管了。老徐已经在二中偷过好几辆车子,此番来是轻车熟路。
到达二中后,只见学校大门紧闭,传达室灯火通明。三人把自行车停在墙根的背影里用钢丝锁锁好,老徐在前领路。老徐根本就没走正门,而是从教师宿舍大院进去的,教师宿舍大院和教学区之间有条小路相通。进到学校里边,很轻松就来到了学生专用的停车棚。此刻停车棚里亮着两盏水银灯,光芒耀眼,但四周静悄悄的没什么声响。
三人躲在黑影里,老徐先拿出一副弹弓,然后走到车棚门口,瞄准了水银灯,嗖嗖两声,弹无虚发,两盏灯都被打灭,光线登时暗淡下来。这时三人才一块进入停车棚,由聂磊手掂一把螺丝刀开始寻找下手的目标。很快目标被锁定,是一辆崭新的黑色三枪,十二级变速,但是这辆车锁着一把很粗的钢丝锁,不好弄。聂磊小声说这锁怎么撬啊?刘玉山说这锁撬不了,必须用钳子铰。刘玉山说着话,老徐已经从包里拿出一把小号的压力钳,开始去剪那车子上的钢丝锁。
不料,老徐刚剪了两下,有个人影突然从一排自行车后面悄无声息的窜出,迅速来到聂磊他们三人身后,一手一个,抓住了聂磊和刘玉山的头发。在擒住聂磊和刘玉山的同时,这人嘴里还用胶东方言骂了几句,具体骂了些什么聂磊大部分没听懂,但是,有一句他听真真切切,这人骂了句“狗崽子”。千不该万不该,这人不该说这三个字。“狗崽子”这三个字就像是一句魔咒,一束火花,瞬间激发了聂磊内心深处压抑多年的仇恨与野性。完全是出自于一种本能的反应,聂磊想都没想,一转身,用尽全力,手里拿的螺丝刀带着风声狠狠往这人脸上戳过去。
黑暗中那人不及躲闪,只是稍稍向后一仰头,就听“扑哧!”一声轻响,聂磊的螺丝刀从那人咽喉正中插入,直至没柄。那人连喊都没喊,向后便倒。所有这一切,说起来半天功夫,其实整个过程不过是电光石火的一刹那。
那人倒地之后,聂磊他们三人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时也隐约看清那人穿的是警服,竟然是一名警察。原来,因为连续丢失自行车,二中的校长就请管片的派出所所长喝了顿酒,要求加强治安。在酒桌上,派出所长满口答应,但是后来却没布置任何具体措施,仅仅是吩咐片警协同二中保卫科做好巡逻工作。也该着这个片警倒霉,心血来潮一般,在没有向上级请示,也没告诉任何人的情况下他就擅自行动,连续几天晚上独自在学生停车棚蹲点,准备抓个偷车贼立一功。结果却是遇上了聂磊这个煞星,不但落得身死,而且死后多年尸体才被发现,这期间人们还以为他失踪了。
看着倒在地上的警察,三人发了一会儿愣,刘玉山首先清醒过来,他转身要跑,谁知却被聂磊一把抓住,低吼一声不准跑。老徐一扔压力钳,焦急的说聂磊你疯了?不跑留这儿等死?
聂磊没答话,他的头脑突然变得异常清晰,思路变的无比敏锐,在这短短的片刻之中,不但想好了该怎么处理眼前的问题,甚至于以后的人生之路该怎么走,他都已考虑的明明白白。聂磊清楚的知道,他喋血江湖的岁月,将就此开始,他已下定决心,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直至到达彼岸,因为他知道,他的人生已经没有退路、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在聂磊做出这个决定的那一瞬,沈君兰老师的影子曾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也仅仅是一闪而已,并没能阻止聂磊继续滑向深渊。
日期:2011-10-18 10:36:08
经过短暂的思索,聂磊指着躺在地上的那个警察说,把这人处理了咱再走。老徐说怎么处理?你想从学校大门把他背出去啊?聂磊快步走到停车棚门口,俯身往地上看了看,低声说这儿有口阴井,把他塞进去咱再走。刘玉山带着哭腔,说哥你别弄了,咱快走吧。聂磊不为所动,他走到那警察身边,抓住警察的衣服和头发就往车棚门口拖,同时命令老徐和刘玉山去把阴井的井盖打开。
老徐和刘玉山没有办法,只好去打开了阴井口上的铁盖子。聂磊把警察拖到阴井边上的时候,那警察突然动了一下,眼睛也睁开了,发出低低的呻吟声。老徐惊喜的说人还没死,咱给医院打个电话吧,让他们来救人。聂磊却冷笑了一声,对老徐和刘玉山说你们每人再扎他一下,扎到他死为止。老徐和刘玉山同时抬头怔怔地看着聂磊,他们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震惊于聂磊的残忍。
见老徐和刘玉山没动静,聂磊上前抽出了警察咽喉上插着的那柄螺丝刀,恶狠狠的威胁说,你们俩快点,你们要是不扎他,我就扎了你们俩!刘玉山胆子最小,此时早已六神无主,被聂磊一吓唬,他哆嗦着手往那警察身上扎了一螺丝刀。但这一下力量太小了,连衣服都没扎破。见是这样,聂磊一把攥住刘玉山拿着螺丝刀的手,扑哧扑哧往警察胸口狠狠捅了五六下。那警察壮硕的身躯一阵扭曲,几缕鲜血从伤口喷溅而出,有数滴落入了聂磊嘴里。聂磊咂了咂舌头,吐了一口唾沫,说了声齁(hou)咸。
放开刘玉山的手,聂磊又看着老徐,说来吧老徐,该你了。老徐毕竟年长几岁,又是老江湖,他知道此时最佳的选择是救人,只要这个警察不死,就不会有太大麻烦,最不济也不至于丢掉小命。他也明白聂磊的心理,无非是想把在场的人都拖下水,形成一个生死同盟,这样谁也不会出卖谁。老徐想拒绝,但是聂磊手里还掂着螺丝刀,他相信如果不按照聂磊说的做,那么聂磊一定不会放过他。老徐也想不顾一切的跑掉再说,奈何腿脚却不怎么听使唤,此刻他的双腿竟是一个劲的打软。无可奈何中,老徐掏出一把弹簧刀,往那警察的软肋下刺了一刀。
聂磊见老徐刺的这一刀虽然见了血,但是刺的太浅,而且不是要害,便又让老徐往那警察脖子上再扎一刀。老徐知道糊弄不了聂磊了,只得狠下心,闭上眼睛,又往那警察脖子上猛刺一刀。聂磊这才满意,当下用力将那警察推入了阴井,然后迅速盖上了盖子。这口阴井是一口废弃的自来水管道井,轻易无人打开,直到多年之后,二中扩建校舍时,才发现了这个警察的遗骸,但因年代久远,破案根本无从谈起,只得当做悬案挂了起来。
阴井的盖子刚刚盖好,下课的铃声就响了,三人再不废话,麻利的收拾起散落在地的偷车工具,顺着来路匆匆撤离。
日期:2011-10-18 20:32:36
来到二中外面,骑上偷来的那两辆车子,三人风驰电掣般回到了老徐家中,时间刚好九点钟,段建设和王凡还未归来。这时聂磊观察了一下老徐和刘玉山,只见老徐脸色煞白,双手以及两腿仍然在轻微的颤抖,刘玉山则是目光忧郁,紧紧抿着嘴唇,神色凝重。显然,他们二人还未从惊悸中恢复。
聂磊先去清洗了手上、脸上的血迹,扔了血衣,借了老徐一件衣服换上,又让老徐去沏了一壶茶,然后三人在院子中央的小桌旁坐了下来。聂磊喝了一口茶,说道:“我知道你们俩害怕,但是我告诉你们,现在害怕没用了。”老徐和刘玉山都是闷头抽烟,都不言声。聂磊又说道:“我问你俩一个问题,这个世界上有不死的人吗?”
刘玉山微微摇头,说没有。聂磊又问道:“能活到一百岁的有几个?”老徐说我知道一个,我们村有个老太婆,今年九十八,身体还挺棒,估计活到一百没问题。聂磊说道:“像这样的老太婆又有几个?”老徐想了想,说大概全青岛就这一个吧。
“该死屌朝上,不死屌晃荡。往往怕死的人,死的最快;怕事儿的人,最容易出事儿。”聂磊说。
老徐和刘玉山不再搭腔了,聂磊也不再啰嗦,怎么说也要给别人留下适应新形势的时间。沉默中,不知过了多久,段建设和王凡回来了,一人推着一辆半新不旧的山地车。聂磊压低了声音,说今晚的事情,就咱仨知道,明白吗?老徐和刘玉山各自点了点头,说明白。
段建设和王凡把车子停好,也凑过来围坐在小桌旁边,一边喝着茶,一边述说这天的盗窃经过。说了一会儿话,王凡提议说咱们去兴隆街喝酒吧。老徐惊魂未定,说不去。聂磊却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干嘛不去?都去,我请客,一来庆功,二来压惊。老徐就不再反对了,站起身准备去喝酒。也就是从这一刻起,聂磊自然而然取代老徐,成为了这个团伙的领导核心,一直到他们这个团伙覆灭,这一点从未改变过。
日期:2011-10-18 20:36:18
当下五个人骑了四辆自行车,直奔兴隆街而去。兴隆街处在四方区最西北,距离海边不足一公里,再往西就是滩涂了。严格来说兴隆街不能算是一条街,因为那儿既没住家也没商铺,基本上属于荒郊野外,到处都是建筑垃圾,只是每到夏天的夜晚,那里就自发聚集了许多大排档,用乙炔灯照明,经营各种海鲜、羊肉串、馄饨、拉面等小吃,为赶海的人提供服务。因为混社会的人大多也是夜猫子,四方区一带的很多流氓也很喜欢去兴隆街吃海鲜喝啤酒,所以那里便也成了流氓聚集的一个所在。
孤山村距离兴隆街非常近,走了不到二十分钟,遥遥望见远处一片灯火摇曳于海风之中,同时传来嘈杂的吵闹声。到得近前,但见一溜大排档一字排开蜿蜒而去,少说也有上百个摊位。聂磊他们把车子停在街口锁好,信步溜达着,寻找合适的地方。聂磊问大家想吃啥?老徐说随便。刘玉山说吃毛蛋。段建设和王凡都表示反对,说毛蛋那玩意太恶心。聂磊说这儿有海参和鲍鱼吗?其他人都笑了,说聂磊你傻了吧,地摊上怎么可能有海参鲍鱼卖。
几个人刚说到这儿,迎面晃过来一群二十岁上下的小青年,大约有八九个人。这帮人下身统一穿着“奇安特”白色旅游鞋,灰色宽松休闲牛仔裤,发式也都统一是当年最流行的蘑菇头,一望可知这些人都是一伙的。这伙人为首的是个满脸青春痘的人,这人看到老徐,哈哈大笑,说徐二逼,你们也来喝酒啊?有钱结账吗?要是没钱,大爷我赏你俩钢镚。
老徐阴沉着脸,没搭腔,继续往前走。刘玉山、段建设和王凡都是面带不忿,但也都没搭茬。那人又爆发出一阵大笑,嘟嘟囔囔又骂了一句。聂磊说这个屄玩意是谁?咋这么张狂?刘玉山说这玩意叫胡宝刚,我被劳教就是他点的炮。聂磊说他为什么点你炮?刘玉山就简单说了他们团伙和胡宝刚团伙之间的恩怨。
作为旅游城市的青岛,可谓是小偷的天堂。为什么呢?原因有二。首先,旅游城市,游客当然就多,一直到90年代初,咱们中国尚无银行卡,出门在外的人,必须随身带有一定数目的现金,所谓的穷家富路。青岛是避暑胜地,一到夏天,千千万万的游客,就成了小偷眼中数不尽的肥羊。第二呢,青岛经济发达,工商业繁荣,乃是第一批沿海开放城市。一年四季,什么展销会、贸易会、洽谈会络绎不绝,这些会议也为小偷提供了很好的资源。过去不像现在,混黑道没多少来钱的门路,盗窃算是最正宗的手段了,所以,早先凡是道上混的,基本上都有过盗窃的经历。
80年代末,由一个美国华侨投资在市北区鞍山路中段开了一家大型旅游商场。起初,商场的生意冷清,原因是定位太高了,卖的都是高档货,一件衣服动辄数百上千,普通人根本消费不起。一般来说,青岛的大型商场,都有扒窃团伙盘踞其中,但是因为生意冷清,旅游商场就成了个特例,很少有小偷光顾。但老徐却认为这是个机会,就带人进驻了旅游商场,专事扒窃。没想到的是,一段时间过后,居然收获颇丰。原来,旅游商场虽然人流量小,但是去的人都是有钱的主,所以一但盗窃得手,必有斩获。旅游商场这样的地方,正适合老徐这样人数少,但手艺精的团伙生存。不过,老徐的好日子没能过太久,胡宝刚也发现了旅游商场是块肥肉,便带着一帮人驻扎了。一山不容二虎,两个团伙矛盾由此产生。
谢谢各位新老朋友的支持,很抱歉我就不一一回复了。这个帖子写完还早着呢,咱们细水长流,耐心看下去吧。
日期:2011-10-19 09:01:31
胡宝刚是市北区人,青岛纺织机械厂的职工子弟,他的团伙人多势众,而且有几个特别能打的,几次冲突下来,就赶跑了老徐团伙,独霸了旅游商场的扒窃业务。老徐团伙当然心有不甘,于是偶尔还去旅游商场作案,多少平衡一下心理。前一阵子刘玉山在那里拎了一个包,是个大活,一万多块钱,却不巧被胡宝刚的兄弟看到了,就给点了炮,这才有了刘玉山被劳教的事情。
知道了前因后果,聂磊骂了声操!回头看了看,只见胡宝刚一伙刚刚晃悠到街口,还没离去。聂磊弯腰从地下抠起两块砖头,大声说还等什么,咱今天灭了这个鸡吧啥的胡宝刚!但是其他人都不说话,显然是曾经吃过胡宝刚的亏,仍然心存畏惧。王凡说算了聂磊,他们人多,咱就五个人,怎么灭人家?聂磊瞪起眼睛,恶狠狠对王凡骂了声滚一边去!又对老徐和刘玉山喊道:“老徐!玉山!到了现在这一步你们还怕啥?你们准备当一辈子缩头乌龟吗?”
