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从《宫锁心玉》到“九星连珠”----漫谈史料中的天文星象
文/紫叶先生
火场的灯光将两个人的脸照的愈加的清晰起来，却远远的比不得天空上那渐渐移位的星光。就在最后一颗芒星缓缓的飘到它应该在的位置上时，晴川向雍正皇帝望了望，轻声的说，我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好皇帝。
在一束耀眼的光芒中，伴随着雍正歇斯底里的叫喊，晴川消失在了那原本没有多深的枯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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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没有了晴川的日子里，雍正皇帝的当政使得八阿哥的日子愈加的不好过起来。正如历史发展的那样，在一个晴朗的让人犯罪的日子里，雍正身边的总管太监对他宣读了永禁宗人府的诏书。
爱人的离去，自由的限制，一时间八阿哥竟不知道生活究竟还有些什么意义？
可就在这时不知哪里来的浓云一下子把天空染成了黑色，九颗不知何时聚在一起的星星，发出了耀眼的芒光。八阿哥知道，他也许很快就能见到晴川了，他缓缓地张开了双手，拥向了那正向他袭来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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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电视剧《宫》最后一集的片段，“九星连珠”成为了剧情中首尾呼应的重要元素。
《宫》只是一部娱乐大众的电视剧，我们并不对它有什么严谨的要求。无论是历法上的，史实上的，亦或是星象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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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科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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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星连珠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天象。九大行星在各自的轨道上不停地围绕着太阳运转，它们的轨道大小不同，运行的速度和周期也不一样，通常他们散布在太阳系的不同区域中。但经过一定的时期，九颗行星会同时运行到太阳的一侧，会聚在一个角度不大的扇形区域中，人们把这一现象称为“联珠”。一般来说，行星的数目越多，会聚在一起或排成一线的机会也越少。
对于“行星连珠”现象，至今并没有一个严格的定义，通常用肉眼望去，行星差不多处在一条直线上，人们就称之为“行星连珠”。
科学家们现在根据下列四个前提来确定“行星连珠”：首先，行星的位置取为在黄道面上的投影位置；其次，在黄道面上，把行星聚集在太阳与地球连线（l）的附近，视为“行星连珠”，不考虑不包括太阳的“行星连珠”；第三，把地球与其他行星的连线与太阳与地球的连线构成的夹角（θ），作为“行星连珠”的量化“指标”。这个夹角取小于90度的锐角；第四，求出同一时刻各行星的θ角，取其构成的最大夹角，把θ角的最大值变为最小值的时刻视为“行星连珠”。这里，考虑的行星数目从6个到9个，并研究所有太阳系行星的组合。地球必须包括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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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五星所聚宿，其国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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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迁著《史记》曾有云“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星象，自古以来就是“天人相应”“观天象以明人事”的重要依据。而在古人的天文思想里却并不如同现代天文学所观测的定义。单就“连珠”来说，就没有“九星”“七星”之说。
