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响忆米家军
郝海东 范志毅 水火难容
那算得上拥抱吗?如果仔细观察十强赛郝海东和范志毅的经典照片,你会看到两双伸开的胳膊和范志毅激动的脸,虽然他们的身体相贴,双手似乎都有种不知落在哪里的踌躇。而你不得不揣测郝海东脸上的表情,他是否和范大将军一样兴奋、喜悦?也许,淡淡的嘲讽、戏谑的笑更符合郝海东的风格,那也是他一贯的表情。
徐根宝曾将范志毅和郝海东喻为他此生杰作,两个得意弟子之间的恩怨纠葛却也始自徐根宝的国奥队。一句话形容,3000元钱引发的一场江湖恩仇录。
据说,后来徐根宝曾经为范志毅申冤:不存在偷窃,只是看不惯郝海东的言行,范志毅带着队里两个小兄弟在更衣室里拿了郝海东的包和钱,藏到了郝海东的寝室里,捉弄了他。当然,后果是相当严重的。二人从此嫌隙日深,每每范队长在场上发号施令,唯独郝海东一人从不听他指挥。一个是前呼后拥的大哥,一个是国家队的独狼;一个脾气暴躁、动辄拳脚相向,一个阴损刻薄,背后吐痰;一个买单成瘾,一个自斟自饮,一壶茶喝上大半天。性格上处于两个极端的范志毅和郝海东,原本可以走在两条平行线上,永不相交,正像范志毅曾经形容的他们二人的关系一一郝海东打他的前面,我打我的后面。然而,一个叫做“世界杯”的咒语,将两个个性大佬强行拴在了一起,虽然那只是暂时的,仍然带着“强扭的瓜”的意味。
范志毅无数次地跟各种人等讲述他和郝海东在球场上的那次配合:我原本可以头球攻门的,但余光里看到赶上来的海东,他的那个位置射门更有把握,于是我摆渡了一下,他把球打进。还有那个拥抱一一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成熟了,都是孩子他爹了。对此,郝海东说什么了?答案是没有,从来没有。
与范志毅张扬的鲁莽截然相反,郝海东的一切藏在骨子里。20多年前,10岁的郝海东站在八一少年队的最后,身材瘦小,是队里大龄彪悍球员欺负的对象。然而即使被打得头破血流,郝海东从不服软,更没有流过眼泪。
郝海东不是米卢飞行集训的常客,但他敢在私下里与主教练的谈话中,直白地告诉这个他并不欣赏的“游击队员”一一有我郝海东就没有范志毅,有范志毅在队里我就不来。三年前,英国人霍顿也曾为郝海东头痛。亚运会前,郝海东带着老婆、孩子找到霍顿,无奈地表示拖家带口的他无法参加比赛。
离开中国以后,一次和朋友聊起中国队,米卢咬牙切齿地回忆郝海东跟他私下谈话的那一幕。“游击队员”的潜台词——他以为他是谁?米、郝之间的关系与郝、范的对立性质相似,性格极端注定无法相容。与范志毅相比,米卢和郝海东更加倔强自负。
在国外打小组赛时听说了郝海东电视上对自己的狂轰滥炸,米卢的第一反应是一一靠,你永远也别想进我的队。不过,米卢的聪明之处在于他将现实始终放在第一位。于是有了后来他和郝海东在球场上踢网式足球的作秀,二人表现得都像秀场高手。
十强赛第一轮过后,闲暇之余米卢和郝海东在一个五星级酒店偶然撞见,喝起了咖啡。郝董眯缝着一双三角眼,脸上挂着嘲讽的微笑,对米卢调侃道:“现在你牛B啦。”“你才牛B!你是10号,我是0号,咱俩加在一起不错,赢球就是硬道理。”米卢的反应热烈得夸张,“你非常聪明,我不是早跟你说过嘛,5米以内你的冲剌速度要快过4个人:亨利、罗纳尔多、劳尔和罗马里奥。”
两人最后聊起了郝海东的生意,米卢问郝海东:你认为对于商人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郝董想也没想地应道“赚钱”。老狐狸连连摇头摆手,“不对不对。最重要的是建立良好的社会关系,要将眼光放长远,不能只想着眼前利益。建立了关系后,你的商业道路自然就畅通了。”他接着教育郝董,“千万不能轻易放弃你的体育事业,只有先在足球界出名,才能使你的生意一帆风顺。
李霄鹏很怀念十强赛时麻将桌前的时光。训练比赛之余,郝海东、范志毅、李霄鹏、江津、李明等人坐在一起搓麻。郝海东和范志毅永远是对家,没完没了打着嘴仗,李霄鹏等人渔翁得利。
范大将军和已当了董事长的郝海东当然不会在乎输钱。2001年十强赛,跟随中国队的前线记者几乎都享受过范志毅的“免费”饮料。这样的情景屡次出现——记者云集在酒店大堂咖啡厅,一身便装的范志毅挨个桌子坐下来聊几句,不管在座的是否相熟,给每个人点上饮料后离开。最后径直走到吧台前,打开他的LV大钱夹结帐。
范志毅在伦敦的家像个中转站,各色人等在这里汇集,接受主人的热情款待。客人中有刘欢和高晓松这样的名流,也有交道并不多的报社记者。让高晓松一直难忘的是当他在赌场输钱后,范志毅非把自己赢来的钱塞进他的口袋。
郝海东的商业头脑早在上世纪80年代末就已显露。每当他从外地比赛回来,会带着一些名烟、名酒或其他紧俏商品,利用各地之间的价格差,换一些零花钱。而所谓的零花钱可不是小数目,比较多的一次,他倒卖烟酒赚了几千元。其时队友们都很佩服他,觉得这小子胆子真大一一当时火车上对于倒卖商品是严格查禁的,更何况他还是现役军人。
媒体对于那个拥抱的追问持续了很多年。范志毅最后不耐烦的反问一一你说,我们在一个桌上搓麻,我们是不是朋友?郝海东最终开了口一一我们永远不可能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