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上有一对单独上山的好汉,那就是病关索杨雄和拼命三郎石秀。本来他们是三个一拨的,但是由于时迁在祝家店外被捉,所以同时上山的是杨雄和石秀。这也使得他们成了梁山一百零八将中唯一的有介绍人,但是介绍人当时并未和他们在一起上山的好汉,而其他的好汉,或单独上山(林冲、雷横、宋万、朱贵、白胜、段景住),或者与其他好汉一起上山(包括燕青也是和已经成为梁山头领的杨雄上山)。与他们情况相同的是王伦和杜迁:王伦也是和杜迁搭伴儿上山的,但是王伦不属于一百零八将之一。
这哥俩中石秀是戴宗一寻公孙胜时发展的好汉之一,杨雄和时迁则是石秀独立发展的“下线”。这两位都是戴院长和杨林在蓟州城里在长街上遇到的。杨雄是第一个上梁山的刽子手,当然他上山后没有继续干老本行,而是做了步军头领;同样,杨雄还是戴宗、朱仝、蔡福的同行,任蓟州府押牢节级。石秀则原本和曹正一路,是个屠夫出身,当时在蓟州卖柴度日。
病关索杨雄
这哥俩中,杨雄原本是河南人氏,“因跟一个叔伯哥哥来蓟州做知府,一向流落在此。续后一个新任知府却认得他,因此就参他做两院押狱兼充市曹行刑刽子。因为他一身好武艺,面貌微黄,以此人都称他做病关索杨雄”。
不过从《水浒传》的描写来看,蓟州城当时应该属于辽国管辖在,而且以南的檀州也在辽国直属,杨雄的堂兄作为一个宋国人,怎么会从宋国到辽国来做知府呢?这个需要有关的专家考证和解释一下。
杨雄的堂兄后来不知道怎样了,反正不做知府了,杨雄却也流落在蓟州城。通过原文这几句描写可以肯定,他堂兄定然不在人世了,否则杨雄无论如何,不可能连老家也回不去;再者杨雄堂兄若在,即使他不做知府了,杨雄也根本不会娶一个已经嫁过一个人又死了丈夫的寡妇为妻。须知北宋末年,程颐、程颢的理学依然形成,而且又有杨时、游酢等不遗余力的宣传,已经有一定的市场:世人皆认为寡妇再嫁,已经被认为是不合纲常了,更不要说是一个“克夫星”了。
杨雄出场的这一天,正好是他奉命“才去市心里决刑了回来,众相识与他挂红贺喜,送回家去,……一簇人在路口拦住了把盏”。在青罗伞盖底下簇拥着过街。有人说杨雄这些由“两个小牢子,一个驮着许多礼物花红,一个捧着若干段子采缯之物”是“榨取”来的,这点是没有认真读书的结果。首先,处死罪犯,不见得一定是冤案吧?大多数应该都是秉公执法,罪犯论罪当斩才对。其次,处死罪犯,受害者或者他们的家属肯定很感激刽子手的,所以也会送些东西。最后杨雄因为是前任知府的堂弟,又是现任知府的红人,所以认识的人也不少,主动巴结的人也很多,所以杨雄此次处决一个犯人,有些贺礼也很正常。
关键是杨雄肯定为人不贪婪:因为小说后面的两回书交代过,时迁“曾在蓟州府里吃官司,却得杨雄救了他”;如果说时迁的官司还只是偷盗的话,杜兴因为气愤之下,打死了同伙的客人,犯下死罪,也是杨雄“见他说起拳棒都省得,一力维持,救了他”,免了他的死罪。这二位坐牢的,估计当时身上也不会有什么钱吧?所以可以证明杨雄不是一个好“诈取他人财物”的人。
可是有人当场看了眼红:身为蓟州城守御城池的军卒张保,心里不痛快,看了杨雄得了礼物,欺负他如今是一个外乡人在蓟州,索性喝了两口酒壮壮胆,带着七八个“城里城外时常讨闲钱使的破落户汉子”去讹诈杨雄。这才是真正的“诈取钱财”。
张保自己诈取钱财,却先嘴上占着“正义”的影子,表示杨雄“今日诈得百姓许多财物,如何不借我些?”当杨雄表示“这都是别人与我做好看的,怎么是诈得百姓的?你来放刁!我与你军卫有司,各无统属”时,张保看他软的不吃,干脆来硬的:“便叫众人向前一哄,先把花红段子都抢了去”。等杨雄准备向前打那抢物事的人,张保又“(把杨雄)劈胸带住,背后又是两个来拖住了手。那几个都动起手来,小牢子们各自回避了。杨雄被张保并两个军汉逼住了,施展不得,只得忍气,解拆不开”。
老实说,张保并不敢打杨雄。因为杨雄毕竟是知府的红人,蓟州府的押牢节级。之所以敢来抢劫,除了喝醉了外,有一点就是因为“军卫有司,各无统属”,谁也不了谁在。但是既然要抢劫,总不能让人家伸手吧,所以抓住杨雄不让动弹。正好,在蓟州城里的其他小牢子不敢过来,所以杨雄双拳难敌四手,加上一开始没有防备,先被人架住了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东西被人抢走。
