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头有两本杨辛、甘霖合著的《美学原理》(北京大学出版社),一本是大学时从同学那里借来的,借来之后就没还。这本的版权页上写的是1993年7月第一版,1998年8月第九次印刷,定价13.8元;另一本是新近从孔网上淘来的,1983年7月第一版,1985年7月第二次印刷,印数为11万册,定价1.95元。两书文字内容一致,前书之所以亦标为第一版,是因为重装编排了图片,改变了制版,所以是个“新排本”。
无疑,作为一本高校美学教材,这本书的发行量巨大,至今犹再版不断。下面对该书略作分析。
一、整体框架
中国美学原理的内容一般分为三大块或四大块,三大块是美、美感和艺术,再加上美育就构成了四大块。王朝闻主编的《美学概论》(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是三大块,蔡仪主编的《美学原理》(湖南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是四大块,二书皆有很强的体系性。
相形之下,杨、甘二人的《美学原理》体系性就不够强了。该书共有十七章,对这十七章内容做一归纳,可以见出,第一章“什么是美学”算是导论;第二(“西方美学史上对美的本质的探讨”)、三(“中国美学史上对美的本质的探讨”)、四章(“美的本质的初步探索”)讨论的是美的本质;第五章“真善美和丑”探讨美与真和善的关系以及美和丑的关系;第六章“美的产生”是从具体的艺术作品中分析美的出现;第七(“社会美”)、八(“自然美”)、九(“形式美”)、十(“艺术美”)是在研究美的形态;第十一分析的是“意境与传神”;第十二章讨论的是“艺术的分类及各类艺术的审美特征”;第十三(“优美与崇高”)、十四(“悲剧”)、十五(“喜剧”)仍是在探讨美的形态(审美范畴);第十六(“美感的社会根源和反映形式的特征”)、十七(“美感的共性与个性和客观标准”)讨论的是美感。
实际上这本书的内容所涉及的仍然是三大块,不过比例很不均衡,第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三、十四、十五共12章的内容皆是美论,第十六、十七章是美感论,只有第十二章探讨的是艺术。按照一般美学原理的写法,从体系性上考量的话,可以将美论的12章作为一章数节或一编数章,不过本书无法做此处理,因为三大块的内容比例严重失衡,在形式上便无有美感了。
不过,这样处理亦有其便利之处,那就是扬长避短,将自己有心得的部分充分地表达出来,考虑不周研究不够的地方尽量少谈,或者略而不论,比如美育。
二、理论基础
作为20世纪80年代初出现的一本美学教材,其指导思想自然是马克思主义哲学。不过,由于马克思并没有专门研究过对美学问题,后世学者只能根据他有关美的只言片语阐发演绎,尤其是对《巴黎手稿》的多层解读,见仁见智的局面也就在所难免。蔡仪抱持唯物主义反映论,坚守美的客观性;朱光潜则读出了劳动产生了美,艺术也是一种生产;李泽厚则看到了美的客观性和社会性。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美学大讨论”中,李泽厚的美学观支持者众,成为主流。80年代的实践美学更是称霸学界。杨辛、甘霖皆参与过美学大讨论,在《美学原理》这本书中,他们明确提出“美的根源在于社会实践”,实际上是认同了李泽厚的美学观。
不过并不完全一致,他们征引马克思的“劳动创造了美”之说,将劳动视为自觉的有意识的活动,更强调美是“自由创造”。“美是内容和形式的统一,是对象的形式特征表现人的自由创造活动内容的感性形象。在生产实践的过程中,只要劳动本身成为体现人的自由创造的生动的形象,同样也是美的。由于美表现着人的自由创造活动的内容(人的目的、力量、智慧与才能等珍贵的特性),它才能普遍地引起人的喜悦的情感,也就是美感。”(第66页)
三、本书特色
新建设编辑部所编的《美学问题讨论集》第五集中,收录了杨辛的两篇文章:《劳动人民怎样看待美的问题》(原载1959年4月26日《光明日报》)和《从新民歌看群众对自然的美感》(原载《新建设》1959年9月号)。这两篇文章强调了一个问题,就是倡导从社会实践中,从日常生活中去研究美。
可以说,《美学原理》很好地贯彻了杨辛先生的观点,该书的最大特色,就是援引大量中外艺术实例以及日常生活中的审美现象,读来生动活泼,不似一些原理类著作流于理论之玄谈,枯燥无趣。这是本书特色之一。
大量插图是本书的第二特色。本书一方面引入了大量中外艺术实例,一方面辅以插图(1983年版有171幅),使其相得益彰,令人耳目一新。
本书特色之三,是大量加入了中国古典美学的内容。本书第三章即为“中国美学史上对美的本质上探讨”,引用了大量古典文献。这是同时期的美学原理著作所没有的,无论是王朝闻主编的《美学概论》,还是蔡仪主编的《美学原理》,刘叔成主编的《美学基本原理》,皆无此项内容。在本书其他篇章,亦可见大量中国古典美学的相关论述。究其原因,与北大美学教研室所主编的《中国美学史资料选编》(上下)的出版自然相关,此《资料选编》本为宗白华主编的《中国美学史》的前期成果,惜乎后者终未编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