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弘文馆直学士谢偃
谢燕颉
(一)
唐朝,是我国历史上军事、政治超常强大,经济、文化空前繁荣的一个朝代,人们把它与汉朝并称为“汉唐盛世”。
独具风貌的唐代文化,底蕴丰富、新意迭出、思想深邃、多彩多姿,为中华民族的宝贵的精神财富和文明象征。而唐代文化的繁荣,却与一代英主唐太宗李世民的重文理念有着非常密切关系。
早在唐武德四年(621),尚在戎马倥偬之际,李世民就在长安宫城之西设置“文学馆”,并招集称“十八学士”的杜如晦、房玄龄、于志宁、陆德明、孔颖达、虞世南等天下名士,与之“引礼度而成典则,畅文辞而咏风雅”,同时还在门下省设置修文馆。
唐武德九年(626),即位后次月,李世民即将修文馆改名弘文馆,置学士以掌校正图籍,教授生徒;参议制度改革﹑礼仪活动。置校书郎,掌校理典籍,刊正错谬,弘文馆当时收集图书达二十余万卷。设馆主总领馆务,中有学生数十名,皆选皇族贵戚及高级京官子弟,师事学士,以受经史书法。
“弘文馆”尽管规模不大,却是唐代文化的熔炉,在此曾集聚并造就了诸如褚亮、姚思廉、蔡允恭、萧德言等一批英才,让他们“听朝之际,引入殿内,讲论文义”,“或至夜分而罢。”两馆共均为李世民的高级“智囊团”,谢偃亦为其中一员。据刘昫等的《旧唐书》列传第一百四十文苑上载:
谢偃,卫县人也,本姓直勒氏。祖孝政,北齐散骑常侍,改姓谢氏。偃仕隋为散从正员郎。贞观初,应诏对策及第,历高陵主簿。
谢偃(?——643),卫州卫人。卫州,今河南淇县,于唐贞观元年移治汲县,今河南卫辉;卫县,今河南浚县,隶属省辖市鹤壁市。逝于唐太宗贞观十七年(643)。本姓直勒氏,其祖父直勒孝政,为北齐散骑常侍,后改为姓谢。谢偃在隋朝时为散从正员郎。唐贞观初,应诏殿试对策,高选进士及第,授高陵县主簿。高陵,地处陕西省关中平原腹地,位于西安市辖域北部。
十一年,驾幸东都,谷、洛泛溢洛阳宫,诏求直谏之士。偃上封事,极言得失。太宗称善,引为弘文馆直学士,拜魏王府功曹。
唐贞观十一年(637),唐太宗驾幸东都洛阳,因谷水、洛水泛滥浸淹洛阳宫殿,而下诏书求士人直言进谏,谢偃呈上秘密奏章,全面深入地陈说施政得失,而选用为弘文馆直学士,拜魏王府功曹。直学士,值日,六品。拜,即用一定的礼节授与某种名义或职位,或结成某种关系。魏王,李泰,李世民四子。功曹,功曹参军。
偃尝为《尘》、《影》二赋,甚工。太宗闻而诏见,自制赋序,言“区宇乂安,功德茂盛”,令其为赋,偃奉诏撰成,名曰《述圣赋》,赐采数十匹。
谢偃曾作《尘赋》、《影赋》,甚为工整。唐太宗闻知后而诏见他,并亲自作赋序,说“区宇乂安,功德茂盛”,令其作赋,谢偃奉诏所撰的名为《述圣赋》,被赐彩帛数十匹。区宇,境域;天下;殿宇。乂,割草或收割谷类植物,治理,安定;贤才。
偃又献《惟皇诫德赋》以申讽,曰:臣闻理忘乱,安忘危,逸忘劳,得忘失。此四者,人君莫不皆然。是以夏桀以瑶台璇室为丽,而不悟鸣条南巢之祸;殷辛以象箸玉杯为华,而不知牧野白旗之败。故当其盛也,谓四海为己力;及其衰焉,乃匹夫之不制。当其信也,谓天下为无危;及其疑也,则顾盼皆仇敌。是知必有其德,则诚结戎夷,化行荒裔。苟失其度,则变生骨肉,衅起腹心矣!是以为人主者,不可忘初。处殿堂,则思前主之所以亡;朝万国,则思今己之所以贵;巡府库,则思今己之所以得;视功臣,则思其为己之始;见名将,则思其用力之初。苟弗忘旧,则人无易心,何患乎天下之不化!故旦行之则为尧、舜,暮失之则为桀、纣,岂异人哉!其词曰:周坟籍以迁观,总宇宙而一窥;结绳往而莫纪,书契崇而可知。
谢偃又献上《惟皇诫德赋》,引伸其意进行婉言微辞规劝。说人君均容易“理忘乱,安忘危,逸忘劳,得忘失”;盛为已功,而衰为民过,信天下无危,又疑天下皆敌。德政要诚信待少数民族,改变边远地区落后面貌。但是不能过度,否则会骨肉分离,人心莫测。为人主,不可忘本。身处宫殿,要想到前代人主为什么会亡;万国来朝,要想到为什么自己会高贵;巡视国库,要想到为什么有所得;对待功臣,要想到自己是怎样开始的;看见名将,要想到他们用力的时候。如果不忘故旧,则人不变心,何患天下不开化、演化、进化。所以朝为尧、舜有行,暮为桀、纣有失,岂是换了个人吗?。
夏桀,又名癸、履癸,夏朝第十六代君主发之子,在位五十四年(前1653—前1600)。文武双全,手可以把铁钩拉直,但荒淫无度,暴虐无道,为历史上著名的暴君,在位五十二年,国亡被放逐而饿死,谥号为桀(凶猛的意思)。殷辛,即商朝最后一代君主纣王,资捷辨疾,闻见甚敏;材力过人,手格猛兽。知足以距谏,言足以饰非。矜人臣以能,高天下以声,以为皆出己之下。好酒淫乐,嬖于妇人。爱妲己,妲己之言是从。周武王率诸侯伐纣,甲子日,纣兵败,纣走入,登鹿台,衣其宝玉衣,赴火而死,谥号为纣(残又损善)。荒裔,指边远地区。坟籍,指古书,古籍。结绳,文字发明前,人们在一条绳子上打结,用以记事。书契,在纸发明以前用简牍为主要书写载体,是人们生活中习见的一种事物,一般是一式两份,一方面在两件简牍上都写上字,另一方面把两者并在一起,同时在一侧刻上一定数量的齿,然后由当事双方各执其一,作为便于验对的凭证。
惟皇王之迭代,信步骤之恒规,莫不虑失者常得,怀安者必危。是以战战怵怵,日慎一日,守约守俭,去奢去逸。外无荒禽,内无荒色,唯贤是授,唯人斯恤。则三皇不足六,五帝不足十。
迭代,就是不停的代换的意思。恒规,常规。荒,荒毁。
若夫恃圣骄力,狠戾倔强,忠良是弃,谄佞斯奖。构崇台以造天,穿深池以绝壤。厚赋重敛,积宝藏镪;无罪加刑,有功不赏。则夏桀可二,殷辛易两。