此时,却有一个路人看不下了,这个人走了出来,主动出头。原文是这样写的:正闹中间,只见一条大汉挑着一担柴来,看见众人逼住杨雄动掸不得。那大汉看了,路见不平,便放下柴担,分开众人,前来劝道:“你们因甚打这节级?”那张保睁起眼来喝道:“你这打脊饿不死冻不杀的乞丐,敢来多管!”那大汉大怒,焦躁起来,将张保劈头只一提,一跤攧翻在地。那几个帮闲的见了,却待要来动手,早被那大汉一拳一个,都打的东倒西歪。杨雄方才脱得身,把出本事来施展动,一对拳头撺梭相似。那几个破落户,都打翻在地。张保尴尬不是头,扒将起来,一直走了。杨雄忿怒,大踏步赶将去。张保跟着抢包袱的走,杨雄在后面追着,赶转小巷去了。那大汉兀自不歇手,在路口寻人厮打。
这个大汉只是个卖柴的,和杨雄素不相识,但是看他被一群兵痞子殴打,却看不下去,“该出手时就出手”,一下子出来打了张保等人。而杨雄这时候也终于爆发了,把那几个破落户帮凶都一个个打遍。这哥俩同时动手,张保等人连忙逃走,杨雄不舍,要追回财物,而樵夫则在这里继续找人打。
正巧,此时梁山的戴宗和杨林路过这里,看到了他们的举止,认为这条大汉是好汉,于是出来拉住那大汉,请他去酒肆吃酒,劝他入伙。这大汉才对戴院长他们说明情况:“小人姓石名秀,祖贯是金陵建康府人氏。自小学得些枪棒在身,一生执意,路见不平,但要去相助,人都唤小弟作拚命三郎。因随叔父来外乡贩羊马卖,不想叔父半途亡故,消折了本钱,还乡不得,流落在此蓟州,卖柴度日。既蒙拜识,当以实告。”
这就是后来梁山赫赫有名的拼命三郎石秀。石秀流落在江湖上,无法还乡,也早就有了上梁山入伙的念头,只是缺少引荐人。杨林给了石秀十两银子做本钱,戴宗表示愿意做引荐人。今天遇--到戴宗和杨林,石秀很高兴,就要准备和他们去入伙的时候,杨雄带了人来找石秀答谢。此时的杨雄还是官府里的人,虽然蓟州不属于大宋管辖,但还是仔细点为好。所以戴宗和杨林就告辞,留下石秀来和杨雄答话。
杨雄的到来同样是一番好意:此时他手下的公差们见已经撕了脸皮和张保他们打起来,所以一起动手相助,夺回了彩礼。这个时候特地赶来酬谢石秀的。听说石秀的景况不好,所以杨雄主动表示“石家三郎,你休见外。想你此间必无亲眷,我今日就结义你做个弟兄,如何?”石秀也愿意,两人结拜为兄弟,因为杨雄大了一岁,所以是哥哥。
此时,来了一支奇兵:原来杨雄的老丈人潘公原是屠户出身,也认识一些壮汉,听说女婿被人打了,连忙带了五七个人来帮忙。看到了吧?丈人还是很疼女婿的,可惜潘公却有那样一个女儿,后来晚年却只能一个人过。
听说石秀和杨雄结拜了,潘公很开心:“我女婿得你做个兄弟相帮,也不枉了!公门中出入,谁敢欺负他!”当了解到石秀原本是屠户家出身,潘公很高兴:自己原本是屠夫,老了做不动了,只能暂时歇业;但是心里还没想退休,所以得了石秀,就准备重操旧业。
这下子石秀在蓟州不用寄宿在客栈里了。杨雄翁婿就带着石秀回家拜见嫂嫂:那女子就是大名鼎鼎的潘巧云,《水浒传》里的第一肉感女人。双方见礼后,杨雄为石秀安顿了房间,潘公又商量在家门后面的小巷子里开肉店:“我家后门头是一条断路小巷,又有一间空房在后面,那里井水又便,可做作坊。就教叔叔做房安歇在里面,又好照管……只央叔叔管账目”。石秀也高兴,而潘公又找了一个昔日的副手,一起开店。生意怎么样?“一向潘公、石秀自做买卖。不觉光阴迅速,又早过了两个月有余。时值秋残冬到,石秀里里外外身上,都换了新衣穿着”。潘公还表示“恁地好买卖”,所以生意兴隆在。
可是好景不长,两个多月后,石秀有一天出外县买猪。过了三日了方回家来。“只见铺店不开。却到家里看时,肉案、砧头也都收过了,刀仗家火亦藏过了”。这是不开店啊,石秀很吃惊,以为有人说了自己闲话,又动了离开上梁山的念头,因为他这个时候已经是梁山上注册而未到位的好汉了。
没想到当石秀和潘公推脱自己因为“离乡五七年了,今欲要回家去走一遭,特地交还帐目。今晚辞了哥哥,明早便行”时,潘公却告诉他,请不要误会,家里就算不做生意也养活得起你,何况生意还这么好。因为我前一任女婿王押司的二周年忌日到了,我家要请和尚来念经超度,所以不能杀生卖肉。这接待僧人的事情因为我年纪大了,还照顾不了,晚上还得请你多应酬一下。石秀听这样一说,定了性,决定留下帮忙。人家又没说不开店。
有人问,为什么杨雄不出面呢?两个原因:第一个是因为当日可能有值夜班的任务在;第二个则是因为潘巧云祭祀前夫,杨雄不好出面。所以石秀是家里唯一能够抛头露面的人。
