汹涌的风暴没有停息。周围都是咆哮翻滚的气流,里面夹杂着湿漉漉的水汽,和饱满的黄金魂雾,所有的气流都旋转滚动着,往远处一个中心点会聚而去,仿佛天地间被凿出了一个漏风的孔,巨大的旋涡拉扯得天地万物都随之摇晃起来。
“还没有停止啊……”特蕾娅站在悬崖边,风把她柔媚的长发吹得飞扬起来,有几缕发丝粘在她润泽的嘴唇边上,看起来更加地美艳动人,“真不知道得多久,才是个尽头啊。”
“你是指什么?”幽冥站在她的身后,风把他的长袍吹开,胸膛古铜色的肌肤在午后灿烂的阳光下,看起来像一面坚硬的盾牌。
“我是指,吉尔伽美什魂力上限的尽头。”特蕾娅的双眼闪动着清澈的光芒,显然,她还没有发动她大范围魂力探知的天赋,“你没发现,周围所有的气流都围绕远处一个中心,旋涡式地会聚么。如果此刻你身边有‘希斯雅’果实的话,你滴在眼睛里,就可以看见,整个天地间,此刻已经是一个巨大的倒立漏斗状的金黄色龙卷风形象。风眼的中心,我相信就是此刻的吉尔伽美什所在的位置。”
“既然知道他的位置,我们直接去找他?”幽冥眯起眼睛,感应着空气里黄金魂雾的流动。
“直接找他?你打得过他么?你觉得吉尔伽美什会像一只小绵羊一样,乖乖地待在原地,等着你把他捆绑好,带回格兰尔特么?”特蕾娅说,“我可暂时还不想死呢。”
幽冥没有说话。
特蕾娅看着幽冥英俊的面容,表情柔和下来,她走过去,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暴露在风中的胸膛,柔声说道:“我们只是奉命前来侦查情况,不需要以身涉险,这个距离,对我来说,够了,弄清楚他的状况后,我们就回去复命。”
“那你小心一点儿,我总觉得,吉尔伽美什没那么简单,会等着我们去摸清楚他的状况。而且你不是说过么,可能他在探知魂力方面,不一定比你弱。”
“这个你就放心吧,好歹啊,这个是我用了好多年的天赋呢,这一点上,我还是有自信的。”特蕾娅笑了,嘴唇仿佛娇嫩的花瓣,“更何况,就算被她发现,又能怎么样呢?这么远的距离,也没办法攻击我们啊,隔着这个距离,想要调动水元素,可能性等于零。”
“嗯。”幽冥目光低沉,他往前走了一步,从树木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和特蕾娅并肩站在悬崖边,他们脚下是几丈深的海礁,被风暴掀起的海浪,朝崖壁上扑来,撞碎成腾腾的水雾。阳光从云层里穿透下来,在他们面前照出一架庞大的彩虹。
特蕾娅轻轻地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她的瞳孔已经是一片白色的混沌。幽冥侧过头,他杀戾的五官里,有一种难以察觉的怜惜,这丝温柔躲藏在他浑身巨大的杀气里,仿佛一尾躲在茂密水草深处的青鱼。
此刻,阳光明媚的天地,在特蕾娅的眼里,已经变成了漆黑一片的宇宙,庞然的黑色空间里,只有无数魂力编织成的金黄色丝线,千丝万缕的金黄色朝着黑色空间的深处快速地游荡过去,特蕾娅的灵魂也仿佛变成了宇宙空间里悬浮的万千尘埃,跟随着它们,一起朝那个巨大的旋涡游去。
黑暗空间里的力量越来越大,仿佛置身在海啸当中,无数的巨浪拍打而来,仿佛要把身体碾碎,哦不,没有身体,此刻只有灵魂存在,而特蕾娅的灵魂,此刻仿佛被无数的利刃撕割着,但是她的意识和感知,依然朝前探寻着……就快要接近秘密了……
突然,周围所有的黄金丝线全部消失了,巨大而寂静的黑暗里,只有一只血红色的瞳孔,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特蕾娅!特蕾娅!”幽冥用力摇晃着目光浑浊的特蕾娅,但是她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失去魂魄的傀儡,她的嘴角渗出鲜血,染红了她苍白的嘴唇。
