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淑花这个名字让我想到《手机》里的吕桂花。“牛三斤,牛三斤,你的媳妇叫吕桂花,你的媳妇叫我问问你,最近你还回来不?”这台词让人回想起来就喷饭。邱淑花当然比吕桂花高级,因为她关心的东西牛逼到了自己的公司上不上市,而不是老公回不回来。
尽管也自称农妇,但归真堂老板邱淑花一讲就是一个行业,一哭就是一则故事。在柴静的节目里,邱淑花哭了,这一哭跟达芬奇女老板的哭很像,听起来像遇到了巨大的悲剧和有组织加害。
邱淑花说:“在我心里我是一个农民,今天讲对我不怕,讲不对我也不怕。归真堂是我一手创办的。如果早知道搞上市这么苦我就绝对不上市,我们好好地过日子。他们就是陷害,针对中医药行业,三十多年前为什么不说?”
邱淑花的话里面有一个逻辑:反对我就是反对中医,反对中医就是反对国家。概括起来就是:反对我就是反对国家。这话当年只有江青敢说,是全国妇联主席都不敢说的,但邱淑花哭着讲出来,一些人开始习惯性同情。邱淑花话里行间的被害感觉甚至让人有了错觉,她是在替中医行业受过。她很伟大,伟大得就像圣熊。
熊一定不会同意邱淑花加冕“圣熊”称号。邱淑花再包装就快成动物保护者、熊妈妈了,但那些熊们知道,她不是,她是取它们胆汁的主。尽管不少中医研究者认为完全可以找到熊胆替代品,但邱淑花不愿这样做,她只愿意向外界宣扬熊的不痛苦,“像婴儿吸奶一样”。子非熊,安知熊之痛?邱淑花只想通过公关来化解危机,而不是改变企业发展思路。她只想把不好说成好,把痛说成舒服,把保护动物说成诋毁中医,她拿整个中医行业为自己背书,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归真堂安全上市。微博上数十万涵盖各种人士的“滚”字告诉她:不行,都什么年代了,别偷换概念瞒天过海。
邱淑花说,三十多年都这样,为什么之前不说,不质疑?我来告诉她,祖国的实情是:六十年前不审判就可以枪毙人;五十年前每个单位都分配了右派名额;四十年前不分青红皂白就可以批斗人;三十年前根本不知道动物保护;二十年前网络都没普及;十年前完全不知微博为何物。是社会进步让归真堂遭到质疑,让熊的基本权益受到重视。面对进步,你只懂哭、躲避、找借口,这高级吗,能以德服人吗?
阴谋论、陷害论都不是归真堂面对的真实危机,真实的危机是:归真堂的行为跟人类当下的普世价值和行为准则发生严重的对立,绝大部分人不能接受归真堂对待熊及熊胆的方式。一些人拿出了猪、牛、羊这些动物跟熊并列,认为人对上述动物可以粗鲁对熊为何不能?这种解套方式很愚蠢,猪牛羊等是否该善待暂不论,数千年来,熊从来都不是人类的生产工具和生活资料,且熊胆本身并不能救人命,在这种情况下,对熊的欺虐就更无道理。
邱淑花的逻辑是建立在这样的国民心态基础上的:熊比人低等,所以可以利用,不论是否残忍。我想举一个不一定恰当的比方印证部分国人的虚伪:同样憨态可掬,身体只有黑白两色的熊猫绝大部分住在上好的地方,环境优良,食物充足,多人精心照料,一只所费估计养得了20个贫困孩童;而被取胆汁的普通黑熊痛苦不堪,被视作药材,用完基本丢弃。前者所有人举双手要求保护,说到后者却有一帮人跳出:“只要对人有利就可以!”
任何人都不能避免虚伪,也许这是人类趋利避害天性使然,但人不应该虚伪到连自己虚伪都不承认。我们或许不能保护很多动物,但我们绝对应该呼吁“勿虐待动物”,这是底线,是基本要求。邱淑花觉得“呼吁善待熊,改变取熊胆方式”过分了,让更多人觉得这样没有基本道德感的企业和企业主才真正过分了。邱淑花的哭好似白骨精的假哼唧,很多人能在这样拙劣地表演面前轻易变成孙悟空。
谭飞/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