古人的天文思想是建立在肉眼实测与星历计算上的，从肉眼实测的角度，只有与地球相邻的五大行星可以观测，也就是金、木、水、火、土五星。因为古人以地球为中心，以天球上的星度为坐标系，所以将日、月同样也视做行星，与五行相结合而称之为：七政。而“观天象以明人事”就是观察日月五星食蚀以及其他诸如流星、云气等在天球坐标系间的各种现象与人事吉凶的对应。这听起来很是唯心，没有任何科学依据。不过，这的确有其自身的道理，个中缘由因篇幅限制不作详论。
所以，即使是在天幕平面上的连珠一线，也只能是七星。更何况，古人对日月与五星的关系并不以连珠论。且七政分布在不同的坐标上，在古人眼里也同样不论连珠。那么古人是如何定义的呢？
在古人星学里的，可以说并没有过于明确的“连珠”概念定义。这只能从古代钦天监和史官对天象历法的记录上寻找到。用百度百科的话说：连珠，也叫“五星聚”。古代用水、金、火、木、土五行星同时出现在天空同一方的现象。后人推广到只要五行星各居一宫相连不断时就叫做“连珠”。清代钦天监缩小其范围，规定五行星的黄经相差小于４５度时才叫“连珠”。
而清代的钦天监早已走向正统的没落，西化的观测方法已经失去了古代原有的内涵。
在唐朝的天文台长李淳风的《乙巳占》中有这样的记载：“上元乙巳之岁，十一月朔，甲子冬至夜半，日月如合璧，五星如连珠，俱起北方虚宿之中，合朔冬至已来，至今大唐正观三年己丑之岁，积七万九千二百四十五年算上矣。”
很显然，这是当时一个历法的起始点。
清代陆心源在《乙巳占》再版的序上对书名解释说："上元乙巳之岁，十一月甲子朔，冬至夜半，日月如合璧，五星如连珠，故以为名。"和没说一样。但这或许是在传达一个信息：其书的星历依据是从这个起始点为参照的。这是后话。
关于“五星聚”所预示的吉凶灾祥，古人在史料和相关书籍上都有记述：
《汉书.天文志》云：凡五星所聚宿，其国王天下。
《晋书.天文志》云：凡五星所聚，其国王，天下从。
而《史记.天官书》及上两《志》与《乙巳占》皆云：五星若合，是谓易行，改立王者，掩有四方，子孙蕃昌，亡德受殃，灭其宗庙，百姓离去，被满四方。
虽然《晋书.天文志》与《乙巳占》皆为李淳风所作，但这似乎依然是在说明不同时代的古人从某种意义上达成了一致。至少汉代与唐代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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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五星所聚宿，其国王天下。】这里的“宿”是指分布在天球之上的坐标系，二十八星宿。在古人的天文思想中，每一处星空都与地域之间有着对应的关系。而金、木、水、火、土，五星所汇聚的星空所对应的地域，其国便可以称王于天下。
【五星若合，是谓易行，改立王者，掩有四方，子孙蕃昌，亡德受殃，灭其宗庙，百姓离去，被满四方。】五星所合之地，可以称王于天下，拥有四方之土地。而其地之国若行无道之事，则亡族灭国，百姓离散。
由此，其潜台词似乎在说：谁若是去占领这个地方，而其地的原主人刚好是无道昏君，那改朝换代的时机就都齐了。
有没有想起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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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入定关中者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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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三十七年，公元前210年秦始皇病逝。宦官赵高等人发动政变立少子胡亥为二世皇帝。而秦二世昏庸荒淫，加之赵高专权乱政，赋敛益重，戍徭无已，致使天下越发困疲，百姓苦不堪言。秦帝国每况逾下，十年暴政最终引发了秦末农民大起义。
在陈胜、吴广农民起义失败后，秦二世二年二月，项梁召集楚地各路义军首领于薛县议事，刘邦亦率部归附项梁。是时，燕、赵、齐、魏兼已自立为王，项梁于是采纳范增建议，拥立前楚怀王孙熊心为王，仍号“楚怀王”，建都盱台。
同年八月，项梁与秦军最高统帅、上将军章邯展开了定陶之战，项梁因轻敌，战死，章邯于是认为楚地已不足忧，遂领兵北上攻打河北义军集团赵国，围赵王歇于巨鹿，赵王遂求救于诸侯。
秦二世三年十月，楚怀王见项梁军破十分惊恐，于是迁都彭城，任沛公刘邦为砀郡长，封为武安侯，领砀郡兵；封项羽为长安侯，号为鲁公，不久又任宋义为上将军，号“卿子冠军”、项羽为次将北上救赵，同时派刘邦进攻关中（指函谷关以西地区），分楚地义军两路攻秦，并约定“先入定关中者王之”。
次年六月，章邯等被迫率余部20万人归降，项羽指挥的巨鹿之战胜利结束。秦军主力的牵制并最终获得胜利，为西路刘邦军能够得以顺利入关创造了最有利的条件，经此一役，秦朝已名存实亡。