幽冥刚刚抱起特蕾娅,一股阴冷锐利的感觉就刺进了他的胸膛,一种濒临死亡的危险预感,瞬间从他头顶笼罩下来。仿佛一只猎豹般矫健地迅速转身,双手抱着特蕾娅的他无法抽手,只能双眼瞳孔一紧,轰然一声巨响,悬崖上陡然升起一面巨大的冰墙,厚厚的冰块刚刚升上来阻挡幽冥的视线,就听见无数划破耳膜的尖锐声音,空气里突然拥挤过来无数透明而锋利的气流,宛如看不见的刀刃般,瞬间将冰墙切割撞击成了碎片。幽冥身影闪动,朝身后茂密的树林里倒跃而去,周围巨大的参天树木在看不见的切割下,一棵接一棵地轰然倒下。
幽冥不敢停下来,那种仿佛被死神抚摸着喉咙的恐怖之感依然如影随形,他不顾一切地朝树林深处飞奔,突然,他怀里的特蕾娅呻吟了一声,恢复了神志,她挣扎着,跌到地上,在身后追来的气流快要逼近他们的千钧一发之际,女神的裙摆仿佛一朵巨大的雪白花朵,绽放在了幽暗的树林里,密密麻麻的锐利气流,仿佛消失在了白色的世界里,周围瞬间寂静一片。
【西之亚斯蓝?格兰尔特?心脏】
房间里泛着柔和的白光,仿佛是阳光经过一层层的白云过滤之后,呈现出来的那种春末夏初的柔和感,但是,麒零知道,这里是“暗无天日”的地底。这些美好的光芒,来自曾经不属于自己的魂术世界的中心——格兰尔特的地底。
不久之前,当自己还在为终于进入了这个神秘莫测、瑰丽壮阔的世界而欢呼雀跃的时候,他对格兰尔特地底的心脏充满了各种遐想。在银尘的描述里,这里是尊贵的、神圣的、被信仰和荣誉装点成的世界中心。
然而,此刻,他渐渐意识到,无论外表装饰得多么美轮美奂,这里永远都是黑暗的地底,看不见真正的阳光,感受不到曾经在福泽小镇上,一闭眼就能体验到的,跳动在眼皮上的滚烫的鲜红。
他深呼吸了一下,胸口那股一直挥之不去的压抑感似乎已经淡了很多了。银尘死后……是的,他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最开始,他每一天只要一想起银尘,胸中翻涌的情绪就能让他崩溃,然而,时间总能治愈一切,它让人的记忆淡薄,让人的情感稀释,让很多悲喜都变成眼前这种没有热度的阳光,虽然照进心里,却发出冷冷的光亮。
房间的另外一边,天束幽花此刻正坐在圆桌边发呆。
这几天,她和麒零依然被软禁在这里。虽然麒零成为了七度王爵之后,白银使者们的态度明显地谦卑了起来,但是他们依然被限制在这条走廊里,不允许离开。天束幽花的房间在麒零隔壁,她每天只能过来,找麒零聊天。
虽然她从小到大都是被无数的仆人伺候围绕长大的,根本不懂得体会别人的想法,也不屑于了解别人的想法。但是,即使是这样,她也能感觉到麒零的不同。只是短短几天的时间,眼前这个少年,已经退去了满身的稚气。他本来漆黑笔挺的、永远不识愁滋味的眉宇之间,也开始缠绕起几缕仿佛树荫投下的阴影,让他温润的眸子看起来多了一种让人想要靠近的呼唤。
门外传来敲门的动静,然后是白银使者恭顺的请示。麒零应了一声,两个白银使者推门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手上捧着一副崭新的青灰色铠甲。
“七度王爵,这是您新的战甲,我们放在这里了。还有什么需要的,您可以随时吩咐我们。”
麒零接过沉甸甸的铠甲,低声问:“我们到底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明天上午你们就可以出去了。白银祭祀在等待二度王爵和四度王爵归来,到时候,会通知大家集合的。”
“幽冥和特蕾娅干吗去了?”天束幽花冷冰冰地问。
“属下的权限级别不够,不清楚。”白银使者低着头,恭敬地回答。
天束幽花咬着牙,脸上是恨恨的表情。之前她和麒零两个还是使徒的时候,他们敢把脚踩在麒零的脸上,而现在,却低头叩首仿佛一条狗。再加上这几天一直关在这条走廊的两个房间区域里,天束幽花心里已经充满了怒气。她刚想开口捉弄他们两个时,麒零说话了:“那你们先出去吧。”
两个使者轻轻地关上门。
麒零看着拿在手上的铠甲,抬起头看看天束幽花,扬了扬眉毛。
天束幽花自然懂得他的意思,但是她却准备装傻,冲麒零一抬下巴:“干吗?”