戾,从犬,从户。犬从关着的门中挤出,必曲其身,弯曲。佞,从女,信省,用花言巧语谄媚
在危所恃,居安勿忘。功臣无逐,故人无放。放故者亡,逐功者丧。四海岌岌,九土漫漫,覆之甚易,存之实难。是以一人有悦,万国同欢;一人失所,兆庶俱残。喜则隆冬可热,怒则盛夏成寒;一动而八表乱,一言而天下安。举君过者曰忠,述主美者为佞,苟承颜以顺旨,必蔽视而称圣。故使曲者乱直,邪者疑正;改华服以就胡,变雅音而入郑;虽往古之轨躅,亦当今之龟镜。
八表,八方之外﹐指极远的地方。胡,少数民族。郑,郑音,本指春秋时郑国的音乐,后多指俗乐。轨躅,车轮辗过之痕迹;.喻法则规范;指旧轨故迹。龟镜,龟可卜吉凶,镜能别美丑,比喻可供对照学习的榜样或引以为戒的教训。
崔嵬龙殿,赫奕凤门,苞四海以称主,冠天下而独尊。既兄日而姊月,亦父乾而母坤。视则金翠溢目,听则丝竹盈耳。信赏罚之在躬,实荣辱之由己;语羲皇而易匹,言尧、舜之可拟。骄志自此而生,侈心因兹而起。常惧覆而惧亡,必思足而思止;勿忘潜龙之初,当怀布衣之始。在位称宝,居器曰神,钟鼓庭设,玉帛阶陈。得必有兆,失必有因;一替一立,或周或秦。既承前代,当思后人。唯德可以久,天道无常亲。
奕,大而美貌。苞,同包。冠,帽。躬,圣躬,圣体。潜龙,指皇帝未即位之前。
时李百药工为五言诗,而偃善作赋,时人称为李诗谢赋焉。十七年,府废,出为湘潭令,卒。文集十卷。
当时李百药善于作五言诗,而谢偃善于作赋,为世人称为“李诗谢赋”。贞观十七年,魏王被废,贬出为湘潭县令,逝于任上。有文集十卷,《两唐书志》传于世。
另据欧阳修、宋祁等的《新唐书》卷二百一 列传第一百二十六文艺上载:
谢偃,卫州卫人,本姓直勒氏,祖孝政,仕北齐为散骑常侍,改姓谢。偃在隋为散从正员郎。贞观初,应诏对策高第,历高陵主簿。太宗幸东都,方谷、洛坏洛阳宫,诏求直言,偃上书陈得失,帝称善,引为弘文馆直学士,迁魏王府功曹。尝为《尘》、《影》赋二篇,帝美其文,召见,欲偃作赋。先为序一篇,颇言“天下乂安、功德茂盛”意,授偃使赋。偃缘帝指,名篇曰《述圣》,帝悦,赐帛数十。
初,帝即位,直中书省张蕴古上《大宝箴》,讽帝以民畏而未怀,其辞挺切,擢大理丞。偃又献《惟皇诚德赋》,其序大略言:“治忘乱,安忘危,逸忘劳,得忘失,四者人主莫不然。桀以瑶台为丽,而不悟南巢之祸;殷辛以象箸为华,而不知牧野之败。是以圣人处宫室则思前王所以亡,朝万国则思己所以尊,巡府库则思今所以得,视功臣则思其辅佐之始,见名将则思用力之初,如此则人无易心,天下何患乎不化哉?旦行之尧、舜,暮失之桀、纣,岂异人哉?”其赋盖规帝成功而自处至难云。又撰《玉谍真纪》以劝封禅。时李百药工诗,而偃善赋,时人称“李诗谢赋”。府废,终湘潭令。蕴古,洹水人。敏书传,晓世务,文擅当时。后坐事诛。
张蕴古(?——638),相州洹水人,性聪敏,博涉群书,善缀文,强记忆,尤晓时务,为州闾所称。自幽州总管府记室,直中书省。唐太宗初即位,上《大宝箴》以讽。唐太宗嘉之,赐束帛,除大理丞。有河内人李孝德,以风疾语妖狂,张蕴古究其狱,谓精神病不当坐治。御史权万纪勘其情纵,唐太宗大怒,令斩于东市。寻悔悟,因下令,自后凡决死者,命所司五覆奏,以免寃误。封禅,即古代帝王在太平盛世或天降祥瑞之时的祭祀天地的大型典礼。封为“祭天”,多指天子登上泰山筑坛祭天;禅为“祭地”,多指在泰山下的小丘除地祭地。
谢偃参加由唐太宗亲自主持的“殿试”,并以“对策及第”中进士,授陕西省高陵县令属下掌管文书的佐吏主簿。贞观十一年(637),引为弘文馆直学士,拜为魏王李泰府功曹参军。
期间,他与著作郎萧德言、秘书郎顾胤、记室参军蒋亚卿等人一起撰写了著名的《括地志》,且于贞观十五年(641)大功告成。《括地志》中至少有四分之一,出于谢偃的手笔。
贞观十七年(643),李泰被唐太宗幽禁于将作监,魏王府被废,谢偃亦被出为湖南湘潭县令,于当年病逝,也许唐太宗忘记了他,或谏言刺痛了他。魏征被贬于身后,谢偃被贬于逝前,自古诤臣没有好下场,就是幸逢一代英主李世民也幸难于免。
魏征(580——643),被唐太宗盛赞“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谢偃与他逝于同一年,然统观谢偃《惟皇诫德赋》,其坦言率语,简直就是魏征流亚,若魏王李泰不废,谢偃将是魏征第二。
(二)
据清嘉庆年间由董诰领衔,阮元、徐松等百余人参加编纂的《全唐文》谢偃载:“偃,卫州卫人,本姓直勒氏。贞观初应诏对策高第,历高陵主簿。十一年谷洛溢,诏求直言,偃上封事,擢宏文馆直学士,拜魏王府功曹。府废,出为湘潭令。”《全唐文》收集了谢偃十数篇文赋。
《述圣赋》说:“臣闻立极着纪之初,辟乾开历之始。上所以分垂象曜,下所以疆括地里。惟大人之有作,越百代而孤峙。飞五位以龙奋,腾九万而鹏起。……。惟圣作之可观,实万物而斯睹。顾微臣之庸朽,滥叨选于词林。恒戒盈以献赋,每规过而进箴。幸天地之覆载,欣日月之照临。岂窥天而识象,宁测海而知深。徒望□以考泽,空就日而倾心。渐九皋而戢翰,望天路以扬音。美皇运之方永,嗟颓龄之遽侵。顾鸿恩之未答,徒颂德以长吟。”
李世民《述圣赋序》说:“朕以二九之年,属天下丧乱,毒流区夏,祸遍郊畿,群雄则蜂骇云兴,猛将则风驱雾合。年二十有四,慷慨京邑,电发中原;震荡三川,扫清八荒。及至壮年,获临宝位,然乃远夷委贽,万国归心。……。可以遁形匿迹,可以养志恬神,独往襄城之中,斯可观也,邈然姑射之上,何以加兹?余每览巢、许之俦,松、乔之匹,未尝不慨然慕之,思可脱屣长辞,拂衣高谢。欻复以时运见羁,因留连于大任,徒有轻举之志,而不达者,其天意也,岂人事乎?”
