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颢与邵雍谈算人生死祸福之传说不可信
李士金
民间关于历史人物的传说与事实距离甚远,但多少有该人物有联系,真实性与虚构成分混杂。其实,不要说历史人物,即使在一个山村里,对于还在世的人物的传说已经真假难辨了。这是一个普遍存在的现象,各个个体生命的意识形态千差万别,同样的传说在转述时亦发生差异。简单地说,这个世界上的人事,在其他个体生命的心目中的所谓客观性实际上是不存在的。比如“大楚兴,陈胜王”这样的话,本来是陈胜吴广们造出来的,然而,在许多戍卒听来却是真实无疑的。历史的真实性许多时候是在人的意识中形成的。说书的把杨家将的故事随意添油加醋,甚至把穆桂英的丈夫变成了她的儿子,然而,在不知历史上杨家将真相的听众心目中,说书人讲的故事确凿无疑。古今中外的历史人物事件都是如此,客观真实性是相对的,连正史的记载也有不实之处。中国历史上的圣贤最讲实事求是,然而,他们在后世被人传说的故事,却也是真假参半的。以北宋程颢为例,“新浪宝石的博客”传说云:
有一年冬天,大雪过后,邵夫子到程夫子家做客。当时太阳光照大地气温上升,二人走到村外散步。当他们来到一堵墙前晒暖时,邵夫子掐指头一算,墙上要掉土块子,就转身走了过去。这时程大夫子看邵夫子急忙过去了,他便转身也离开此地。此时冻墙开化,一大块土块子掉了下来,二人都没有受到伤害。
这时邵--夫子问程大夫子:“我算着墙上要掉土块子,我过去了,你咋知道要掉土块子,也走过去了?”程大夫子说:“我看你走的很急,一定要出问题,所以就赶紧离去。”这时邵夫子说:“我的易学不及你那理学。我的易学得算算才知道,你那理学一看就知道。”
接着二人又论起易经中的卦术。邵夫子说他有一部能精确算出人的寿命及生死时辰,问程大夫子能不能使用。程大夫子说,你算的很准,可惜不能使用。邵夫子问为什么?程大夫子说:你给人算出吉凶祸福是可以的,但不能定出死期。因为是人都有生存的欲望,如果你叫他知道死日将临,他啥也不干了,眼前一片恐怖,饭也吃不下去,光愁也把他愁死了。所以,人光叫他知道生,不能叫他知道死。人有了生的欲望,就一日不死还得干,就像八十老公去开荒,一日不死还喝汤一样。
从此,算命先生接受程大夫子的教诲,恪守职业道德,只算生,不算死,以减少人们的恐怖心理。
看到上文之传说,读者会感到邵康节神奇无比,但细细考察,就会感到这样的传说破绽很多。比如说:
当他们来到一堵墙前晒暖时,邵夫子掐指头一算,墙上要掉大土块子,就转身走了过去。
雪后土墙,若是要有土块子即将掉下,观察即可得知,邵尧夫和程颢都是洞察力很强的知识分子,这时候还能站在墙边“掐指头”算吗!再说,若是邵雍明知道墙要掉下大土块,怎能不先提醒同行者的程颢呢!
竟然还出现了这样的对话:
“我算着墙上要掉土块子,我过去了,你咋知道要掉土块子,也走过去了?”程大夫子说:“我看你走的很急,一定要出问题,所以就赶紧离去。”
危急之时,不但有如此不合情理的对话,邵夫子还说:
“我的易学不及你那理学。我的易学得算算才知道,你那理学一看就知道。”
按照上文的说法,似乎理学家与易学研究无关,邵康节会说出这样的话吗?理学是一个大概念,易学是一个小概念,理学家当然也要研究易学,易学又有许多派别。程颐的《易传》就是他一生的心血结晶。传说者不知道这些基本的常识,便信口开河,让先贤说出无理的话来。
这个传说的最后部分云:
邵夫子说他有一部能精确算出人的寿命及生死时辰,问程大夫子能不能使用。
上文语法不通可以不论,意思是邵雍告诉程颢,他有一部书,能精确算出人的寿命及生死时辰。这正体现了传说的虚妄不实特征!语言表达不妥也不说,只说“精确”算出人的生死时辰吧!试问天下谁敢说能算出一个陌生人是什么年月日时出生的!至于死,无法对证,都是骗人的鬼话。
本传说把前贤庸俗化,程颢怎能说:
你给人算出吉凶祸福是可以的,但不能定出死期。因为是人都有生存的欲望,如果你叫他知道死日将临,他啥也不干了,眼前一片恐怖,饭也吃不下去,光愁也把他愁死了。所以,人光叫他知道生,不能叫他知道死。
上述文理不通的话竟然成为程颢对邵雍的劝诫!既然算出祸福吉凶,又如何定出死期?譬如此次陕西山体滑坡、天津危险品大爆炸,若是邵雍算出这个“祸”,则被算的人可以避祸,说明死期不可定也。生是已经的事实,兴衰祸福生死存亡与个体生命之后天学养道德文化智慧有关,决不可说死期一定也。比如邵尧夫知道某人某天某日车祸死亡,何以不告诉他避免出行呢!
传说最后一句云:
从此,算命先生接受程大夫子的教诲,恪守职业道德,只算生,不算死,以减少人们的恐怖心理。
似乎算命先生听从了程颢之劝告,其实,算命先生是经常算某人活到73或者84的,倘若“算出”某人50岁有危险,还会用一些术数解救呢!其实不过是为赚钱糊口而已。分析可知,关于历史人物的传说虚构成分甚多,夸大事实,制造玄虚,却往往经不起考察推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