晚上先是道人(其实就是带发修行的头陀)送来经书担子。之后杨雄在傍晚先回来一趟,和石秀打个招呼,让石秀多照应一下。没多久,来了一个年轻和尚,穿着富贵,一看就是一个保养好的佛门子弟。有意思的是,这个和尚管屠夫出身的潘公叫“干爷”,就是“干爹”。
众所周知,佛门讲的是不杀生,屠夫却是不得不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营生;而这个和尚却管一个屠夫叫干爹,这的确很另类。当然,这声“干爹”不是白叫的,有他的目的。
和尚一见到潘公就表示:“干爷,如何一向不到敝寺?”老子道:“便是开了这些店面,却没工夫出来。”那和尚便道:“押司周年,无甚罕物相送,些少挂面,几包京枣。”老子道:“阿也!甚么道理教师父坏钞!”教:“叔叔收过了。”石秀自搬入去,叫点茶出来,门前请和尚吃。咱们看这位僧侣,乍一看还是个很懂得礼数的人,不但来念经,而且送给潘公京枣和挂面,表示孝顺干爹。可是接下来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原文描写如下:
只见那妇人从楼上下来,不敢十分穿重孝,只是淡妆轻抹,便问:“叔叔,谁送物事来?”石秀道:“一个和尚,叫丈丈做干爷的送来。”那妇人便笑道:“是师兄海阇黎裴如海,一个老诚的和尚。他是裴家绒线铺里小官人,出家在报恩寺中。因他师父是家里门徒,结拜我父做干爷,长奴两岁,因此上叫他做师兄。他法名叫做海公。叔叔,晚间你只听他请佛念经,有这般好声音!”石秀道:“缘来恁地!”自肚里已有些瞧科。那妇人便下楼来见和尚。石秀却背叉着手,随后跟出来,布帘里张看。只见那妇人出到外面,那和尚便起身向前来,合掌深深的打个问讯。那妇人便道:“甚么道理教师兄坏钞?”和尚道:“贤妹,些少薄礼微物,不足挂齿。”那妇人道:“师兄何故这般说。出家人的物事,怎的消受的!”和尚道:“敝寺新造水陆堂,也要来请贤妹随喜,只恐节级见怪。”那妇人道:“家下拙夫却不恁的计较。老母死时,也曾许下血盆愿心,早晚也要到上刹相烦还了。”和尚道:“这是自家的事,如何恁地说。但是分付如海的事,小僧便去办来。”那妇人道:“师兄多与我娘念几卷经便好。”只见里面丫嬛捧茶出来。那妇人拿起一盏茶来,把帕子去茶锺口边抹一抹,双手递与和尚。那和尚一头接茶,两只眼涎瞪瞪的只顾看那妇人身上。这妇人也嘻嘻的笑着看这和尚。
看到了吧?这个和尚并非一个虔诚的佛家子弟,而是为寻找快活来的。见到了那个妇人就不想走路了,而且一点儿也不掩饰。而潘巧云,我在前面点评的时候说过,也是一个性欲很强的女人,见到这个和尚,也立即魂不守舍了。他们这样,全然不顾还有潘公、石秀、丫鬟在场。
石秀看不下去了,走了出来:和尚放下茶盏,便道:“大郎请坐。”这妇人便插口道:“这个叔叔便是拙夫新认义的兄弟。”那和尚虚心冷气动问道:“大郎贵乡何处?高姓大名?”石秀道:“我姓石名秀,金陵人氏。因为只好闲管,替人出力,以此叫做拚命三郎。我是个粗卤汉子,礼数不到,和尚休怪!”裴如海道:“不敢,不敢!小僧去接众僧来赴道场。”相别出门去了。那妇人道:“师兄早来些个。”那和尚应道:“便来了。”妇人送了和尚出门,自入里面来了。石秀却在门前低了头只顾寻思。
由于石秀刚才在帘子后面看到这个情况,已经产生了“莫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我几番见那婆娘常常的只顾对我说些风话,我只以亲嫂嫂一般相待。原来这婆娘倒不是个良人!莫教撞在石秀手里,敢替杨雄做个出场也不见的”的想法,所以他对这和尚也没啥客气的,特地表示自己“因为只好闲管,替人出力”,是个粗鲁汉子,也就是告诉和尚:“你别想着乱来,有我在”。
和尚还真给他吓着了,连忙表示不敢,我去接其他僧众过来,立即走了。潘巧云还叮嘱他“早来些个”,石秀留在门口寻思。不多时,报恩寺的和尚们都来念经,潘巧云“乔素梳妆,来到法坛上,执着手炉,拈香礼佛”,结果被石秀发现一个可笑的场面,那一班的和尚看到潘巧云,都心猿意马在,一副色迷迷的样子,也不止海阇梨一个。这事情让石秀感到可笑。原文是如此描写这些和尚的色相:
班首轻狂,念佛号不知颠倒;阇黎没乱,诵真言岂顾高低。烧香行者,推倒花瓶;秉烛头陀,错拿香盒。宣名表白,大宋国称做大唐;忏罪沙弥,王押司念为押禁。动铙的望空便撇,打钹的落地不知。敲铦子的软做一团,击响磬的酥做一块。满堂喧哄,绕席纵横。藏主心忙,击鼓错敲了徒弟手;维那眼乱,磬槌打破了老僧头。十年苦行一时休,万个金刚降不住。