人们常说态度决定高度。在几个小时之前,老徐和刘玉山,甚至包括聂磊自己在内,都还是小毛贼,他们的心态也只能是毛贼心态:怕死、贪财、虚荣,渴望不劳而获。但此刻不一样了,被塞进阴井中的那个警察的血,改变他们三人的心态,令他们在几个小时之内完成了升华。他们已不再把自己看做是毛贼,潜意识中,他们已是纵横江湖、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了。大盗就要拿出大盗的范儿,至少不能再被胡宝刚这样的毛贼奚落。杀了人后,行凶者的心态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变化呢?因为“曾经沧海难为水”,见识过大海的辽阔,再去看长江黄河,感觉也就那么回事儿了,没什么壮观可言了。
正是这种对自身定位的改变,给了老徐和刘玉山决死一战的勇气,也决定了聂磊团伙在未来江湖中的地位。朋友们,请记住,别人怎么说你、怎么看你并不重要,一个人的自信,是建立在对自我的理性认知之上的。
心态变了,命运就会改变。
老徐的血首先热了,“叮!”一声他亮出了弹簧刀,刘玉山也弯腰从地下抠起两块板砖。聂磊最后又说了一句:今天拼了!说完,掂着砖头,一马当先,大踏步向胡宝刚他们冲过去,老徐和刘玉山紧跟其后。段建设和王凡不知道聂磊他们仨人吃错了什么药,今天晚上非要以卵击石,但既是一伙的,兄弟们都上了,他俩无论如何不能坐视,否则以后没法混了。犹豫着,他二人也各自掂了块板砖跟将上去。
此时胡宝刚那一伙人正准备走人,有的在往车子上跨,有的在发动摩托车,对于聂磊的到来豪无察觉。等冲到距离胡宝刚还有十米左右时,聂磊加快脚步,急冲上前,高高跃起,手中的板砖挟着一股劲风,照准了胡宝刚脑瓜顶猛拍下去。此刻胡宝刚正跨坐在他的港田90摩托车上,聂磊跃起时,他从后视镜中看到了聂磊,不及多想,他本能的一歪身子,避开了脑袋,结果被聂磊一砖结结实实拍在了后背上,当场摔倒,压在摩托车下动弹不得。
打翻了胡宝刚,聂磊把两块板砖抡的虎虎生风,又照准了其他人下手。胡宝刚手下的兄弟并不白给,他们立即掏出刀子,或者抡起钢丝锁、砖头还击。这时老徐他们也加入了战斗,也许是受到聂磊的鼓舞,今天他们确实是都拼了,丝毫不顾自身的安危,只是抡圆了手里的家伙,往对方的头上招呼,完全是拼命的打法。以前双方交过手,老徐他们因为人少,总是被打的屁滚尿流,逃跑已经成了习惯,这一拼命,对方显然很不适应,不到一分钟,被撂倒了五六个,剩下的人撒腿都跑了。至此,战斗结束,聂磊团伙完胜。
夫战,勇气也。打架时,不一定人数多的一方就能稳赢,没有必胜的信念,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人再多、身手再好又有个屁用呢?聂磊打架的身手一般,经验也很有限,老徐他们则一直以“技术工人”自居,瞧不起动手打架的人,身手也就可想而知了。但是只要他们能豁得出去,照样能以少胜多,打出漂亮仗。当然,这天的胜仗也有运气的成分,聂磊他们确实是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
日期:2011-10-19 09:03:59
战斗结束后检查状况,除了王凡头上被对方用锁头凿了个眼,有点出血外,其他人都是毫发无损。胡宝刚被聂磊最开始那一砖拍岔了气,此刻还没缓过劲,仍旧躺在地上呻吟。聂磊走到胡宝刚跟前,抬脚就往他脸上猛跺。幸亏段建设手急眼快,从后面一把抱住了聂磊,这才救了胡宝刚,不然由着聂磊疯狂下去,这天非弄出第二条人命不可。
老徐也拦在了聂磊面前,说算了吧聂磊,这儿人太多,弄出事儿来不好收拾。聂磊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说好吧,今天算他走运。老徐又说咱别喝酒了,赶紧回去吧,要不一会儿他们叫人来,又得开打。聂磊想了想,说咱喝咱的酒,他们要是人太多,咱就跑。于是他们五个撇下胡宝刚一伙,就近找个摊位坐下,准备喝酒。不大工夫,胡宝刚那一伙被拍翻了的人渐渐缓过劲,陆续爬了起来,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推上摩托和自行车走了。
按说在咱们中国,如果在公共场合打架,一定会招来许多热心观众。不过,兴隆街是流氓聚集之地,每天晚上都有掐架的,就是捅死一两个都不算新闻。所以,无论经常来此消费的人也好,还是练摊的摊主也好,早就看腻歪了,见怪不怪。这边打架,那边喝酒,互不干扰。打完了架喝酒,喝多了酒打架,都是正常现象。
挑好了摊位坐定,聂磊他们要了一盆海螺,一大盘尖椒汆蛤蜊,还有一个火爆虾,每人又要了一碗刀削面,一箱子青岛啤酒,然后就喝开了。喝着酒聊天,免不了谈到团伙以后的走向。从聊天中聂磊得知,虽然盗窃自行车收益稳定,而且风险较小,但是比起在商场扒窃弄到的钱还是相去甚远。聂磊当即提出来,要杀回旅游商场,赶走胡宝刚。老徐说恐怕人手不够,虽然今天打赢了,但若真正火拼,我们人还是太少。刘玉山、王凡和段建设也表示同意老徐的看法。聂磊哈哈一笑,说你们缺心眼啊,明着拼不过,难道不会暗地里想办法?刘玉山问有什么样的妙计,聂磊却不透露了,笑着说到时候你们自然知道。其实聂磊此刻哪有什么妙计,不过是故作高深,糊弄人而已,但却把刘玉山他们唬的一愣一愣的。
聂磊他们聊了一会儿,兴隆街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众人转头望去,见有两个铁塔似的彪形大汉并肩而来。这二人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三十五六岁年纪,都穿着老头衫、大裤衩,脚蹬懒汉鞋,一个留着浓密的八字胡,手摇蒲扇,另一个面白无须,阔嘴薄唇,挺着大肚子,长的像个蛤蟆。这俩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脸上带着一种掩饰不了的江湖气质,顾盼之间,那眼神犀利如刀锋,不是一般的凶狠。这二人一路走来,不时有人“大寨”、“蛤蟆哥”的向他们打着招呼,还有人跑过去给敬烟。
刘玉山看着这俩人,说我日,牛逼贩子来了。聂磊问他们是什么人?刘玉山说拿蒲扇的是王新寨,都叫他“大寨”,长的像蛤蟆的叫姜建勋,外号“姜蛤蟆”,他俩是绝对的亡命徒,手上人命无数,在青岛没有敢不服的。聂磊说你就吹吧,你都能知道他们背着人命,那公安局能不知道?他们还敢这么大摇大摆出来晃?老徐接口说玉山没吹牛,听我爸说,文革中武斗的时候,王新寨杀过的人就不止一个,后来他们一伙亡命江湖,就更不好说了。聂磊还是不信,说那公安局不抓他们吗?老徐说怎么不抓,他俩都是1984年才从潍北农场放出来,但人家一出来就呼风唤雨,社会上没人敢不服。说到这里,老徐忽然低下头,打住了。原来大寨和姜蛤蟆已经走到了近前。
聂磊抬头看去,大寨的目光也正好飘过来,俩人一对眼,聂磊情不自禁的一阵慌乱,赶紧也低下了头。聂磊感觉到对方目光中那股凌厉的杀气、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实非一般人所能具备,此刻他相信了老徐和刘玉山所说的话。
姜蛤蟆和大寨脚步不停,很快就去的远了。老徐又说,他们一定是在策划大案子,听说凡是他俩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往往就是在策划大案。聂磊说他们都做什么样的案子?老徐说他们长年在胶济线上混,具体干什么咱不知道,但估计一般的小钱人家根本看不上眼。这时段建设喝了口酒,无限感慨的说,咱什么时候能混到跟大寨和姜蛤蟆他们一块喝个酒,那就算是混出头了。聂磊哼了一声,却没说什么,他想等老子混出头的时候,就是大寨他们结束的日子。
吃着喝着,不觉就到了十一点半,聂磊这才想起来还要去上班,于是和大家约好第二天下午在老徐家里碰头,继续商量收拾胡宝刚的事情,然后骑上一辆自行车,急急忙忙往刺绣厂赶去。
第二天下了班,聂磊先回家睡了一觉,吃过午饭后便和刘玉山一起去往老徐家里。等他们进了孤山村,刚刚拐进老徐家住的那条胡同,却不由得大吃一惊,但见胡同里背阴的墙根下蹲了长长一溜人,少说也有二十个。这些人中好多头裹纱布,手里都拎着武器,正是胡宝刚一伙。
刘玉山反应奇快,掉转车头就跑,聂磊反应也不慢,紧跟在了刘玉山之后。胡宝刚他们一大帮人则呼呼隆隆追赶出来。很不幸的是,孤山村里路况很糟糕,到处是坑洼和石块,骑自行车反而不如两条腿跑起来更快。眨眼功夫,聂磊和刘玉山便被胡宝刚他们从自行车上掀了下来。聂磊身高体壮,挣脱了继续又跑。刘玉山就惨了,他被五六个人摁倒在地,打的鬼哭狼嚎。
那边烈日之下聂磊拼命狂奔,身后十几个人紧追不舍。等聂磊跑到村外公路上时,刚巧有几辆拉沙子的拖拉机路过,拖拉机上的沙堆里插着几把铁锹,聂磊不假思索的从拖拉机上抢了把铁锹,反身向着追赶他的人迎了上去。追赶聂磊的人冲的太猛,等看清聂磊手里拿着铁锹,已收不住步伐,跑在最前头的一个被聂磊当头一锹拍了个结实,当场晕菜。接着聂磊卯足了劲,抡圆铁锹又照准后面一个横扫过去。
这是一把半圆形的尖头铁锹,因为是挖沙子用的,边缘处被磨的锃明瓦亮,异常锋锐,抡起来后威力不次于大砍刀。聂磊这一下抡过去,若是砍实了,说不定能把人的脑袋砍下来。万幸的是,后面这个人相当机警,打架的经验也很丰富,在这生死攸关的一刻,他非常及时的一缩脖子,铁锹从他头顶“嗖!”的一声掠过,蹭掉了他一片头皮,当时就血流如注。从聂磊抡出这一锹的劲头判断,这人知道聂磊是在玩命了。所谓打架“不怕死”,很多人对此有误解,这个“不怕死”,不是说不怕被对方打死,而是说不怕打死对方,能够豁得出去,敢于下狠手,不惧怕任何的严重后果。普通老百姓为什么总是被坏人欺负呢,就是因为承担不起打死打伤人后所带来的严重后果。
若没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一般人没事儿是不会去玩命的,要不成疯子了。所以,被削掉头皮的这人转身就逃,他可不想和聂磊拼命,因为他感觉不值得。可是他这一跑不打紧,胡宝刚一方整个队伍的气势立马大大削弱了。打跑了一个,聂磊又朝着其余的追兵迎了上去,铁锹带着风声只情往对方脑袋上招呼,半点余地也不留。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有第一个逃跑的,就有第二个,一个带动两个,两个带动更多的。在聂磊的疯狂攻击之下,不到半分钟,胡宝刚一方十几个人便已全面溃败,纷纷夺路而逃。原本是十几个人围堵聂磊一个,顷刻间变成了聂磊追着十几个人死缠烂打。谁都没有想到,前后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形势竟然发生了如此之大的逆转。
日期:2011-10-19 10:51:20
打散了追兵,聂磊又回到老徐家胡同口,此时刘玉山还躺在路中央呢,胡宝刚那些人已不知去向。聂磊上前扶起刘玉山,只见刘玉山满脸是血,嘴角开裂,脑袋上鼓起好几个大包。聂磊说玉山你怎么样,没事儿吧?刘玉山哼哼了两声,算是回应。聂磊骂了声操,把刘玉山拖到了老徐家门口,然后砰砰的砸门。砸了好久没有反应,聂磊就喊了声我是聂磊。这时门才缓缓打开,老徐、王凡、段建设都在,每人手里拿根木棍,神情紧张。
老徐问胡宝刚他们呢?聂磊说都被我打跑了。老徐他们三个都感觉不可思议,说聂磊你是怎么办到的?“咣当!”一声,聂磊把铁锹往院子里一扔,说就靠它。
这天下午聂磊本来是想和大家商量个计策,巧取胡宝刚团伙的,但是这一架打完,他觉得不用再费心思想什么计策了,铁锹就是最好的计策。聂磊提出来,让老徐准备五把铁锹,等刘玉山伤好后一块去找胡宝刚算账。后来老徐没去弄铁锹,但是搞到了五把军用折叠锹,工兵连用的那种,比民用的铁锹短小,但更结实也更轻便,也更适合打架用。不过,这批军用折叠锹最终没能派上用场,胡宝刚就主动让出了旅游商场,起因却不是因为这天中午的一战,而是另一场真正让聂磊在黑道上声名鹊起的经典火拼。
顺便说几个事情,第一,无论是谁,请你不要擅自发布我以前写的版本,因为此次发布的内容,很多地方做了修改,和上次不一样。而且,我觉得读者应该尊重原创作者的权力,这是最起码的。第二,最近大家可能也听说了,青岛警界大地震,多个公安局长以及政法系统高官落马。我上一次之所以写到一半不写了,就是因为得到内部消息,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现在事情已经明朗,虽不能说尘埃落定,但大体不会改变太多,故此我才再续前文,根本不是有些人说的太监啥的。
你们不是作者,也没写过文章,并不知道在中国写点真东西有多难,有多大的阻力。个中艰难,你们是体会不到的。
日期:2011-10-19 20:03:08
刘玉山被揍的不轻,一直晕晕乎乎,估计是脑震荡了。聂磊就让他住在老徐家里,等待伤愈后去找胡宝刚决战。接下来的几天里,一切风平浪静。老徐他们也不出去偷了,聂磊则安心上班,胡宝刚也没敢再找麻烦。然而,胡宝刚只是个小角色,和刘玉山一个层次的小偷罢了,所以聂磊对付他们还是比较有优势的。聂磊的另外一个麻烦就不这么容易打发了,这个麻烦当然就是放高利贷的杨小亮。
杨小亮这人没读过几天书,也就小学三年级的水平,但却绝对是个商业天才,堪称财技高超。80年代中期,当黑道上的其他人还在打打杀杀好勇斗狠的时候,杨小亮忽然就洗手不干了,他跟着几个所谓的投机倒把分子,天南海北的开始做生意,主要是往内地的大城市贩卖海参鲍鱼等干鲜海货,数年下来赚了大钱。
1989年6月份之后,全国的餐饮行业进入了大萧条时期,杨小亮就此结束了海货生意,转而放起了高利贷。80年代末,私营经济开始蓬勃发展,对于资金的需求相当旺盛,可是由于体制的原因,私营经济体很难从正规渠道获得贷款。杨小亮看准的就是这个市场,他把手头有限的资金放贷给个体工商户,利息大概是银行贷款利率的两到十倍不等。结果不到一年,他的本金就翻了两翻。买卖人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奸诈,杨小亮尤其奸诈,不但奸诈,而且狠毒,比起电影上宣传的那些旧社会的地主老财资本家一点也不逊色。那他到底怎么个奸诈狠毒呢?等你看到他下一步对付聂磊的手段就知道了。
从杨小亮放高利贷开始,社会上的人就管他叫杨白劳,其实是暗讽他是黄世仁。因为手里有钱,又在道上混,杨白劳轻易便聚拢了一批流氓和两劳释放人员为他充当打手,替他讨要欠账。此时的杨白劳,可以说是有钱有势,算是社会上知名的大流氓之一,他的团伙也是青岛黑道上最早具备黑社会雏形的犯罪组织之一。按说聂磊再能拼,此时也不是杨白劳的对手。但是,这个世界的规律是一物降一物,聂磊就是杨白劳命中注定的克星,他们二人即将演绎出二十世纪青岛黑道的最色情、最经典的一战。
在孤山村二次打败胡宝刚之后不久,聂磊接到了王志水下的一份通知,把聂磊由夜班调换成了长白班。当时聂磊还挺高兴,他想终于可以不上夜班了,上夜班连个休班也没有,长白好歹每周还能歇一天班。可聂磊那里知道,王志水给他调换白班其实是为了配合杨白劳收账。
日期:2011-10-19 20:10:25
1990年8月18号,非常吉利的一个日子,这是聂磊第一次上白班的日子,也是聂磊永生难忘的一天。其实不仅是聂磊,包括刺绣厂的很多职工,甚至是许多的青岛市民,都对这一天所发生的事情留下了深刻记忆。这天早上七点钟,聂磊准时来到了刺绣厂上班,这时聂磊脑袋还有点发晕,不时打着瞌睡。连续上了两个多月的夜班,每天都是晨昏颠倒,乍一上白班,聂磊的生物钟还不太适应。
迷迷糊糊之中,很快就到了午休时间。因为是第一次上白班,聂磊忘记了带午饭,而刺绣厂的伙房因经营不善,早关门了,上白班的人,要么自己带饭,要么就在刺绣厂附件随便买点凑合一顿。午休时,聂磊问搭班的同事去哪儿可以买到饭,同事告诉他刺绣厂南边有个火烧铺子,价格公道,手艺也不错。于是聂磊出了刺绣厂,准备去吃肉火烧。
但让聂磊没想到的是,他刚出厂门,就看到了站在马路对过抽烟的杨白劳。杨白劳当然也看到了聂磊,他冲着聂磊招招手,大声说聂磊你过来,咱们聊聊。聂磊知道这种事情躲是躲不过去的,只好硬着头皮来到了杨白劳身边。聂磊刚刚站定,几个身高体壮的大汉悄无声息从他背后冒出来,将他围在中间。
杨白劳扔了烟蒂,把一只手搭在聂磊肩膀上,说这都一个多星期了,你欠我的钱呢?聂磊想了想,说我暂时没借到钱,不过我不是赖账的人,你给我两个月时间,我一定能弄到一万块钱。杨白劳哼了一声,说那利息怎么算啊?聂磊说不就是一天一百块的利息嘛,我给,到时候还你一万六。杨白劳笑了,说聂磊你真彪啊,你一个月才六百多块钱的工资,两个月怎么凑这一万六?
聂磊说这你不用管,我有我的办法。杨白劳说你放屁,想糊弄我你还太嫩。说着,杨白劳挥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聂磊脸上。这会儿正是下班的点儿,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刺绣厂职工特别多,若在往日,即便是当众受此侮辱,聂磊也是能忍耐得住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手上已经沾过血的聂磊,再也不必要夹着尾巴做人,更不必害怕谁。当下他也顾不得敌众我寡,一把扯住杨白劳的头发就要揍。
聂磊刚一动手,杨白劳的几个手下立即一拥而上,掐脖子的,搂腰的,抓头发的,扭胳膊的,七手八脚把聂磊摁倒在马路牙子上。聂磊拼了命的挣扎,奈何好虎难敌群狼,此时此境他也只能任人宰割。控制住聂磊,一个人问杨白劳怎么处置。杨白劳眨了眨眼,露出邪恶的笑容,说千万别打他,打人犯法,咱是受过党和政府教育的文明人,咱不能打人。
“难不成放了他?”那个人又问。
杨白劳嘿嘿一笑,慢条斯理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凡是赖账不还的人,他就是良心坏了。对这种人,咱得帮助他教育他,得帮他改造思想。这样吧,今天先给他扒了裤子,让他知道什么是羞耻。”
杨白劳的几个手下一听都乐了,坏笑着开始给聂磊扒裤子。这大庭广众之下,人来人往的,一个大男人,若真给扒了裤子,那以后可怎么做人?到了这一步,聂磊急了,连忙告饶说道:“别扒我的裤子!求求你杨大哥!求你别扒我裤子!我还钱,马上就还钱!”杨白劳悠然点上一颗烟,根本就不搭理聂磊。
这天聂磊穿的是一条蓝色劳动布的大裤衩,不用系腰带的那种,扒起来可是方便。三下五除二,他就被杨白劳的手下给扒了个光腚,包括内裤和鞋袜都没剩。这时杨白劳又开始冒坏水了,他呵呵笑着拿起聂磊的裤子和鞋袜,直接给扔到了路边的房顶上去。
“姓杨的!我操嫩娘个血屄!有本事你弄死我吧。你不弄死我,我就弄死你。”被按在地下的聂磊豁出去了,放出了狠话。
杨白劳当然不相信聂磊能说到做到,他走到聂磊身边,用脚尖捅了捅聂磊的鸡吧,呵呵笑着说道:“半斤的孩子八两的屌!人不大,鸡吧不小!”说着,杨白劳与他的手下们一齐放声大笑。这时许多刺绣厂的职工和过路的行人,看到了聂磊这边发生的事情,都远远的驻足观望,这些人脸上挂着微笑,目光中充满了期待与兴奋,看来聂磊裸露的下体还不足以满足广大人民群众的强烈渴望,大家还希望看点更刺激的。
但让人失望的是,杨白劳见围观的人越聚越多,怕把事情闹大,不好收场,就说道:“算了吧,把人放开吧。我看也差不多了,教育的太过,别再把派出所的给招来。”杨白劳的几个手下这才放开了聂磊。
一得自由,聂磊立即发疯般的扑向杨白劳,他已经下了拼命的决心。但是还没等聂磊碰到杨白劳的一根毛,他就被人一个“别腿”又放倒在地,接着又是一顿老拳,打的他动弹不得。这时杨白劳不再理会聂磊,带着他的手下大摇大摆向南而去,一边走,一边商量着到哪儿去喝酒。
谢谢这么多朋友的热心支持,真心的感谢啊。嗯,很多朋友提出了疑问,比如真实性啊等等,我呢明天再做专门的说明。
聂磊光着屁股在马路边窝了有一分钟才渐渐缓过劲,他挣扎着站起身,向刺绣厂的传达室走去,对于四周投过来的异样目光,他根本不屑于理会,任凭自己胯下的那玩意晃来晃去,仿佛是走在自己家的客厅里。来到传达室,聂磊的同事赶紧从床上掀了条床单,看样子是准备给聂磊当围裙围上,先遮住羞再说。但聂磊一把推开了同事,接着他抄起凳子,“哗啦!”一声砸碎墙上的消防窗玻璃,从里面取出了柄一米多长的红色消防斧。
利斧在手,聂磊精神大振,扭头又冲出了刺绣厂,小跑着向杨白劳他们的去路追了下去。刺绣厂地处北门大街中段,往北去是福寿街,往南去是东风街。东风街是四方区的一条主干道,经过城区的一段更是当时四方区的主要商业区。聂磊拎着消防斧,往南追了有二三分钟,便来到了东风街上,在街口他停住脚步,四下里一张望,便看到了几十米外,站在海王府大酒店门前抽烟的杨白劳,但聂磊同时也看到了无数兴奋的目光,正射向他胯下那玩意儿。你想啊,在下班的点儿,在城区主干道上,一个大小伙子光着屁股,杀气腾腾手握一柄消防斧,能不引人注目吗?
