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第十三章
“现在，女士们先生们，”欧拉夫伯爵向前走了几步面对观众说，“我要宣布一件事情。今天的演出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因为要取得的目标已经达到。这一切都不是戏剧中的虚构。我和维奥莱特·波特莱尔的婚礼是合法生效的，现在她的财产全都由我掌管了。”
听众中发出了一阵惊呼，演员中也有人吃惊地面面相觑。看起来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欧拉夫的计划。
“这不会是真的！”法官施特劳斯夫人喊道。
“本地的婚姻法写得很清楚，”欧拉夫说。“新娘必须说‘我愿意’在一个法官面前，法官就是你，并签署婚姻协议。你们所有人，”——他又指向下面的观众——“都是见证人。”
“但维奥莱特还是个孩子！”其中的一个演员说。“她还没到法定结婚的年龄。”
“如果她的合法监护人同意，她就可以结婚，”欧拉夫伯爵说，“除了是她的丈夫之外，我还是她的合法监护人。”
“但那个协议不是官方的文件！”施特劳斯夫人说。“只是个演出道具！”
欧拉夫伯爵从维奥莱特手中拿过文件递给了施特劳斯夫人。“我想如果你离近点仔细看看就会发现这是市政大厅取来的官方的文件。”
施特劳斯夫人接过文件拿在手中快速的看着。然后她闭上了眼睛，深深叹了口气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沉思。克劳斯看着她，想知道这是不是她在法院任职时常常做出的事情。“你是对的，”她最后对欧拉夫伯爵说，“这个婚姻，很不幸，完全合法。维奥莱特说了‘我愿意’，在协议上签了自己的名字。欧拉夫伯爵，你是维奥莱特的丈夫，有拥有财产的权利。
“这不可能！”这来自观众中的一个声音，克劳斯听出了这是波尔先生。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跑上舞台从施特劳斯夫人手中拿过了协议。“这是一派胡言！”
“恐怕这些一派胡言都是合法的，”施特劳斯夫人说。她眼中含泪。“我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上当了，”她说。“我不想做任何伤害你们的事孩子们，绝对不会。”
“你太容易被骗了，”欧拉夫咧嘴笑着说，法官开始哭泣。“这就是孩子们的演出，主角最后赢得了财富。现在，如果你们能允许我失陪一下的话，我的新娘和我要回家休息了。”
“先放了桑尼！”克劳斯喊道。“你答应放了她的！”
“桑尼在哪？”波尔先生问。
“她一直被绑着，”欧拉夫伯爵说，“请原谅我开了这个小玩笑。”他的眼睛闪着光，他按下了步话机上的按钮，等了一小会儿铁钩男回应了。“喂？是，当然是我，你这个白痴。一切按计划进行。把桑尼从笼子里放出来，直接带到剧场这来。克劳斯和桑尼在去睡觉之前还有些家务活要干。”欧拉夫伯爵狠狠瞪了一眼克劳斯。“现在你满足了吧？”他问。
“是，”克劳斯小声说。当然他根本没满意什么，但至少他的小妹妹不再在塔顶吊着了。
“不要认为你们都安全了，”秃顶男低声对克劳斯说。“过一会儿欧拉夫伯爵会过来关照下你和你妹，他不想在众人面前那么做。”他不想对克劳斯解释“关照一下”是什么意思。
“我现在根本没满意什么，”波尔先生说。“这实在是太可怕了。太让人吃惊了。简直是个骗局。”
“不管怎样，恐怕，”欧拉夫说，“这是合法的。明天，波尔先生，我会到银行去收回波特莱尔家的财产。”