看来这些和尚出家都是心意不诚的,当初也不知怎么给他们过戒律关的。这般举动,正如石秀暗暗讽刺的“似此有甚功德!正谓之作福不如避罪”。而头遍经刚刚念完,吃斋的时候,潘巧云和海阇梨又眉来眼去,全被石秀看在眼里。石秀这个时候索性推说肚子疼,自己去睡了,免得看了生气。
谁想到看不见,还是听到了海阇梨和潘巧云说自己在。追荐到四更时分,众僧困倦,这海阇黎越逞精神,高声看诵。那妇人在布帘下看了,欲火炽盛,不觉情动,便教丫嬛请海和尚说话。那贼秃慌忙来到妇人面前。这婆娘扯住和尚袖子,说道:“师兄,明日来取功德钱时,就对爹爹说血盆愿心一事,不要忘了。”和尚道:“小僧记得。只说:要还愿,也还了好。”和尚又道:“你家这个叔叔,好生利害!”妇人应道:“这个采他则甚!又不是亲骨肉。”海阇黎道:“恁地小僧却才放心。我只道是节级的至亲兄弟。”两个又戏笑了一回。那和尚自出去判斛送亡。不想石秀却在板壁后假睡,正张得着,都看在肚里了。当夜五更,道场满散,送佛化纸已了,众僧作谢回去。那妇人自上楼去睡了。石秀却自寻思了,气道:“哥哥恁的豪杰,却恨撞了这个淫妇!”忍了一肚皮鸟气,自去作坊里睡了。次日,杨雄回家,俱各不提。
有人问,石秀为什么不和杨雄说?第一,没有现场凭据;第二,虽然两个人眉来眼去,又邀请他们去寺院还愿,但是都是和潘公在一起,而且这也没什么。果然,次日卖完肉后,潘公又叮嘱石秀:“相烦叔叔照管门前,老汉和拙女同去还些愿心便回。”石秀笑道:“多烧些好香,早早来。”石秀自肚里已知了。
回来时,石秀发现,潘公、潘巧云、丫鬟迎儿都喝了酒,潘家父女还喝了不少似的,脸都是红的。石秀也不好说什么。又过了一个多月,石秀发现作坊门前出了一桩怪事:因为他知道这个和尚和那个妇人不干净,但是却又不见他来。每日五更睡觉,不时跳将起来料度这件事。只听得报晓头陀直来巷里敲木鱼,高声叫佛。石秀是个乖觉的人,早瞧了八分,冷地里思量道:“这条巷是条死巷,如何有这头陀连日来这里敲木鱼叫佛?事有可疑。”当是十一月中旬之日五更,石秀正睡不着,只听得木鱼敲响,头陀直敲入巷里来,到后门口高声叫道:“普度众生救苦救难诸佛菩萨。”石秀听得叫得跷蹊,便跳将起来,去门缝里张时,只见一个人,戴顶头巾,从黑影里闪将出来,和头陀去了。随后便是迎儿来关门。石秀见了,自说道:“哥哥如此豪杰,却恨讨了这个淫妇!倒被这婆娘瞒过了,做成这等勾当!”巴得天明,把猪出去门前挑了,卖个早市。饭罢,讨了一遭赊钱。日中前后,径到州衙前来寻杨雄。
石秀这个时候气坏了:以为潘巧云也就玩个一夜情,那也就算了;哪晓得她竟然瞒着杨雄和自己(当然还有潘公),干这样的勾当。所以石秀就去找杨雄,把话挑明,别让义兄还蒙在鼓里,将来或许被这妇人害了也未可知。
杨雄正好在州桥边,看到石秀,表示很久没能出来吃三杯,一起去喝酒。这点石秀正是求之不得,两人找个酒楼僻静的小阁坐下,就见石秀低头不语,杨雄也明白了:石秀受气了,来找我告状呢。所以就问石秀,家里谁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如果有什么得罪你的言语,看我面上包涵一下。
石秀呢?他表示家里没有得罪我的地方,只是有一句话“兄弟感承哥哥把做亲骨肉一般看待,有句话,敢说么?”杨雄表示,我们就像亲兄弟一样,有啥不能说的,说!石秀为什么这么表示呢?有句话叫“疏不间亲”,石秀和杨雄关系虽好,但是总比不上人家夫妻情深,所以不好说。
石秀听了杨雄的话,就把潘巧云和海阇梨的往来都说了一遍。杨雄是个烈汉,听到这个消息登时大怒:“这贱人怎敢如此!”石秀道:“哥哥且息怒,今晚都不要提,只和每日一般。明日只推做上宿,三更后却再来敲门,那厮必然从后门先走,兄弟一把拿来,从哥哥发落。”杨雄道:“兄弟见得是。”石秀又分付道:“哥哥今晚且不可胡发说话。”杨雄道:“我明日约你便是。”
本来按照石秀的做法,明晚正好捉奸成双,也让潘公出面,未必非要像后来那样杀了潘巧云他们。因为按照律法可以治罪的,而且杨雄完全可以这样做:写了休书给潘巧云,把和尚与头陀、使女扭送至衙门治罪,和潘家一刀两断。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杨雄和石秀刚出了酒楼,就遇到衙门里的几个虞侯来找杨雄,原来知府今天有雅兴,要看杨雄耍棒。杨雄连忙去见知府,这位知府也算是杨雄的伯乐,杨雄当然得回府衙去演武。知府因为看他棒舞得好,先请他十大赏钟酒,跟着其他的同事又请杨雄去喝酒,所以今晚杨雄的应酬多,这下子喝得大醉了。
