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我采访克明,确实是因先被他的歌词吸引而引起的。正好我赋有为《内蒙古画报》撰稿的义务,于是经好友联系到他。后来画报刊出时,只刊出我写的文稿的后半部分,也就是“蒙古歌”,而砍掉了“蒙古人”的内容。我很不满意,因为我觉得这两部分是不可或缺,是因为他的“蒙古人”情结,才激发出他的“蒙古歌”天赋,是有因果关系的。如同“人”字,砍掉一半就不能立住,就残了。所以我觉得,那编辑就是不能理解我们这些人(草原蒙古人和到过草原的人)的人。
下面我把我的全部文稿发表如下:
“如我一样,在内蒙古插队多年的知青们,都酷爱蒙古歌。在返京后的岁月中,越来越把寄托情思的方式转注向那一首首悠扬深情的蒙古歌。这些歌曲有久远流传下来的民歌,也有不断涌现的创作歌。总之,许多歌曲由于表达了对草原的热爱和思恋之心声,而快速流传着。它们的情、它们的美,感动着人们,让更多的人向往草原。
在传唱的越来越多的蒙古歌中,我们熟悉了一个名字——克明。不少好听的、情深意长的、被蒙古人和内蒙古知青认同的蒙古歌的歌词都是出自他的笔下,如:《回家吧》、《草原在那里》、《呼伦贝尔大草原》、《努力格日玛》……。
出于对蒙古歌曲的热爱,我非常想了解克明,想知道他是怎样一个天才,写出了这许多优美情深的蒙古歌。
当我与克明晤面时,同是老三届、老知青,且都是内蒙知青的我们一见如故,我自然而然地得出了结论:这些歌词不是克明写又能是谁呢!
克明现在的职业是中央电视台《中华民族》栏目的编导。他的工作是很忙的。他说:写歌词是他的“业余”。然而,他的真情却在这些歌词上。他拿出一个厚厚的本子,那是他创作的一、二百首歌词,那是他的心血,犹如他的孩子。这些歌词有的已谱好曲,有许多首已流传唱红。他还在写,在工作之余,在采访旅途之中,随时都会触发他的乐思,让他能从自己的民族血脉中,生活的积淀中迸发出一首首蒙古歌。
克明能写出这么多优美的歌词或说是诗词还有一层原由,因他是蒙古人,他骨子里流淌着蒙古人的血。
1951年克明出生在北京,生在一个蒙古王公贵族的家庭,究其家谱还是成吉思汗之弟哈巴图·哈萨尔之后裔,其祖父乌宝因逃避战乱之祸从科尔沁左翼前旗迁进京城。这样的一个家庭,在克明的童年和少年时代,除了尽量隐瞒家世,不会有什么优越条件。然而祖父乌宝按捺不住对草原生活、对故土的思恋,总是向孙子克明讲草原、讲骏马、讲狩猎、讲英雄;那些草原的故事对克明来说,不啻是儿时的童话,伴他成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草原却从小深深地烙在他的灵魂里。
文革时,这样的家庭自然是首遭迫害,他不得已于1967年早早地离开学校,去黑龙江建设兵团,一呆就是8年,而且毫无出头之日。1975年他转到呼伦贝尔大草原插队,在这里他才如鱼得水。
一个蒙古贵族的后裔,第一次回到了自己民族的发祥地,这时他对草原才有了真实的认识,他儿时脑海里的童话变成了现实。那骏马就在胯下,那雄鹰就在天上;那达慕赛马、射箭的场景撩拨着他青春的热血。
牧民对他的呵护是他原来没有感受到过的;草原人博大的胸怀,使他感受到草原像母亲般的温暖,境遇的天壤之别,让他亲身体验了蒙古族人的美德;草原宽阔的大地,让他野马般的活力得到了释放,他骑上骏马,放牧马群,领教了草原用风暴锤炼人的生活方式:时有严酷的寒冬也有美丽的夏天;时有牧人生活的孤独,也有大自然的美妙万千。没有与草原共度的日日夜夜,那能体味到草原丰富的内涵!在草原上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使克明渐渐成长为一个真正的蒙古人,草原生活唤醒了他童年的记忆,热沸了他蒙古族的血脉,如同一只鹰,只有在草原上,才得以翱翔。
