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里位于贵州省黔东南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从江县高增乡,距从江县城约25公里。
占里是一个植被良好、民族风情浓郁的美丽侗寨,村外苍山叠翠,溪流潺潺,流水淙淙,寨中有一座鼓楼,一幢幢吊脚楼错落有致。全村8个村民小组,现有168户,803人,全部为吴姓侗族居民。
占里寨子虽然不大,但这里的人们却创造了一项令世人叹为观止的纪录:在几百年的时间里,这里的人口自然增长率始终几近于零。自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60多年的岁月中,占里村的人口只增长了20余人,堪称一大奇迹。因此,占里村被誉为是“中国人口文化第一村”。
据统计,1951年,占里全村总人口为762人,到2006年全村人口总数为791人,在55年间只增加了9人,直到现在,目前,全村人口总数为803人。有效的人口控制,很好地保持了村里的生态平衡,使占里人拥有的土地、森林资源得到了最有效的保护。
占里人说,他们之所以能控制人口增长,很大程度是因为几百年来,98%的家庭都做到了只生育一男一女两个小孩。
占里人的祖先缘何会在几百年前就知道控制人口的增长呢?
元朝末年,为躲避战乱,占里人在祖先“吴占”和“吴里”的率领下,一路南下,从江苏经长途跋涉,逃到了广西梧州。在广西梧州短暂定居了一段时间后,他们又率领家人溯都柳江而上,选了一块风水宝地定居下来。吴家人劈山开田、创建家业,互敬互助,团结和睦,享受着与世无争、祥和富足的幸福生活,并根据两兄弟的名字把这块风水宝地命名为占里。
经过一百多年的奋斗,吴家很快发展成一个具有百余户人家的大家族。随着人口的不断增加,能开垦的山土几乎都被开垦尽了。
到了清朝初期,人多地少的矛盾开始突现,和睦的大家庭开始出现争田斗殴等现象,曾经富裕的占里村开始衰败。于是,占里的祖先不得不理性地思考村民未来的生存问题:长此以往,子孙将无田可耕、无地可种。
清朝初期,祖长吴公力召集全寨村民在鼓楼开会,给子孙们订下了六大寨规。其中“一对夫妇只能生育儿女各一个,不允许超生”这一条款位列寨规六大条款之首。
其详细内容是:“一对夫妇最多只允许生两个孩子,谁多生就依寨规进行处罚。有50担稻谷的夫妇可生育两个孩子,但必须是一男一女;有30担稻谷的夫妇只能生育一个孩子。如有违规者,轻者其家里饲养的牲畜将备强行杀掉,超生的男孩和女孩长大后不允许娶媳妇或出嫁;严重超生的,则将永远被逐出寨门,不得再回到寨子里居住。”
这一奇特的寨规在占里一直沿袭了数百年,至今还未有人违反过。
直至今日,占里村每年都要在农历二月初一和八月初一举行两次控制生育的盟誓仪式。
二月初一是占里人祖先离开梧州的日期,八月初一是到达占里村定居的日期。每到这两天,全寨的男女老少都要聚集到鼓楼里听寨老训诫,在鼓楼边举行杀猪祭祀、喝血酒的仪式,并用侗歌传唱寨规;凡是要成婚的青年男女都要在仪式上发誓:婚后生小孩必须按计划,只生两个小孩。青年男女行歌坐月时,也要被要求先唱控制人口增长的歌,诸如:“一棵树上一窝雀,多了一窝就挨饿”、“家养崽多家贫困,树结果多树翻根”、“占里是一条船,人多了船会翻”、“崽多无用,女多无益;崽多要分田,女多要嫁妆;崽多无田种,女多无银两”、“七百占里是只船,多添人丁必打翻……”等等,这些歌词话语简朴却又意味深长,反复不断的演唱,使控制生育的习俗传到每一个后人心田,以确保后人代代坚守不渝,一代代地延续下去。
控制生育的寨规,在占里一直沿袭了数百年,使占里人形成了自觉控制生育的习惯,深深地影响着几十代占里人的生活,至今还未有人违反过。
在占里村,还有另一个独特的习俗:一年只有两天能够结婚,而且一直都是举行“集体婚礼”——几百年来,占里人只有在正月初五和初六的日子才能举行订婚仪式,而婚礼则只能在农历二月十六日或十二月二十六日才能举行,其他日子都不允许结婚。
占里青年男女的社交十分自由,一般在十八九岁就可以开始谈恋爱。但占里同时又遵循着晚婚晚育的习俗,因此姑娘们大都在23岁以后才结婚。在占里人看来,结婚晚就老得晚,早要孩子就意味着会早当老人,寿命也就短了。正是这种淳朴的生命观使占里的青年不愿意过早的结婚,而生育期的缩短,客观上降低了妇女的终身生育率。
作为侗族的部落之一,占里人的婚姻也像其他侗寨一样,采取对歌、“行歌坐月”和跳芦笙舞的方式来实现。然而,与众不同的是,占里人的婚姻却只是在本寨内部进行。也就是郎不外娶,女不外嫁式的“寨内兜外”式的内部婚姻:即同兜不能结婚,即使结婚,也必须三代以上,且绝对禁止姨表婚、姑表婚。(“兜”,侗语,指的是血缘的亲疏远近结合而成的族内通婚集团组织)不但如此,占里人还提倡晚婚晚育,结婚晚的人成为被仰慕的对象。因而结婚晚倒反而成了一种荣耀,而且即使早婚也不会早育。