这里要顺便交代一句:杨雄这个晚上能喝得大醉,除了本身喝得多外,与他有心事喝酒也有关系,喝气酒的人,总是容易喝醉的。杨雄回家,被潘巧云扶着进了房间,你想他看到一个给自己戴绿帽子的女人是什么感觉?原来石秀叫他装作没事人忍一夜,这他是能做到的;但是酒喝多了就不行,于是上演了一出“醉骂潘巧云”的好戏:
杨雄看了那妇人,一时蓦上心来,自古道:醉是醒时言。指着那妇人骂道:“你这贱人!贼妮子!好歹是我结果了你!”那妇人吃了一惊,不敢回话,且伏侍杨雄睡了。杨雄一头上床睡,一面口里恨恨地骂道:“你这贱人!腌臜泼妇!那厮敢大虫口里倒涎!我手里不到得轻轻地放了你!”那妇人那里敢喘气,直待杨雄睡着。
杨雄这样一骂,潘巧云多精明啊,早就猜到了是石秀看到什么都告诉杨雄了。等到五更天,杨雄一起来喝水后就问潘巧云“我不曾说甚么言语”,可见杨雄自己也害怕昨晚酒后失言。但是已经晚了,潘巧云表示:“你往常酒性好,但吃醉了便睡。我夜来只有些儿放不下。”杨雄表示“石秀兄弟这几日不曾和他快活吃得三杯,你家里也自安排些请他。”
这个时候杨雄是想掩饰一下,没想到弄巧成拙:本来你一走了之,推说今晚当值,那么还可以捉奸的;给你这一句“此地无银三百两”,潘巧云坚信是石秀走漏了消息,于是立即定计反咬石秀一口:
那妇人一头哭,一面口里说道:“我爷娘当初把我嫁王押司,只指望一竹竿打到底,不想半路相抛。今日嫁得你十分豪杰,却又是好汉,谁想你不与我做主。”杨雄道:“又作怪!谁敢欺负你,我不做主?”那妇人道:“我本待不说,却又怕你着他道儿;欲待说来,又怕你忍气。”杨雄听了便道:“你且说怎么地来?”那妇人道:“我说与你,你不要气苦。自从你认义了这个石秀家来,初时也好,向后看看放出刺来。见你不归时,如常看了我,说道:‘哥哥今日又不来,嫂嫂自睡,也好冷落!’我只不采他,不是一日了。这个且休说。昨日早晨,我在厨下洗脖项,这厮从后走出来,看见没人,从背后伸只手来摸我胸前道:‘嫂嫂,你有孕也无?’被我打脱了手。本待要声张起来,又怕邻舍得知笑话,装你的望子。巴得你归来,却又滥泥也似醉了,又不敢说。我恨不得吃了他!你兀自来问石秀兄弟怎的?”这妇人反坐石秀。
到底疏不间亲,杨雄听了也觉得像:因为他自己也清楚这个老婆太肉感,男人见了都爱的。而且自己晚上不在家,石秀和自己又只差一岁,不见得不喜欢女色。更关键的是,潘巧云说的是昨天,石秀说的也是昨天,两人的话一比较,杨雄就想了,石秀你要是发现和尚在我家,应该很早就能发现了,不用等到今天。因为头陀报晓也不是昨天一天的事情了。肯定是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怕我找你麻烦,先来安个眼线。
杨雄就这么信任潘巧云?对,有三个原因:首先疏不间亲,夫妻关系比义兄弟关系亲,这点肯定的。其次潘巧云哭哭啼啼,眼泪总是有杀伤力。最后有一点,在所有人眼里,女人都是弱者,即使那女人长得像孙二娘那样凶。
杨雄到底是条好汉,要是个无赖,当天就和石秀玩命了。于是一早吩咐老丈人:“宰了的牲口腌了罢,从今日便休要做买卖!”一霎时,把柜子和肉案都拆了。这就和石秀翻了脸。石秀早上发现这个情况,也明白是杨雄昨晚走漏了风声,被潘巧云反咬了自己。本当和她辩一下,但是杨雄的面子挂不住,所以以退为进,找潘公交割了账本,告辞离开。潘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女婿特地吩咐不许留着石秀,自己也不敢留他。
石秀知道,自己“消失了”,潘巧云与海阇梨就会继续乱来。而且,为了和杨雄的结义之情,不能看着他最后被这个女人害死。于是他偷偷的去州杨雄家门口打听杨雄的值夜班时间,抽了一个晚上,去杨雄家门口的巷子里等候他们。果然,晚上石秀抓住了头陀胡道,审明了情况,脱了胡道的衣物,一刀杀了胡道;接着故意猛敲木鱼,引诱海阇梨到跟前,用刀逼着他脱光了衣服,三四刀杀了他。然后将刀子放在胡道手边,带着衣服走了。