《惟皇诫德赋》(并序)(略)。
《观舞赋》说:“尔乃咀清哇,扬激征,金石奏,丝桐理。奇调间发,新声互起。促宴冶而忘疲,欢情畅而未已。于是燕余齐列,绛树分行。曳绡裾兮拖瑶□,簪羽钗兮珥明□。擢纤腰之孤立。若卷旌之未扬。纡□袂而将举,似惊鸿之欲翔。退不失伦,进不逾曲。流而不滞,急而不促。弦无差袖,声必应足。香散飞巾,光流转玉。若乃巴姬并进,郑媛俱前。对席齐举,分庭共旋。乍差池以燕接,又飒沓而凫连。止有余态,动无遗妍,似两艳之同发,类双花之偶然。进止合度,俯仰若一。节缓则顾迟,唱速则回疾。殊姿异制,不可殚悉。若夫金翠的□,缃绮参差。方趋应矩,圆步中规。飞钿雪落,颓鬓□垂。舒类飞霞曳清汉,屈若垂柳萦华池。既而曲变终,雅奏阕。清角止,流商绝。顿华履以自持,整文□而伫节。始绰约而回步,乃迁延而就列。”这恐怕是古代最早关于舞蹈的描写。
《听歌赋》:“鲜□始发,光风初扇。余霞未敛,残虹犹见。玉□既陈,兰肴乃荐。登龙阁而骋目,临曲池而游眄。于是征赵女,命齐倡。动琼□,出兰房。横宝钗而耀首,靓铅华而饰妆。低翠蛾而敛色,睇横波而流光。声欲伸而含态,气未理而腾芳。乍连延以烂熳,时顿挫而抑扬。始折宫以合征,终分角而扣商。掩余韵于雕扇,散轻尘于画梁。若夫振幽兰,飞激楚。俯仰艳逸,顾盼容与。其繁会也,类春禽振响而流变;其微引也,若秋蝉轻吟而曳绪。似将绝而更连,疑欲止而复举。短不可续,长不可去。延促合度,舒纵有所。听之者虑荡而忧忘,闻之者意悦而情抒。”这恐怕也是古代最早关于唱歌的描写。
《明河赋》说:“月初回于夕阳,日夜没于天纲。步庭砌以游衍,觉□霄之杳茫。气象万殊,缅星河而尽列;光辉一道,罗银汉之灵长。徒观其粲兮如磋,洁兮如磨。明月照而不失其素,飘风惊而匪扬其波。莫测其深,含天际之四气;莫度其远,掩人间之众河。及夫岁入三秋,势直千里。度龙驾而容曳,构朝鲜桥而迤逦。霞妆星靥,知婺女之不如;杂□明□,必□娥之相似。七夕作之以良会,群方于是而仰止。固能流不可准,涯不可度。既莫见乎端倪,亦焉知其厚薄?夫其为谦也,太阳曜而不争其光;夫其为德也。巨海枯而莫之能涸。夺凝霜之漫漫,方白石凿凿。居崇高而不危,体虚无而自若。名连地脉,影杂天文。当霁夕而逾晓,凝微雨以暂□熏。明白可称,则皓如曳练;正平可缉,亦矗似长□。亘此极以斜转,横碧空而中分。吐霄光而澹滟,含曙色而氤氲。将欲问之于槎客,如何欲决于严君?”明河,即天汉,银河。说七夕相会,却不言牛郎织女。
《高松赋》说:“登灵岳以游目,极千里兮周睇。尽山川之重沓,容□物之诡怪。何兹松之挺茂,抉修干于孤林,映丹霄而有叶,凌青霞而矫心,前绝万仞,却倚千寻。俯峥嵘之深谷,仰迢递之层岑。霏夕烟而暧景,度神飚而流音。若乃月起阳爻,岁穷阴律。匝地冰厚,周空雾密。雪积岩而逾峻,风乘林而转疾。结□□之愁□,黯苍茫之寒日。于是众草零,群木坠。千岩槁,万岭悴。独洁固而不洁,常猗猗而结翠。始见贞而表洁,乃以丛而辨类。”此篇苍松的颂歌。
《影赋》说:“何物类之实繁,各异形而辨色。惟兹影之灵化,独元妍而莫测。若乃体无定质,应变随方。因物成象,不拘厥常。苟圭表之有度,信天地之可量。同寒暑之延促,故夏短而冬长。在清明而必朗。若晦浊而斯亡。同至人之隐显,类君子之行藏。若夫长短侔形,曲直应质。”关于影子的描写,可能是绝无仅有。
《尘赋》(并序,应魏王教)说:“伊大噫之煽物,气无击而不扬。惟兹尘之宜昧,何动息之顺常?若乃寄形大飚,托质厚地。倏尔而往,忽焉而至。乍徘徊以上腾,或飘□而下坠。起彼集此,不失厥位。居无不安,涉无不利。似达人之推理,任逍遥以自肆。”关于尘埃的描写,也可能是绝无仅有。
《玉牒真记》是道家学说,在最后是四言诗结尾:“明明圣范,巍巍至德。元化难名,神功靡测。上包乾象,下括坤域。五岳尘消,四溟波息。仁风绵浃,惠泽下霈。船海极琛,梯山穷贝。九译同德,万里齐信。宿彗收芒,朝□解陈。阶□晦落,庭轶晨鲜。氤氲和气,萧索非烟。轮重璧合,星次珠联。鸿名始茂,景祚方延。雾辟□岸,霞褰日观。山川致祗,人神叶赞。灵贶凝祥,光华启旦。播美贞石,驰芳柔翰。德盈弥损,道积逾冲。礼成思大,乐变推功。让为政始,益寡谦终。千龄展美,万古承风。”
《正名论》说:“有宏文先生,禀气冲和,资灵杰秀,理在微而必察,言无赜而不探。加以体局凝沉,风骨峻远,纵班马而高出,嗣颜冉而委蛇。于时日暖朱墀,风清紫陌。长廊赫奕。高阁阴岑,先生方该秘纪于千载,释凝滞于万古。”此篇是为正人君子正名。
《愚夫哲妇论》说:“昔有愚夫者,家本大贾,积资巨万,既生豪门,长乃润屋,所以衣必极丽,食必穷珍。而禀性顽鲁,不闲货殖。既而父终兄丧,生计归之,每有货易,动多遗利。其妻敏而有识,常思叹曰:‘若此子,家贫无日矣。’夫常市珠及玉,所费万计,唯获燕石鱼目而还,妻睹而诮之曰:‘此非真也,何失鉴其若是乎?’于是愚夫乃作色虬须,攘袂□目,顾而呵其妻曰:‘吾访肆人,皆云美玉也;问诸□吏,咸云美珠也。吾固先访而后市,先问而后买,岂吾不择而擅取哉?’其妻怒而复曰:‘夫玉石异体,珠目珠状,虽色类相似,而明润悬绝,但子愚昧未详耳。若使人言是而随是之,人言非而随非之,此即取舍在彼,子何预焉?故有离珠之目者,不可惑之以色;有师旷之耳者,不可惑之以音。今若问人而后识者,此乃聋瞽之事也,岂有耳目者所为哉?’于是夫妻怨竞,累日不息。时邻家有寓居游士,闻而叹曰:‘诚哉哲妇之言!可谓信而有征。’”事物的是非曲直,是一味只听别人所说,还是由自己亲自判断,愚蠢和明哲的分水岭。
《可汗山铭》是册授肆叶护可汗的铭文,其中说到颉利反叛:“维贞观十三年岁在己亥二月甲戌朔八日辛巳,圣唐大使右武卫大将军慕容宝、节度副使朝散大夫任雅相等肃奉明诏,册授大单于真珠毗伽可汗嫡嗣为肆叶护可汗,安怀率土,廓裁宇外。”
