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叔叔是我尊敬的老领导,也是针灸界的前辈老师。他二十岁左右的时候在东直门医院针灸科的临床一线干过二十年,和我的导师程莘农院士、杨甲三教授、姜揖君教授、袁九龄教授等名医一起工作,参加过全国的群英会,相当于国家级的劳动模范;后来走上领导岗位,也是一直在做医政工作,在全国中医院范围内建立示范中医院,被人公认为有领导能力又人品端正的好干部。同时,他也曾是世界针灸联合会的司库、中华中医药学会的秘书长和中国针灸学会副会长。
让人没想到的是,他在65岁从领导岗位上退休之后,并没有利用自己的身份与地位安享晚年,而是去了瑞士重新做针灸医生,一做就是8年。回国后,他常跟我提起,在瑞士的8年,比他在领导岗位上的二十多年更让他对中医、对针灸有了重新的认识和体悟。在瑞士的诊所里,没有药物的辅助,没有太多公费医疗的保障(在瑞士,医疗保险会报销十次针灸的费用,超出的部分都是自费),一切全凭医生的疗效,如果你能用针灸的方法帮病人解决了问题,病人就会认可针灸中医的治疗,诊所就得以运营下去;如果你的疗效不行,你就只能关门大吉。而且,如果病人的问题解决了,几乎100%地可以认为是中医的作用,因为那边的病人绝对不会象中国的病人那样,拿着公费医疗或医保,今天看这个大夫,明天看那个大夫,死了不知是谁治死的,好了也不知道是谁的功劳。
在瑞士的8年,陈叔叔看的病人的疾病范围远远超过了许多国内医生已知的范围,许多被瑞士或欧洲其他地方西医宣判的疑难问题,他都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奇迹般地帮病人解决了。这8年的收获,使陈叔叔产生许多感慨,也对国内针灸临床的科研与临床研究产生许多新的想法,虽然他现在不在临床一线,但这些宝贵的见解对于我们后生晚辈也是弥足珍贵的财富。
比如,在我跟他汇报最近在美国循证替代医学上发的一篇文章从微血管的变化观察针灸的镇痛效果时,他谈起针灸的迟发效应。有一位瑞士妇女患严重的幻听,看遍了内外精神等各科的医生,还是时时能听到她男朋友或是其他人跟她的谈话,抱着一线希望,来请陈叔叔帮她治疗。陈叔叔按照自己对疾病的理解,一周两次帮她针灸,当十次的医保限额用完之后,病人的病情依然没有起色。由于病人不愿意自己负担针灸的费用,治疗被迫中止了。但几个月后陈叔叔偶然在镇上碰到这位病人,她却高兴地告诉陈叔叔,自己的病已经彻底好了。陈叔叔问她是由哪位医生治好的,她说:就是您啊!从您那里结束之后,我就再没有看过任何一位医生。但是一个月后,我的症状就渐渐好转了,到现在也没有复发。
其他还有许多病例,都说明了,虽然在治疗过程中或治疗后的短期内疗效不显著,但并不说明针灸没有效果,有许多针灸的疗效是迟发的,这值得我们认真总结研究。
前天身为西医的妈妈急性腰痛发作,军区总院的骨科医生说是由于腰椎管狭窄造成的,是椎管内病变,针灸不可能有效,而且叮嘱她千万不能做按摩。在我的坚持下,昨天她被我针灸了一次,起完针她还说:腰还一样疼,明天别来了,这个病针灸不会有效的。结果,今天一大早就打电话告诉我让我抽时间再帮她针灸去,因为昨天下午从针完半小时后一直到晚上,她的腰痛缓解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