但聂磊可不管这些,谁爱看谁看去,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先砍了杨白劳再说。在聂磊看到杨白劳的同时,杨白劳也发现了聂磊,俩人目光相碰,杨白劳心里就是一哆嗦。凭着多年混社会的经验,杨白劳知道聂磊是真的要拼命,他二话不说,扔了烟头转身往西边跑了。杨白劳一跑,他的几个手下便也看到了聂磊,这些人都是老江湖,明白兔子急了也咬人的道理,于是分散开往不同的方向逃窜。
聂磊虽然是下了拼命的决心,但他脑子不乱,不是说像精神病那样逮着谁砍谁,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杨白劳。所以他没有受到杨白劳手下的干扰,只是紧盯着杨白劳追了上去。
当年杨白劳已三十出头,个子既矮,体力又差,论说是跑不过聂磊的。聂磊年轻不说,而且身高腿长,身体素质也好,可是他光着屁股呢,脚上还没穿鞋,跑起来使不上劲,也就发挥不了优势。这样一来,俩人之间的追逐,就成了一场势均力敌的拉锯战,聂磊追不上杨白劳,杨白劳也摆脱不了聂磊。俩人从海王府大酒店开始,沿着东风街一路往西,一跑就是二里地。这下不得了了,整个东风街上的行人都乐坏了,这是百年不遇的奇观啊,差不多一半的行人都驻足观望,纷纷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好事者,就开始猜测,但是猜来猜去,却没有人想到这是流氓火拼,基本上最后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精神病院的墙倒了,跑出了一个疯子来。这天过后,聂磊就得到了一个绰号,那就是:聂神经。
日期:2011-10-20 10:42:40
聂磊追了杨白劳有十多分钟后,眼看快到西城公园了,这时一辆公共汽车停在了杨白劳前方不远处,杨白劳可算盼到了救星,他拼了老命一阵猛跑,终于在那辆公共汽车开动之前挤了上去。而此时的聂磊,距离公车还有二三十米的距离,无论如何追不上了。见是这样,聂磊便收住脚步,他的体力也有限,一口气跑这么远,也累的够呛。
站在路边喘息了一会儿,聂磊脱下背心,遮住自己的裆部,准备叫辆出租车返回刺绣厂。可他赤身裸体的,手里还拎一把大斧子,哪个司机敢拉他这活儿啊?所以聂磊招了半天手,却打不到车。这时聂磊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所在,便索性不再叫出租,他把消防斧抗在肩头,用另一只手拿着背心捂住裆部,慢慢悠悠往刺绣厂方向走去。
光着屁股在大街上走了一会儿,聂磊身后很快聚集了一大群围观的热心群众,走在聂磊前边的行人呢,则不断的回头观望,那回头率何止是百分之百啊。有个小青年远远的对聂磊喊:“哥们儿,逛大街咋还光着腚呢?你是跳脱衣舞的吧?”聂磊就微笑着冲那人点点头,非常自豪的大声回答说:“你妈才跳脱衣舞的。你爹我是久经考验的共产主义革命战士,我这叫行为艺术。”
人群中就爆发出一阵哄笑,大家更认定了聂磊铁定是个精神病人。你想啊,除了不懂事儿的小孩,一般正常人赤身裸体走在大街上,怎么可能不害臊呢?又怎么还能够侃侃而谈呢?
看帖子的各位,如果是你光着屁股置身于繁华闹市之中,你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又该怎么去面对这种窘境呢?我当然不知道你会有怎样的表现,但是聂磊,在此时此刻,的确是表现出了超越常人的心理素质,那就是:裸体行于闹市,如入无人之境。这不是不要脸,不是没有羞耻之心,这是面对现实,勇于面对任何的残酷环境。
你想一想,当时的聂磊有办法可想吗?没有。既打不到出租,也找不到裤子,除了自己走回刺绣厂,此外再无更好的选择。那么,与其羞愧无地,倒不如坦然面对路人的围观和嘲笑了。面对困难和窘境的时候,逃避是没有用的,如果你暂时没有办法克服困难,那么就接受这个现实。总之,千万别逃避,一定要正视它的存在,勇敢的去面对。这样,才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选择。
聂磊与杨白劳在东风街上上演的这场追逐战,不但在社会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聂磊更是藉此一战成名,在黑道上获得了相当的知名度。毕竟,杨白劳是成名已久的大流氓,1983年的严打之后的这些年中,青岛道上的顶级流氓头子中,杨白劳始终牢牢占据着一个名额,社会上敢跟他叫板的人还真是不多。但没想到,这天他却折在了聂磊这样一个初出江湖的小青年儿手中,这让聂磊想不成名都难了。
聂磊在此战中展现了两点混黑道的优秀素质:一是不怕死,敢拼命,关键时刻能豁的出去;二就是聂磊的脸皮之厚,虽不能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在当时的青岛,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大概只有刘爱丽、王志水两口子与聂磊有一拼。试问,能把这两大宝贵素质集于一身,这个人怎么可能不成功呢?所以,聂磊后来之所以能够一统江湖,只手遮天,绝非偶然。然而,成名不等于成功。此时的聂磊距离黑道霸主的宝座还很遥远,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且,这条路上将有无数艰难坎坷在等着他。
但无论怎样,一颗黑道新星已经冉冉升起,未来的江湖,必将因聂磊的存在而精彩纷呈。
光着屁股走了大概有二十分钟,聂磊总算是回到了刺绣厂,他先找条床单裹在身上,又跟同事借了点钱,然后匆匆搭了辆出租回家穿衣服去了。等聂磊穿好衣服回到刺绣厂时,却看到了王志水坐在传达室里面。见到聂磊,王志水不阴不阳的说小聂啊,听说你上班时间打架、脱岗不算,还无故砸烂了消防窗的玻璃,这可违反了咱厂的劳动纪律,你说该咋办呐?
对于王志水,聂磊恨的牙根痒痒,但他却不能像对付杨白劳那样去对付王志水,一来王志水是领导,若打了领导,那工作铁定就没了。二来王志水是警校毕业,干的又是保卫工作,认识许多的警察,这也让聂磊心存顾忌,不敢造次。第三一点,聂磊已经深深领教了王志水的卑鄙阴险,不是逼急了,他不想再和王志水斗下去,因为他觉得犯不上,他准备拿钱平事儿。
琢磨了一会儿,聂磊编了个瞎话说道:“王科长,最近我刚捡了五千块钱,但我感觉那钱不像是真的,很可能是假钞。您见多识广,能不能帮我个忙,帮我鉴定鉴定那钱的真假?”王志水看着聂磊,眨了眨他那双贪婪的小眼睛,没说话,但脸色缓和了许多,看来是明白了聂磊的言外之意。
见有转圜的余地,聂磊又说道:“过两天抽个空,我把那钱给您送过去,您看咋样?”聂磊当初写的那张欠条,被王志水以五千块的价格卖给了杨白劳,如果聂磊再给他五千,那么就是白捡的了。于是王志水干咳了两声,说道:“今天你违纪的事儿暂不处理,再观察一下你的表现吧,要是以后表现还是不好,那就新帐旧账一块算。”说完,王志起身走了。看着王志水的背影,聂磊小声骂了句王八蛋。
许下了王志水五千块钱,聂磊就得赶紧想办法筹钱了。在刺绣厂上班还不过俩月时间,聂磊只攒下了几百块钱,再加上偷车分的贼赃,他手头总共也不到一千块,短着的四千多,只能另想办法。不过,还没等聂磊想出筹钱的办法,胡宝刚就替聂磊解决了所有难题。
裸奔事件过后的第三天晚上,胡宝刚托付一个四十多岁,名字叫燕鸿升的老贼,给老徐送去一万块钱,并且捎话表示愿意把旅游商场的地盘还给老徐他们,希望双方从此罢战言和。通过燕鸿升的转述得知,胡宝刚之所以肯主动服软,就是因为听说了聂磊在东风街上穷追杨白劳的事情。胡宝刚只是个贼头,在道上混的并不好,他见了杨白劳连巴结都巴结不上,两者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与聂磊交手两次,胡宝刚本就有点胆怯了,因是仗着人多才没认输,但当他知道了聂磊竟然敢和杨白劳火拼,就下了决心要与聂磊他们讲和。
拿到胡宝刚给的一万块钱,又经过几天的考虑,聂磊做出了两个出人意料,但却意义深远的重大决定。
第一个,聂磊最终送给了王志水八千块钱,而不是先前答应的五千,为什么多给三千呢?条件是王志水要帮聂磊申请个长期病假,这样聂磊就不用再上班了,就可以和老徐他们专心致志的搞盗窃,因为聂磊觉得盗窃来钱的速度远比上班挣工资要快。这个决定,意味着聂磊从一个业余流氓,主动转变成了职业罪犯。第二个,聂磊花一千多块钱,在当时青岛最好的锦江饭店摆了两桌酒请客,请的是谁呢?你必定想不到,他宴请的是胡宝刚团伙。在酒席上,聂磊提出来,希望与胡宝刚联手,共同分享旅游商场这块蛋糕。这对胡宝刚团伙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因为有了旅游商场这块地盘,就相当于有了生活保障,胡宝刚就不用带着弟兄们去做那种人见人欺的“流逛贼”了。对于聂磊的提议,胡宝刚自然是感激的不得了,他说聂磊你真仗义、真够哥们,要早知道这样,当初咱就不掐架了。聂磊很友好的笑笑,说不打不相识,咱也国共合作一把,以后齐心协力对付小日本。
日期:2011-10-20 20:26:15
就这样,聂磊团伙与胡宝刚团伙合流了。整合后的新团伙,有十五六个人,核心就是聂磊与胡宝刚,聂磊当仁不让是一号人物,胡宝刚则只能屈居二号。骨干力量则是由老徐和刘玉山,以及胡宝刚的弟弟胡宝峰等几个得力弟兄构成。我认为,此时聂磊这个团伙的性质,应该定性为“扒窃团伙”,他们距离“黑社会”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因为当时他们这帮人就是靠着盗窃为生,除此之外再没别的经济来源,而且也没有保护伞,若是失手翻船,要么跑路,要么就吃官司。
据我所知,像聂磊这样的团伙,在90年代初的青岛,最少也有五十几个。从知名度、经济实力、武力这三个方面衡量,聂磊团伙在整个青岛江湖中根本排不上号。但即使是这样,聂磊也很满足,甚至是感觉很幸福。为什么呢?因为聂磊生平第一次掌握了公共权力,手底下管理着十多号人,在旅游商场这一亩三分地上,他就是王,他说了就算,套用北京顽主的说法,此时的聂磊也算是有地盘、有队伍的人了。这一点,是在刺绣厂当工人永远都无法实现的。对于聂磊来说,权力带给他的满足感,是其他任何东西都不能比拟、也无可代替的。
1990年9月初,聂磊离开刺绣厂保卫科的工作岗位,正式开始了他的职业流氓生涯。当然,聂磊不用去亲自去偷,他也不会,他的任务基本就是在旅游商场里闲逛,如果发现了打野食的“流逛贼”,则将其武力驱逐。盗窃的任务,都是由那些手艺高超、经验丰富的老贼去干,比如老徐和刘玉山那样的。
那么,盗窃的收益究竟怎样呢?这个就很难说了,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地区,差异很大。比如,在内蒙的呼和浩特,你扒窃的手艺再高超也白搭,你也偷不到几个钱,因为那儿城市小,人口少,经济不发达。但在同时期的青岛就不一样了,前面已经说过,青岛是小偷的天堂,遍地是肥羊,只要你手艺好、肯努力,收益是没有上限的,如果运气好,碰上一个大活,十万二十万都有可能。
据我知道的一个真实案例,1990年夏天,有几个人在青岛撬过一辆吉普车,从车里翻出三十万现金,但是没敢都拿走,只拿了三万五。这是因为1991年之前,盗窃金额达到四万,就算是大案子了,逮住就可能判死刑。一般单独作案的人,多大金额也敢偷,没有嫌钱多的道理,但若是结伙作案,那就必须掂量掂量,都怕同伙的嘴不严,稍微漏点风,可能小命就没了。
还有呢,“盗窃”是一个大行业的总称,这里边还细分了许多小的分支,相当的专业化。比如,在公交车上扒窃的人,绝对不去火车上扒窃。有掏包割包技术的人,绝对不会去溜门撬锁。有开锁手艺的人呢,也绝不会再去练掏包割包的技巧。这就是传说中的江湖规矩。不过呢,到了九十年代中期以后,这些规矩就渐渐被打破了,只要能弄到钱,人们是啥都敢干,哪儿还管他什么规矩不规矩。
随着社会的发展,经济的繁荣,后来盗窃这一行在黑道上渐渐没落了,不再是主流赚钱手段。到了今天,如果一个混社会的人还在偷,那么基本上就说明这个人混的很失败,没有半点搞头,说的严重一点,人家都不承认他是道上混的。1990年的时候,在青岛这块,盗窃这一行的颓势已显,已经有那么点夕阳产业的味道了。但凡是有点门路的流氓,都不再偷了,都转行做别的了,比如杨白劳就是个典型例子,他先是贩卖海货,后来又放高利贷。
但是,聂磊整合了老徐团伙和胡宝刚团伙之后,却又给盗窃这个古老的夕阳行业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几乎就让这一行又找回了第二春。
关于朋友们的许多质疑,我来解释一下。
首先是真实性。其实这个问题,在写《黑档案》的时候就有过大讨论,这里再重复一遍。我理解的真实,不是说把聂磊生平,像记流水账一样呈现给大家,那样没意思。我所能保证的,是聂磊个性的完整,主要大事件的真实,比如做过哪些大案,怎么样与外来团伙火拼,怎样编织保护伞、关系网,以及最后如何覆灭等等。至于人名地名,有些可以使用真实的,有些还不行,因为人家还在外面晃呢,还没逮起来呢,我不想惹麻烦。
大家知道,扒窃是绝对的技术活,传说要能用两根手指从沸水锅里夹起肥皂头而手不伤才算出师,此外还需从业者处变不惊,遇辱不羞,机智灵活,具备过硬的心理素质,这样才能当一名合格的扒手。但是聂磊没用了半个月,就改变了这一切。
那是九月中旬的某天,聂磊亲眼目睹了一起未遂的扒窃。当时老徐盯上了一个穿戴时髦的中年妇女,就尾随其身后,从后面悄悄把手伸进这女人的挎包里,准备掏她的钱包。奈何挎包太深,老徐的手指不够长,几进几出,都没得手,最后不得不放弃。当时老徐只是感觉惋惜,但目睹这一过程的聂磊却灵机一动,想出了个改进扒窃工艺的好办法。
第二天,聂磊跑遍了青岛的各大百货商场,购买了几十把各种规格的镊子。然后聂磊找到老徐,出主意让老徐用镊子去扒窃。最终,老徐挑了一把特大号的医用不锈钢镊子,在旅游商场里试验了一下。这一试不得了,老徐扒窃的成功率最少提高了一倍。我曾与一名老贼交流过,他告诉我说,就算是顶尖高手,扒窃的成功率也不会超过百分之五十,一般的扒手,其成功率在百分之十到三十之间。但是使用镊子扒窃,大大提高了出手时的隐蔽性、准确性,弥补了人手指长度不足的缺陷,使得扒窃成功率大增。
除了提高扒窃的成功率,使用镊子还有一个妙处,那就是把原本属于技术工种的“扒窃”,变成了一个熟练工种。基本上一般人稍加训练,就可以上岗了,不必再花很多时间去苦练基本功。今天,用长镊子扒窃的手法已经普及到了全国各地,长镊子也成了小偷的标准装备之一,但却没几个人知道此法乃是当年聂磊的首创。
很快,聂磊整个团伙全部装备了这种大号的医用不锈钢镊子。科学技术就是第一生产力,使用了最新技术的聂磊团伙,创造的GDP自然跟着水涨船高。单单是1990年9月份这一个月,其团伙成员的人均收入便突破了三千元的大关。1990年的三千块啊,那时青岛市商品房的均价还不到一千五呢。在此之前,这样的收入,无论老徐团伙也好,还是胡宝刚团伙也好,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一帮年轻人,忽然间拥有了那么高的收入,他们会干些什么呢?除了烧包,大概也没其他选择了。从国庆节之后,聂磊团伙人人都是一身光鲜,每天晚上不是锦江饭店就是宴宾楼,要么就去皇冠假日吃西餐,那叫一个潇洒。
年轻的聂磊初入江湖就迅速成名,并且闯下了自己的地盘,这不免让他有点忘乎所以,有点飘飘然,感觉混黑道也就那么回事儿,远没有想象中的艰难。但接下来日子里,聂磊将见识到江湖的另一面,他将初步体会到“江湖险恶”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
日期:2011-10-21 21:02:44
当日聂磊拎着大斧子,在东风街上穷追了杨白劳二里多路,聂磊是藉此成了名,杨白劳却是几乎一个跟头栽到了家。杨白劳是放高利贷的,他借出去的钱不受法律保护,他维护自己利益的唯一手段就是暴力。谁敢赖账,就收拾谁,若碰上滚刀肉之类的人物耍光棍,那么杨白劳就会给其断胳膊断腿,甚至挑脚筋、剁手指,那是绝不会手软的。但是现在,聂磊凭着更强大的暴力、更无耻的人性,硬是赖了他一万多块钱不还,这是杨白劳无法接受的。
钱的损失还在其次,几万块钱对杨白劳来说不算什么,真正让杨白劳不能接受的是名声的损失。一个流氓,要想在道上成名立万,可不是件容易事儿。90年代之前,一般情况下,混黑道的想成名只有两种手段,一是做大案,能够轰动社会的那种,二就是火拼,通过不断的火拼,踩着别人的肩膀慢慢成名。这两条路,都不容易,成本都很高昂。不是谁都有聂磊那么强大的心理,可以靠着裸奔一脱成名。
说到杨白劳呢,这人的成名之路也很独特,既不是靠做大案,也不是靠手头硬,他的名声,源自于喝醉了酒说的一通胡话,他就凭这通酒后狂言,成就了一个传奇。
大家还记得1981年3月30号发生的一件轰动世界的大事吗?年轻的朋友肯定是不记得了。这一天,是美国前总统罗纳德?里根遇刺的日子。当天里根总统在参加完一个劳工集会后,被一名叫做约翰?辛克立的富二代开枪击中,险些丧命。当时的世界,正处在冷战最紧张的时期,美苏间的核大战一触即发,美国总统遇刺这种事情,可以说关系到全世界每一个人的命运。然而,就是这么大的一件事情,却被一个中国的小流氓提前一天给准确预测到了,这个小流氓,就是杨白劳。
那时的杨白劳,在道上默默无闻,乃是一个蹩脚的小偷,过的是那种有今天没明日的生活。1981年3月28号晚上,杨白劳伙同几个小流氓,从当时青岛红星五金工具厂的仓库中,成功盗窃了几十公斤的紫铜,第二天卖掉后得到了一百多块钱的赃款。有了钱,几个人就去饭店喝酒挥霍。
杨白劳这人,一喝多就喜欢说大话,那天也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搭错了,几杯马尿下肚后,竟然自称在美国有个表哥,他准备攒够了钱就买条渔船,横渡太平洋去投奔他的美国表哥。有人问他那表哥在美国是干啥的,杨白劳说他表哥也是道上混的,相当于纽约黑手党总书记,可牛逼了,跺一脚,帝国大厦都要晃三晃。这吹的没边没沿的,人家当然不信呐,就说杨白劳你又在吹牛逼。杨白劳不承认,还说他那表哥连美国总统都不放眼里,说灭就灭,跟玩儿似的。这人家更不信了,说杨白劳你那表哥跟你一样是吹鼓手吧。说到这,一桌人便笑做一团。杨白劳也是脸皮厚极的人,并不在意众人的讥笑,而且继续吹嘘说:“你们崩不信!上个月我表哥就发电报跟我说了,明天他就要亲自刺杀美国总统。不服咱就走着瞧!不服咱就走着瞧!”
