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脑残文。
突然想起一个人,曾经无话不谈无笑不搞无乐不娱,尽管其五官还清晰地存留在我的记忆库中,可就是记不起名字来了。苦思冥想了几分钟之后,怏怏然地放弃了。我只好默默地说声对不起,自我安慰地认为:“你停在我的‘潜意识’里。”……“潜意识”?……假如若干年后无意相遇,只能喊绰号了。这破碎残损的记忆。
似乎不太甘心,掏出手机打算找个同时认识我们两个人的人探寻个究竟,可新的问题接踵而来:又有些人看到名字却想不起到底是哪个人了。为避免更多类似情况,只好真的放弃了,顺手又删掉几个“不知其人”的号码。话说手机也算是个神奇的物件,除了《手机》里泄露严守一(话说这个名字很反讽——“严,守,一”,乍一听多专情的男子)的婚外恋,还能带给不少“不知名”(真的是不认识)的“朋友”。
人都有恋旧的习性,却选择性地失忆。直到现在我手机里还鬼鬼祟祟地藏着某些凝聚着曾经无数细节的短信,比如一条已经只有号码没有署名的:“我今天又看见那种软糖了,好面熟……”而现在我看见任何一种软糖都不想觉得“面熟”,甜蜜的东西,如糖,还是新鲜好,关于“面熟”的记忆还是让我仅仅记住“吃糖,吃完糖把糖盒子扔了”就够了。还有条曾让我无比感动和自足的,然而还是没有名字了:“吃甜点时会想到你,喝果汁时会想到你,看打篮球时会想到你,翻杂志时会想到你……”记忆就是这样,很久以后你不愿意再去记着是谁或是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而只是记录下一种心境以及像短信这样简单的符号。
大部分学生失忆是大于记忆的。比如记了笔记也从来不记得去看,临考试的时候偏偏还是记也记不住照样还得打小抄搞缩印蒙混过关。也有境界高些的,却假装痴呆,如伊,在听到我关于知识“我最喜欢的情况就是别人都不知道时只有我知道”的言论之后冷冷地说:“呵呵,别人都不知道的时候,即使我知道我也会假装不知道(枪打出头鸟嘛)。”看过她古代文学的论文,写的刘备,“忠厚纯良”,通篇的溢美之词,那我想准是汉语博大精深引申了无数的隐喻,强大到可以把先跟着公孙瓒打袁绍,再跟着曹操打吕布,又跟着袁绍打曹操的刘备渲染为“忠厚”,或是伊可以像李敖眼里的政客一样可以硬把出尔反尔的“墙头草”理解为此一时彼一时,“识时务”的“俊杰”。当然,这些小事对于熟读三国的伊肯定都烂熟于心了,只是故意忘了罢了,要不论文不就不严密了嘛(话说我这么写冒着很大的风险,否则继上次伊震怒之后,我说不定又得“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马丁路德金说:“最令我心痛的事情,并不是我遭到某些恶意的诽谤,而是我的朋友明明知道真相却仍旧保持沉默。”无畏如马丁路德金,也会有此番的无奈,更不用说某些受害者在面对不愿作证,说:“我没看见”或是“我不记得了”的目击证人以致司法无法公正时的悲愤了。偶尔的失忆让某些举止和逻辑变得更加合理和严密,可,当所有人都假装沉默或者缄口不语的时候,谁应当站出来呢?
看希望英语的时候听到一个十来岁的女童说这样的句子时我笑了:“Iread a book of Hegel;he told that us ‘every coinhas its twosides’……”黑格尔?真的是十岁么?且不说她到底看没看或是懂没懂“黑格尔”,也不论这句“事物都有两面性”的原话是不是黑格尔说的,单看这宛如老辣政客般来故意给评委暗示“我这么有内涵,多给我印象分哦”的起式和句法来看:这已经不是我们传统印象中的小学生了。于是,我们将逐渐彻底删除关于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快乐孩童们的记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背着比自己背脊还宽厚的书包,满口成人论题的成熟孩子。而我们,也将在惊异的同时,无奈地自嘲一下自己并不成熟的童年其实也挺好的,起码可以有不少的趣事,起码若干年后还能记起自己有个挺单纯快乐但仍然也是在充实知识的童年。而不像这些小小年纪就如此光鲜的孩子,不得不对童年失忆,迷失在众人刻意营造的逼仄的成熟小屋里。
于是,当所有的周到、理性、成熟、沉重都扑面而来,所有的真情、质朴、活泼、单纯逐渐彻底离我们远去的时候……
你当然可以认为:我们已经陷入了一个没有期限,无法自拔的——失忆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