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津渡
西津渡,我喜欢这个名字,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它带有一些古气,也许是因为它带有一些洋气,也许只因为这几个字放在一起就觉得好看,心里舒服。反正,我一下子就对西津渡这个名字有了感觉。
出金山寺,到对面的小饭馆里吃了一碗不知道正宗不正宗的锅盖面,胡乱填饱肚子之后,按照老板娘的指引,找到了去西津渡的公交车站。怀着一种莫名的兴奋,跳上有些冷清的公交车。在西津渡站下车的时候,眼前这片青灰色的老巷里,传出清晰的戏曲演唱的声音,我猜想,应该是一帮戏迷票友聚在老街里的串烧吧,有戏曲做背景,这个老埠旧街景就更多了些许韵味。
西津渡位居长江之侧,至少从三国时期开始,这里就是著名的长江渡口了,自唐代以来镇江就是漕运重镇,交通咽喉,西津渡是镇江通往江北的惟一渡口,一直是兵家必争之地。我眼前的西津渡古街位于镇江城西的云台山下,依破山栈道而建,安静地偎依在小山坡上,全长只有一千多米,据说始创于六朝时期,历经唐宋元明清五个朝代,现在整条街上还随处可见六朝至清代的历史踪迹,更有许多名人传说或遗墨、遗迹,所以,西津渡古街尽管规模不大,却也是个赫赫有名的地方。在古街上看到的建筑,多为明清时期的遗迹,青砖素瓦的楼宇,内敛幽邃,朱红雕花的窗栏,飞阁流丹。这个下午,我一个人独自走在这里的青石板路上,偶尔与一些不认识的人擦肩而过,却并不觉得陌生。西津渡让人很自然地拥有了一份闲散的感觉,可以尽情地排解一下悠然的心境。
西津渡的街巷整洁,干净,看不到一丝久经沧桑而破败的痕迹,所以它虽厚重却并不衰老。这里是敞开着的,你随便地走进去,又随便地走出来,没有虎视眈眈的验票处,心中就少了许多压力。也许是因为镇江曾经是清代的五大通商口岸之一,西津渡果然有几分洋气,咖啡馆与酒吧在静静地呈现着西洋风情,曾经的英国领事馆,虽已改作他用,但这座拱券廊式建筑的洋房还在,就像曾经的岁月还在。
走在“五十三坡”的五十三级台阶上,就像走进了《华严经》的故事。故事里说善财童子因为受到文殊菩萨的教化而幡然悟性,于是决定寻访圣贤,以求得进一步升华。他一路南下,跋山涉水,风餐露宿,先后求教了五十三位高知者,最后在观世音菩萨的点化下大彻大悟,成为观世音的左胁侍。“五十三坡”的地名便是从这则故事中得到的启发。走在这里,每上一级台阶,心中就像在参拜一位圣贤。
西津渡古街确实还有许多历史遗迹,虽然也有一些市井民居的生机,但是走着走着,就让人有一种翻阅古籍的历史感了。面前一座青砖精筑的观音洞古朴寂静,朱漆门窗紧闭,它始建于宋代。浩浩长江无风三尺浪,更有惊涛骇浪之际,让人劫难丛生,江中曾有无数次船毁人亡。大诗人孟浩然就曾写下了“江风白浪起,愁煞渡头人”的诗句。人们寄希望于菩萨的佑护,始终在洞中供奉着一座白石观世音立像。观音洞外,一座三层铜鼎与建于元代的昭关石塔历无数岁月,经风沐雨,仍完好依旧。
在浪高水阔的江面上,只有菩萨的保佑是不够的,所以在宋代,西津渡就成立了救生会,那时的救生船被漆成醒目的大红色,俗称红船,桅杆上挂着一个虎头牌,表明奉旨救人,船上铜锣一响,任何人都不得拦截阻挡。西津渡救生会一直延续到清朝末年。
由于江滩淤积,江面已经渐渐远离了西津古渡,这里曾是三国东吴的水师驻地,也是南宋时期的抗金前线,曾发生过的重要战事就有数百次之多,更有李白、孟浩然、王安石、苏轼、米芾、陆游等许多光辉灿烂的大家到此。公元1068年春,王安石应召赴京,从西津渡扬舟北去途中,曾写下了著名的《泊船瓜洲》诗:“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西津渡的月光依旧,只是不见荆公回返的身影。
在西津渡下车时听到的戏曲演唱,一直忽远忽近地持续不断,我听不懂唱的是什么,所以只把它当作了西津渡古街的背景音乐,可当我接近演唱者时,才惊讶地发现,原来这里还有一座碧水环绕的戏楼,戏楼上正进行着一场精彩的演出,虽观众不多,但戏楼上依旧是凤冠霞披,字正腔圆,一招一式,一丝不苟。在下午的阳光中,西津渡这场戏剧演出显得分外精彩,可惜我只赶上了一个尾声。
走过西津渡古街之后,我依旧喜欢这个名字,更喜欢上了西津渡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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