(三)
据《旧唐书》卷四十七志第二十七经籍下、《新唐书》卷六十志第五十艺文四载:“《谢偃集》十卷。”
《全唐诗》第二十八卷四十六首《杂曲歌辞•踏歌词》:
春景娇春台,新露泣新梅。春叶参差吐,新花重迭开。花影飞莺去,歌声度鸟来。倩看飘飖雪,何如舞袖回。逶迤度香阁,顾步出兰闺。欲绕鸳鸯殿,先过桃李蹊。风带舒还卷,簪花举复低。欲问今宵乐,但听歌声齐。夜久星沉没,更深月影斜。裙轻才动佩,鬟薄不胜花。细风吹宝袜,轻露湿红纱。相看乐未已,兰灯照九华。
《全唐诗》第三十八卷十六首《踏歌词三首》:
春景娇春台,新露泣新梅。春叶参差吐,新花重迭开。花影飞莺去,歌声度鸟来。倩看飘飖雪,何如舞袖回。
逶迤度香阁,顾步出兰闺。欲绕鸳鸯殿,先过桃李蹊。风带舒还卷,簪花举复低。欲问今宵乐,但听歌声齐。
夜久星沉没,更深月影斜。裙轻才动佩,鬟薄不胜花。细风吹宝袂,轻露湿红纱。相看乐未已,兰灯照九华。
《全唐诗》第三十八卷十七首《乐府新歌应教》:
青楼绮阁已含春,凝妆艳粉复如神。细细轻裙全漏影,离离薄扇讵障尘。樽中酒色恒宜满,曲里歌声不厌新。紫燕欲飞先绕栋,黄莺始咔即娇人。撩乱垂丝昏柳陌,参差浓叶暗桑津。上客莫畏斜光晚,自有西园明月轮。
除此,据《新唐书》卷五十八志第四十八艺文二载:“谢偃《英公故事》四卷。”皆佚。
(四)
据《旧唐书》卷七十六列传第二十六载:“(濮王李)泰遂奏引著作郎萧德言、秘书郎顾胤、记室参军蒋亚卿、功曹参军谢偃等就府修撰。”
萧德言(558——654),字文行,雍州长安人,兰陵人,陈亡徙关中。祖介,梁侍中,都官尚书。父引,陈吏部侍郎,并有名于时。生于陈武帝永定二年,卒于唐高宗永徽五年,年九十七岁。博涉经史,尤精春秋左氏传,好属文。甫冠,以国子生为岳阳王宾客。陈亡,入隋授校书郎。贞观时,历著作郎,弘文馆学士。后封武阳县侯,进秘书监。高宗立,拜银青光禄大夫。卒,谥博。德言著有文集三十卷,传于世。
顾胤,原南朝人,顾徽的十二世孙,仕唐,封余杭公。武德以后,与邓世隆、李延寿、李仁实前后修撰国史,颇为当时所称。唐高宗、武则天时,与李安期、高智周、张太素、凌季友为起居舍人。“顾胤者,苏州吴人也。祖越,陈给事黄门侍郎。父览,隋秘书学士。”
蒋亚卿,河内人,《大唐故处士朱君(通)墓志铭并序》中有“河内蒋亚卿”,朱通死于唐初贞观二十三年(649)。
据薛居正等《旧五代史》卷一百一十二(周书)太祖纪三载:“广顺元年冬十月己丑朔,宰臣王峻献唐张蕴古《大宝箴》、谢偃《惟皇诫德赋》二图。”
据欧阳修、宋祁等《新唐书》卷一百九列传第三十四:“宗楚客,字叔敖,其先南阳人。曾祖丕,后梁南弘农太守,梁亡入隋,居河东之汾阴,故为蒲州人。父岌,仕魏王泰府,与谢偃等撰《括地志》。”
宗岌,武则天的堂妹夫,隋唐间有南阳宗姓徙于蒲州河东(今山西永济),蒲州河东人,唐代学者。仕魏王泰府,与人合撰有《括地志》。
谢偃在隋朝时任散从正员郎,隋亡于公元618年,若其年约为二十岁,那么大约在出生在公元599年,享年最少为四十五岁。以此类推,其父约为公元569年,祖父北齐散骑常侍谢孝政约为539年出生。北齐550——577年,吻合。
谢偃为今河南浚县人,既为中原人氏,何又为“五胡”姓氏。关于其祖父改姓,有两种情况。一是本姓直勒氏,后改为谢氏;二是本为谢氏,后改为直勒氏,最后又改回为谢氏。
孝政是为何从直勒氏改为谢氏的,现在难于考证。但是,从北魏时开始的汉化运动,皇帝和大臣们带头学汉文,说汉话,习汉俗,改汉姓,并多次颁布命令进行改姓。北魏被推翻以后,这种汉化的势头并未停下脚步。
直勒氏又称敕勒氏、敕力氏,源于南北朝时北方的高车部。高车,本是匈奴人近属,汉朝称丁零。至南北朝时,北方的鲜卑、柔然人称它为敕勒,汉人则因为其“俗多乘高轮车”而称之为高车或狄历,南朝人则仍旧称为丁零。
南北朝初期,还处于原始社会末期的部落联盟时代,后来因为经常与北魏作战,受其影响,才慢慢进入阶级社会。公元五世纪时,被北魏打败的数十万敕勒人,被迫从漠北迁居大漠以南,开始接受北魏的统治,并负担赋税和兵役。
由于不堪忍受被奴役,到北魏末年,他们在酋长胡琛的带领下,参加了由各族人民联合发动的反抗运动,共同推倒北魏王朝后,便与汉民族融合在一起了。
据《魏书》帝纪第二太祖纪载:“(400)十有一月,高车别帅敕力犍,率九百余落内属。”另据《高车传》载,天兴三年(400)十一月,高车直利曷部酋长敕力犍率九百余落内附,被授以扬威将军之职,置司马、参军,并赐谷两万斛。
南北朝时期,北朝基本为少数民族政权。诸多被称为“五胡”的少数民族曾先后改为汉族姓氏,同时也存在汉民族改为少数民族姓氏的现象,如李氏、赵氏、杨氏就曾一度改为鲜卑姓氏。但是,不论汉民族或少数民族,又存在恢复回原姓的现象。
早在北魏太和二十年(496),孝文帝元宏即全面实行汉化改革,将鲜卑复姓改为汉字单姓。元宏,亦由拓跋氏改为元氏,鲜卑族姓氏汉化已达四十年之久。
然而在西魏废帝三年(554)正月,元钦因元烈之死而怨恨,密谋诛太师宇文泰,事泄被废,置于雍州,当年鸩杀之。宇文泰立元钦弟齐王元廓为帝,是为恭帝。恭帝即位,复姓拓跋氏。
宇文泰实行府兵制,按鲜卑旧日八部之制,立八柱国,为府兵最高统帅。同时,在士兵与军官之间的结合上,亦想在一定程度地保持鲜卑旧日氏族关系,遂于恭帝元年(554)诏以有功诸将,以继承鲜卑三十六国(大部落)、及九十九姓(大氏族)之后。将已经改为单姓的有功诸将,改回为鲜卑复姓,如曾改为于氏的,仍旧改回为勿忸于氏。
