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宁16中杨艳(绘)
课改到底改什么
梁恕俭
一提到“课改”,有的老师第一反应是“瞎折腾啥呀——我都教了十几年了——教材倒背如流,讲起来头头是道”;有的老师看到课堂死气沉沉,学生恹恹欲睡,也想改,可不知道从何改起;也有的老师在“课改”的过程中,不相信学生,舍不得放手,在扭扭捏捏中画虎不成反类猫。那么,课改到底改什么,如何改,记者带着这些问题到杜郎口采访。
让人激动得落泪的课堂
赵林女士是新疆的语文高级教师,因为读了李炳亭先生的《我给传统课堂打0分》、《杜郎口旋风》、《高效课堂22条》等书籍,又在网上广泛阅读杜郎口信息,最终耐不住那份好奇,自费到杜郎口中学考察。赵老师说,百闻不如一见,如果不是耳闻目睹,怎么也不敢相信“学习居然可以如此快乐,课堂居然可以如此精彩”。
赵林第一次到杜郎口是09年的春天,她是带着满腹疑问与困惑前去的,她不相信“零作业而升学率还百分百”,她不相信“老师不讲学生照样能学会”,她还不相信“学习可以在狂欢中完成”。
可到了杜郎口的课堂,赵林被深深震撼了,她说:“教了那么多年学,习惯了‘一言堂’,也接受了‘生本说’,可把学生解放得如此彻底,把学习的积极主动性调动得如此高涨,课堂如此激昂,学习如此高效,真是奇迹!”赵林在听一节历史课时,激动得落下泪来。她说:“那些孩子太可爱了,发言是那么踊跃,神情是那么专注,表现是那么自信——我们的孩子也完全可以享受得到啊,老师怎么就不给他们机会呢?”
去年九月,赵林毅然决定将13岁的独生儿子送到杜郎口学习。三千公里的路程啊,来回坐飞机都不容易。但赵林说:“我那儿子个性太强,很有主见,最不喜欢老师夸夸其谈,又因为迷恋网游,转了三家学校,越转越厌学。我相信杜郎口能教育好我的孩子,更相信我的孩子会在杜郎口获得新生。”
学生何以能如此地狂欢
赵老师的孩子叫李然。李然初到杜郎口即受到特别的关注,不仅班主任嘘寒问暖照顾周到,宿舍管理员也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李然虽然想家,想念新疆的小吃,但他适应能力特别强,很快与同学打成一片。杜郎口的寄宿制生活将李然的生物钟调整得极有规律,定时醒,按时睡,没有可能上网吧,也没有空闲烦恼。李然说,上课紧张得如网游冲关,稍有走神就跟不上节奏。再说了,时时有人盯着,经常需要交流,还要走动、爬黑板、到聚焦处展演,根本没有打盹的可能。
记者问他喜不喜欢这种学习方式,李然毫不犹豫地回答:“喜欢!”
“为什么喜欢?”
李然说:“乐呗!你看我们上课多自在,走来走去,可以站着也可以坐着,可以倾听也可以分享,简单的问题自己就能学会,稍复杂的问题在小组内也能解决,剩下难的问题,听听同学来讲解,感觉特别受用,老师偶尔的插话,我们都特想听……”
记者:“我只问了一句,你咋那么能说呢?”
“呵呵,锻炼出来了,我们同学比我能说的多得是。‘能说会道是生活的需要’,瞧,这墙上都写着呢。”
这回轮到记者乐了,墙上还真写着这句话,下一句是“不敢展示是进步的大敌”。
李然说:“杜郎口没有作业,但一天到晚忙个不停,好多事情都是自己想去做。想在同学面前表现自己,就得多下工夫;想给别人挑错,就得认真倾听;想比别人优秀,就得多付出汗水(这一句又是墙上的标语)。”
课改就是改思想
崔其升校长说:“反思三年成名师。”杜郎口的教师每周都要公示“收获、不足、措施”,每天还有两次反思会,这种“入木三分找差距,精益求精谋发展”的精神,或许就是课改成功的关键。
“某某某(点名道姓)老师,你的课上,有一个问题,分明有两位同学会,你嫌他们说得啰嗦,没有耐心启发,而是直接将答案讲了出来,这很不好!”批评者毫不顾忌情面,挨批者也视为理所当然。
“张某某老师,你的教学设计有问题,板面的利用率不够,学生没有得到充分的展示,展示暴露出来的问题你又没有有效地解决,你这节课得0分!”张老师即刻出列检讨:“展示不够充分是因为预学时间不足,我不该为赶教学进度而违背教育规律。严格是最大的关爱,批评是最好的福利。我一定听取领导的训示,及时改正,想法弥补。”如此直来直往的批评与自我批评,双方胸怀坦荡宠辱不惊,但听者却心领神会受益匪浅。
当然,杜郎口的反思会并非批评会,它还是提高会、促进会、交流会,甚至联欢会。杜郎口的反思文化已经上升到教育信仰的高度,无论谁说什么,怎么说,都是那么的坦诚,那么的令人信服。老师借助这种反思,扬长避短,精益求精。反思会的形式也不拘一格,务实为上。有经验的总结、挫败的教训、心得的分享,也有时事的关注、学法的探讨、问题的交流,有时,还会安排两个节目,为老师们减压、助兴。