谁曾料想,事情就是这么的巧,第二天晚上,广播里就报道了里根总统遇刺的新闻。
80年代初,我国人民普遍还是很单纯的,而且普遍缺乏独立的分析判断能力,比如那时候的打鸡血、红茶菌、甩手疗法等等白痴偏方能够风靡全国,就是铁证。所以,杨白劳那番酒后狂言,就在社会上迅速流传开来,许多人都相信了杨白劳的表哥就是刺杀里根总统的杀手辛克立。于是,杨白劳一下子站上了风口浪尖,一时间风光无限,成了大家眼中的神秘人物。最搞笑的是,有一些身背大案的要犯,还专门找到杨白劳,甩下重金,求他帮忙安排偷渡去美国。
日期:2011-10-21 21:11:00
不过杨白劳没能风光几天,国家安全部门就秘密逮捕了他,让他交代是如何提前知道里根总统将会遭遇刺杀。这下杨白劳百口莫辩了,怎么解释也说不清了,他确实是准确预测了里根总统遇刺的具体时间啊,尽管那是无心的。后来国家安全部门经过深入的调查分析,排除了杨白劳是特务的可能性,把他的“准确预测”定性为纯属巧合。应该说,这个结论是客观公正的,是经得起历史检验的,因为后来事实证明了,人家辛克立确实与杨白劳扯不上关系。但是,国家安全部门却没有就此释放杨白劳,而是以“造谣惑众”的罪名,强判了他三年劳教。
到了1983年8月份,发生了那次规模空前的著名严打,整个江湖黑道,在人民专政的强大攻势下,顷刻间土崩瓦解,青岛道上所有知名的流氓头子,无一幸免,全部落网,他们中多数人很快就被枪毙了,少数幸存的,则被扔进闷罐车,发配去了大西北。因为这次严打抓的人太多,很多监狱和劳教所都超员了,于是一部分早先进去的囚犯得以提前释放,杨白劳就是于1983年9月份提前解除劳教的。因为杨白劳回归社会时,青岛市大大小小的流氓们都已被政府镇压,所以没用多久,他就混出了名堂,竟然成了称霸一方的江湖大哥。这也算是世无英雄,竖子得以成名了。
看了杨白劳这番经历,或许你会感觉可笑,你会认为我在胡扯。但是我要告诉你,这完全都是真实事件,一点都没瞎编。其实,生活一直就是如此的不可思议,如此的无逻辑,只是你不曾留意罢了。
杨白劳这样一个成名已久的老牌流氓,如今折在了聂磊手里,他的名声自是受损不小,但损失更大的,则是他的高利贷生意。因为杨白劳如果任凭聂磊如此这般的赖账而不予追究,那么,就会有更多的人以聂磊为榜样,效仿聂磊的做法,就会有更多的借款人试图赖账,这将令杨白劳的资金风险和经营成本大增,他的生财之道可能就此毁掉。所以,杨白劳必须收拾聂磊,不是为了报仇,而是为了维护他的江湖地位,为了他的高利贷生意。
1990年11月中旬的某天晚上8点钟,前边提到的那个四十多岁的老贼燕鸿升,在渤海渔村摆了桌酒,专门宴请聂磊和老徐,他说是要开个技术交流会,学习一下聂磊团伙用镊子扒窃的经验。聂磊本来不想去,因为他不想让人知道他是“镊子扒窃法”的发明人,毕竟这不是什么好事,出这种风头,会大大增加被公安机关打击的风险,聂磊明白枪打出头鸟的道理。
但是老徐执意要去,因为当年老徐的扒窃技艺乃是燕鸿升所传授,燕鸿升对老徐有着传道授业的恩情。如果老徐连这点面子都不给燕鸿升,那就多少显得有些忘恩负义了。所以老徐死说活说,非去不可。聂磊也不好意思太驳老徐的面子,最后只得与老徐同去了渤海渔村。
那天的酒席,燕鸿升可算是下了血本,他订了是渤海渔村最豪华的包间,海参、鲍鱼、鱼翅、老鳖汤等名贵菜肴摆了一桌子,还点了当时国内刚刚开始流行的龙虾,喝的酒则是五粮液与五星国宴。这天赴宴的,除了聂磊和老徐,还有几个道上成名已久的大哥级人物,比如常年盘踞火车站的“老道”,还有号称青岛市“公交总司令”的卢建刚,还有一个就是霸着长途汽车站的许成功,这几个人算是当时青岛扒窃界中的最顶尖人物了。据燕鸿升说,这些人领导的团伙也都已经改用了镊子扒窃,他们今天来就是想见见聂磊,交流下经验。
在酒席上,聂磊表现出了道上流氓非常罕见的一种素质:谦虚。当然,聂磊不是真谦虚,只是他知道谦虚会给人带来好处,所以他就卯足了劲装逼。不过很可惜,聂磊的表演刚刚开始,他的谦虚还没让当时在座的众人感受到,噩梦就开始了。
当时燕鸿升把老道、卢建刚、许成功几个贼头给聂磊做了介绍,聂磊则逐一给这些人敬酒,算是对道上前辈表示一下尊敬。谁知聂磊敬完一圈酒,刚坐下吃了几口菜,还没来得及说话,包间的门突然砰一声被踹开,四五个人鱼贯而入。为首的一人双手插在裤兜里,目光冷峻,身穿笔挺的藏蓝西装,敞着怀,露出里面雪白的衬衣,正是青岛黑道上说一不二的人物大寨。大寨的旁边,则是杨白劳。
原来,杨白劳不愿意直接再与聂磊这种“疯子”火拼,他倒不是害怕聂磊,这是因为他经营着高利贷生意,一但闹出人命,或者惹上官司,可能后患无穷。所以他就找到大寨,花了两万块请大寨出手收拾聂磊。这天晚上杨白劳收到了聂磊要来渤海渔村赴宴的消息,便叫上大寨带着枪赶了过来。
“我当谁呢,是大寨啊。呵呵,快坐下,一块喝两口暖和暖和。”燕鸿升堆出满脸的笑,第一个站起身招呼道。
大寨没有理睬燕鸿升,他那冰冷的目光落在了聂磊和老徐身上,他沉声问道:“你俩谁是聂磊?”聂磊不慌不忙,从容说了声我就是。大寨用手指点着聂磊的鼻子,暴喝一声你给我出来。看到杨白劳,聂磊就知道火拼可能是无法避免的事情了,于是他直接抽出了随身带的一把军刺。老徐尽管非常惧怕大寨,不过还是鼓起勇气,亮出了弹簧刀。但是,还没等聂磊和老徐出手,人家大寨身后的两个弟兄就端出了两杆双筒猎枪,分别对准了聂磊和老徐。这时大寨又喝道:“把刀子扔了。”
日期:2011-10-22 21:06:09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聂磊和老徐无可奈何,只得扔掉手里的家伙。大寨伸手抓住聂磊的头发,把聂磊拎到包间门口,然后转头问杨白劳说:“小亮,你说吧。咱是挑他的脚筋,还是要他的手指头?”杨白劳微笑着说:“听说他这一阵子挺猛的,玩的挺大,带一帮人在旅游商场干钳工活呢。呵呵,那就废他两根手指头吧。”废掉一个扒手的手指,相当于割了郭德纲或者周立波的舌头,这是对小偷最狠的惩罚了。
杨白劳话音刚落,大寨便麻利之极的抓起聂磊右手,接着攥住聂磊的食指和中指猛力一撅,“咔!”“咔!”两声轻响过后,聂磊的两根手指就这样给撅折了。这整个的过程,大寨完成的干净利落,耗时不超过两秒钟,可谓是迅雷不及掩耳。
聂磊则表现的非常硬气,断了两根手指,他仅仅是轻喊了一声,然后就半跪在地上,咬牙忍住了剧痛,再没发出一声呻吟。
处置完聂磊,大寨对燕鸿升以及老道等几个人分别点头致意,言辞恳切的说道:“不好意思啊兄弟几个,让大家伙儿这顿酒没喝痛快,实在对不住啊。”说着大寨拿过一只高脚杯,自己斟满,接着端起酒杯来又说道:“来,我敬弟兄们一杯,算是赔罪。”说完一仰头,一口气喝光了满满一高脚杯的五粮液。燕鸿升、老道、卢建刚、许成功皆不敢怠慢,纷纷起身举杯相陪,以示尊重。
大寨放下酒杯,又朝众人扬了扬手,转身就走。这时燕鸿升喊道:“大寨兄弟,别忙走啊,我还要麻烦你个事儿呢。”大寨停住脚步,说啥事啊?燕鸿升打开自己的提包,拿出一沓五十元面额的钞票,估摸有两三千块左右,他把钞票递到大寨面前,说道:“大寨啊,这一阵老哥我手里的钱太多,他妈的怎么花也花不完,你帮个忙,替我花点呗。”
大寨接过钞票揣进衣兜,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老燕,你看你,总弄这种事儿,每次见面都给钱,让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呵呵,自家兄弟还客气啥。改天叫上蛤蟆,咱们约个地方痛痛快快喝一场。”燕鸿升笑着说道。
大寨点点头,说道:“行啊,等找个机会,我请客。”说完再不啰嗦,带着杨白劳几个人快步而去。
大寨刚走,聂磊就“咕咚!”一声栽倒在地。十指连心,人身上神经最丰富、最发达的地方就是手指,所以手指受伤是最疼的。被生生撅断两根手指,聂磊憋了这么长时间没喊,几乎到了正常人类对疼痛的耐受极限。到了极限怎么办?那就只能晕倒,这是人类自我保护的一种本能。
等到聂磊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推进了青岛市人民医院的外科手术室。医生花了两个小时时间,用钢钉接上了聂磊断掉的手指,还好手术非常成功,等将来聂磊痊愈之后,没有留下任何残疾,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经此一役,聂磊终于明白了社会不是那么好混的,你敢玩命,人家未必就不敢,你有头脑,人家也不笨。没有谁随随便便就能成功,混黑道更是这样。
不是一番彻骨寒,怎得梅花扑鼻香啊。
被大寨撅折两根手指,只是聂磊在1990年遭受的第一次重创,他的磨难并未就此结束,后面还有更强大、更残酷的对手等待着他。
黑血沸腾,青岛黑老大聂磊人生纪实连载。(真实)3+4 转载...作者:罗大拿
2011-10-24 23:20 | (分类:默认分类)
日期:2011-10-23
几乎是聂磊受伤住院的同一时间,位于李沧区的青岛第三中学,也发生了一起血案。而犯案的人,非同一般。这个不一般,不是说这人三头六臂有多么厉害,而是指这个人的身份很特殊,这人曾是北京大学的法律系研究生,他的名字叫做赵长锋。
因为曾经犯下“不可饶恕”的政治错误,读研一的赵长锋于1989年10月份,收到了北大法律系发给他的一纸肄业证书,然后,他被发配回老家青岛的第三中学工作。依照赵长锋的学历和能力来说,他完全可以胜任一所普通中学的任何教学岗位,甚至,他都可以给那些老师们做培训。但是呢,他去到青岛三中后,却没能教书,他竟然被安排去了学校锅炉房,具体工作是负责用小推车倾倒煤灰。
这样的安排,并不是当时的校长故意要刁难赵长锋,这背后有着复杂的政治因素,三中的校长根本左右不了。单单是在锅炉房倒煤灰也就罢了,一段时间之后,学校又安排了专人全天候监视赵长锋。这种监视,不是说那种暗地里监视,而是有专人寸步不离的跟在赵长锋左右,就算赵长锋去厕所他们也要跟着,这样的监视一直持续到不久之前才刚刚撤销。
要知道,八十年代的大学生,其含金量可不是现在满大街拼命找工作的这些大学生可比。那时的大学生,真的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人中精英。而赵长锋更是精英中的精英,在北大他也是出了名的才子,本科毕业后直接就保送研究生。除了才华出众,赵长锋人也长的仪表堂堂、器宇不凡,用“英俊”和“儒雅”这两个词来描述他的外形气质,应该还是很中肯的。
你说,像赵长锋这样一个人,让他去锅炉房用小车推煤灰,每月给他二百来块钱的工资糊口,还要派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他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当时他是什么感受我不清楚,但我对此事的评价是:虎落平阳,龙困浅滩。
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赵长锋,终归不是池中物。
就在大寨撅折聂磊手指的这天晚上,一介书生赵长锋,终于出手了。
那天赵长锋值二班,到了晚上十一点,距离交接班的时间还有四十五分钟,值夜班的人提前到了,所以赵长锋就提前交接了工作,然后离开锅炉房准备回自己的单身宿舍休息。可是,当赵长锋走到宿舍楼下时,却发现他的宿舍里竟然亮着灯。
见状,赵长锋迅速冲到楼上,猛地推开宿舍门,结果看到学校政教处主任王新钢,正坐在他的书桌前,翻看他的日记和私人信件。赵长锋便质问王新钢,你凭什么私闯我的宿舍,还偷看我的东西?不料王新钢理直气壮,他说我是代表组织上审查你的思想活动,我在执行公务。说着,王新钢扬了扬手里捏着的几个信封,说这几封信里边有反动言论,我代表组织上没收了,至于下一步的处理结果,以后再通知你。说罢,王新钢就要离去。
事情到了这一步,赵长锋终于忍无可忍,一年多来,压抑在他心底的悲苦和郁闷,终于爆发了。他可以接受倒煤灰的工作,可以忍耐经济上的拮据,可以忍受拉屎撒尿都有人监视,但他不能再容忍自己的隐私被人以国家的名义随意践踏,绝不能容忍!否则,就跟奴隶没什么区别了!