不要小看这一举动,它就像一记警钟,惊醒了杨雄。当然,海阇梨的案子也引发了社会当时的猜想,但是谁都没能完全猜透情况。要是在那个时候有微博,估计也是谣言遍天飞的。尽管如此,还是有人作歌、作词来讽刺海阇梨和胡道。潘巧云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杨雄完全明白了,石秀说的才是真话。于是当天就来找石秀道歉,正好石秀也在等他。在客栈房间里,杨雄看到石秀剥下的僧服,登时大怒,表示当夜就碎割了潘巧云,为自己和石秀出气,原文写道:石秀笑道:“你又来了!你既是公门中勾当的人,如何不知法度?你又不曾拿得他真奸,如何杀得人?倘或是小弟胡说时,却不错杀了人?”杨雄道:“是此怎生罢休得?”石秀道:“哥哥只依着小弟的言说,教你做个好男子。”杨雄道:“贤弟,你怎地教我做个好男子?”石秀道:“此间东门外有一座翠屏山,好生僻静。哥哥到明日,只说道:‘我多时不曾烧香,我今来和大嫂同去。’把那妇人赚将出来,就带了迎儿同到山上,小弟先在那里等候着,当头对面,把这是非都对得明白了。哥哥那时许与一纸休书,弃了这妇人,却不是上着?”杨雄道:“兄弟何必说得!你身上清洁,我已知了。都是那妇人谎说。”石秀道:“不然。我也要哥哥知道他往来真实的事。”杨雄道:“既然兄弟如此高见,必不差了。我明日准定和那贱人来,你却休要误了。”石秀道:“小弟不来时,所言俱是虚谬。”
这回杨雄没喝酒,也学乖了,晚上回去睡他的;等到第二天早晨起来,完全按照石秀说的,说亲的时候许的愿望,现在要带着老婆一起去还愿。潘巧云信以为真,带着迎儿一起离开。潘公还叮嘱他们“多烧香,早去早回”,想不到,这一走和他们就是永别。
杨雄这里按照石秀的安排,进了翠屏山乱坟岗。潘巧云虽然意识到不对,但是却还没想到杨雄要在这里结果她,被杨雄骗到了一座古墓前。石秀在这里等着他们,这一次的主审就是杨雄,他很快了解了所有情况。对于这样的妻子,杨雄当然不能饶恕她,立即表示“兄弟,你与我拔了这贱人的头面,剥了衣裳,我亲自伏侍他。”石秀便把那妇人头面首饰衣服都剥了。杨雄割两条裙带来,亲自用手把妇人绑在树上。石秀也把迎儿的首饰都去了,递过刀来说道:“哥哥,这个小贱人留他做甚么,一发斩草除根。”杨雄应道:“果然。兄弟把刀来,我自动手!”迎儿见头势不好,却待要叫,杨雄手起一刀,挥作两段。那妇人在树上叫道:“叔叔劝一劝!”石秀道:“嫂嫂,哥哥自来伏侍你。”杨雄向前,把刀先斡出舌头,一刀便割了,且教那妇人叫不的。杨雄却指着骂道:“你这贼贱人,我一时间误听不明,险些被你瞒过了!一者坏了我兄弟情分,二乃久后必然被你害了性命,不如我今日先下手为强。我想你这婆娘,心肝五脏怎地生着?我且看一看!”一刀从心窝里直割到小肚子上,取出心肝五脏,挂在松树上。杨雄又将这妇人七事件分开了,却将头面衣服都拴在包裹里了。
杨雄是气坏了!和一开始商量的不一样:一开始是石秀叫他写休书,抛弃了这个妇人。但是杨雄本身是个血性汉子,怎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去和一个和尚偷情,至于那个丫头,帮忙拉皮条,杀了也是应该的。
杀了人,杨雄就要考虑出路了,石秀提出,我们都杀了人,干脆上梁山入伙。杨雄害怕梁山不收留公差出身的自己,石秀表示不妨,一来宋江本人就是公门中人,二来我们有戴宗和杨林是引荐人。这个时候,恰好时迁也在这里挖坟,听到了表示愿意一起去入伙,杨雄很高兴,三个人立即上路,跟着时迁从小路上下去。而潘公直到案发,才明白自己女儿是什么人,后悔不及,只能自己料理丧事。
杨雄他们离开蓟州很久,到了郓州地界,路过了祝家庄的店,由于时迁在店里偷吃了他们的报晓鸡,惹来了一场不必要的追杀。这里要说一句:杨雄并没有表示时迁这只鸡是偷来的,我不吃,那是电视剧瞎编的。既然要上山当大王,盗来之食也得吃。相反的是“杨雄道:‘你这厮还是这等贼手贼脚!’石秀笑道:‘还不改本行。’三个笑了一回,把这鸡来手撕开吃了,一面盛饭来吃”。
当店小二问起鸡的时候,时迁先是抵赖,小二叫屈;石秀的处理方式比较好:“不要争,值几钱,赔了你便罢。”石秀清楚,这些人是自己上山后的对头,不如不显山不露水,先赔偿了再说。一来免得惹出更大的麻烦,二来这件事本身也是自己这边理亏的。但是这店小二不是省油灯,表示“我的是报晓鸡,店内少他不得。你便赔我十两银子也不济,只要还我鸡!”这就和说“某人死了,你要我罢休,除非他活过来”一样,办不到。
石秀本来就是个急性子,当然不能容忍,立即发怒:“你诈哄谁,老爷不赔你便怎地?”谁晓得这个小二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客人,你们休要在这里讨野火吃。只我店里不比别处客店,拿你到庄上,便做梁山泊贼寇解了去。”石秀听了大骂道:“便是梁山泊好汉,你怎么拿了我去请赏!”杨雄也怒道:“好意还你些钱,不赔你怎地拿我去!”