同年八月，赵高杀死秦二世，立子婴为秦王。十一月，项羽在入关途中恐秦20万降卒哗变，于新安将20万降卒全部坑杀，举世震惊，这也使得项羽、章邯等人极大程度的丧失了关中民心。而与此同时，早在十月，刘邦乘隙攻入关中，进入咸阳，秦王子婴投降，秦朝灭亡。史称：汉高祖元年。这一年，据说有五星聚于东井，东井者，秦地之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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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书.高祖本纪》：元年冬十月，五星聚于东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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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入定关中者王之”这个约定，是在什么情况下基于什么原因所建立的，史料中并没有过多的记录。我们姑且猜一猜，不外乎几种情况。
一、这帮人喝酒议事，商量胜利的果实如何瓜分。后来喝大了，各怀鬼胎打了这么个赌。
二、楚怀王的战斗激励手段。
三、地缘战略，占领土地，且是象征皇权的国都重地。
四、诡异的政治舆论，当时的天命意识形态：再一年有五星聚于东井。五星所聚宿，其国王天下。
这四种猜想并非空穴来风，尤其是第四种。在古代“君权神授”“帝为天之子”的意识形态中，谁有天命符瑞，谁就是上天的儿子，可以统领天下。
在《汉书.张耳陈馀传》中，就有这样一段记述，颇有易趣。
张耳、陈馀早年是一对非常有交情的朋友，所谓刎颈之交。而在巨鹿之战时，张耳被秦军所围，陈馀当时领兵在外回援，陈馀审时度势，认为即使硬拼也是找死，于是迟迟未动。而此时的张耳已被困及尽无粮，一面咬牙切齿的哀怨这刎颈之交，一面又派人到陈处求援。
无奈之下，陈拨兵给来人自己未动。不出意料，果然来人奋力拼杀依然全军覆没。后来，项羽至，巨鹿解围，张耳见到陈馀就责问他，他派去的人呢？陈说全部阵亡了，张不信，以为被陈所杀，至此，刎颈之交的两人产生了嫌隙。
后来，巨鹿之战项羽大封功臣，张耳封一王，陈馀仅封一侯。及此陈馀心甚怨恨，言说自己与张耳同样的功劳怎么如此不公平，于是当齐王田荣叛楚时，陈馀积极响应。悉以三县之兵力，攻袭了时为常山王的张耳。
张耳不敌败走，与身边的甘公商量道：“刘邦虽然曾与我有故交，但是项羽很强，又立我为王，我倾向于留在楚国。”
这时的甘公曰了一段极为符合当时意识形态的话：“汉王之入关，五星聚东井。东井者，秦分地。先至必王。楚虽强，后必属汉。”张耳因此投奔汉王，汉王厚遇之。
无论如何，天命也好、巧合也罢、亦或是当年的那个约定成为了预言，总之，在经历了一番曲折后，刘邦果然位临人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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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星聚于东井，果有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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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从古自今自然也少不了对此等天象的质疑者，就在《北史.高允传》中就有司徒崔浩与高允的这样一段对话：
【时浩集诸术士，考校汉元以来，日月薄蚀，五星行度，并讥前史之失，别为魏历以示允。允曰：“善言远者，必先验于近。且汉元年冬十月，五星聚于东井，此乃历术之浅事。今讥汉史而不觉此谬，恐后之讥今，犹今之讥古。”浩曰：“所谬云何？”允曰：“案《星传》，金、水二星，常附日而行，冬十月，日旦在尾、箕，昏没于申南，而东井方出于寅 北，二星何因背日而行？是史官欲神其事，不复推之于理。”浩曰：“欲为变者，何所不可？君独不疑三星之聚，而怪二星之来。”允曰：“此不可以空言争，宜更审之。”时坐者咸怪，唯东宫少傅游雅曰：“高君长于历，当不虚言也。”后岁余，浩谓允曰：“先所论者，本不经心，及更考究，果如君语。以前三月聚于东井，非十月也。”又谓雅曰：“高允之术，阳源之射也。”众乃叹服。】
崔浩聚集了多名学士来一同谈论汉元年以来的天象变化，并讥讽汉朝史官的记录误漏。当其拿来魏时的历法向高允展示时，高允的一段有理有据的论述最终使崔浩认识到了自己的不严谨。并以五星聚于东井，在时间上的偏离给出了结论。
而这，也正是笔者通过现代天文软件所演化出的结果，至于为什么会在时间上出现错乱，想来与当时的历法有着很大的关系。
秦朝的历法不同于其他，一直以农历的十月为一年之始，而汉朝建国一直到汉武大帝太初改历之前，一直都沿用着秦历。当《汉书》写成时已然是东汉的班固了，而班固又不同于司马迁通晓历法，自然出现错误也是情理之中的。（注：在现在的记载上，高祖元年为公元前206年。）
【蓝色边框中为东井的星度范围，公元前204年5月15日至16日戌时，五星聚于东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