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夜晚来临的时候,面具们在迷乱的街道上游走,而灵魂躲在黑暗的角落里互相窥视。大都市的夜,总是绽放着狂野,充满了迷离。让人忍不住想轻轻地唱首抒情的蓝调,想狂乱地跳曲踢踏舞,想静静地读一个悲情的故事,想撕心裂肺地放声大哭。。。。
飞机在白云机场降落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来接我的公司广东区域经理是老朋友,他热情地把我送到了酒店,又陪我吃了简单的晚饭,细心地留下一部吉普车方便我出行,然后就离开了。
重新发现自己立在街道上时,已然是夜色无边了。一个人面对世界,会突然让你感觉出奇地安静,有迷离而温热的风吹过来,有绚烂而斑斓的霓虹射过来。我在心里面逐个排除掉了唱歌、跳舞、读书以及大哭的可能,决定把这一夜交给漫无目的的找寻。
发动了车子驶入随波逐流的车道,在时而亮丽时而幽暗中徜徉,一会儿从光明坠入黑暗的深渊,一会儿,轰鸣着从黑暗里飞速刺向光明。斑斑斓斓的光影扑过来,又划了过去。形形色色的人群,迎了上来,又转瞬擦肩而去。
我漫无目的、不辨方向地飞驰着,发觉街灯越来越少了,想必也许快到郊区了吧。但路上的车还是犹如奔流的河,不舍昼夜地永不止息。遇到一个交叉路口,我略为犹豫了一下,加油左拐向着一座大桥驶了过去,桥面有不太陡的缓坡,我再加速,让车子腾跃着向上奔驰。马上,无数的车子射着刺目的远光迎面扑了过来,然后拖着尖锐的鸣笛声在我侧旁飞一样地掠过。那划过去的一条条灯,让我想到了美丽的流星划过夜空,让我想到,绚烂的烟花在夜空里渐次绽放又转瞬湮灭。那一团团的光迎着自己扑面而来,让我竟然回想起了很多年前在草原上测井到深夜时情形:车子在寂寞的旷野里飞驰,每个人都不说话静静地注视着黑夜,我看到那些草原上的小飞虫如雨点一样迎着车灯扑过来,撞在车子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也许今夜,我就是那个迎着光明飞翔的小飞虫吧。也竟然想到了死亡,想起了登顶珠峰遇难的那位黑龙江老乡阎庚华,想起了他遇难后有人给他唱的那首歌:“别哭,我最爱的人,今夜我如昙花绽放,在最美的一刹那凋落,你的泪也挽不回的枯萎。。。。。”
意识重新清醒过来的时候,我马上明白了这是在单行线上逆行!在夜晚穿流不息的单行线上飞驰着逆行啊!自己如流星般划过也许没关系,然而划过流星满是伤痕的天空却要留给爱我的人面对啊,自己如烟花般绽放湮灭也无妨,但这川流的车道上,要给别人造成多么大的伤害啊。马上停下车子打开急行灯,车流非常地湍急,根本没有可能调头过去,只好闪烁着急行灯慢慢地向后倒车,尽量靠近路边慢慢地倒,好在还没开上来太远,终于安全地倒回了桥下面。看了路牌发现,继续往东应该是去番禺了。
沿着回去的路慢慢地开,心里面想着纷纷扰扰的心事。想着流星,想着飞蛾扑火,想着烟花,想着今生的种种寂寞。
等到了酒店的时候,已是午夜时分了。
像三毛曾写过的那样:“夜,像一张毯子,温柔地向我覆盖上来。” 我静静地裹在这夜的毯子里,大大地睁着眼,等待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