杨雄、石秀他们之所以亮明身份,原因就是一条:祝家庄诬良为盗。即使我们真的和梁山没有关系,被他们抓住,也是动私刑,当做梁山人数去请功的。干脆挑明身份,打吧。于是动手把所有的祝家庄庄客都打走了。不过这个时候杨雄犯了一个错误,他表示:“兄弟,这厮们一定去报人来。我们快吃了饭走了罢。”三个当下吃饱了,把包裹分开腰了,穿上麻鞋,跨了腰刀,各人去枪架上拣了一条好朴刀。石秀道:“左右只是左右,不可放过了他。”便去灶前寻了把草,灶里点个火,望里面四下焠着。看那草房被风一搧,刮刮杂杂火起来。那火顷刻间天也似般大。三个拽开脚步,望大路便走。
就多了这个吃饭的时间,被祝家庄的人给赶上了。虽然杨雄、石秀厉害,但是还是挡不住人家在草丛搭挠钩,把时迁抓住,石秀要不是杨雄眼快,用刀拨开伸过来的挠钩,也差点被抓了。
杨雄和石秀天亮时逃到祝家庄东面的李家庄地界,在这里遇到了杨雄昔日救下的杜兴。杜兴现在可敞了,做了人家的主管;听说时迁的事情,杜兴表示不妨,我找我东家李大官人想办法要人。杨雄和石秀都听说过扑天雕的大名,也就愿意投奔李应。
这里要说明一下:杨雄和石秀的官司是蓟州犯的,从《水浒传》后面的描写,蓟州当时是在辽国的控制下,杨雄他们的案子只要逃到宋国范围就不作数了。也就是说,他们投奔李应,和梁山对着干,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在这里还有杜兴这样的朋友在。
但是祝家庄却让李应说嘴打嘴,两次都没能要回时迁。李应和杜兴还挨了祝家三个儿子的辱骂,一怒之下起兵讨说法,李应却又被祝彪射了一箭。还好杨雄和石秀都在面前,他们杀退了祝彪,要不是祝家庄人多,杨雄几乎活捉祝彪。
实际上,在《水浒传》三打祝家庄之前,这两回书基本上是重点写杨雄的:首先,在翠屏山杀人的是他,虽然计划是石秀订的,但是最终执行并没有完全按照石秀设想的来。其次,时迁和杜兴,也都是杨雄昔日的哥们,而且他们先后发挥了应有的作用:时迁领着他们从小路下山,避开了耳目。杜兴则向他们推荐了李大官人,尽管没能救出时迁,但是交到了朋友,还变相拆散了祝家庄的三庄联盟。最后,就是祝彪马上中的一朴刀,是杨雄砍的,要不是祝彪手下有射箭的,估计杨雄就捉住他了,抓了祝彪,就能换回时迁。
当然,施耐庵老先生在这里对杨雄大书特书,目的也是把这个人物写活,不然这个杨雄会给读者一种“杨无脑”的感觉。这样一来,大家就能觉得杨雄还是有血有肉的。
杨雄上山后在梁山最终排名第三十二位。后来参加了打祝家庄、高唐州、大破连环马、打青州、华州、曾头市(晁盖出征)、大名府、两赢童贯、三败高俅等战役,出彩的有祝家庄骑马舞枪战祝彪、大名府探路打倒燕青以及与刘唐合力杀死王太守、还有就是最后一次与石秀搭档活捉了节度使杨温。招安后,在幽州城外,杨雄、石秀、黄信、宋万四人合力,乱枪刺死了贺重宝。
这之后杨雄参加了南征方腊的战役,跟随卢先锋,可惜没有再出彩。活捉方腊后回到杭州时,杨雄因为发背疮,和时迁一起病死在杭州,被朝廷追封为忠武郎。
拼命三郎石秀
石秀则不一样,在小说里他还有很多出彩的地方:到了梁山,经历了晁盖的“暴风骤雨”后,宋江领着他们下山打祝家庄,一来救时迁,二来拔眼中钉,三来可以获得大量钱粮。石秀因为当初来过这里,被宋江委任他和杨林(不能是杨雄,因为宋江一共就俩向导)去祝家庄探路。这就引发了有名的“石秀探庄”的好戏:
当天石秀还扮作樵夫,这是他在蓟州原来的本行,装起来不容易被识破。杨林大概是由于自己和公孙胜有缘分吧,扮作一个解魇人去,但是这个碍眼多了。而且杨林叮嘱石秀,分开后各走一条大路。石秀走的恰巧是条活路,进了村口。找到了一位老人家,石秀玩了一把“悲情牌”,表示“小人是个江湖上折了本钱归乡不得的人,倘或卖了柴出去,撞见厮杀走不脱,却不是苦!爷爷,怎地可怜见小人!情愿把这担柴相送爷爷,只指与小人出去的路罢。”使得这位老人信以为真。这位老人家恰好就是本地原来的居民,复姓钟离。是他指点了石秀进出的方法:别的都是死路,就是有白杨树转弯的是活路,不管宽窄都是。反过来别的要么是盘陀路,转多少圈都白搭;要么就是“更兼死路里,地下埋藏着竹签、铁蒺藜。若是走差了,踏着飞签,准定吃捉了。”
按理说,石秀探听了这个消息,又得知了杨林被抓,应该及时赶回去报信才对。可是他在这个时候犯了错误,先在钟离老汉家睡了一会,就这一会的功夫,宋江已经被困进了盘陀路。这时石秀听到了动静,赶快赶来,指点宋江,“哥哥休慌,兄弟已知路了。暗传下将令,教五军只看有白杨树便转湾走去,不要管他路阔路狭。”这才出村子,但是此时黄信已经在探路时被捉去。
杨雄献策,让大家去找李应想办法;虽然没能直接面见李应,但是从杜兴那里,已经了解到如何攻打祝家庄,地理上不吃亏了。加上后来从外交、计策上使用伐交和无间道,终于拿下祝家庄。其中三打祝家庄的时候,石秀还和派去卧底的孙立演了一出戏:石秀武功原本不低于孙立,但是他却故意骑马舞枪去和孙立搏斗,被孙立抓住,好让祝家庄人不疑惑。次日他越狱后立即杀掉了祝朝奉。