当王新钢与赵长锋擦肩而过时,赵长锋突然伸手抄起一把方凳,用尽全力往王新钢头上砸过去。王新钢本能的用胳膊一挡,就听咔嚓一声,凳子腿折了,同时他的胳膊也折了。接下来,赵长锋抡圆了方凳,对着王新钢暴风骤雨般一顿乱砸。直到王新钢倒在血泊中昏迷过去,赵长锋方才住了手。
打倒王新钢后,赵长锋立刻点了把火,开始焚烧自己的日记和书信,一件不落全部烧了个干净。赵长锋之所以急着烧信,是因为他的往来信件中,确有很多敏感言论,而且这些言论很多出自他北大的同学和朋友之口,一但这些信件被王新钢汇报上去,坐蜡的人可就不止赵长锋一个了,也许一场“文字狱”都能搞的出来。
为了保护同学和朋友们的安全,赵长锋别无选择使用了暴力,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动手打人,第一次选择用暴力解决问题。北大法律系毕业的高材生,却只能选择用暴力为自己伸张正义,我想,有罪的不是赵长锋,有罪的是这个社会,是这个操蛋的体制,以及创建这个体制的那一小撮王八蛋。
烧完书信,赵长锋喊来几个同事帮忙把王新钢送去医院,然后他收拾好行李,当晚就离开了青岛三中,他决定放弃公职,不干了。至于以后何去何从,赵长锋还没想好,但无论如何,他不想再忍受这种屈辱的生活了。
士可杀,不可辱!
日期:2011-10-24 21:02:00
次日凌晨一点多,赵长锋回到了他位于青岛大学的家里。赵长锋的父亲赵达,母亲任雪青,都是青岛大学的教授,不但思想观念非常的开明,而且也都具备着当代中国人少有的独立思考能力。一年多以来,他们给了赵长锋很多的理解和支持,这一次亦然。当他们听赵长锋述说了殴打王新钢的经过和缘由,赵达说长锋你干的好,像王新钢这样的杂碎,打死也不为过,不管有什么后果,我都支持你。任雪青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但她给赵长锋煮了一碗香喷喷的鸡蛋面。
有了家人的支持,赵长锋心情好了许多。他在第一时间赶回家见父母,其实是有点诀别的意味在里边,因为他预计王新钢很可能会死掉,他感觉自己下手确实太狠了点。
这之后的几天,赵长锋呆在家足不出户,他在等待着,等着警察上门。可是一直等了三天,却是连警察的一根毛都没看见。到了第四天上午,赵长锋按捺不住了,他和赵达商量说,我准备去学校看看,了解下王新钢的情况。赵达说不用,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吃就吃,该睡还睡。赵长锋还要再说时,突然想起了敲门声。
赵长锋心里一沉,他想警察终于来了。谁知打开门一看,来的人竟是三中的校长王传忠。赵长锋愣了一会儿,把人让到屋里坐下,寒暄几句后,略带愧疚的说王校长我给您添麻烦了。王传忠是个老右派,1980年才摘了帽恢复工作,这时即将退休。在中国,“右派”这两个字,其实就是民主进步人士的代名词,因此王传忠对赵长锋的遭遇一直都很同情,暗地里给过赵长锋不少帮助。
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王传忠点燃一支香烟,深深吸了一口,说小赵你为啥那么冲动啊,把王主任打成那样呢?赵长锋叹了口气,说王新钢偷看我同学写给我的信,还说是代表组织上审查我的思想动态,我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动手,不能因为我的疏忽毁了别人。王传忠摇摇头,说王新钢偷看你的信不是组织上的授意,那是他的个人行为,他这人是个官迷,他是想从你身上挖出点有价值的材料,好汇报上去邀功请赏。
“王新钢伤的咋样?我那天下手挺狠的,这几天一直在担心,怕他死了。”赵长锋又问道。王传忠说哪儿那么容易就死人?他就是断了条胳膊,还有头上缝了二十来针,此外没啥大毛病。赵长锋长舒一口气,说没死就好,大不了赔他俩钱,或者打官司。王传忠说都不会的,医药费我已经给他报销了,他本来是要报案,但我给压下了,大前年他小子贪污过学生的集资款,我没追究,如果他非要去公安局告你,那我就把他贪污的事儿抖出来。
谢谢您王校长,真的谢谢您,赵长锋诚恳的说。王传忠磕了磕烟灰,说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就算他不报案,也有办法报复你,他弟弟王新寨,就是咱青岛有名的流氓头子大寨,毒的很,大概你也听说过。赵长锋淡淡一笑,枪林弹雨加坦克我都闯过来了,难道还怕个流氓?随他去吧。
“还是小心点好,王新钢这人心眼特小,特别爱记仇,睚眦必报的一个人。”王传忠非常郑重的说道。
赵长锋点点头说:“好吧王校长,我注意就是。”顿了顿又道:“还要跟您说个事儿,我不想干了,不打算再去上班了。”这是王传忠意料中的事情,他完全理解赵长锋的处境和感受以及做出的选择,不过他还是挽留道:“公职一丢,再想找个铁饭碗可就难了,我劝你还是再想想。”
“不用想了,社会这么大,哪儿不能混口饭吃?就算是去收废品、捡破烂,也比窝在锅炉房推小车强,那太憋屈了。”
王传忠一声叹息,不再饶舌,他熄灭了香烟,站起身拍拍赵长锋肩膀,说年轻人好好保重吧,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说一声。
得知王新钢没死,而且也不会有什么严重法律后果,赵长锋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但是,新的问题马上又摆在了他面前,那就是以后的生计,这是最现实的问题。接下来的日子里,赵长锋做了各种可能的设想,他想过去乡镇企业,想过当律师,想过出国发展,甚至真的考虑过去收废品,却唯独没有想到,他最终将会踏入江湖黑道,并且成为九十年代中期,青岛黑社会崛起的领军人物之一。
一直在家闷头琢磨到十一月底,赵长锋始终没能找到一条切实可行的出路,这时赵达就说长锋你别光在家里闷着闭门造车,出去走走,接触下社会,见见朋友同学啥的,不行咱就干个体呗,这年头造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没啥大不了。一言点醒梦中人,赵长锋想起了他的高中同学李铮。
被发配回青岛的这一年多时间里,赵长锋几乎未与任何青岛本地的亲朋好友往来,因为太不方便了,身边总有个人监视着,见了面也没法说话。但有一个人例外,这人就是李铮。李铮和赵长锋是高中同学,当年俩人关系不错,算是很要好的朋友。高中毕业之后,赵长锋去了北大,李铮则留在青岛读了个师范专科,1987年就参加了工作,在一所小学教体育。
那场“求民主、反腐败”的运动,李铮也参加了,因此李铮也和赵长锋一样,后来在单位里享受到了特殊政治待遇。刚回青岛时,赵长锋找过李铮一次,但之后便没有再联系,因为组织上不允许,不让他们这样的反动分子随便串联。可现在不一样了,已经辞职的赵长锋再没什么顾忌,他决定去找李铮好好聊聊。
几天后的一个夜晚,北风呼啸,天空中飘着细碎的雪粒,赵长锋披上件军大衣便走出家门。他骑着自行车走了一会儿,雪越下越大,马路上很快一片银白,因为风太大的缘故,也为了欣赏雪景,他便下了车改为步行。
李铮家住在四方区的聋哑学校附近,紧挨着夹岭山,当时那一片是老城区和棚户区,基本都是平房,鲜有高楼大厦。穿街越巷,一个多小时之后,赵长锋来到了李铮家门口。拍了几下门,过了一会儿有人问是谁,听声音正是李铮。赵长锋就喊了一嗓子,说我是赵长锋。门哗啦一声打开,剃着光头的李铮出现在赵长锋面前。俩人都没再说话,直接就紧紧拥抱了。
等俩人拥抱完了,李铮把身子探出大门,警惕的左右看看,说没人监视你了?赵长锋哈哈一笑,说我自由了,刚刚辞职不干,谁要敢再监视我,非砸烂他的狗头。李铮也乐了,说早该这样,我都脱岗八九个月了,估计学校早把我开除了,说着话将赵长锋让进了屋里。
顺便说说更新速度和数量,说实话,我真不是拿大,更不是有意吊大家胃口。真的已经尽全力了。跟过《黑档案》的朋友应该知道,这次的速度,比上次快多了。数量也大的多。我觉得吧,还是质量第一,对吧。实在等不及的朋友,那就等养肥吧。
毕竟我不能一天到晚总是写,而且咱也不是起点的那些大神,能够一天五千一万那样的速度写。再有呢,就是有朋友反映情节脱节的问题,其实没有脱节,很快赵长锋这条线就会和聂磊的这条线合二为一,而李铮,是非常关键的一个人,聂磊最后之所以垮台,他起的作用最大。
黑血沸腾,青岛黑老大聂磊人生纪实连载。(真实)5 转载...作者:罗大拿
2011-10-26 23:35 | (分类:默认分类)
日期:2011-10-25
李铮父母已经休息,他自己住一间小平房,此时他屋里点的小火炉炉火正旺,二人便围坐在火炉旁,喝着茶水抽着烟,互道别来之情。
“你怎么不早点去找我呢?要早知道你不干了,我也早就辞职了,何必等到现在。”赵长锋首先说道。
“早就去找过你,不过我看你身边有人监视,就没露面。不想给你惹麻烦。”
“你是怎么辞的职?”
“别提了。后来我们校长让我去打扫茅房,日他娘,我一天都没扫,直接走人。那你呢,你是为啥辞职啊?妈的推小车比扫茅房强啊,要我是你的话就忍了,绝不辞职。”
于是赵长锋详细说了他辞职的缘由。李铮又问:“那以后你打算干点啥?”
赵长锋叹口气,说我这不是正迷茫着嘛,所以才过来看看你的情况。
李铮也叹口气,说道:“我的经验是,别费劲去找工作,没用的,去哪儿你也干不长。刚辞职那会儿,我亲戚介绍我去了他们村的酒厂跑供销,结果人家一个星期就把我辞了。你猜为啥?因为他们厂接到了教育局电话,说我政治上有问题,谁敢用我,就让谁的厂子关门!”
“我操!那后来呢?”
“后来我去火车站抗了一阵子大包,等攒了点钱,我想自己开个小卖店。可是街道上说啥也不给我开证明信,让我没法办营业执照,最后小卖店也没办成。论说开个小店,没营业执照也没啥大不了,不过想了想,像咱这样的敏感人物,还是别给人留下把柄的好。”
听到此处,赵长锋心就凉了半截,他没想到,此前设想的种种出路,竟然早被一一堵死。过了半晌,赵长锋长出一口气,说咱们这些人啊,现在是“庙堂无门,江湖无路”,他们这是要逼死咱们呐。
李铮哼了一声,说有人倒霉,就有人走运,你还记得我叔家那孩子李家骏吗?
“有点印象,好像比咱们低两届是吧?”
“那小子后来去了青岛化工学院,读的是专科。去年一毕业就分配去了化工部,今年在北京连房子都有了。”
“他咋那么厉害?”
“他厉害个屁!咱们在街上喊口号的时候,他每天都去学校政教处报道,跟学校领导汇报思想,打他同学的小报告。他就是一汉奸苗子!当初我真该揍死他狗日的!”说这话时,李铮两眼圆睁,凶光霍霍。
赵长锋沉默了,像李家骏这样的汉奸苗子,在北京时他见过太多太多,当时并没有太当一回事,他觉得那是人家个人的选择,无可厚非。但现实是,那些汉奸苗子们,现在正高居庙堂,锦衣玉食,指点江山;而像他赵长锋这样自谓正值的君子,却是只有在付出了自由和尊严之后,才能得到一个靠打扫茅房糊口的机会。
过了良久,赵长锋苦笑着自嘲道:“以前,我以为自己很牛逼,今天,终于知道自己原来很傻逼。”李铮接口说道:“咱中国,就是他妈傻逼太少了,汉奸太多了。”
“如果给你个机会,你去不去当汉奸?”赵长锋忽然问道。李铮想了很久,说可能我会去,但我一定干不好,说不定很快就会被开除,咱实在不是那块料,哈哈。赵长锋也笑了,说难道咱们当不成汉奸,就只能当傻逼?我他妈不甘心呐!
李铮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长锋你知道我为啥大冬天非要剃个光头吗?赵长锋说为啥啊。李铮说这不是我自己想剃的,这是在拘留所被强制剃的,昨天我刚从号子里放出来,没想到今天你就来了。赵长锋吃惊的说你怎么会进拘留所呢?
李铮无奈的叹口气,说我家情况你也知道,我爸吃劳保,我妈老药罐子,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在家坐吃山空吧?实在没辙了,从今年六月份起,我就跟着以前在体校认识的一个朋友出去偷狗,他家是屠户,卖狗肉的。半个月前,我去崂山那边偷狗,结果一不小心让派出所给逮个正着,就拘留了十五天。
到了这一步,赵长锋的心彻底凉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李铮这个曾经的天之骄子、曾经的人类灵魂工程师,竟然干起了偷鸡摸狗的营生。悲哀吗?没啥好悲哀的,莫斯科不相信眼泪。不公平吗?也没啥不公平,我们做出任何的选择,都要付出代价。既然选择了自由、独立和尊严,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只是,在中国,这份代价实在太过高昂、太过沉重!
此时的赵长锋,情绪虽然低落到了极点,但从他的家庭条件,从他自身所受过的良好教育来说,他是不可能、也不必要去走邪路的。只是,接下来,他就完全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了。
日期:2011-10-26
赵长锋和李铮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午夜时分,这时突然又有人敲门。李铮说和我一块偷狗的那个朋友来了,你们认识一下也好,这可是个猛人。说着李铮起身开门,把那人让进了他的小屋。赵长锋抬头看去,见此人也穿了件军大衣,中等身材,但看上去强健有力,相当的壮实,两只小眼睛闪着精光,黝黑的国字脸上挂着种蔑视一切的微笑。
李铮指着这人给赵长锋介绍说:“这是张国勇,我们都叫他张果老。以前你没见过杀人犯吧?今天你算开眼了,他就是。去年他碰上仨东北人持刀抢劫,结果让他一个人弄死了俩,剩下那个还是重伤。”张国勇骂了声操,说我不是也让他们攮了三刀,差一点就死了吗?
说实话,赵长锋内心深处是不太看得起张国勇这类人的,不过他这人有个优点,就是无论对谁,那怕是他的死敌,他都会保持最起码的礼貌和尊重。他站起身,主动向张国勇伸出了手,自我介绍说道:“我是赵长锋,李铮的高中同学。”
张国勇握着赵长锋的手朗声大笑,说天天听李铮念叨你,今儿总算见到了真人,我挺佩服你和李铮这样的,打心眼里佩服!你这一年也过的挺不容易吧?说着话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沓钱就往赵长锋手里塞,说是见面礼。赵长锋连忙拒绝,且是一边拒绝一边在心里嘀咕,他不明白张国勇这样一个偷狗卖肉之辈,对他这个学法律的大学生有什么好佩服的?何况,即便真的是佩服,也不用上来就给钱啊!他哪里知道,半年以来,张国勇受到李铮的影响,此时也算是半个愤青了,因此才对他外敬重。只是张国勇在社会上混的久了,一不小心就把江湖上那一套礼数用在了赵长锋身上。
推辞了半天,赵长锋好不容易说服了张国勇不再给钱,但张国勇又提出来要请赵长锋喝顿酒。赵长锋说这都几点了,深更半夜的,哪个饭店还营业啊?要不咱改天,我请你们俩。李铮说长锋你别管了,跟我们走就是,说罢兴冲冲披上了件军大衣,便和张国勇一起簇拥着赵长锋出了家门。
来到外面,已是雪停风息,乌云退去,但见一轮明月挂在中天,银辉映雪,犹似仙境。仨人咯吱咯吱踩着积雪,先通过一条小路来到集贤路上,接着往西走到伊春路路口附近,然后拐进一条叫“神仙过道”的胡同,最后来到了一家没有招牌的饭馆。
这间饭馆不大,总共七八张桌子,明亮的灯光下,有十几个食客分坐了三桌。待赵长锋他们挑了一张位于墙角的桌子坐定,老板娘便过来招呼,问他们吃点啥。张国勇甩出两张一百面额的大钞,说拣那最好最贵的菜尽管往上端,再热上三斤即墨老酒。老板娘喜上眉梢,收起钞票说声马上就来。
这间通宵营业的饭馆虽然没有招牌,其实名气却不小,而且历史悠久,1980年就开张了,只是普通人很少知道,因为这儿只有晚上九点以后才开始营业,白天根本不开门。又因老板娘姓孙行二,人称孙二娘,故此人们都把这儿叫做“黑店”。这“黑店”与兴隆街相类似,也是江湖中人聚集的一个地方。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孙二娘开始陆续上菜,先是两条黄焖臭咸白鳞鱼,然后是坛子肉、清蒸带鱼、炸大虾、鲅鱼丸子紫菜汤、蹄筋烧口蘑,最后是满满一大汤盘的葱扒海参和两碟炉包。这些菜,除了葱扒海参,其他都算不上高档,但却是黑店压箱底的货色了。那时混社会的人,别看咋咋呼呼,似乎都很牛,其实穷人居多,一般情况吃不起好菜,所以“黑店”也就不准备那些名贵菜肴。
等菜全部上齐,赵长锋他们仨人刚喝了几杯酒,外面忽然传来摩托引擎的轰鸣声。这轰鸣由远及近,不到一分钟的功夫,便来到了黑店门口,紧接着五六个警察杀气腾腾涌进店里。这些警察都穿着公安蓝的棉大衣,有的用毛领遮住脸,有的戴棉帽子,手里都握着枪。
孙二娘赶紧迎上去,眼巴巴望着为首的一个警察,说冯队长出啥大事儿了吧?瞧您这荷枪实弹的!这个姓冯的警察一面逐个审视着店里的食客,一边问孙二娘说,今晚上你这来过东北口音的人没?孙二娘略想了想,说没有,又说今晚上就这几桌客人,都在这儿了。
黑血沸腾,青岛黑老大聂磊人生纪实连载。(真实)6 转载...作者:罗大拿 持续更新啊~~
2011-10-28 22:43 | (分类:默认分类)
日期:2011-10-27
姓冯的警察指了指店里的食客,转头吩咐手下说,挨个问一遍,仔细着点。说罢他独自去往黑店的后厨查看。姓冯的属下便开始盘问店里的食客。说是盘问,其实很简单,就是问问姓名、住址、工作单位等,只要是胶东口音的人,一律不为难。
但当一个警察询问到赵长锋时,却出了问题。原因是赵长锋在北京读书多年,平时已经习惯了说普通话,回到青岛后也一直说普通话。而东北话和普通话区别并不是太大,尤其是在胶东这块,人们普遍认为东北话就是普通话,两者没有区别。当时一个警察问赵长锋是哪儿人,赵长锋刚说了句“我就是咱青岛人,叫赵长锋”,这个警察马上就一把攥住赵长锋头发,然后用枪顶住他额头,把他拖到了饭店中央的一块狭小空地上。
赵长锋一头雾水,大声说我是好人,什么坏事儿都没干过。这时那个姓冯的警察正好从后厨出来,他便问是怎么回事。抓着赵长锋的警察用枪口点了点赵长锋的头,说这小子是东北人。姓冯的说搜他身,查清楚底细。那个警察说了声好嘞,然后松开赵长锋的头发,喝令他脱掉大衣,解开裤腰带。
不料赵长锋一昂头,亢声说你们凭什么搜我身?警察说就凭你是东北人!赵长锋说我不是东北人,我家青岛大学的!再说了,就算我是东北人,你就能随便搜我身吗?这时姓冯的警察走了过来,从后面飞起一脚踹在赵长锋膝盖弯处。这一脚力量极大,赵长锋不由自主就跪了下去。接着,姓冯的警察把枪顶在赵长锋太阳穴上,说你最好老实点,我的枪要是走了火,打死你白打!