波尔先生张嘴貌似要说什么，但紧接着就咳嗽了起来。好一会儿他都在朝着手帕使劲地咳嗽，人们不得不等着他咳完讲话。“我不同意，”波尔先生最后擦着嘴气喘吁吁地说，“我绝对不会同意。”
“恐怕你不同意也没用，”欧拉夫伯爵回答说。
“我——我恐怕欧拉夫是对的，”施特劳斯夫人哭着说。“这个婚姻是有效的。”
“请您再说一遍，”维奥莱特突然说，“但我想您是错的。”
人们把头转向波特莱尔家最大的孤儿。
“你说什么？伯爵夫人。”欧拉夫说。
“我不是伯爵夫人，”维奥莱特愤怒地说，“至少我认为我不是。”
“这是为什么呢？”欧拉夫伯爵说。
“我在文件上签字的时候没像法律规定的那样，用我自己的手。”维奥莱特说。
“你是什么意思？我们都看到了！”欧拉夫伯爵的眉毛又因为愤怒倒竖起来。
“恐怕你的丈夫是对的，亲爱的，”施特劳斯夫人难过地说。“现在否认也是没有用的。在场有太多见证人了。”
“像大多数人一样，”维奥莱特说，“我是右撇子。但我在文件上是用左手签的名。”
“什么？”欧拉夫伯爵喊道。他一把抢过施特劳斯夫人手中的协议看了起来。他的眼睛又在放光。“你在骗人！”他朝维奥莱特嘶吼。
“不，她没骗人，”克劳斯激动地说。“我记得，因为我看到她左手在签名的时候不住地颤抖。”
“这很容易证明，”欧拉夫说。
“如果你一定要，”维奥莱特说，“我很愿意再签一遍，不过是在另一张纸上，先用右手再用左手。这样我们就能看到哪个更像是在文件上签的了。”
“一个小细节，就像用哪只手签字，”欧拉夫伯爵说，“不会影响大局。”
“如果你不介意，先生，”波尔先生说，“我想应该让法官施特劳斯夫人做决断。”
所有人都看着施特劳斯夫人，她正在擦干脸上的泪水。“我来看看，”她小声说，又闭上了眼睛。她深深叹了口气，波特莱尔家的孤儿，还有其他人一样，和施特劳斯夫人一起皱起了眉头，认真分析着眼下的情况。最后他笑了。“如果维奥莱特的确是右撇子，”她认真地说，“她在文件上的签名却是用左手，签名是不符合婚姻法要求的必须是由新娘自己亲手签署的条件，亲手这里包含用自己常用的手的含义。由此我们可以推断这个婚姻是无效的。维奥莱特，你不是伯爵夫人，欧拉夫伯爵，你没有得到波特莱尔家的财产。”
“好哇！”观众里的一个声音欢呼道，其他观众也跟着鼓掌。除非你是个律师，否则欧拉夫周密的计划居然被维奥莱特用左手而不是右手签名这样的小细节而挫败，一定会让你觉得很古怪。法律有时就是这么古怪，例如在欧洲某国，法律规定所有厨师卖的面包必须是同样的价钱。还有一座岛规定任何人不许摘岛上的水果。还有座离你们住的地方不远的小镇规定，不许外人接近边界五英里以内。如果维奥莱特是用右手签的名，按照法律她就成了伯爵夫人，但她是用左手签的，她还是——这让她很是松了口气——一个可怜的孤儿。
对维奥莱特和她的弟弟妹妹来来说是好消息，对欧拉夫伯爵来讲就是坏消息，他给了大家一个难看的微笑。“这么一说，”他对维奥莱特说，他按了下步话机的按钮，“你得再和我结一次婚来纠正这个错误，否则的话——”
“哦呸！”打断了了欧拉夫的话的切切实实是桑尼的声音，她正在舞台上跌跌撞撞地爬向她的哥哥姐姐。铁钩男跟在她后面，他手中的步话机还在嗡嗡作响。欧拉夫伯爵说晚了。
“桑尼！你没事了！”克劳斯喊道，抱起了她。维奥莱特冲过去，波特莱尔家的老大和老二保住了最小的波特莱尔。“谁拿点东西来给她吃。”
维奥莱特说。“她一直被关在塔楼窗外的笼子里，一定快饿死了。”
“蛋糕！”桑尼喊道。
“啊！”欧拉夫伯爵咆哮起来。他开始来回踱步，就像只笼子中的动物，停下用手指向维奥莱特。“你可能还不是我的妻子。”他说，“但你还是我的养女，而且……”