有功诸将中本为汉姓的,也被赐以三十六大部落中一个姓氏,如李弼(字景和,辽东襄平人)为徒河氏,李虎(代北武川人)为大野氏,赵贵(字符贵,天水南安人)为乙弗氏,杨忠(陕西华阴人,隋文帝杨坚之父)为普六茹氏(又译作普六如、普陋茹),且以他们为一姓之“宗长”,即本部落酋长。同时又命诸将帅所统士卒,皆以其主将的鲜卑姓氏为他们的姓氏。有可能就在这时,谢偃的曾祖父或高祖父由谢氏改为姓直勒氏。
北周静帝大象二年(陈宣帝太建十二年,580),北周原宣帝、天元皇帝宇文赟病故,静帝宇文衍(朱皇后所生,天元有五皇后)只有八岁,朝廷实权归于天元杨皇后之父隋公大丞相杨坚手中。
十二月十二日,静帝下诏所改姓氏一律复旧。由此,杨坚从普六茹坚改回为杨坚。亦有可能,就在此时谢偃的祖父直勒孝政才改回姓谢氏。
十二月十三日,杨坚进位相国,进爵隋王。次年二月,静帝禅位,改北周为隋朝,杨坚称为文帝,改元开皇元年。
既然隋文帝杨坚,本姓杨氏,后改姓普六如氏,后改回姓氏。那么,谢孝政也有可能本姓谢氏,后改为姓直勒氏,最后改回姓谢氏。
从谢偃作品的风格来看,并不带有少数民族的粗犷、直率,加上他本是中华民族的腹地——中原(或中州)人氏,其祖父又有一个纯汉族儒家的名字孝政,那么这种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附:
《述圣赋》:
臣闻立极着纪之初,辟乾开历之始。上所以分垂象曜,下所以疆括地里。惟大人之有作,越百代而孤峙。飞五位以龙奋,腾九万而鹏起。曩者炎运将终,鼎命□绝。四溟波骇,八维幅裂。羽檄交驰,边烽并□。长星夜扫,阵云朝结。莫不望壁垒以靡旗,对辕门而乱辙。故得百城冰溃,千里烟灭。固灵命之有在,乃慷慨而投袂。驱八骏以雷击,驭六飞而电逝。腾星剑以外倚,振□锋而高彗。既后事而先谋,亦先胜而后制。兵有临而必克,功无往而不济。龟策叶以符兆,人神应而合契。谅包顼以驾轩,实孕皇而育帝。足以光烛千祀,足以祚隆万世。于是戢兵偃武,铭功纪□。采三代之逸经,刊八方之遗籍。搜隐遁于林薮,访栖迟于岩石。然后调玉律以定时,测金仪而考历。符洛下之前验,嗣容成之绝迹。若夫流惠泽于瀛表,被仁风于区外。穷八际以来庭,逾九译而浃会。莫不削衽而崇礼乐,解辫而袭冠带。参两曜以齐明,混二仪以称大。信一人之致感,实万方之攸赖。圣皇以令叶先甲,时惟仲春。乃整法驾,驭华轮,六军雷动,万乘星陈。临浊河以北眷,指清洛而东巡。乃升□阙,俯天津,朝万国,礼百神,琛赆咸集,要荒毕臻。夫其地也。据三川以设险,凭四阙而作固。总奔凑于八方,测圭影于中度。既定鼎于周业,亦克昌于汉祚。望嵩峦之逦迤,临崤阪之回互。所以仰叶辰象,所以俯清天步。若夫削灵岩以表阙,疏清派而为池。极皇居之壮丽,穷大厦之宏规。抗修廊之窈窕,属辇道而逶迤。夕霞临而错落,晨光照而陆离。至如云观晨开,风亭夜敞。回长飚于轻翼,凝浓露于仙掌。沉落月于璧台,挂奔星于珠网。罗纨飘而散馥,环□动而流响。垂密叶于绮窗,散飞花于翠幌。复有天池□汜,以嬉以游,鼓轻□,漾仙舟。荫乔木,镜清流。鱼鸟陵乱,□藻沉浮。控飞梁以架迥,列层阁以环洲。渍檀栾之修竹。映迢递之危楼,风未生而叶动,景将昃而光收。若夫瑞草奇色,祥树嘉名。霏红曜紫,垂缃拖青。或玲珑于玉砌,或点缀于金楹。交九衢而结影,分四照以开荣。□朝露而逾馥,带晨风而更轻。于是登崇观以周览,辟层轩而遐瞩。树含岭而共青,草带原而同绿。俯八□而非远,顾千里而为局。飞霞敛而复舒,轻烟断而还续。既神怡以情畅,乃遣累而思足。聆天籁之晨响,想凤箫之夜声。窥丛□之朝散,思鹤盖之后清。捐大位而不宝,脱万乘而为轻。访真人于姑射,问至理于广成。志眇眇以遐顾,心遥遥而上征。践太微之崇阁,辟阊阖之天扃。拖红旗于绛阙,翼芝盖于紫庭。咀灵(一作冲)气而还寿,吸元液以驻龄。若夫北瞰太行,南临少室。积峰远而逾翠重岩隐而复出。乍郁律以乾霄,又□□□日。松翳空而难辨,鸟翔高而易失。属天下之无事,聊逍遥以自逸。方欲登日观以□金,览□亭而伫跸。于是凝圣情以远虑,思成败于终古。美揖让于有虞,壮成功于大禹。耻用兵于中冀,鄙穷战于丹浦。每有违于汝弼,恒知失而思补。乃命促苑囿,散积聚。改制度,易规矩。削侈丽于楼台,崇质素于阶宇。仁好生而必遂,德无贳而不辅。习嘉礼于玉帛,和大乐于钟鼓。上可以降集群瑞,下可以安怀率土。惟圣作之可观,实万物而斯睹。顾微臣之庸朽,滥叨选于词林。恒戒盈以献赋,每规过而进箴。幸天地之覆载,欣日月之照临。岂窥天而识象,宁测海而知深。徒望□以考泽,空就日而倾心。渐九皋而戢翰,望天路以扬音。美皇运之方永,嗟颓龄之遽侵。顾鸿恩之未答,徒颂德以长吟。
李世民《述圣赋序》:
朕以二九之年,属天下丧乱,毒流区夏,祸遍郊畿,群雄则蜂骇云兴,猛将则风驱雾合。年二十有四,慷慨京邑,电发中原;震荡三川,扫清八荒。及至壮年,获临宝位,然乃远夷委贽,万国归心。致使朝有进善之臣,野无行歌之士。节义盈于私室,狱讼息于公门。一尉候于东西,混车书于南北,由是偃组练而敷礼乐,放牛马而逸黎元。方欲纪石封山,握河沉璧,功既成矣,世既贞矣,信可以优游暇豫,作乐崇德者欤!故因兹余隙,乃修苑囿。其胜地则有积翠凝碧,其川阜则有濯龙平乐。若乃南面双阙,北对芒山,引洛浦之通波,连郏鄏之余址。丛薄本丽,加之以芳节;池沼素美,莹之以初阳。舞蝶游丝,带清飚而散影;分花交柳,映碧浪而成文。巨树千寻,结轻烟而耸翠;危峰万仞,照落景而开红。云气萦岩,似游仙于巫峡;霓光染溜,类濯锦于成都。戏羽闲关,互飞沈于蒙密;游鳞瀺灂,乍出没于芰荷。翔泳之美尽斯,仁智之乐备矣。可以遁形匿迹,可以养志恬神,独往襄城之中,斯可观也,邈然姑射之上,何以加兹?余每览巢、许之俦,松、乔之匹,未尝不慨然慕之,思可脱屣长辞,拂衣高谢。欻复以时运见羁,因留连于大任,徒有轻举之志,而不达者,其天意也,岂人事乎?