赵长锋面无惧色,他斜眼看着姓冯的警察,说我不信你敢开枪!姓冯的警察怒极!自他从警以来,还没有哪个流氓敢和他如此叫板。当然,他不知道赵长锋并不是流氓,他只是习惯性的把来黑店吃饭的人都当成流氓对待。
姓冯的警察眯起眼睛凝视了赵长锋有三秒钟,然后用拇指扳开手枪的机头,厉声说你再说一遍!赵长锋放大了声音,一字一顿:我不信你敢开枪!姓冯的警察眼中火化一闪,扣着手枪扳机的手指微微颤了颤,但是终归没有搂火。这时其余的警察感觉有点不对劲了,便都凑过来劝说姓冯的,让他冷静点。李铮和张国勇也小心翼翼上前说我们可以作证,赵长锋确实不是东北人,是咱青岛本地的。
姓冯的警察铁青着一张脸,缓缓收起了枪。不过事情并未就此结束,收起枪后他一指赵长锋,吩咐他的手下把人带回去,说要好好审一审。于是这帮警察不由分说,给赵长锋带上手铐,弄到外边的摩托车上带走了。
警察们一走,张国勇赶紧问孙二娘,这姓冯的是哪个所的?孙二娘说他们是四方区治安大队的,这个冯新跃是副中队长,人还凑合,就是脾气暴点,你们赶紧找熟人说说情吧,应该可以融通。李铮说我日他娘嘞,咱哪有熟人啊。说起走后门托关系这种事,张国勇同样是一筹莫展,没辙可想,不过他对赵长锋面对枪口所表现出的镇定与强硬,却是无比的赞叹,他说从没见过枪指着头还敢那么硬气的人。
这天晚上,警方突击巡查“黑店”是有原因的。就在几个小时之前,有俩歹徒持枪抢劫了4530化工厂的财务室,开枪击伤一名值班的警卫,抢走了一万多块钱的现金,以及金条、铂金坩埚若干。这样的案子,算是惊天巨案了,多少年碰不上一回。据那个被击伤的警卫说,作案的俩人都是东北口音,故此,警方才顶着风雪倾城出动,到处盘查东北口音的人。
“黑店”在四方分局的辖区内,冯新跃也是这里常客,当然他不是去吃饭,他去黑店主要是为了抓人,或者挖破案线索。也是该着赵长锋点背,阴差阳错似的,他和冯新跃俩人就这样卯上了。
在押送赵长锋去往公安局的路上,冯新跃渐渐的就冷静了下来,他看的出赵长锋绝对不是抢劫453化工厂的歹徒,同时他心里非常清楚,如此这般拘捕赵长锋,法律程序上是有问题的。他先前下令抓人,完全是意气用事,是被赵长锋的态度所激怒。眼看就快到四方分局的时候,冯新跃停下三轮摩托,给赵长锋打开了手铐,说你走吧。冯新跃准备就此了结这出闹剧,他也不想惹麻烦。
课外补充
核心提示
青岛“黑老大”聂磊被抓,导致青岛市的两名公安分局局长落马。逐步披露的内幕让人震惊:聂磊挑选公安系统“能力和上进心较强,但自身尚无靠山的普通警员”,动用人脉及金钱为其铺平晋升之路,一旦被提拔、重用,这些受益警员会加倍回馈。
青岛黑老大聂磊曾为警员买官 被称地下组织部长
虽然以聂磊为首的重大涉嫌黑社会性质犯罪组织已被摧毁,但青岛的打黑大戏似乎远未拉上帷幕。
2011年9月29日,山东省青岛市市北区公安分局局长某某和李沧区公安分局局长某某在全市公安局局长办公会议上被纪检人员当场带走。
次日,这一消息开始在微博上流传,引发众多网友关注。
而即使是在青岛公安系统内部,在第一时间得知消息后,许多民警也甚为惊讶。被带走的两名分局局长素以业务能力强著称,一位曾与于国铭共事的干警形容于“分析案情思路非常清晰,自有一套”。与此同时,坊间关于青岛警界发生“地震”的传言也持续发酵。
10月21日,经青岛警方证实,上述两名落马的公安局长为以聂磊为首的重大涉嫌黑社会性质犯罪组织充当“保护伞”,违法违纪;其涉嫌犯罪问题,有关部门正在依法调查处理。
其实,早在一年前,这场极大冲击青岛警界的“地震”就已有震前迹象。
据青岛警方10月21日发布的通报,2010年6月(应为“9月”——编者注),经一年多深入调查和缜密侦查,以聂磊为首的重大涉嫌黑社会性质犯罪组织终被摧毁。随着盘踞青岛多年的这颗“毒瘤”被铲除,其复杂的利益关系网逐步呈现,长期为其充当“保护伞”的公安干警逐一落马。他们中有刑警、特警、看守所民警,甚至有曾经的“青岛市十大杰出青年”。经青岛警方证实,涉案的警员多达14名,令人痛惜。
继重庆掀起打黑风暴后,青岛此次打黑除恶再度被推上风口浪尖。经中国青年报记者多方采访,梳理案情,其间一些细节得以渐次还原。
涉黑十余年 无任何案底
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在青岛街头不务正业的年轻人常以身为“聂磊小弟”为荣。
聂磊是谁?
出生于1967年的聂磊是青岛当地人,初中文化程度,化名张泷、王鑫。一位曾与其吃过饭的私营企业主向记者形容其人:“戴眼镜,长相斯文,看起来一点不像是黑社会老大,举手投足很有大哥风范。”
就是这位“大哥”,却有一段不大光彩的青春岁月。记者辗转获得的起诉书显示,1983年9月,聂磊因抢劫罪被青岛市市北区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6年,1985年被改判拘役6个月;1986年7月,因殴斗被青岛市劳动教养管理委员会劳教3年;1992年8月,因抢劫罪被青岛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6年。
起诉书称,1995年后,聂磊拉拢狱友、邻居、亲属等,成立多家房地产公司,同时在青岛市中山路、南京路等地段开办多家游戏场所,由此聚敛了大量财富,并开始经营自己的组织,对外统称“聂磊公司”。
从2000年起,该组织逐渐向赌博、色情等灰色行业渗透,资产渐趋庞大,其势力范围甚至扩张到海外。记者了解到,聂磊在东南亚也有自己的赌场。
在2010年被捕前的10年,堪称聂磊的“黄金时代”。“聂磊”这个名字在青岛当地几乎无人不晓,这副隐秘面孔常常成为街谈巷议的焦点。
起诉书显示,10年间,该组织成立了全濠实业有限公司,继续通过房地产开发攫取财富;开设“新艺城夜总会”,组织妇女大肆进行卖淫活动;开设地下赌场牟取暴利;成立暴力犯罪团伙,为组织活动提供暴力保护。
据一知情者讲述,聂磊的公司组织严密,层级清晰,他本人喜欢仗义疏财,常以房产、赌场股份、名车等笼络人心。该知情者称,一次聂磊的公司曾需要招聘一名“可靠”的会计,会计到位后,聂磊叮嘱手下立马为其配一辆奥迪A6轿车,“他觉得自己的公司就应该需要这个”。
直至2010年的“3·27”之夜,聂磊多年的叱咤风云由此落幕。
2010年6月23日,公安部发布的关于聂磊的B级通缉令上,这样描述简要案情:“2010年3月27日,犯罪嫌疑人聂磊指使多名犯罪嫌疑人持械窜至山东省青岛市颐中皇冠假日大酒店夜总会打伤员工多人,并损坏物品若干。”
青岛的一家都市报记录了如下血腥场景:“3月27日凌晨1时许,在香港中路颐中皇冠假日酒店三楼的夜总会内,服务经理孙先生正在门口巡视时,突然冲进来20多名拿着刀具的男子,得知孙先生是负责人后,接着就是一阵猛砍,孙先生身中8刀后昏迷不醒,其右手食指和中指直接被砍断。在401医院,经过8个小时的手术,孙先生才逐渐苏醒过来,对于被砍伤的原因,他表示并不清楚。”
而该暴力事件实则源于新艺城夜总会和被砸的雾之花夜总会之间的纠葛——前者,是聂磊的产业。
起诉书显示,3月27日零时许,高某组织新艺城夜总会4名女青年到颐中皇冠假日酒店卖淫,与该酒店内雾之花夜总会的保安发生争执并厮打。后新艺城夜总会总经理助理蔡某将此事告知聂磊组织骨干李某,李某则让蔡某汇报给聂磊或另一骨干任某。蔡某未联系上聂磊,遂找到任某,任某通过手下纠集了数十人前往酒店,于是出现了上述一幕。
案发后,任某将此事汇报给聂磊。聂磊出资给任某及其他参与者,供其逃跑、藏匿,以逃避公安机关侦查。
显然,这一事件让青岛颇为尴尬。3月27日至28日,正值国际游泳联合会举办的李宁国际跳水系列赛在青岛举行,前来参赛的70余名跳水运动员来自15个国家(地区),均被安排在颐中皇冠假日酒店下榻。媒体报道称,这项比赛是青岛继2008年北京夏季奥运会帆船比赛后,迎来的又一国际A级大赛。
而就在暴力事件发生的几个小时前,3月26日晚,青岛官方在该酒店刚刚宴请了国内外参赛运动员及众多来宾。
一位当地公检法系统的工作人员称,这一事件更坚定了青岛官方彻底打击聂磊团伙的决心。2010年9月7日,青岛市公安局发布消息,按照公安部、山东省公安厅的部署,青岛警方一举摧毁了以聂磊为首的涉嫌黑社会性质犯罪组织,首犯聂磊及130余名成员已归案。
经侦查,该犯罪组织涉嫌组织、领导、参加黑社会组织罪,故意伤害罪,组织卖淫罪,开设赌场罪,非法买卖枪支罪,非法持有枪支、弹药罪,贩卖毒品罪,寻衅滋事罪等20余项罪名。
令人意外的是,这样一个非法敛财、为所欲为的涉黑组织头目,10多年来竟无任何案底。由此,该团伙与一些警员相互勾结的情节逐渐浮出水面。
110对讲机被带进匪车
在青岛当地,聂磊人脉甚广的传闻由来已久。
据上述工作人员透露,从2000年起,在长达10年的时间里,聂磊在青岛非法经营的一家无名赌场曾因“风声紧”先后在市区内换过十余个地点,但每次都安然无恙,不能不让人佩服聂磊的“巨大能量”。
王晓青,青岛市公安局特警支队一大队原副大队长,14名被查处民警之一。其与聂磊关系非同一般,一个可以佐证二者关系的鲜明例证是,聂磊手下骨干外出“办事”时,常会叫上王晓青一起。这名特警支队副大队长每次必携带110对讲机——于是,聂磊团伙的成员在案发现场便可以随时听到警员调度信息和出警时间,便于及时抽身。
其余涉案民警均在不同程度给予聂磊类似的实质性帮助,而聂磊的回报也相当慷慨,成堆的名烟、名酒甚至房产均不在话下。
与警员的这种关系正是聂磊多年苦心“经营”的结果。为最大限度保护自身利益不受损,聂磊有意识地将自己的人脉扩展到公安系统中。据知情者透露,聂磊所扶持的对象一般都是“能力和上进心较强,但自身尚无靠山的普通警员”。通常,他会动用人脉及金钱为其铺平晋升之路,而一旦被提拔、重用,这些受益警员便会加倍回馈。
荒谬的是,在青岛警界,聂磊甚至有着“地下组织部长”的“头衔”。据中国青年报记者了解,青岛某警员曾经由科级晋升到处级的价码是30万元,这笔钱全部由聂磊“埋单”。该警员得以顺利晋升,因其辖区内有众多夜总会、酒吧,不到一年,聂磊的这笔“投入”即可全部收回。
“这好比一个怪圈,一旦踏进去,无疑就被它绑架了。”上述知情者称。
无疑,案发前曾任青岛市公安局团委书记的陈鹏也是被“绑架”的一员。早在2011年5月,中国青年报记者就已得知其落马的消息。
生于1971年的陈鹏曾在2003年荣获“青岛市十大杰出青年”称号。如今,在网上依然可以查到当年的颁奖词:“陈鹏不畏艰险,勤奋工作,凭借一名优秀侦查员超人的胆略和过人的智慧,先后参与了上百起重大、特大刑事案件的侦破,特别是在侦破‘7·29’特大抢劫杀人案等60余起性质恶劣、影响巨大的恶性、疑难案件中,处处冲锋在前,发挥了关键作用,获得上级领导和同志们的一致赞扬,该同志屡获嘉奖,并两次被省公安厅记个人二等功。”
在不同场合,谈起这位政治前途极为看好的青岛市公安局最年轻的处级干部,不少人为之惋惜。
聂磊涉黑案所带来的震荡远不止于此,经中国青年报记者多方证实,即便在案件侦办过程中,青岛市人民检察院一名办案人员同样因涉案落马。
在10月21日的官方通报中,青岛市公安机关将侦破聂磊涉黑案件称为“青岛市打黑除恶工作的‘阶段性成果’”。有迹象显示,目前的青岛警界“地震”或许还有“余震”。
打黑核心人物
青岛市公安局现任局长黄龙华于2009年6月26日被正式任命,此前历任肥城市委书记、泰安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泰安市委副书记等职,政法工作经验丰富。
在青岛市政府开展的“向市民报告、听市民意见、请市民评议”活动中,2009年、2010年连续两年,黄龙华领导下的青岛市公安局均明确提出深入开展“打黑除恶”斗争,把“打黑除恶、打霸治痞”作为贯穿全年的主线,他由此被视作青岛市打黑工作的核心人物。
2011年5月17日,青岛市第十四届人大常委会第27次会议表决任命黄龙华为青岛市人民政府副市长。在此次会上所作的关于市政府副市长有关人事任免事项的说明中,青岛市委副书记、市长夏耕介绍,黄龙华统筹公安各项工作,处事果断,工作标准高,要求严,推进工作力度大,处理复杂问题能力强,认真解决影响社会安全的突出问题,摧毁了以聂磊为首的重大涉嫌黑社会性质犯罪组织,集中力量破获了一批重要刑事案件,全力维护社会和谐稳定,成效明显,社会反响好。
夏耕介绍,这一调整有利于加强市政府领导班子建设,加强公安工作,有利于不断巩固和发展青岛各项事业良好局面。
目前,来自青岛公安系统内部的自查自清整顿活动已开始。就在两名公安分局局长被抓的当天,青岛警方宣布,自9月29日起,15天内,所有自身有问题的干警应立即自首,否则期限一过,严惩不贷。
10月21日,青岛市公安局发布的通报称,青岛市公安机关将积极协助和配合纪检、检察机关彻查公安队伍中的问题,依法依纪严肃处理,决不姑息。并以此为反面教材,举一反三,进一步加强公安队伍建设和廉政建设,坚持政治建警、从严治警方针,抓好公安队伍的思想政治教育和廉政教育,不断完善制度、严格管理、强化监督,提高公安队伍的公正廉洁执法水平,为全市的社会治安工作提供坚强的队伍保障。
显然,此次警界“地震”对青岛公安系统带来的影响短期内难以消弭,其公信力的重塑任重道远,而曾经的上级、警界楷模们的涉案对普通民警情感的冲击与伤害同样难以很快平复。
在接受中国青年报记者采访时,一位基层民警坦言:“希望这次能够彻查。”记者追问其原因,他在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后,沉默不语。
日期:2011-10-28
下了摩托车,赵长锋看了一眼冯新跃,说你们等着吧,我会找你们领导反映情况的,你们"违"法"办"案,滥"用"职"权。本已冷静下来的冯新跃再次被激怒了,说我怎么违法了?怎么滥"用"职"权了?赵长锋揉着自己的手腕子,说无缘无故你抓我就是犯法!冯新跃说我有这个权力,我怀疑你是东北过来的流窜犯!赵长锋轻轻哼了一声,说证据呢?你有证据吗?你给我立"案"了吗?如果没有立"案也没有证据,给我上措施是需要法律"手续的,你有吗?