男女双方结婚后,新娘并不急于“落居夫家”——她会仍住在娘家。农忙时,可以“夫妻互助”——男女都可以到对方家里帮忙干活。或是夫家遇上大的事情需要媳妇帮忙的时候,女方才在夫家作短暂的停留。只有到了女的怀孕或年纪已大时,才完全在夫家定居下来。之所以这样做,那是因为他们认为结婚和生育完全是一种因果关系,结婚也就意味着要生育。而同时他们也认识到,晚育对于妇女的身心和孩子的健康皆是有益的。直到姑娘年纪稍大一些,通常是二十七八岁时,才会住到夫家去。
除了对结婚严格限制外,占里人对离婚者还会进行严厉的惩罚:比如,提出离婚者要上缴“稻谷300斤、白酒50斤、肉100斤”,而这所有的这些东西都会用来充公。之后,提出离婚者,不得继续留在村里生活。
在占里侗寨,几乎98%的家庭都是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很少有两男两女的现象。这其中隐藏着一个近乎神话的秘密,那就是占里有一种叫“换花草”的神奇草药配方,能够决定胎儿性别,控制生男生女。
根据从江县计生局的数据,1980年到2005年的25年时间里,占里村共计生育了187个新生婴儿,其中有94个男孩,93个女孩,如此平衡的男女出生数字,的确令人称奇。村干部介绍说,占里人祖先发明的能控制生男生女的草药秘方——换花草,对此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有专家曾经在村里随机询问了25位妇女,她们都承认服用过“换花草”,并且都达到了目的,因此,她们对“换花草”的功效深信不疑。
换花草是一种生长在山上的藤类植物,叶子细而尖,其根部可入药供人煎服。据一些村民介绍,换花草根部有不同的形状,如果根是横着长的,吃了可生女孩;若是竖着长的,则吃后可生男孩,女人在怀孕的头三个月内吃这种药物就能改变胎儿的性别。
“换花草”不仅可以平衡胎儿的性别,还可以使孕妇顺利生产,而且还具有安全避孕的作用。
但是,单独服用“换花草”并不能被发挥药效。其神奇的功效,是由“换花草”再配上其他七八种其他草药后制成的。并且还要和村里面男井或者女井里的井水相配合。熬制过程中,药师不可讲话,否则会失去作用。
经专家取水样检测,男井、女井两井水属同一水系统,但微量元素含量略有差别,男井井水的酸碱度偏碱性,女井井水酸碱度偏酸性。
在整个占里侗寨,能有资格知道“换花草”神奇配方的只有一个人,这个人被寨里人称为“药师”。 历代“药师”皆是单传,而且只传女不传男。
目前,占里村的药师名叫吴奶银娇,由上一代的药师吴刷玛指定传承。按照祖上的规矩,药师不允许把“换花草”的秘方向外人透露,否则就会失去效果,而且这种药只能给本村人服用。人们通常在生完第一胎之后决定服用哪种换花草。
占里人对第一胎的生育遵循顺其自然,在生育第二胎的时候才会根据第一个小孩的性别来选择是生男还是生女。倘若第一个生的是男孩的,那么“换花草”就会让她的第二胎怀上一个女的;倘若是女的,则第二也就必定会怀个男孩。
除了能决定婴儿性别的“换花草”,药师还能配置其他的草药,诸如杜绝生育有缺陷婴儿的草药。
几百年来,占里村始终不与外寨人通婚,近亲结婚现象十分普遍,但村中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有先天缺陷的婴儿。除了身体健康之外,占里人还十分长寿,几百年来,这里的人均寿命均保持在70岁以上,而90岁以上老人在村里更是十分常见。
占里村真正地做到了男女平等。在占里村,有一条规定很特别:女儿继承棉花地,儿子继承稻田。此外,父母还要给女儿一份“姑娘田”,谁家若不给女儿“姑娘田”,不仅会遭人取笑,还会被男方退婚。在老人的财产继承上,山林、菜园实行男女对半分成,房基、家畜归儿子,而金银首饰、布匹让女儿带到夫家。因此在占里村,中国的传统“重男轻女”观念并不存在,而是真正的男女平等。占里人也没有“多子多福”的观念,他们说,孩子一多,每个人分的就少了,人家就不愿嫁给你或娶你了,因此谁也不愿意多生孩子。
“换花草”的神奇魔力不但为占里人带来了美满幸福的生活,而且也间接地为土地和森林的承载力减轻了负荷,并最终维持了生态的平衡。很神奇的是占里这种生育文化完全符合现代人近五十年间总结归纳出的可持续发展战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