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脆弱的人,是不太适合读杜拉斯的《情人》的,比如我。
看书看到痛哭,在我,已经有两次。读初中时捧着三毛的《梦里花落知多少》,大暑天里,把自己关在房里,正好看到这一节,三毛断了翅膀,失了荷西,痛苦得想要自杀。看这一节的时候,记得我曾把头埋在书页里,哭到抽泣,哭得连胃都隐隐作痛,中间又不得不几次掩上书本,平复心情。自然,现在想来,那个时候尚小,脆弱的心灵上因承受不起那样子的生死离别,恩爱断裂,所以才会流泪。而第二次看书看到痛哭,便是猝不及防地掉进了杜拉斯的《情人》里,再一次,肝肠寸断,泪下如雨,整整哭了一个晚上,非哭不可,是的,非哭不可,不然连喘口气都无比艰难——而读这本书的时候,我已经长大成人,问题就在这里,我搞不清楚已经长大成人的我为什么还是那么的不争气,那么的感性和脆弱,甚至乎无论何时何地想起这本书,想起杜拉斯,鼻子也是酸酸的,想哭。
这是个非常浪漫的名字,情人,the lover.
其实,我心里非常清楚,《情人》另到我痛哭的原因,与三毛的《梦里花落知多少》完全是两回事。是的,完全不同!一种孤独感,作家或是文人的孤独感,不是任何人能够安慰的,任何人都安慰不了。其次就是,《情人》里隐藏于文中的情感暗流无处不在,爱恨情仇,波涛汹涌,只要你掉进她的语言陷阱,你就无处可逃,无处可逃。在《情人》这篇小说里,杜拉斯修辞的缓慢滞重和语义的重复漂洗所营造出的一种无限沧桑、无限压抑的怀旧语境,甚至已经超越了她高超的写作技巧,“我已经老了”,小说开始的这句话,无限沧桑尽在其中,无论接下去你怀了怎样一种心情去读这本书,都会被这沧桑的第一句所笼罩,所征服。
也许,你我都没有去过越南,没有身临其境那个如沙漠一样荒凉和火热的地方,在《thelover》这部电影里,我们可以看出当时当地的环境,泥沼,水洼,枯枝,败叶,连远天的颜色也仿佛是一片没有边际的焦黄。就是在这样一个没有四季嬗变的炎热的城市里,越南,西贡,折磨少年的杜拉斯的有很多东西,比如贫穷,虚荣,大哥哥的卑劣和无耻,母亲的善良和无奈,仅仅只围绕着家庭,爱恨便可以漫延到无边无际。让我们先看看这一家子的生活,少女杜拉斯那穿了一个月还不曾换洗过的廉价的裙子和高跟鞋,母亲为了家里可以生活得从容一些,亲自到她寄宿的学校游说,为杜拉斯有时间勾引有钱的中国青年争取机会……,凡此种种,我们从那些流动的画面里,都可以看出她们生活的艰难。而要在这样艰难的生存里,还要维持身为白人的优越,这似乎是件非常滑稽可笑的一件事,“吃饭的时候,大家都不和我的中国情人说话,我找了个中国男人做情人,显然,让他们颜面尽失”。当然,这一切在《情人》这本书里都描述得非常详尽,“母亲说我戴着那颗硕大的钻戒,像极了一个十足的暴发户,说着说着就哭了起了”,贫穷压垮了一个母亲柔弱的肩膀,而要睁只眼闭只眼地让女儿为娼为妓赚钱来支付家用,想来,那母亲的眼里又含了多少的眼泪?然而,这样的解脱之辞,仍然不能让我们一笔带过一个母亲的私心。大凡一个女人,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他是她的奇迹,第二个,第三个,那就成了累赘,是的,贫穷的母亲依然偏心那个卑劣和无耻的大哥哥。然后,就像热带的一[]切东西都容易腐烂和霉变一样,杜拉斯也很快的和它融入在一起,发生着变化——她遇见了她的胆怯雅致的中国情人,而杜拉斯一个十五岁半的少女,一下子就变得像个老婊子一样的轻车熟路,丧尽廉耻,“我是为了钱才愿意跟她好,为了钱才跟他做爱”,两个人的第一次做爱,在八十二岁的杜拉斯笔下,也显得那样的催人泪下,凄美和迷人,“他脱去我的连衣裙和底裤,然后退回到床的另一边,哭了起来”,城市的声音听不到了,身体的欲望和尖叫把两个年青的人儿,一起燃烧。
既然是情人,肯定就不是爱人,因此,两个人也就注定了分手。轮船,汽笛,肖邦的音乐,少女的眼泪,离别的那一刻,真的爱情仿佛才刚刚开始——杜拉斯用尽一生,来怀念这段凄美的初恋。
是我们的老年与童年非常接近还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我活不活得过八十岁,便是现在,我已经记不清谁是我的初恋情人——这真是非常糟糕的一件事!
也许每个作者在写一篇小说的时候,所描述的故事情节都不一定是真的。真的也好,假的也好,我们都不必认真。然而,在创作的过程中——因为也写小说的缘故,我清楚地知道故事情节中的每一句话,每个字甚至是每一个标点符号,都几乎要用尽作者所有的感情和心智,因此,它才能充分调动读者的感情,跟着作者的笔触思维起伏或是波动。在通向语言的途中,记得谁说过一句话,“描写啊,描写啊,都快成了个描写狂了”,在通向语言的途中,没有最合适,只有更合适。具说杜拉斯在创作《情人》的过程中,一个单词改了又改,又改,又改,一段话从这里提到那里,再提回到这里,再提回到那里,然后,《情人》便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成功,龚古尔文学奖既帮助杜拉斯获得了国际声誉,这种如梦游症发作一样的意识流写作手法,同时也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文人作家。(比如王小波的《黄金时代》)。
第一次在荧屏上看到梁家辉——当然,是人家告诉我他叫梁家辉,我其实并不知道他是谁。第一次看到他,我就被他那双小眼睛征服,梁家辉的眼睛非常的……非常的迷人。直到看了《Thelover》这部电影,我就更加确信,没有人比梁家辉更加适合扮演那个“中国情人”,是的,没有人比他更适合。
看到船舷上那个头戴男式毡帽的少女,他从大房车上走下来,拿一条雪白的帕子擦了擦自己的颈子,走近船舷,颤抖着双手递烟给她,“请问你抽烟吗”?看看少女不搭理自己,他又千方百计的寻找借口,说东道西,可是很显然,少女对自己并没有好感,他便仿佛是生气了,生自己的气,拿了支烟放在嘴里,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