所有的反思都围绕着“学生、学情、学法”进行,“相信学生,解放学生,利用学生,发展学生”是杜郎口的宗旨,“一切从学生出发,激励、唤醒、鼓舞”是老师的使命与责任,“满足好奇心与利用展示欲”是高效课堂的不二法门。
张代英副校长直言:“课改就是改思想,改什么思想,就是变以‘教’为中心改为以‘学’为中心,并围绕‘学’重建教学关系和师生关系。”
“蝶变”的阵痛
今天的杜郎口,风光无限。前来参观学习的人数早已突破了50万,杜郎口中学的教师外出报告讲学已达3000多人次。去年暑假期间杜郎口中学外出仅飞机票费用达28万多元,这一切都使杜郎口中学的教师感到:做老师真好,做杜郎口中学的老师更好。
看似寻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却艰辛。正如冰心《成功的花》诗中写得那样:人们只惊慕她现时的明艳!然而当初她的芽儿,浸透了奋斗的泪泉,洒遍了牺牲的血雨。
杜郎口中学业务主任徐利,谈及当年的课改阵痛,仍然万分感慨。徐老师课讲得好,教学成绩出色,课改前即是学科带头人。但在变革初期,徐老师相当保守,甚至找崔校长理论,要求停止课改。他认为:当时的状况,是摸着石头过河,光“讲”都接受不了,不“讲”怎么行!这种模式,可能对文科还行,理科是绝对不行。认识上的冲突给了徐老师很大的压力,他找过崔夫人谈想法,把自己的担心说出来。还争取过妥协,想把初三数学放一放,其他年级科目先搞。
崔校长大手一挥,坚定不移地搞课改。认准的路,必须走下去。
可满是泥泞的课改小路,谁也不知通向何方。真正让徐利转变思想的还是一次“开会”,当时正学“圆”,徐利认为,没有老师是不会有学习效果的,匆匆布置了任务就开会去了,没想到,开完会回来,孩子们给了他大大的惊喜——初三几何切线的证明,孩子们想出了11种解法,让老师都傻眼了。就这样,给孩子一个机会,给孩子归还了一个又一个惊喜。
在“课堂驾校”的培训会上,作为课改专家的徐利面对来自全国各地的校长老师们,深有感触而又略带自豪地说:“教改最难改的是老师的理念。越是好车,在高速公路上调头越慢。在传统课堂上讲得好的老师一但调过头来,照样跑得快,因为你知识储备好啊!”
谈及课改“众师相”,张代英副校长第二个例子就举了物理老师刘桂喜,说刘老师属于“痛苦的执行派”。刘老师为人忠诚厚实,特别敬仰崔校长,校长既然下令了就要坚决执行,可执行起来又是那样地痛苦,直到有一天,完成破蛹化蝶的蜕变。现在的刘老师已是名校中的名师。
杜郎口给参观者的启示
安徽省利辛启明中学的苏岐校长带着两位副手,第三次到杜郎口取经。苏校长说:“杜郎口太值得学习了,我无论如何也要把它复制成功。”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苏校长还到茌平县三中去追踪杜郎口的毕业生,三中的老师告诉苏校长,杜郎口的学生后劲足,综合素质明显优越。
“杜朗口的意义,在于让我们看到了学生的学习潜力是无限的,让教师意识到‘教’的功用不过如此,离开了老师的‘教’,学生照样会学,而且能学得更好。杜朗口的课堂还给了学生自主学习的地位、权利和尊严!同时,把教师不可一世的权威消解了淡化了,还原为和学生平等的学习合作者。”河北省固安县英才中学校长何志杰如是说。
“教育改革就是解放自己,让学生暴露问题,才能解决问题。”来自云南大理的孙华祥老师在杜郎口考察了一个月,他说杜郎口的“捆绑理念”最值得学习——班主任将学生划分成几个小组,一个小组就是一个团体,一个人优秀不算优秀,只有一个团体优秀才是真正的优秀。所以组内的每一个成员都必须努力,都要有一种危机感,在这种环境下,迫使每一个学生都要努力学习,不给组里拖后腿。
“杜郎口教学模式,摸透了课堂实质。”广州市玉岩中学的王秋川深有感悟,“评比是武器,评比的力量是无穷的,只要有评比,就会有积极,就会有先进,就会有榜样,就会产生引领的作用和效果,就会形成一股积极上进、勇于改革之风,正是这股潮流在推动课改。”
内蒙古乌兰察布市右后旗一中李芬评价杜郎口:有效地调动和发挥了学生自主学习的主体作用,教育面向全体学生、尊重学生的理念,得到了全面的体现。其中的“预习、展示、反馈”无一不是从学生角度提出的,这种课堂打破了传统教学中以老师为主体的观念。这种形式让学生活起来,让学生动起来。由“要我学”为“我要学”,由“教什么”转变为“学生要学什么”。只有首先转变思想,才能带来行为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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