“你真这样想吗？”波尔先生用愤怒的声音说，“你认为我还能让你继续照看着三个孩子吗，在今晚这样的阴谋败露之后？”
“这三个孤儿是我的！”欧拉夫伯爵坚持说，“他们必须和我呆在一起。试图和别人结婚又不违法。”
“但把一个婴儿挂在塔楼的窗外是违法的，”施特劳斯夫人义愤填膺地说。“你，欧拉夫伯爵，将被关进监狱，三个孩子将和我生活。”
“逮捕他！”观众中有人喊道，其他人也跟着响应。
“把他关进监狱！”
“他是个魔鬼！”
“我们要退票！真是差劲的演出！”
波尔先生抓住欧拉夫伯爵的胳膊，咳了一小会儿之后，用严肃的声音说，“我在此以法律的名义逮捕你。”
“哦，法官施特劳斯夫人！”一个声音说。“你说的是真的吗？我们能和你一起生活？”
“当然，我是这样说了，”施特劳斯夫人说，“我很喜欢你们这些孩子，我觉得有责任保证你们的幸福。”
“我们能每天使用你的书房？”克劳斯问。
“我们能去花园里干活？”维奥莱特问。
“蛋糕糕！”桑尼也喊道，大家都笑了。
故事到了这里，我好心地打断一下，给一些我的警告。就像我在故事开头讲的那样，你手中捧着的这本书没有大团圆的结局。现在看可能会是欧拉夫伯爵被关进了监狱，三个波特莱尔家的小孩子会和施特劳斯夫人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但事实不是这样。如果你愿意，可以现在马上合上书，不去读接下来的不幸的结局。你以后也会认为小波特莱尔们之后一直生活在施特劳斯夫人的房子和图书馆里，但这不是故事接下来要发生的。正在大家笑桑尼还想着要蛋糕的时候，那个看起来很神秘满脸麻子的人悄悄走向舞台灯光开关。
眨眼的功夫，那人就关上了灯光的电闸，所有人都在黑暗中呆呆站着。接着立刻发生了大混乱，人们到处乱跑，大呼小叫。演员绊倒观众，观众撞翻道具。波尔先生抓住了他的老婆，以为抓的是欧拉夫伯爵。克劳斯抓住桑尼，尽可能把她举到高处，以防被撞伤。但维奥莱特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她小心翼翼地摸向记忆里灯光的位置。戏还在上演的时候，她仔细观察过灯光的控制系统，默默记下它的结构以便以后发明时候用。她确定如果找得到电闸开关，她就能把灯打开。她就像个瞎子一样把手伸在前面往前摸索，维奥莱特在舞台上探索着，小心地一步步绕开倒下的布景和受惊的演员。在黑暗中，看起来就像个幽灵，穿着白色的婚纱在舞台上移动。终于她摸到了开关，维奥莱特感觉到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一个身影向她的耳边俯下耳语道，
“如果我还能做最后一件事，那就是把手放到你们的财产上，”那个声音低语道。“一旦我得到了，我将用双手把你和你的弟弟妹妹干掉。”
维奥莱特被吓得大叫，但也立刻打开了开关。整个剧场都被照亮了。所有人都眨着眼睛到处观望。波尔先生松开了他的老婆。克劳斯把桑尼放了下来。但没人抓着维奥莱特的肩膀。欧拉夫伯爵消失不见了。
“他躲哪去了？”波尔先生喊道。“他们都跑哪去了？”
波特莱尔姐弟四下寻找，发现不只欧拉夫伯爵不见了，他的跟班那个麻子脸男人、铁钩男、秃顶长鼻子男人、大块头的不男不女和那两个白脸女人都和他一起不见了。
“他们一定逃出去了，”克劳斯说，“趁着外面还是黑天。”
波尔先生带路出去了，施特劳斯夫人和孩子们跟在后面。顺着街区的路远远望去，可以看到一辆长长的黑色的车向远处驶去消失在夜幕中。可能里面坐着的就是欧拉夫伯爵和他的跟班们。可能不是。不管怎样，它转过了拐角消失在黑暗的城市中，孩子们看着一言不语。