在那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中,他读懂了草原。在草原的行走中,他读到了宁静、博大、宽容;在沉默的眼神中,他读到了古老深邃的文化。他读懂了祖父讲的骏马、游牧、狩猎;他读懂了森林、河流与原野。呼伦贝尔这块最集中、最丰富、最有气味的饱含蒙古族文化底蕴的蓝色高原,点燃了二十多年克明的情感火焰,激发了克明音乐、文学的才华,1976年他的第一首词《呼伦贝尔》就在东乌珠尔诞生了。
从那以后,1978年他考上了黑龙江艺术学校民族班;1980年分到呼伦贝尔民族歌舞团;1982年调入新创建的话剧团;1985年进内蒙古电视台;1990年考入上海戏剧学院,1995年进中央电视台。
他除了充分展示表演、编剧、导演等方面的才艺外,他还在不断地在写歌词,至今已有一、二百首,而且他写的歌万变不离其宗,就是草原,就是关于草原的故事、草原的情脉。
他写草原上的人:额吉、女人、知青—《思赫腾》。他写草原的马、狗—《牧羊犬》。写对草原的情、对草原的思恋,而且,许多歌曲都有创作背景及真实的故事。
这些歌词为什么能引起蒙古族同胞和曾到内蒙插队知青的共鸣呢?是因为它写得到位,写得深刻。它不是华丽的溢美之词,而是真实生活的体验,有过草原生活的人才会有这种体验,才会有那种心声。
《回家吧》、《草原在哪里》是克明怀念草原、热爱草原的代表作。这两首歌写出蒙古人及把草原视为第二故乡的知青们永远的心声,因为他们心理的确永远有一块神圣的草原故乡,永远有座蒙古族家的象征——蒙古包。这些人无论在哪里都在唱“回家吧,老家有座蒙古包,无论走到何方草原都在我心上……”《回家吧》歌词);只要相聚就唱:“草原在哪里,草原就在你的目光里;草原就在我的心底;草原就在你生命里;草原就在我的梦里”(《草原在哪里》歌词)——共鸣啊!
克明的歌不仅写草原的美,也写大自然的残酷:严寒、孤寂、迷茫,那是草原蓝色的忧伤;他看到草原不仅是“巴特尔”(英雄)辈出的地方,在“天之骄子”们的背后有一群多么优秀的蒙古女人,是她们承担了大后方——蒙古包里的一切,一切生命的育养,(无论是蒙古族人的子孙,还是维系生存的畜群的子孙),她们才是伟大的,可歌颂的,于是他把歌颂额吉内容扩展到歌颂蒙古女人:“是谁扛起了生活的重担,是谁支撑着蒙古包的天窗,是谁喂养出蒙古的辉煌,是谁吞咽下屈辱的时光,不是勇士、不是帝王,那是蒙古女人,用她们的脊梁,那是蒙古女人,用她们的肠膛”(《蒙古女儿》歌词)——真理啊!
克明还为知青(思赫腾)专门写了一些歌:《蒙古大地》(献给当年赴蒙插队的知青们)、《金牧场》、《思赫腾》,因为他也是知青,他同知青一样体会到是草原锻炼了他们,那段经历、那段情义是空前绝后不可再有了,——历史啊!
2004年,克明最新创作的歌叫《我很庆幸》,歌中写到:“我很庆幸生在蒙古家庭,蒙古的血脉,胸中奔涌,(我很庆幸)我是蒙古人,蓝色的蒙古我能读懂;我很庆幸生在蒙古家庭,蒙古的火种心中传承,(我很庆幸)我会唱蒙古歌,蓝色的忧伤我能听懂;蒙古的母爱像博大的星光,蒙古语言,像天上的(柔)风;蒙古的森林,摇篮般宁静;蒙古高原,我心中的神圣。”
我了解了,在草原那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把克明还原成了真正地道的蒙古人,他的蒙古情思成为取之不尽创作的源泉,他为自己是蒙古人而自豪,他为传承蒙古族文化而努力着。”现在越来越多的人们喜欢唱蒙古歌了,也有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克明了,我很高兴。作为一首好歌的三个不可缺的因素:作词者、作曲者、演唱者之一的克明,也浮出水面,经常出镜在公众场合了。不像当初,克明对我诉说的“他的(有的)歌词已在传唱了,而他这个词作者还浑然不知。”。
套用一句流行语:是金子迟早总会发光的。祝愿他为蒙古人多写些歌词,尽情抒发蒙古人的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