这之后,石秀参加了很多战役,初遇连环马时还受了箭伤。在西岳华山云台观,他扮作虞侯,与武松合力拦截了贺太守的部下。后来梁山用不光彩的手段,把卢俊义弄上梁山。谁想卢俊义一心要走,回去反而被李固和贾氏诬陷下狱,多亏宋江派柴进和戴宗多方打点,买通蔡福等,把卢俊义发配出来;此时梁山也派了杨雄和石秀去打探消息,结果杨雄和石秀在路上遇到了准备上梁山报信的燕青,石秀还给燕青打了一个跟头。
从燕青的口中得知,卢俊义被李固买通的董超、薛霸谋害,双脚都被烫伤。燕青杀了这两个公差,但是卢俊义却被人捉去。杨雄表示“既是如此说时,我和燕青上山寨报知哥哥,别做个道理。你可自去北京打听消息,便来回报。”石秀道:“最好。”这就进城了。
石秀进城时,已经出了事:卢俊义被判处死刑,就在当日立即执行。石秀连忙赶到法场,恰好十字路口有一家酒店,石秀就去上面喝酒等待。虽然酒保曾经叫他,楼下出红差,躲开吧,被石秀喝退。
不多久,卢俊义被押到十字路口公开处决,此时石秀做出了一个让后世读者都竖起大拇指的决定:当案孔目高声读罢犯由牌,众人齐和一声。楼上石秀只就那一声和里,掣着腰刀在手,应声大叫:“梁山泊好汉全伙在此!”蔡福、蔡庆撇了卢员外,扯了绳索先走。石秀从楼上跳将下来,手举钢刀,杀人似砍瓜切菜。走不迭的,杀翻十数个。一只手拖住卢俊义,投南便走。原来这石秀不认得北京的路,更兼卢员外惊得呆了,越走不动。……在城内走头没路,四下里人马合来,众做公的把挠钩搭住,套索绊翻。可怜悍勇英雄,方信寡不敌众,两个当下尽被捉了。
石秀被押送到梁中书的阶下,睁圆怪眼,高声大骂:“你这败坏国家,害百姓的贼!我听着哥哥将令,早晚便引军来,打你城子,踏为平地,把你砍做三截。先教老爷来和你们说知。”石秀在厅前千贼万贼价骂,厅上众人都唬呆了。梁中书听了,沉吟半晌,叫取大枷来,且把二人枷了,监放死囚牢里。分付蔡福在意看管,休教有失。
石秀真横,不怪叫“拼命三郎”。据大名府王太守统计,被他杀死的有七八十个(可能中间有些是挤到后被别人踩死的,也算他账上了)。而且,石秀的才智在这里又一次显露了:梁山到场的就他一个(还有他的义兄戴宗也在大名府,可是戴宗不在跟前),如果他没有喊一声“梁山泊好汉全伙在此”的话,就算他跳下来,也救不了卢俊义。而由于他的一声大喊,加上之前梁中书等人对梁山好汉的畏惧,底下首先乱了套:有心放人的蔡福、蔡庆兄弟先跑路;而其他人听说梁山好汉到了,尤其梁中书听说过自己小舅子在江州就这样被人家阴了一把,全部慌了神,以为还有别的梁山同伙在。等到清醒过来,已经被石秀干掉十几个。而石秀在厅前大骂不止,话中有话:别看你今天能抓到我,过几天梁山军马打破你的城池你也好不了。
梁中书的胆子其实也不大,再加上梁山强寇是国家的反叛,不同于其他的罪犯;之前要处决一个卢俊义还没成功,已经先搭上七八十条命了,一旦杀了石秀等人,恐怕会激起更梁山泊厉害的报复。所以梁中书把他们先关起来,自己也要派人上书和老丈人联系。
石秀坐牢不同于之前其他好汉,连打都没有打,关进死囚牢里。由于押牢节级蔡福一心要结识梁山好汉,反而给他们提供好的伙食(蔡福收了梁山一千两黄金,又从李固那里没了五百两黄金在,一点伙食费用不算什么),卢俊义的伤好了,而石秀更是没有任何损伤。
同时,由于蔡京在后面看到大名府和自己派遣去征缴梁山的关胜都失利,关胜、索超还背叛上了梁山,这下不好向天子交代,于是“累累寄书与梁中书,教道且留卢俊义、石秀二人性命,好做脚手”。所以卢俊义和石秀关了那么久,除了身体不自由外,其他的一点没事。
等到梁山次年元宵节打破大名府,二人自然跟着脱险。这之后,石秀跟随宋江、卢俊义多方征讨,在梁山最终排名第三十三位。打蓟州的时候,与时迁奉命在蓟州城内放火做细作。“石秀直扒去蓟州衙门庭屋上博风板里,点起火来。蓟州城中见三处火起,知有细作。百姓那里有心守护城池,已都阻当不住,各自逃归看家”。他与时迁是打破蓟州的头号功臣。
宋江在西湖边凭吊张顺,名义上是哀悼兄弟,实际上是用计策引诱方天定派人来追杀,石秀很好的和马麟一起,完成了宋江派发的任务。接下来打下杭州城,石秀和李俊一起,生擒敌将吴值。不过这也是石秀的最后一次立功。紧跟着打到昱岭关,石秀和史进、李忠、陈达、杨春、薛永一起被庞万春设伏全数射死。宋江回朝,拼命三郎被追封忠武郎。
石秀在梁山虽然不是一把手或者前十位的重要头领,但是由于其在《水浒传》里的闪光点不少,所以在读者心目中还是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的外号“拼命三郎”被日后用来形容那些做事认真、忘我的人。甚至到了《康熙大帝》的第四部,二月河还借着康熙之口,管自己的儿子胤祥叫“拼命十三郎”,就是从石秀的绰号里演化出来的。
后世关于石秀的书籍还是有不少的,杨雄的则是被削弱了。施蛰存有一篇小说曾把石秀写得不堪,说石秀被潘巧云引诱而去嫖妓,因为妓女削梨子的时候被小刀划破手指流了血,石秀觉得血流在肉上面很好看,并且让杨雄开剥了潘巧云,就是因为要看到女人流血的肉,这都是胡扯。南方评话中写石秀的最多,以扬州评话《石秀》十回书最为出名。不过在里面,杨雄的能力被削弱不少,石秀和时迁则比较出彩。还有小说《独臂武松》里,后人因为喜欢石秀,给他留了个儿子石化龙,是武松的单传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