《惟皇诫德赋》(并序):
臣闻理忘乱,巡忘危,逸忘劳,得忘失。此四者莫不皆然。是以夏桀以瑶台琼室为丽,而不悟鸣条南巢之祸。殷辛以象箸玉杯为华,而不知牧野白旗之败。故当其盛也。谓四海为已力。及其衰焉,乃匹夫之不制。当其信也。谓天下为一心。及其疑焉,则顾盼皆为仇敌。是知必有其德,则诚结戎夷,化行荒裔。苟失其度,则变生骨肉,衅起腹心矣。是以为人主者,不可忘初。处殿堂则思前主之所以失,朝万国则思今已之所以贵,巡府库则思今日之所以得,视功臣则思其为已之始,见名将则思其用力之初。苟弗忘旧,则人无易心,则何患乎天下之不化?故朝行之则为尧舜,暮失之则为桀纣,岂异人哉?其辞曰:
周坟籍以遐观,总宇宙而一窥。结绳往而莫纪,书契来而可知。惟皇王之迭代,信步骤之恒规。莫不虑失者常得,怀安者必危。是以战战栗栗,日慎一日。守勤守俭,去奢去逸,外无荒禽,内无荒色。唯贤是授,唯人斯恤。则四王不足五,六帝不足七(一作三皇不足六五帝不足十)。若夫恃圣骄力,狠戾倔︹。忠良是弃,诌佞斯奖。构崇台以造天,穿深池以绝壤,厚赋重敛,积宝藏镪,无罪加刑,有功不赏 ,则夏桀可二,殷辛易两,在危所恃,居勿忘想,功臣无逐,故人无放,放故者亡,膛功者丧。四海岌岌,九土漫漫。覆之甚易,存之实难。是以一人有悦,万国同欢。一人失所,兆庶俱残,喜则严寒为热,怒则盛夏成寒。一动而八方乱,一言而天下安。举君过者为忠,述主美者为佞。苟承颜以顺旨。必蔽视而掩听。动虽非而谓神,言纵失而称圣。故曲者乱直,邪者□鬼正。改华服以就紫,变雅音而入郑。虽往古之轨躅,亦当今之龟镜。崔巍龙殿,赫奕凤门。包四海以称主,冠天下而独尊。既兄日而姊月,亦父乾而母坤。视则金翠溢目,听则丝竹盈耳。信赏罚之在躬,实荣辱之由已。羲皇而易匹,言尧舜之可拟。骄志自此而生,侈心因兹而起。常惧颠而惧覆,必思足而思止。勿忘潜龙之初,常怀布衣之始。在位称宝,居器曰神。鼓钟庭设,玉帛阶陈。得必有兆,失必有因。一替一立,或周或秦。既承前代,当思后人。唯德可以久,天道无常亲。
《观舞赋》:
惟钦明之昌运,应灵图而嗣□。纽三代之离术,正千龄之差朔。可以治定制礼,可以功成变乐。实盘石之攸寄,固维城之斯属。欣微生之多幸,滥高选于名藩。列通籍之渥惠,承置醴之殊恩。晨曳裾于东阁,夕侍宴于西园。于时霜气敛霭,夜景澄廓。□撤层台,烟销连阁。流月华以昭耀,间星文而灼烁。岩桂偃而未□,宫梧纷而就落。于是罗荐周设,黼帐高舒。露凝珠网,风清玉除。烟浮辉于缇幕,烛笼光于绮疏。尔乃咀清哇,扬激征,金石奏,丝桐理。奇调间发,新声互起。促宴冶而忘疲,欢情畅而未已。于是燕余齐列,绛树分行。曳绡裾兮拖瑶□,簪羽钗兮珥明□。擢纤腰之孤立。若卷旌之未扬。纡□袂而将举,似惊鸿之欲翔。退不失伦,进不逾曲。流而不滞,急而不促。弦无差袖,声必应足。香散飞巾,光流转玉。若乃巴姬并进,郑媛俱前。对席齐举,分庭共旋。乍差池以燕接,又飒沓而凫连。止有余态,动无遗妍,似两艳之同发,类双花之偶然。进止合度,俯仰若一。节缓则顾迟,唱速则回疾。殊姿异制,不可殚悉。若夫金翠的□,缃绮参差。方趋应矩,圆步中规。飞钿雪落,颓鬓□垂。舒类飞霞曳清汉,屈若垂柳萦华池。既而曲变终,雅奏阕。清角止,流商绝。顿华履以自持,整文□而伫节。始绰约而回步,乃迁延而就列。于是君王悠然怀古,怡然自适。迁思回虑弛县改夕。揖ゼ藻之宾,引良谈之客。然后讨□八索,诋诃六籍。语妙则众绝希夷,论远则喻穷开辟。议先哲之往轨,考前王之余迹。方欲革登封之颂,勒□亭之石。与日月而齐明,同天地之不易。
《听歌赋》:
君王以政隙务闲,披玩余日。辟华轩以遐想,临风庭而自逸。于是屏青编。收缥帙,息柔翰,韬雅瑟。情廓志远,虑静神谧。于时日下梧宫,阴清竹殿。鲜□始发,光风初扇。余霞未敛,残虹犹见。玉□既陈,兰肴乃荐。登龙阁而骋目,临曲池而游眄。于是征赵女,命齐倡。动琼□,出兰房。横宝钗而耀首,靓铅华而饰妆。低翠蛾而敛色,睇横波而流光。声欲伸而含态,气未理而腾芳。乍连延以烂熳,时顿挫而抑扬。始折宫以合征,终分角而扣商。掩余韵于雕扇,散轻尘于画梁。若夫振幽兰,飞激楚。俯仰艳逸,顾盼容与。其繁会也,类春禽振响而流变;其微引也,若秋蝉轻吟而曳绪。似将绝而更连,疑欲止而复举。短不可续,长不可去。延促合度,舒纵有所。听之者虑荡而忧忘,闻之者意悦而情抒。歌未终,君王乃喟然叹曰:「夫乐者,所以通神明,节情欲,和天地,调风俗。观往代之遗风,览前贤之轨躅。莫不治乱斯在,兴亡攸属。是故圣人以为深诫,君子以之自勖。」于是放郑卫,引邹枚。临广苑,陟崇台。肆东平之乐,包天下之才。盛矣美矣,优哉游哉。
《明河赋》:
月初回于夕阳,日夜没于天纲。步庭砌以游衍,觉□霄之杳茫。气象万殊,缅星河而尽列;光辉一道,罗银汉之灵长。徒观其粲兮如磋,洁兮如磨。明月照而不失其素,飘风惊而匪扬其波。莫测其深,含天际之四气;莫度其远,掩人间之众河。及夫岁入三秋,势直千里。度龙驾而容曳,构朝鲜桥而迤逦。霞妆星靥,知婺女之不如;杂□明□,必□娥之相似。七夕作之以良会,群方于是而仰止。固能流不可准,涯不可度。既莫见乎端倪,亦焉知其厚薄?夫其为谦也,太阳曜而不争其光;夫其为德也。巨海枯而莫之能涸。夺凝霜之漫漫,方白石凿凿。居崇高而不危,体虚无而自若。名连地脉,影杂天文。当霁夕而逾晓,凝微雨以暂□熏。明白可称,则皓如曳练;正平可缉,亦矗似长□。亘此极以斜转,横碧空而中分。吐霄光而澹滟,含曙色而氤氲。将欲问之于槎客,如何欲决于严君?