冯新跃恨恨的瞪着赵长锋,脸色涨的通红,却是无言以对,他没想到赵长锋竟是如此熟悉法律条文。既然不占理,那就不必再掰扯法律条文了,还是比一比谁的武力更强大吧。冯新跃愣怔了一会儿后,再也控制不住怒火,骂了声操"你"妈!快步上前,一拳打在赵长锋心口上,接着抓住赵长锋胳膊和胸口的衣服,转身一个过肩摔,把赵长锋扔到了三米开外的雪地上。
接着冯新跃又命令手下把赵长锋送到拘"留"所去,他豁出去了,非要给赵长锋留点教训不可。可是他的属下说没有拘"留"手续,怕人家拘"留"所不收。冯新跃就说让他们把人先收下,我随后把手续送过去。这深更半夜的大雪天,冯新跃的两个手下极其的不情愿,却也没奈何,只得将赵长锋送去了十几里外的大青山看"守"所。当年看"守"所和拘"留"所是一个单位,两块牌子,彼此不分家的。
到了大青山,已是凌晨两点,看"守"所的值班警察正睡的迷迷瞪瞪,也没过多询问手续的问题,只是简单给赵长锋搜了身、登了记,然后随便找了个号子把他扔进去就不管了。到了此时此境,赵长锋多少有点后悔了,觉得不该与冯新跃那么的较真,以至于让自己身陷牢狱,这样的结果实在有点不上算。
可是赵长锋那里知道,后悔已经晚了,而且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的。此后的十五天中,他将接受地狱之火的洗礼。
进到号子里,只见灯火通明,最多三十几平方的一间屋里,大约睡着十几个人。大门一侧是小便池子和大便用的马桶,散发着强烈的骚臭味,令人赵长锋差点吐了。他站在门口,有点茫然无措,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号子里的人陆陆续续爬起身,用各种各样的目光打量赵长锋。过了一会儿,有个四十多岁的猥亵男人,凑到近前说兄弟你犯了啥事啊?
赵长锋想了想,非常认真的说我啥事儿都没犯,我是被冤枉的。号子里所有人都呵呵笑了,猥亵男人嬉笑着说这可真是巧了,咱号里这些人都是被冤枉的,这屋里关的全是杨乃武。等众人笑完了,一个三角眼的瘦高个来到赵长锋身前,笑眯眯的说,我是这里的号长,咱这号子由我管理,我这人呢心眼最好,从不殴打新犯人,你呢老老实实的,别闹事儿,我保证不找你麻烦。在说话的同时,这个自称号长的人开始动手去扒赵长锋的军大衣。
赵长锋一甩膀子,说你干什么?你扒我大衣干啥?号长脸上微笑不见了,说你咋这么不懂事儿呢?咱这里实行的是共"产"主"义"制"度,私人财产要上交集体,进行再分配,懂不?拒不上交的,要受纪律处分。赵长锋说哪有这种纪律?我没听说过,谁也别想拿走我的大衣。
这下号长怒了,不再废话,直接一拳打在赵长锋脸上。见号长动了手,其余的犯人不待吩咐,便如一群饿狼般扑将上来,七手八脚把赵长锋掀翻在地,开始痛打。赵长锋奋力反抗,奈何双拳难敌四手,不大功夫,他的军大衣便被人扒了去,身上也挨了不少拳脚。众犯人直到打的赵长锋无力抵抗,方才渐渐罢手。
赵长锋知道自己人单势孤,打是打不过这群流氓的,等围攻的众人散去,他恢复了些体力,便从地上爬起来,猛力去砸牢房的铁门,他期望着管"教"干"部能够主持公道,帮他把军大衣要回来。先前那个猥亵男人说兄弟你别砸门了,没用的,招来管"教"干"部你更惨。赵长锋不理,继续哐哐的砸门。不一会儿,铁门上的小窗户哗啦一声打开,值班管"教喝问是谁砸门?赵长锋说是我砸的门,他们合伙抢我的军大衣,还打人。
这名管"教没再说话,他直接打开了铁门,然后脱下皮鞋,上来就用鞋底猛抽赵长锋的头脸。赵长锋彻底懵了,他想我是原"告啊?怎么能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打原"告呢?管"教一口气抽了赵长锋十几下,可能是觉得还不解恨,转身又开始抽号长。直到打累了,才指着号长鼻子说:“乔老鳖,操"你"妈的要是再弄出动静影响我睡觉,非让你坐喷气式不可!”乔老鳖诺诺连声,跪在地上保证绝不再惹麻烦。管"教"干"部这才气哼哼穿上皮鞋,骂骂咧咧走了。
管"教干部一走,乔老鳖就瞪起三角眼,指挥众犯人收拾赵长锋。赵长锋见形势不妙,准备要拼命,奈何手里没家伙,而且狭小的号子里空间有限,腾挪不开,不几下他就被人摁在地上,用裤腰带从头到脚捆了个结实。赵长锋扯开嗓子要喊,立即有人用一块脏兮兮的抹布堵了他的嘴。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人为刀殂,我为鱼肉”吧?
制服了赵长锋,乔老鳖便找来一只布鞋,开始抽赵长锋耳光,每抽一下,就问一声服不服,服的话就点点头。一连抽了五六十下,赵长锋竟是始终高昂着头,一声不吭,他原本英俊的一张瓜子脸,已变成了个猪头,两只眼睛肿的跟小馒头仿佛。乔老鳖是个惯犯,看"守"所几进几出了,经验非常丰富,见赵长锋如此倔强,他怕再打下去会出人命,于是改变了策略。他命令一个犯人给赵长锋解开裤裆,掏出赵长锋的鸡吧和睾"丸,然后他拿出个打火机,威胁说要是还不服,就用打火机烧赵长锋的阴"毛。这一招有名堂的,乃是牢房里的经典酷"刑之一,称做“吃烧鸡”。
赵长锋算硬汉吗?我想应该算的。可是硬汉不等于是傻瓜,任何硬汉的“硬度”都是有其极限的,该服软的时候,还是得服软。到了这一步,赵长锋终于放弃抵抗,低下了他那高贵的头颅,表示愿意屈服。在风险可以承受、成本可以控制的前提下,赵长锋是乐于当硬汉的,就像冯新跃用枪指着他的头时,他判断冯新跃不敢开枪,所以敢于赌上一把。可此刻形势不一样了,乔老鳖绝对敢用打火机烧他赵长锋的阴"毛,再想继续当硬汉,就要付出性"器"官被烧伤的代价,而这种“生不如死”的成本,则是赵长锋所不愿承担的。
我相信,绝大多数人也是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成本的,所以,不能怪赵长锋软蛋。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能背叛的,包括我们自己在内。问题的关键在于,背叛的筹码有多大。当筹码足够多的时候,一切皆有可能。
乔老鳖心满意足的笑了,那种胜利者自豪的微笑。他说“枪杆子里出政权”,真的一点不假,毛"席"他老人家真不愧是伟大导师啊!咱没有枪杆子,可咱有鞋底子,还有打火机,也将就着用了。
黑血沸腾,青岛黑老大聂磊人生纪实连载。(真实)7 转载...作者:罗大拿 持续更新啊~~
2011-10-31 22:38 | (分类:默认分类)
日期:2011-10-30
众人给赵长锋解开绑缚时,他已是浑身大汗,几近虚脱。乔老鳖把一件军大衣扔在赵长锋身上,说天不早了,大家都休息吧,明天还有节目呢。赵长锋拿起这件军大衣,只见上面厚厚一层黑亮的油污,还有斑斑的血迹,散发出一股子酸臭味,并不是他自己的那件。但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能先凑合着再说,当下他穿上这件大衣,在下铺找了个位置躺下休息。
这里所谓的下铺呢,不是说火车卧铺那种上下铺的概念,号子里的下铺,指的是靠近小便池子的几个铺位。通常,睡下铺的人,都是新入牢房的犯人,或者最弱势最受欺负的犯人。与此同理,上铺则指的是远离小便池子的铺位,那里空气稍微好点,也更安静避风。睡上铺的一般是号长,还有江湖上成名的人物,比如大寨那样的,再有就是背着大案有可能判死刑的,这种人敢玩命,不好惹。当然有背景、有关系的则又另当别论,这样的人进号子时管教干部会特别关照的,谁都不敢怠慢这种人。
乔老鳖这人没背景,但他勉勉强强算是社会上成名的流氓,又因多次被拘留,跟管教干部混的比较熟,所以当上了号长。赵长锋很不幸,他既不是成名人物,也没强硬背景,初入牢房的他,只能睡下铺,只能任人宰割。
第二天上午大约十点钟左右,赵长锋刚刚睡醒,管教干部就给他拿过来一套崭新的棉被褥,说是家属给送来的,还说赵长锋的账户上已经存入五百块钱,让他想吃什么就买什么。赵长锋被拘留的消息,他的父母此刻并不知道,所谓的家属,其实是李铮和张国勇,被褥和钱都是他俩送进来的。
新被褥自然还是被乔老鳖共产走了,不过他后来给了赵长锋一套旧被褥,也算聊胜于无。此时赵长锋的打算是,反正治安拘留只有十五天,无论如何咬牙忍过去,一切等出去后再作计较,眼下且由着乔老鳖猖狂便是,山不转水转,日后自有相逢之时。应该说赵长锋的想法还是可以的,也算是比较务实的态度了。只不过,这种务实的态度放到拘留号这样特殊的环境中,还是显得有那么点天真。
据我所知,当年在拘留所是不用劳动的,而且也不放风,犯人就是在号子里呆着,等到刑期满了走人。这是因为被拘留人员构成复杂,而且流动性大,不便组织劳动和放风。那么,不参加劳动,犯人们一天到晚都干些啥呢?大体是这样,白天一般是集体学习法律知识,背诵看守所的纪律法规,有时候还唱革命爱国歌曲。到了晚上一般就是睡觉,但是不熄灯,防备着出状况。这是管理比较规范的,那些不规范的就没法说了,各种情况都有,任何的人间惨剧都有可能发生,任何的人间奇迹也都可以创造。
至于拘留所的伙食呢,则是一天两顿,每顿一个二两的玉米面窝头,外加一碗稀饭汤,这是政府免费提供的。若想多吃点,或者吃好点,那就要自己掏钱了。窝头一个五块,馒头十块,拇指那么大的咸菜疙瘩要十五块,酱猪蹄五十一个,烧鸡一百一只,外边卖一块八的哈德门,里边卖二十块钱一盒。基本就是这么个情况。
这天吃午饭的时候,赵长锋没要窝头,他买了三个馒头,一块咸菜。还好这次乔老鳖没再玩共产,因为他那里烧鸡猪蹄应有尽有,根本不稀罕馒头咸菜。吃过午饭,号子里波澜不惊,非常的平静。犯人们有的睡觉,有的聊天捉虱子,还有看武侠小说的,也有抽着烟来回踱步的,反正没什么出格的事情发生,此时赵长锋的心绪便也渐渐平静下来,他觉得如果这样过上十五天,也不算多么难熬。可是赵长锋那里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真正的好戏,要等到夜幕降临才会上演。
晚饭过后,犯人们个个都变的精神抖擞,尤其是乔老鳖,更是兴奋异常。他先拿出一副扑克牌,挑出十几张红桃和一张黑桃,让大家抽签,说是抽到黑桃的人要表演节目。赵长锋的运气确实差了点,他非常不幸的抽到了黑桃。当时乔老鳖呵呵笑着指了指房间的一角,说让赵长锋去那儿表演个节目。赵长锋尽管极其不情愿,却不想再次挑起对抗,就说那我唱个歌吧。
乔老鳖说唱歌干什么?那也算节目?最起码也得打个飞机才行。赵长锋糊涂了,说打飞机是干什么?犯人们爆发出一阵哄笑。有个十六七岁的小孩,笑嘻嘻的说“打飞机”就是“撸管子”,这你都不知道?赵长锋仍旧茫然的摇了摇头,说我真不知道“撸管子”是什么玩意。乔老鳖就对那个小孩说,小韩你去示范一个,让他开开眼。这个姓韩的小孩苦着脸说算我倒霉,谁让我多嘴呢,说罢走到墙角,解开裤带掏出鸡吧,开始了手淫。
日期:2011-10-31
赵长锋看的目瞪口呆!他做梦都想不到,乔老鳖让他表演的所谓节目,竟然是当众手淫!只见小韩面对着众人,闭着眼睛,一手提裤子,一手用力揉搓自己的**,慢慢的就勃起了,这时揉搓就改为套弄,同时他嘴里开始哼哼唧唧,脸上表情也渐渐变得丰富而投入。众犯人则有的嬉笑,有的聚精会神观看,也有面无表情根本就不看的。小韩自己套弄了大概七八分钟,忽然啊啊数声大叫,把几股浑浊粘稠的白色液体射向半空。犯人们便纷纷鼓掌叫好,夸奖小韩枪法好,火力足,射的高。
乔老鳖坏笑着对赵长锋说,来呗大学生,你也照小韩那样弄一个,给咱号里的群众解解闷。赵长锋没搭腔也没动,他看着乔老鳖,心里陡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如果此刻有一把刀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割断乔老鳖的喉咙!见赵长锋没反应,乔老鳖就抄起了鞋子,说你不表演节目,就是自绝于人民、就是自绝于党和政府,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啊。赵长锋压抑下心中怒火,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老乔你放我一马,弄点别的行不?“打飞机”这个玩意,我真的弄不了。
乔老鳖哈哈大笑,说怎么会弄不了呢?难不成你不是男人、没有鸡吧?赵长锋脸色变得难看之极,他咬着牙说,老乔咱换个节目吧,这飞机我真打不了!乔老鳖冷笑一声,说以前不会不要紧,可以学嘛,刚才小韩不是给你示范了吗?你就照着他那样式来一个呗。赵长锋一时无语,但他没有放弃努力,隔了半晌,又说老乔求你给我留点脸面吧,咱换个节目不行吗?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时乔老鳖这个老流氓,竟说出了一番非常有哲理的话,他说:面子我可以给你,但尊严我给的了你吗?祈求来的尊严,那叫尊严吗?那样的脸面又有何保留的价值?听闻此言,赵长锋愣了,他觉得乔老鳖说的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世事就是这么奇妙,赵长锋这个学法律的北大才子,此刻硬是被一个流氓给教育了。
看着发愣的赵长锋,乔老鳖又说,这飞机今天你暂时可以不打,但条件是大家伙要给你“送温暖”,就这两条路,你自己选吧。所谓的“送温暖”,就是让一个人脱光衣服,蹲在小便池子里,号子里的其他人轮流在这个人的身上撒尿。因尿液是带着体温的,撒到人身上感觉热乎乎的,故称“送温暖”。
赵长锋左右权衡,最后选择了送温暖。他觉得,“打飞机”等于是主动投降,等于是自己侮辱自己;而“送温暖”虽然一样是对人的凌辱,但毕竟是被动的,心理上感觉稍好一点。就这样,赵长锋自己脱光衣服,蹲在了小便池子的沿上。接着由乔老鳖挑头,陆续有四五个犯人往赵长锋身上撒了尿。剩下的那些犯人则以没有尿为借口,变相的拒绝了参与凌辱。“送温暖”活动结束时,赵长锋暗暗发誓,若是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十倍的报复乔老鳖、报复这些凌辱过他的人,以及非法拘留他的冯新跃。
各位看官,看到这儿你明白了吗?仇恨是怎么来的?就是这么来的。极端的不公、极端的专制和压迫,必然产生极度的仇恨。都说中国人仇富、仇官,我说真不是那样。比尔盖茨、巴菲特够有钱了吧?但我从来不羡慕、不嫉妒、不仇恨,相反我还真心实意的佩服人家。可是看到郭美美之流炫富、李天一之流拼爹,哥就无名火起了。哥仇恨的是不公与专制,仇恨的是腐败与独裁。我相信,中国那些所谓的仇富者,大多也和我一样。
“送温暖”只是赵长锋在此次拘留期间,遭受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凌辱,在这之后的十四天里,他几乎每天都要忍受一次类似“送温暖”这样的折磨,具体细节这里就不再重复描写了。当然,被凌辱的不止赵长锋一个人,包括乔老鳖在内,只要是犯人,随时都有可能遭受凌虐。在这样一个极端严酷的环境里,经过十五天的非人折磨以后,赵长锋真正的屈服了,从灵魂深处彻底屈服了。
这里所指的“屈服”,不是说赵长锋表面上服了软、认了怂,不是说他在乔老鳖的强大暴力面前彻底丧失了反抗意志。我说的“屈服”是指,赵长锋在遭受别人暴力侵犯的同时,不知不觉中学会了运用暴力去解决问题,接受了暴力存在的合理性,并且对暴力产生了一定程度的迷信。潜意识深处,赵长锋已不再相信法律、公平以及正义,他的人生信条已悄然变成了“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换一种说法就是,赵长锋在不断被乔老鳖凌辱的过程中,他自己也变成了与乔老鳖一样的人,尽管他时刻都在琢磨着怎么样报复乔老鳖。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都说性格决定选择,选择即是命运。那么,人的性格又是怎样形成的呢?答案是:人的生活环境和成长经历,共同塑造了人的性格。1990年12月中旬的某天上午,赵长锋拘留期满,终于走出了大青山看守所的大门。只是,“他”已不是原来的“他”,那个曾经的北大学子加爱国愤青,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将是一个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的“社会人”。十五天,仅仅用了十五天时间,拘留所就改变了一个人和他一生的命运。
引用一个网友的话:流氓从来也没有创造历史,而我们的历史的确是在造就着流氓。
黑血沸腾,青岛黑老大聂磊人生纪实连载。(真实)8 转载...作者:罗大拿 持续更新啊~~
2011-11-05 19:04 | (分类:默认分类)
日期:2011-11-1
出了看守所,赵长锋回家休养了一阵子,精神体力基本恢复之后,某天晚上,张国勇特意在延安一路的黄海饭店摆了桌酒,为他接风洗尘。对于赵长锋此次被拘留,张国勇感觉很是内疚,他觉得要不是他那天非要去“黑店”喝酒,赵长锋也不会惹上这无妄之灾。张国勇这人,在社会上有着赫赫声名,素以豪爽仗义,胆量过人,善打恶仗硬仗著称。但他不是职业流氓,不靠混社会谋生,他家是开狗肉馆的个体户,只是他从小热衷于打架斗殴,乐此不疲,而且也结交了一帮与他类似的朋友,故也被社会上的人当做是道上混的。
摆酒这天,去的人不多,除了赵长锋、李铮和张国勇,另外就是李铮的女朋友宋丽,还有张国勇的一个朋友项东风。之所以会邀请这个毫不相干的项东风,是因为这天虽然是张国勇摆酒请客,但掏钱的人却是项东风。别看张国勇名声大,花钱猛,其实却是个穷人,前些日子为了给拘留所里的赵长锋送钱送被褥,他已花干了手头仅有的一点积蓄。黄海饭店是当时青岛最高档的酒楼之一,在那里摆桌酒,最少也要五六百块钱,此时张国勇根本无力负担这么高昂的消费,所以他就找了项东风做东。
本来聂磊与赵长锋是两条平行线,互相之间没有任何纠葛,可是因为项东风的存在,聂、赵二人将演绎出一段长达十年的江湖恩怨。
喝完酒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半,赵长锋他们出了饭店后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饭店门口抽烟聊天。聊了一会儿,因李铮还要送宋丽回家,便先走了一步。张国勇呢,则因来了“屎意”,又返回黄海饭店去拉屎。这一来就只剩下了赵长锋与项东风俩人,他们就在饭店门口抽着烟,有一搭没一搭的继续聊,只等张国勇拉完屎出来,大家告别后就各自散去。
谁知这时候,从黄海饭店里呼呼隆隆又出来十几个人,正是聂磊、老徐以及胡宝刚他们一伙。看到项东风,胡宝刚脸色一变,他停住脚步,用挑衅的眼神瞅着项东风。项东风这人很嚣张,并不惧怕聂磊一伙人多,他用手指着胡宝刚,说日你娘胡包子你瞅什么?不服啊是怎么地?看这意思,他俩人应该认识,而且以前很可能还有点过结。
项东风话音刚落,聂磊团伙里不知是谁喊了声“砸他狗日的”,于是一帮人呼啦一声,朝着项东风和赵长锋围将过去。项东风久闯江湖,老油条了,一看形势不妙,拔腿就走,且是速度奇快,眨眼功夫就跑出了老远,聂磊他们根本追不上。可赵长锋就惨了,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他就被人一拳封了眼,接着被掀翻在地,几个人围住了他便是一通猛踹。
打完了人,聂磊一伙飞快的遁去,因为黄海饭店这块地处市中心,治安管理比较严,他们也怕惹上官司。等到张国勇拉完屎出来,赵长锋仍旧躺在地上没缓过劲来呢,见状张国勇赶紧扶起他,问出了什么事。又缓了几口气,赵长锋才开口说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挨了顿打。张国勇还要再问,项东风回来了,他说打人的是胡包子他们。张国勇说了声操,又说长锋你怎么惹着胡包子了?赵长锋还没开口,项东风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是我惹的胡包子,接着又述说了他和胡宝刚之间的恩怨。
原来,项东风是青岛港务局的职工子弟,他本人当时也是港务局的正式职工,只是他这人不太正干,喜欢打架斗殴混社会。而胡宝刚则是纺织机械厂的职工子弟,他们这两个地方有世仇,几代“小哥”互相掐了多少年,一直都没消停,也从没分出过胜负。除了世仇,项东风与胡宝刚之间还有私人恩怨,起因是胡宝刚有个姐姐叫胡宝玲,曾与项东风谈过恋爱,可是后来胡宝玲怀了孕要求结婚,项东风就踹了人家姑娘。他们俩人之间的,可谓是国恨家仇兼而有之。
知道了事情原委,张国勇骂了声操屄,说这个仇非报不可!项东风说那就打呗,我这手早就痒了。这时刚刚缓过劲的赵长锋忽然说,算上我一份,你们收拾胡包子他们的时候叫上我!