“我要脱衣服。”麒零扯起嘴角,略带顽劣地笑了,“你要看的话,要付钱的。”
“谁要看啊。我背过去就行了。我累了,懒得动。要么你去隔壁换。”天束幽花的脸微微地红起来。
“小姐,这可是我的房间。”麒零笑着,一边说,一边冲着天束幽花,解开自己领口的铜扣,长袍敞开来,露出他结实的胸膛。
“哼。”天束幽花转过身去。她闭上眼睛,但眼前依然是麒零那张英俊逼人的面孔,漆黑的眉眼像被墨画过一遍似的,让人一看就陷进去。他的笑容依然充满了少年的顽劣,但眉宇间那股淡淡的树影,却又让他看起来有了更深沉的吸引力。她忍不住悄悄地睁开眼睛,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麒零半裸的身体,从窗户外面照射进来的柔和光线流淌在他紧实的肌肉上,他胸膛和小腹的肌肉,被柔光涂抹出诱人的阴影,皮肤上的绒毛在光线下泛出钻石粉末般的光芒来。少年健康的肌肤上,扩散出福泽镇上香料般若隐若现的香味。直到他一把脱下裤子的时候,天束幽花赶紧闭上眼睛转过头,不敢看了。
“喂,喂!”麒零站在紧闭双眼、满脸潮红的天束幽花面前叫她,“睡着了啊你?”
站在她面前的麒零,穿上了崭新的铠甲。青灰色的金属,仿佛是冬季里冻僵了的天空的颜色,他的身材在锋利的铠甲包裹下,显得更加挺拔了,少了少年的纤细,更多了一些男人的气魄。几天前,他还是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少年,一个懵懂的使徒,而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完全就是一个年轻的神衹。他左手握在右手手腕,活动着手指上的锐利拳套,目光落在手腕上,眼帘低垂着,睫毛下是一汪融冰后的潋滟池水。
不知道为什么,天束幽花联想到了银尘。可能是这套铠甲的关系,配饰和装饰,都和银尘的那套战袍非常像,而且说起来,麒零的五官和银尘,也有那么些近似。天束幽花心里突然晕染出一缕苦涩的滋味来。
也许是麒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墙上的铜镜里,他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哀乐。他瞳孔里的光芒,仿佛消失在镜面背后的遥远空间里,他的面容,像一座静止的远山。
【西之亚斯蓝?雷恩海域】
周围的风渐渐停止了。
特蕾娅白色的纱裙也慢慢地垂坠下来,跌落在她和幽冥的身边,堆积起来仿佛是昨夜留下的柔软积雪,两人在一大堆白色柔软的纱蔓中间,看起来有一种渺小而脆弱的感觉。
幽冥坐在地上,头微微低垂着,他的呼吸急促而不规律,特蕾娅转过眼,看见他胸膛上被无形的刀锋切割出的一条条血口,此刻正在缓慢地愈合,但愈合的速度非常慢——周围方圆几公里内的黄金魂雾,已经几日几夜不停歇地卷进了哪个森然的旋涡。空气里残留着稀薄的黄金魂雾,幽冥勉强地维持着愈合的速度。
特蕾娅伸出手,安在幽冥的爵印上,掌心里源源不断的魂力输送进他的体内,胸膛上的伤口开始加速愈合起来。
幽冥清了清喉咙,胸膛里那股浑浊的气血依然没有通顺,“你不是说,那么远的距离,吉尔伽美什没有办法攻击我们么?”幽冥指了指自己血肉模糊的胸膛,似笑非笑地说着,他邪气的眉眼里沉淀着一种恐惧和疲惫。
特蕾娅叹了口气,低垂着眼帘,说:“我本来想,如此远的距离,要操作水元素,比如调动我们周围的海水,或者将冰刃从远方激射过来,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那对魂力操作的要求几乎接近苛刻的完美才可以做到。但是我忽略了他的天赋……”
“四象极限?”
“是,”特蕾娅擦了擦嘴角凝固的血迹,“水、风、火、地,四种元素里面,本来就以风元素最善于远程攻击,天地中间,最充盈的元素就是空气,风元素在流动性、速度性、隐蔽性上,在四种元素里具有压倒性的优势。而且风和火一样,都是属于无重量元素,和水、地比起来,天生就比较适合远程操作,就像你用魂力控制一千米以外的一斤重的物体和一千斤重的区别一样。”
“那所有的风爵……”
“别说风爵了,”特蕾娅闭起双眼,围绕他们的白色纱裙“砰”的一声化成巨大的白色雾气,旋转着,回到她的身体里。她又恢复了黑色紧身长袍的样子,“就算是风使徒,我和你,勉强能应付,下位的水爵,遇见了就干脆绕道走把。对使用水元素的魂术师来说,所有风元素的使用者,都是我们的天地,他们是水源的天生扑食者。”
“那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要是吉尔伽美什追过来……”幽冥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膀,他的骨骼在饱满的肌肉下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我不担心这个。吉尔伽美什目前还在持续性地吸纳黄金魂雾,他被囚禁了那么多年,在鬼面女之发的缠绕下,他的魂力几乎是真空状态。在没有恢复完全之前,他是不会轻易来追击我们的,而且他也不清楚我们这边到底过来了多少人,毕竟这么远的距离,不是那么好探知的。他不会冒这个险。”特蕾娅也站了起来,四周的树木此刻已经残缺不全,大部分已经在刚刚气流乱刃的切割下四处横倒,刚刚在女神的裙摆范围内的树木依然挺立着,巨大的阳光光柱穿过破损的树荫照射而下,将之前阴暗的树林照得异常敞亮。
幽冥沉默着,他在等待着特蕾娅继续下面的话。
但特蕾娅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她闭着眼睛,似乎还在回忆刚刚脑海里的景象,那个血红色的瞳孔,在宇宙般庞大的黑暗里,没有魂力的存在,没有金黄色的存在,没有任何漂浮尘埃存在,只有一个静止的、凝固的猩红色瞳孔,和自己对视。
“我刚刚看到……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看到一颗血红色的瞳孔,不是一双眼睛,而是单独的一颗瞳孔,血淋淋的红色,像是刚刚从身体里挖出来似的,非常恐怖,它仿佛静止悬浮在无边无际的黑暗空间里一样,安静地凝望着我……然后,我用来探知魂力时所释放出去的我自己的灵魂,瞬间就被撕碎了,然后,我就没有了意识……”特蕾娅睁开眼睛,望着幽冥,“当时的我是什么反应?有没有说话?或者做出什么动作?”