《高松赋》:
登灵岳以游目,极千里兮周睇。尽山川之重沓,容□物之诡怪。何兹松之挺茂,抉修干于孤林,映丹霄而有叶,凌青霞而矫心,前绝万仞,却倚千寻。俯峥嵘之深谷,仰迢递之层岑。霏夕烟而暧景,度神飚而流音。若乃月起阳爻,岁穷阴律。匝地冰厚,周空雾密。雪积岩而逾峻,风乘林而转疾。结□□之愁□,黯苍茫之寒日。于是众草零,群木坠。千岩槁,万岭悴。独洁固而不洁,常猗猗而结翠。始见贞而表洁,乃以丛而辨类。夫其深山遂性,委液流津。感天地之粹质,禀阴阳之精纯。根含冰而弥固,枝负雪而更新。既无惧于元月,宁有悦乎芳春?含奇文而养劲,收高节而自珍。耻取媲于嵇子,嗤受封于亡秦。本绝希于雕刻,讵有忧于斧斤?若乃流膏可咀,嘉宾可荐。香有四飞,味逾九转。延促龄于度隙,驻生涯于流电。故饵之者目改,服之者容变。纷羽翼而上腾,排紫虚而高扇。起九垓而憩息,周四海而顾盼。信神经而最品,实秘录而精选。嗟美材之无用,悲侧路之□□。动跬步而致阻,投一足而必危。伤拙目之众毁,慨名工之独知。仰径寸而靡及,屈百尺而自卑。萦白□以舒盖,接丹桂而交枝。凝晖远而澹景,纤罗挂而轻ざ。穷万祀而不异,历千秋而不萎。岂兹木之足叹,亦前贤之所规。何吾生之命舛,怀丹诚而莫披。心炳朗而无报,情荡涤而不羁。任傥来之否泰,委元运之遭随。戢轻翮而未举,□逸足而莫驰。实未荣而先怠,宁泛驾而致疲?诚责躬而咎已,岂藏瑕而掩疵?恒怯进而勇退,每知雄而守雌。庶比兹以自勖,履贞固而不亏。
《影赋》:
何物类之实繁,各异形而辨色。惟兹影之灵化,独元妍而莫测。若乃体无定质,应变随方。因物成象,不拘厥常。苟圭表之有度,信天地之可量。同寒暑之延促,故夏短而冬长。在清明而必朗。若晦浊而斯亡。同至人之隐显,类君子之行藏。若夫长短侔形,曲直应质。细故则一毫必具,大物则万象无失。并片鱼而为比,偶孤鸟而成匹。带秋林而暂疏,含春树而还密。将度□而俱远,与奔驷而同疾。至如景霁氛收,波清风止。平湖数百,澄江千里。有象必图,无物不拟。群木悬植,丛山倒峙。崖底天回,浪中霞起。咸巨细其若一,各委曲而相似。窥之者莫测其浅深,寻之者罔知其终始。苟烟霞之可乘,何神丹之足炼?流金液以命酌,指玉京而高宴。含虚无以成体,故日中而不见。同希夷以寂寞,何罔两之能眩?若夫往来绝迹,出入无间。走不可避,速不可捐。非可以智察,难可以理诠。向夜月而处后,背朝日而居前。何变化之无定,同瞻之而忽焉?安仁览以生悲士龙观而兴笑。孙惠顾以致悚,田巴临而独照。想古人之遗烈,(一作形)哀吾生之不劭。守愚直以固穷,无明略以求效。岁月忽其代序,斑鬓倏而改貌。诚既往而莫追,徒鉴流以自吊。若夫色动秋水,光澄炼金。翠羽朝映,珠星夜临。近看若浅,远瞩如深。信不入而疑入,实非沈而似沉。既寄形于流艳,又匿迹于凝阴。类圣人之无已,以万物而为心。福应善而斯臻,祸缘愆而必至。念全德以守一,思改过而无二。宁受屈以怀道,不求伸以邀利。庶履色以自勖,终余年而不坠。苟刑网之所加,虽在亲而无肆。诚言行之可录,纵居嫌而勿弃。必取舍而无私,故扪心而不愧。独水镜之鉴物,穷妍媸而莫秘。诚斯道之可宝,请贻戒乎在位。
《尘赋》(并序,应魏王教):
余执性介直,动多违忤,兹读老子,至和光同尘,窃有慕焉,因而赋之。
伊大噫之煽物,气无击而不扬。惟兹尘之宜昧,何动息之顺常?若乃寄形大飚,托质厚地。倏尔而往,忽焉而至。乍徘徊以上腾,或飘□而下坠。起彼集此,不失厥位。居无不安,涉无不利。似达人之推理,任逍遥以自肆。若夫阴风发,阵□屯,鼍鼓震,红旗翻,千乘动,万骑奔。中原以之黯色,白日为之书昏。其兴也勃,其息也渐。或聚或散,乍舒乍敛。细不可舍,轻不可掩。蒙笼箧笥,幂□茵簟,随时无竞,应物不违。值细雨而暂息,逢轻风而复飞。□□靡靡,雾雾霏霏。将晨轩而并出,与暮盖而同归。任动静而无累,似识变而知机。若夫拂珠履,生罗袜。积菱镜而鸾沉,下雕梁而歌发。散琼台而类粉,布玉阶而似雪。蒙凤辇于铜衢,翳龙媒于金埒。有动和随,(一作发)无空不遍。出入青琐,游扬紫殿。流细影于回裾,乱浮香于举扇,隐洞房而难睹,因□巢光而可见。既洋溢若浮烟,又散漫如流霰。至如化衣京洛,炼石仙家。色侔雨壤,影若飘沙。逐奔蹄而起乱,随惊轮而飞斜。近则昏阡蔽陌,远则晦景韬霞。疑窃食于颜子,先甘饵于元蛇。惟纷吾之孤介,骤萍流而蓬徙。既守愚以周直,每受讪而招毁。屡空范丹之甑,时卧李恂之被。未齐物于庄生,庶同尘于老氏。
《玉牒真记》:
粤一气未分之前,二仪肇辟之始,绵哉邈矣,固无得而称焉。洎乎立极断鳌,补天炼石,三光抱石之帝,九色乘□之皇,龟文发而八封成,鸟迹命而六体备,于是书契着焉,文籍兴焉。是以□贬定于一言,美恶在乎千里。或揖让以崇文德,或干戈而擅武功。虽五运代昌,三正更袭,质文殊轨,驰骤异规,莫不详诸典策,可备而言矣。爰自近代,迄乎周秦,兵革迭兴,英雄互起,假名窃号者三分有二,乾纪乱常者十居其九。是以八维幅裂,四海瓜分,玉垒称王,金陵谋帝。重以中原涂炭,戎羯凭陵,衣冠礼乐,扫地将尽,数百年间,未闻正朔。我圣王之受命也。则九服翘心,三灵伫眷,振乾维以缀象,举地络以笼人。曩者炎运将终,九域沦陷,于是披丹霄而轩鹏翼,驾元海而截鲸鳞。俯拔嵩华,仰回星汉,纳风□于怀抱,鼓雷电于胸臆,流雕矢于日谷,横大剑于天外。所以八秋乘风,九夷请朔,固可以包镇虞夏,跨蹑殷周。于是体天制作,顺时立极,进力牧于沮泽,求风后于海隅。所以三杰并臻,十乱咸集,故能佐命垂统,饰化开业也。所以神功茂绩,通幽洞冥,反无为于上皇,复淳朴于太素。是以歌五英则八风顺,奏六德则百兽舞。至于素毳丹羽,极飞走之祥,□萼华丛,穷草木之瑞,天无所秘,地无所隐,图史所莫纪,篆谍所未详,莫不昭晰相晖,纷纶交映,充庭满囿,盈郊洽野,岂止二气运而景星出,三文着而神凤仪而已哉?