“混蛋！”波尔先生说，“让他们给跑了。但不要担心，孩子们，我们会抓到他们的，我马上就去报警。”
维奥莱特、克劳斯和桑尼面面相觑，他们知道事情不像波尔先生说的那么简单。欧拉夫伯爵一定在黑暗的角落躲起来继续策划着他的下一个阴谋。他远远比波尔先生这样的追捕者聪明多了。
“好吧，我们回家吧，孩子们。”施特劳斯夫人说。“我们早上再去想这些费脑筋的事吧，在我给你们准备好一顿美味的早餐之后。”
波尔先生咳嗽起来，“等一下，”他说，低头看着地板。“很对不起要告诉你们这些，孩子们，但我不能允许你们直接被亲戚以外的人领养。”
“什么？”维奥莱特喊出声来。“施特劳斯夫人做了这么多还不能照看我们？”
“如果没有施特劳斯夫人和她图书室的帮助，我们不可能阻止欧拉夫的邪恶计划，”克劳斯说。“没有施特劳斯夫人我们可能早没命了。”
“事实虽然是这样，”波尔先生说，“我要感谢施特劳斯夫人的慷慨，但你们父母的遗愿很明确。你们必须被一个亲戚抚养。今晚你们得跟我回家，明天我带你们去银行看看接下来做什么。对不起，但按法律规定是要这样。”
孩子们看着施特劳斯夫人，她深深叹了口气，挨个抱了抱波特莱尔家的孩子。“波尔先生是对的，”她难过地说。“你们必须尊重你们父母的遗愿。你们不想听父母的话吗？孩子们。”
维奥莱特、克劳斯和桑尼眼前浮现出了他们深爱着的父母的样子，他们多么希望那场该死的火灾没有发生过。多么希望他们从未陷入这样这样的孤独中。他们多么多么希望和这个善良的夫人生活在一起，但他们知道这事是不能实现的。“我想你是对的，施特劳斯夫人。”维奥莱特最后说。“我们会很想你的。”
“我也会想你们的，”她说，她的眼中又含满了热泪，他们挨个给了施特劳斯夫人最后的拥抱，跟着波尔先生上了车。波特莱尔姐弟挤在车的后座，回头向后窗望着施特劳斯夫人，她正哭着向孩子们挥手告别。前方是黑暗的道路，欧拉夫刚刚就是从这条路上逃走的，去计划他更多的阴谋。身后是善良的法官，她给了孩子们很多的照顾。对维奥莱特、克劳斯和桑尼来说，波尔先生和法律似乎是做了个错误的引导，把孩子们从何施特劳斯夫人一起的幸福生活中带走，带向了未知的亲戚那和未知的命运。他们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命运，但就像之前生活中所遭遇的一些列不幸一样，你不知道不幸会什么时候发生。波特莱尔家的孩子们抱在一起，来抵御夜晚空气的寒冷，一直向后窗挥着手。车越开越远，直到施特劳斯夫人看起来只是黑暗中的一个小点，看起来孩子们似乎正在走向一条更加更加不幸的前路。
雷蒙斯尼奇出生在一个充满猜疑和不安的小镇。他现在在城市中居住。他一有空就收集资料，他被认为是调查真相的高手。以下是他第一次写给哈珀·科林斯的信。
致亲爱的编辑：
我是在爬虫学协会伦敦分会给您写这封信的，我在这里调查波特莱尔家的孤儿们在此期间发生的一件可怕的事，不幸发生在爬虫学家蒙哥马利·蒙哥马利博士身上。
我的一个助手会在下个周二晚上11点，把一个防水的小盒子放在于艾丽卡旅馆的电话亭里。请务必在午夜前取走，并防止其落入别人之手。在盒子里面，你会看到我对这件可怕事件的描述，题目是爬虫屋，里面还会有张卢西巷的地图，一份电影《雪中僵尸》的拷贝，和蒙哥马利博士的椰子奶油蛋糕食谱。我还在调查卢卡方特博士的几张照片，以帮助海奎斯博士分析一些证据。
记住，你是我能把波特莱尔家的孤儿们的经历公诸于众的最后希望。
致以我全部的敬意
雷蒙·斯尼奇
(第一部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