“没有,”特蕾娅的话在幽冥心里搅动起一阵寒意,“我当时试图叫醒你,但是你看上去仿佛……仿佛没有魂魄,只剩下一具躯体……然后,密集的风刃攻击就从海面上袭击过来了。”
“看来,吉尔伽美什的秘密,远远不止我们目前所了解的这些。”特蕾娅望着沿路东倒西歪的被斩断的树木,表情凝重。
“那颗猩红色的瞳孔,到底是什么东西?”幽冥忍不住问。
特蕾娅想了很久,叹了口气,她的脸上写满了挫败感,她只说了四个字:“我不知道。”
“那……”幽冥抬起眼睛,“刚刚你感应到,除了吉尔伽美什之外,还有别人的魂力么?”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确认银尘到底死了没。”特蕾娅轻轻笑着,说,“我可以百分百地确认,远处旋涡的中心,只有吉尔伽美什一个人的魂力,任何其他魂术师的魂力都没有。所以,银尘,肯定死了。”
幽冥的目光里,闪动着一种无可名状的灰色,但很快就消失了。
“走吧,先回去复命。”特蕾娅转身,朝远处走去。来时船依然停靠在山崖下的礁石边上,从山顶看下去,在巨大的风浪里起伏的小小船只,看起来像一片随时都会破碎的枯叶。
【西之亚斯蓝?格兰尔特?心脏】
幽暗的光线里,能隐约看到周围粗糙的石壁。巨大的洞穴空间里,只有远处石壁上有两盏幽暗的灯火闪动着,奄奄一息的光线只能给如此庞大的黑暗涂抹上一层淡淡的亮光。黑暗里一切都只能看出一个模糊的轮廓来。
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
这个四四方方的洞穴版的地底石室里,散发着潮湿而腐败的气味。
鬼山莲泉半眯着眼睛,在这种暗无天日的环境里,已经无法准确地说出到底在这个洞穴里已经囚禁了多久。手腕脚腕上的锁链坚不可摧,而且自己的魂路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完全无法运行,稍微催动一下体内的魂力,全身就发出仿佛千刀万剐般尖锐的疼痛来。锋利的痛感沿着每一根神经末梢和魂路轨迹,在体内疯狂地攒动,像无数又小又细的冰冷刀刃在体内酣畅淋漓地解剖着。
她已经很多天没有进食了,为了维持她的生命,会有人每天按时送清水进来。只有水而已,除了水之外,没有任何的食物。她脑海里最后的记忆,是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摘下黑色兜帽的银尘。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银尘明明已经前往了囚禁吉尔伽美什的地底洞穴,为何还会出现在尤图尔遗迹里,而且,他将自己带到这个地方囚禁起来做什么。
每天给自己送水的,又是什么人?
黑暗里突然传来一阵锁链撞击的声响。随后,两个穿着白色长袍戴兜帽的人走了进来,他们两个一左一右,驾着一个看起来已经失去意识昏迷过去的年轻女人。他们将那个女人用锁链捆绑在鬼山莲泉对面的那个空水槽中间竖立的那根石柱上,然后就离开了。
昏暗的光线里,鬼山莲泉无法看清对面那个女人的面容,只是从她的装束上看来,感觉非常眼熟。她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并且浑身都是褐色的血迹,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依然可以闻到一股已经隐隐发臭的血腥味。可以肯定,她的身上一定有很多已经开始溃烂的伤口。
莲泉闭上眼睛,从对方体内传来的魂力看来,她没有生命危险,身体虽然受了很多创伤,但是都不致命,并且她的身体正在快速地恢复着,而更奇怪的,是她体内的魂路仿佛是活物一样,正在生长、改变、重建……她体内的灵魂回路如同植物的根系,在缓慢地生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