于皇上帝,于始月首日,乃负斧,御华轩,驻金根,陈玉辇,千门既启,万国咸萃,金石备列,琛赆毕陈。于是九司三事,群公百辟,相与端绂理缨,趋而进曰:「臣闻惟天为大,圣人所以取则;谓地盖厚,皇王所以受图。是知仰观俯察,明灵斯在,上戴下履,福应攸归,莫不顺之者获昌,违之者致咎。臣逖听邃古,遐观往谍,睿君哲主,无易兹道。虽复七十二代,书契莫可。至于登介邱,基厚地,建显号,施尊名,展礼告成,其义一也。此乃百王之壮观,万古之丕业,昔齐桓以三代之功,处诸侯之位,尚睥睨梁甫眷顾太山,况乎扼四海,吞万国,宠九域,括八荒,如何湮没而无闻哉?夫登封者,所以易姓奉继,兴绝崇功,不可阙也。是可阙也,则神可诬而天可欺矣。今陛下乃欲贬恶百灵,拒绝群议,亏厥真纪,昧兹懿德,使泰山指望,梁甫失幸,金镪脱检,玉牒收文,瑞日潜晖,德星晦色。此非所以发荣舒德,应天顺时,垂裕百代,激流千祀者也。臣等尽虑悉心,不敢奉诏。胸计腹议,切欲献忠,往者九章沦次,五纬失方,遂令归余爽终,履端乖始。陛下既考之以玉律,又则之以金仪,定千载之差辰,正百王之废朔,符落下之明验,复容成之妙旨,此又圣德之盛也。伏愿陛下上祗天庥,下顺坤德,叶群神之望,从亿兆之心,清跸□亭,鸣銮岱岳,肆射牛之礼展大泽之诗,垂绀幄而伫群神,竭紫坛而陈众瑞使白□朝起,灵光夜烛,应千龄之期,流万岁之响,则四溟受福,天下称泰。臣等敢资灵贶,合符瑞之至极,愿以固请。」于是乃凛然动色曰:「过乎何辞之饰也!朕闻惟德弗逮罔有克,惟言弗审罔有征。观乎周汉之苟进,良足恶矣。纵天命有在,予将崇让焉。」于是□绅之徒,俯而谢,仰而颂德曰:
明明圣范,巍巍至德。元化难名,神功靡测。上包乾象,下括坤域。五岳尘消,四溟波息。仁风绵浃,惠泽下霈。船海极琛,梯山穷贝。九译同德,万里齐信。宿彗收芒,朝□解陈。阶□晦落,庭轶晨鲜。氤氲和气,萧索非烟。轮重璧合,星次珠联。鸿名始茂,景祚方延。雾辟□岸,霞褰日观。山川致祗,人神叶赞。灵贶凝祥,光华启旦。播美贞石,驰芳柔翰。德盈弥损,道积逾冲。礼成思大,乐变推功。让为政始,益寡谦终。千龄展美,万古承风。
《正名论》:
有宏文先生,禀气冲和,资灵杰秀,理在微而必察,言无赜而不探。加以体局凝沉,风骨峻远,纵班马而高出,嗣颜冉而委蛇。于时日暖朱墀,风清紫陌。长廊赫奕。高阁阴岑,先生方该秘纪于千载,释凝滞于万古。于是席长筵,列髦俊,散缥帙,布表编,簪缨毕萃,绮纨咸集。乃有以司铠丈人,戎服而至,蓬首垢面,颊削背伛,左挈戟,右提□,□汗蒙尘,不让而坐。先生逆而目之,顾而诮曰:「夫杖者位之基,器者名之实,苟有叨窃,咎悔必臻。当今天下文明。会昌御运,举宇宙以笼物,驰日月而烛幽,居概盈朝,□鹭成列,是以鸣玉曜辉者耻方于周召,披坚执锐者羞比于韩彭。至于采择人伦,捃摭要言,有美斯达,在器无假,文武异容,正位辨方,朱紫无杂,任能授用,咸得其所。是以山无逋客,野绝遗贤,方欲阐文儒,销锋刃,陈俎豆,散牛马,肆志于礼场,游心乎文囿,大启石渠之署,广开天禄之门,搜寰内之琳球,擢天下之杞梓,旅之于东观,会之于北阁,考往圣之遗逸,正先贤之纰紊,欲令微言隐而更显,至德晦而复明。然后草封岱之仪,备射牛之皮。今子齿既尽矣。形又槁焉,上不敢贡策献奇,析□分禄;下不能收视反听,养真存神。以萤烛之未光,而方增耀于日月;涓滴之微润,而欲拟浸于江湖,其于余生,固亦劳矣。犹不免佩弦荷ゅ,坐甲操锋,见长剑而折腰,对危冠而屏气。以兹疲朽,预此戎班,点污我文门,亏辱我宰塾,顾瞻传素,能不恧乎?」丈人于是俯而惭,仰而谢,逡巡避席,敛衽而对曰:「仆闻用舍时也,穷达命也。物固有欲而不可弃,此盖有力者走之,岂在吾之所□也?且夫苟非其用,则周孔无以措其心;当其所能,则犬马犹足效其力。今请正名改服,从子而游可乎?」先生曰:「噫,子其不言,几失子矣!苟能易位,余何简焉?」
《愚夫哲妇论》:
昔有愚夫者,家本大贾,积资巨万,既生豪门,长乃润屋,所以衣必极丽,食必穷珍。而禀性顽鲁,不闲货殖。既而父终兄丧,生计归之,每有货易,动多遗利。其妻敏而有识,常思叹曰:「若此子,家贫无日矣。」夫常市珠及玉,所费万计,唯获燕石鱼目而还,妻睹而诮之曰:「此非真也,何失鉴其若是乎?」于是愚夫乃作色虬须,攘袂□目,顾而呵其妻曰:「吾访肆人,皆云美玉也;问诸□吏,咸云美珠也。吾固先访而后市,先问而后买,岂吾不择而擅取哉?」其妻怒而复曰:「夫玉石异体,珠目珠状,虽色类相似,而明润悬绝,但子愚昧未详耳。若使人言是而随是之,人言非而随非之,此即取舍在彼,子何预焉?故有离珠之目者,不可惑之以色;有师旷之耳者,不可惑之以音。今若问人而后识者,此乃聋瞽之事也,岂有耳目者所为哉?」于是夫妻怨竞,累日不息。时邻家有寓居游士,闻而叹曰:「诚哉哲妇之言!可谓信而有征。」
《可汗山铭》:
维贞观十三年岁在己亥二月甲戌朔八日辛巳,圣唐大使右武卫大将军慕容宝、节度副使朝散大夫任雅相等肃奉明诏,册授大单于真珠毗伽可汗嫡嗣为肆叶护可汗,安怀率土,廓裁宇外。曩者隋历既终,九域沦覆,天资圣明,光启有唐,而颉利背恩,虐我边域。是以轻赍电发,直掩虏庭,驱纵骁雄,奔放忠烈,百弩俱彀,万锋齐举。鞭雷鼓霓,动天维于上;拔山蹴岳,移地轴于下。□骑腾荡,则川野昼昏;风旗扬曳,则辰离黯色。擒谷蠡于谷口,曾未崇朝;斩日逐于辕门,景不移晷。龙庭柳塞之外,烟灭□销;瀚海天山之前,波澄雾卷。上以震皇威于万叶,下以安亿兆于千龄。虽有灵祗赞我有唐,亦所以恢崇今单于地,(一作也)。是以万里齐契,四海同规,始验秦防徒营,汉城虚筑,在德非险,皇哉唐哉。勒石纪功,腾声不朽。词曰:
振天威兮横朔方,星剑腾兮虹旗扬,穷绝汉兮越幽荒,拜单于兮册名王,历千载兮声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