就是从这一刻起,赵长锋义无反顾的告别了他的纯真年代,正式的走入了社会、走进了江湖黑道。而聂磊在1990年的最后一个噩梦,也由此开始。
日期:2011-11-2
张国勇有一帮自己的兄弟,项东风也有一帮港务局的职工子弟,这天晚上他们分手之后,便各自动员人马,酝酿着报复胡宝刚。而这一切,聂磊一无所知,丝毫没有意识到大战即将来临。但胡宝刚对此却是心知肚明,他知道惹了项东风后,必会引来麻烦,可是他却不对聂磊明说。胡宝刚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他的心态比较复杂,一方面,他和聂磊的合作,不是出于完全自愿,多少带着点无奈,他并不想屈居聂磊之下,他很希望聂磊栽跟头;另一方面,他觉得若能把聂磊这样的猛人,推到项东风的对立面上去,让他们之间结下仇恨,也是一个很理想的结果,将来无论谁打垮了谁,他都可坐收渔翁之利。甚至可以这样判断,在黄海饭店门口挑衅项东风,很难说是胡宝刚一时冲动所为,那很可能是他预谋已久的一个阴谋。
胡宝刚够阴了吧?算计够精明了吧?但他比起聂磊,还是逊了一筹。下一步随着形势的变幻,聂磊所展现的手腕,绝对是世界级的政治谋略,而非胡宝刚这样的雕虫小技。
黄海饭店事件过后几天,已临近圣诞节,眼看着1990年就要过去。这时已经进入了中国人传统的消费高峰,原本人流量相对较小的旅游商场,也变的熙熙攘攘,热闹非凡。这是扒手们狂欢的季节,聂磊他们一伙自是忙了个不亦乐乎。除了聂磊和胡宝刚之外,团伙其他人都拿着镊子在商场里转悠,伺机作案。有时偶尔发现个把打野食的“流逛贼”,聂磊和胡宝刚却是懒得再去理会。因为一但发生武力冲突,势必引起购物者的警惕,增加其他人盗窃的难度,反而得不偿失。反正这时候肥羊多的是,让别人吃两口也无所谓了。
这天上午十点多钟,其他人正忙着扒窃,聂磊和胡宝刚无所事事,他俩便蹲在旅游商场对过的马路上,品评欣赏过往的美女。正在他俩看美女看的起劲时,张国勇、赵长锋、项东风还有李铮,带着十几个人突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项东风早就知道胡宝刚一直在旅游商场扒窃,所以这天他聚齐人马后,直接找了过来,恰巧把胡宝刚堵了个正着。
胡宝刚虽然不像聂磊那么勇,可也不是好欺负的,他抽出随身带的匕首,挥舞着朝人群冲过去,同时大声提醒聂磊快跑,让聂磊快去旅游商场里叫人。不过,聂磊没有动,既没逃跑也没准备动手,他的右手上还打着厚厚的石膏,用绷带吊在脖子上,无论打架还是逃跑,都很不方便,于是他干脆静观其变,他想最多不过挨顿揍,没什么大不了的。
按照胡宝刚的预计,他一亮刀子,对方肯定是要退避,不敢与他近身肉搏,那么他拼着身上挨对方几下,是很有希望冲出包围的,只要能冲到马路对面旅游商场里面,鹿死谁手就不一定了。可惜的是,这次胡宝刚预计错了。当时他持刀冲向人群,迎面相对的张国勇虽然空着手却毫无惧色,等到俩人即将短兵相接时,胡宝刚一刀扎向张国勇大腿。张国勇没有退避,只见他腾空而起,使出了实战中极其罕见的二踢脚,一脚就踹在了胡宝刚脑袋侧面。就这一脚,仅此一脚,胡宝刚俯身便倒,匕首也撒手扔在了地上,他被踢晕了。张国勇和李铮都曾在体校练过武术,身手远非一般流氓可比。
张国勇从项东风手里接过一条钢丝锁,照准胡宝刚开始猛抽。胡宝刚被踢晕后很快就清醒了,不过他没敢再反抗,他只是蜷缩起身体,护住要害,任凭钢丝锁落在身上劈啪作响。抽了二三十下后,张国勇又朝胡宝刚腹部狠狠踢了两脚,这下胡宝刚脸就绿了,看来是踢的不轻。
收拾完胡宝刚,张国勇又看着聂磊,说你和胡包子一伙的?聂磊微笑着一点头,说他是我朋友。张国勇思量了一下,准备要放聂磊一马,因他见聂磊带着伤,觉得欺负伤号不太仗义。不料张国勇未及发话,赵长锋突然冲到聂磊面前,“砰!”的一板砖拍在了聂磊额头正中。这一砖力量有多大呢?与聂磊额头相撞后,砖头当即碎成了四五块,而且有一股淡淡的青灰色烟尘从聂磊头顶升起。聂磊像死人一样仰天倒去,紧跟着他额头上鼓起了馒头那么大一个包,鼻血则像开了闸门一样流淌下来,顷刻染红了他身前的衣服。
日期:2011-11-3
大概会有的朋友会质疑,这砖头也太不结实了吧?拍到人脑袋上就能碎成四五块?是不是太夸张啊?我告诉你,没有。因为赵长锋拿的这块砖是青砖,而且是比较薄的那种,这种砖只有解放前盖的老房子上才有,现在很难找了,年轻的朋友可能没见过。
一砖撂倒了聂磊,赵长锋似乎还觉得不过瘾,俯身又去地下摸碎砖头,看样子是想再给聂磊补上两下。张国勇和项东风都是身经百战之辈,打架的经验非常丰富,一看聂磊那样子就知道伤的不轻,他们怕出大事儿,便赶忙拉着赵长锋撤了。
赵长锋他们走后不到一分钟,老徐和刘玉山从旅游商场赶了过来。这时,胡宝刚摇摇晃晃自己站了起来,而聂磊,却已是口吐血沫,大小便失禁,陷入了深度昏迷。事后才知道,赵长锋这一砖把聂磊拍成了额骨纹裂,并伴有脑出血,差一点就当场死掉。
也是聂磊命不该绝,青岛市中医院,就在距离旅游商场不到二百米远的鞍山路与人民路交叉路口,这是青岛数一数二的大医院。当时老徐抱起聂磊,刘玉山扶着胡宝刚,几分钟便赶到了中医院。急诊科的大夫给聂磊做了简单检查,发现他瞳孔已散,血压为零,心率紊乱,这是频死的征兆,当即把聂磊送进了急救室,随后又给刘玉山开出了病危通知单。胡宝刚倒是没什么大碍,他只断了两根肋骨,行动不太方便而已。
对聂磊的抢救一直持续到次日凌晨两点,他的生命体征才算初步稳定,但是仍然处在高度危险期,随时有可能艮屁。等到护士把聂磊从急救室送入重症病房后,刘玉山便去询问大夫聂磊什么时候能恢复,大夫说像聂磊这种情况,没有特效药,也没特殊治疗手段,活下来的机会不超过百分之五。大夫还说,即使聂磊人能活下来,也很可能变成植物人,或者半身不遂,他让刘玉山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刘玉山一听腿就软了,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于是让老徐守着聂磊,他自己赶回家去向父母求救。
在医生抢救聂磊的这段时间里,胡宝刚一直全程守候在急救室外面,当他得知聂磊活下去的希望渺茫时,不禁心中暗喜。若是聂磊真有个三长两短,那么项东风他们必定要坐蜡,即使不枪毙,也要判重刑;如果聂磊能够康复如初,那么聂磊必将成为一个对付项东风的坚定盟友。反正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胡宝刚觉得自己都是大赢家。
第二天一大早,刘芳林两口子赶到了中医院,与他二人同来的,还有刘玉山,以及刘玉山的干娘。刘玉山母亲是农村人,她们老家是渔村,那里风俗特别的迷信,人们遇到危难的时候,往往喜欢求助神灵。而刘玉山的干娘,就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大仙,民间俗称“老师傅”,上点年纪的青岛人应该知道这个名号的。
一到重症病房门口,“老师傅”二话不说,马上拿出随身携带的诸般法器,比如香炉、神像、黄表纸、桃木剑等,迅速布置了一个简易的法场,然后就开始念咒,念完咒又跳舞,跳着跳着又唱歌,折腾了半个多小时,又命令在场的人一块跪下给神像磕头,最后焚烧了用朱砂书写的符咒,总算是完成了法事。
“做法”完毕后,“老师傅”嘱咐刘芳林,说病房的门口必须二十四小时有人守候,而且必须守候七天七夜,一刻不得离开,否则聂磊危险。刘芳林说这好办,让玉山守着。谁知“老师傅”却说不行,理由是刘玉山心不善,意不诚,神灵不喜欢他。老徐又自告奋勇,说我来。“老师傅”仍然摇头,说老徐还是童男,神灵也不喜欢。当时老徐脸就红了,但没好意思说什么,只是他非常的困惑,他想不明白“老师傅”是如何得知他还是处男的,以及大仙又为什么不喜欢处男。
刘芳林说玉山他干娘,你就说谁合适吧?“老师傅”说就你们两口子合适,你们俩心善,福德大,你们守着门,小鬼进不来。刘芳林说好吧,那就我们俩吧。从这时起,刘芳林两口子就驻扎在了中医院的重症病房门口,从早到晚,寸步不离。幸运的是,中医院设施齐全,吃喝拉撒都可以在病房旁边解决。此外走廊里也有暖气,温度甚至比刘芳林家里还要稍高。可即使如此,这种守候对刘芳林夫妇来说,仍是十分艰难,毕竟他们已是几十岁的人,而且刘芳林小儿麻痹行动不便,本身还要依赖别人的照料。
不过,诚如“老师傅”所言,刘芳林夫妇确实都是厚道人,此刻他们撇下自己生意,尽心尽力按照“老师傅”的要求去做(有没有用且不说,其诚意却是肯定的),这种付出的背后,没有任何的个人诉求,他们唯一的愿望就是聂磊能够活下去,将来好给聂磊的父母一个交代。
也许就是刘芳林夫妇这种无私的善意感动了上苍,第七天中午的时候,聂磊奇迹般的苏醒了。
日期:2011-11-4
刚刚苏醒时,除了眼睛可以眨,聂磊全身其他地方都不能动,连话也说不出。但是聂磊恢复的速度相当惊人,到了晚上,他就可以小声说话,手脚也能够做一些简单动作。大夫看了聂磊的情况,只说了两个字:奇迹。
聂磊奇迹般的醒来,令刘芳林夫妇喜出望外。刘芳林便让老婆回家去给聂磊做点可口的饭菜,他自己继续留在中医院照料聂磊。而刘玉山,则奔波于沙岭庄与中医院之间,送饭送菜,捎带换洗衣物,购买生活日用品,等等跑腿的琐事,都由他一个人承包。可以说为了聂磊,刘芳林全家总动员了。
虽说聂磊脱离了危险,可他的伤并没有痊愈,脑门上那个大包,依然有鸡蛋大小,而且他头疼的厉害,有时候甚至需要注射杜冷丁止痛。除了头疼难忍,此时的聂磊吃喝拉撒也还不能自理,大事小情完全要依靠刘芳林。护理过危重病人的朋友应该知道,“陪护”绝对是件苦差事,当然这不是重体力劳动,但却是一件非常消耗人精力、折磨人心理、考验人意志的事情。
让刘芳林这样一个坐轮椅的残疾人给聂磊做陪护,确实有点难为他。不过刘芳林从小苦惯了,人间百味他早都尝过,这点困难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根本没当回事儿。只是,刘芳林虽不当一回事儿,聂磊却被感动坏了。本文开篇就说过,聂磊和父母没什么感情,在他心目中,上幼儿园时的老师沈君兰,都远比父母亲切的多。聂磊小时候偶尔有点头疼脑热时,他父母总是在第一时间埋怨聂磊又给他们添麻烦。还有的时候,聂磊生了病,或者闯了祸,他父母都没时间管,双方就互相推诿,把聂磊当成皮球来回踢。与聂磊父母相比,刘芳林夫妇尽管没什么文化,可是他们的朴实善良和无私付出,却无意中感染了聂磊,让聂磊那缺失的父母之爱,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补偿。
苏醒后的聂磊恢复很快,可以说一天一个样,到了第十天时,他已行动自如,只是还稍微有点头疼。这天上午挂完吊瓶后,聂磊感觉良好,便对刘芳林说,二舅你回家歇会儿吧,我自己在这儿能行。刘芳林说再等一天吧,等你情况再稳定稳定,不然我这心里放不下。因刘芳林是个犟脾气,聂磊便也不再多劝,他点上一颗登喜路,抽了几口,又十分感慨的说,这些天二舅你可受累了,要不是你和我妗子,说不定这次我就死了。
刘芳林一板脸,呵斥道:“别胡说八道!什么死啊活的。你能过了这个坎儿,全靠‘老师傅’保佑,等你出了院,让你妗子带你去‘老师傅’那磕个头。”对于刘芳林的迷信,聂磊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无奈的笑笑。
见聂磊不太相信“老师傅”的神力,刘芳林又非常严肃的说道:“小磊,我告诉你,你爹妈不在青岛,现在我和你妗子就是你爸妈,小事儿你自己拿主意,可是大事必须听我的。你可一定要去‘老师傅’那还愿!听到没有?我可全是为了你好。”刘芳林这番话再普通不过,就是一般家长数落自己孩子的口吻,而且说的还是些鸡毛蒜皮,然而,就是这些鸡毛蒜皮,却在不经意间,再次触动了聂磊的情肠,触动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当时听完刘芳林的话,聂磊先是眼圈一红,继而就哽咽了。原本聂磊不想当着刘芳林的面哭,可是没控制住,很快,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不停的滚落,到最后,他竟是泣不成声,哭的手都哆嗦了。多年来,压抑在聂磊心底的情感,在这一刻完全迸发了出来。
正所谓: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聂磊从未想到,不是他父母的刘芳林夫妇,竟然会把他当成亲儿子一样,这么多天,给他端屎端尿,给他喂饭喂水,给予他最无私的温暖和关怀。这一次,聂磊真的感动了。流氓也是人,坏人也是人,也同样需要亲情的温暖,也需要家庭的关爱。终其一生,聂磊极少真正的信任别人,但是对于刘芳林一家子,他始终是信任有加,并且在他发迹之后,尽最大能力回报了刘芳林全家。
赵长锋的倾力一砖,虽然差点把聂磊拍死,但也让聂磊找到了久违的家庭温暖。而且,这一砖的功效远不止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