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魔星的春心>之<魔星的情敌>(一)──雷恩那
南蛮凤鸟神地。
在这座提供给历代凤主入定修练与自行修复的锥形洞穴内,内息大乱、气劲冲突的现任凤主,虽满身红痕兼七窍渗血地横着进来,在经过穴内灵能的滋养,以及妻子「大爱无私」的「供奉」後,凤主大人的伤体吃饱又喝足,肤上红痕尽褪,再次恢复一身无瑕清肌。
至於被吞食得极彻底的上官净,意识昏溃前,她半垂掩的眸尾隐约觑见那只火红凤鸟,那只在丈夫灵能大爆发时总要出现的火凤……牠的形体朦胧不真,似火焰跳动,牠就挨在她身侧,那羽上的火光温润至极,点点渗进她肤孔中,将她包含……牠的羽翅轻覆着她,微勾的长喙有一下、没一下,懒洋洋理着毛,明明是只凤鸟,却让她以为偎在身边的其实是一头身、心、灵皆被喂得饱饱饱、很心满意足的大猫。
午夜时分,万籁俱寂。
横着进锥形洞穴的凤锦此时走着出来,一身轻松写意,满面的春花春柳叠春心,他拾来妻子散落的衣衫,将她的身子稳妥遮掩了,然後才横抱起昏睡的人儿离开凤鸟神穴,行走时足下无声。
突然间,他行云流水般的步伐一顿。
洞穴外一颗大石旁,那个十岁大的男孩蹲踞不动,月光从他背後洒落,只给了他背後半身的光,男孩肉肉的圆脸藏在幽暗中,一双发亮的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直盯着走出洞穴的男人。
凤锦伫立不动,两眉微沈,目瞳缩了缩。
男童继续维持蹲姿,乍看之下还真像与旁边大石连在一起的小石块,看不清他粗粗浓眉有无沈下,但瞳心倒也缩颤了,尤其见凤锦当着他的面收拢双臂,将怀里姑娘搂得更紧,霸占不放。男童目光恨恨的,带恼,掀咧着嘴露出犬牙,恨不得扑过去咬人似的。
你没穿衣服!
脑中接收到十九传来的指责声音,凤锦邪气地挑挑嘴角,玉肩一耸。
是又怎样?
你、你没穿衣服还抱着阿净,你不要脸!
见男童气愤鼓起双腮,凤锦笑笑再笑笑,闲慢传声——
我就不要脸,就是要对阿净不要脸,她是我妻子,是我的,你能怎样?
蹲了老半天的胖身子猛地跳起,十九攥紧两颗圆圆小拳,顶着头想撞过去。
净睡着了,别扰她!
脑中一响起这话,十九登时定在原地。
他忍着没爆发,忍耐再忍耐,两只眼睛於是瞠得好大,月光瞬间落入眼底,彷佛水光闪烁。
凤锦见他像要哭了,心头陡震,不是因为他把十九惹哭,而是觉得很头大——当真事情只要扯上妻子,性子蛮牛般执拗难驯的男童也要投降。
他知道十九心中有结,但谁没有?
他在十九那样的年纪时,内心有过的疑问绝对更多,没有谁能为他们指引,那是内在修行的部分,只能靠自己参透。
他是这样。十九亦是。
他和他皆是「刁氏一族」的灵能者,只能如此。
只是他爱上的女子,男童也跟着来觊觎,这实在是……太超过!
双目再次细眯,凤锦充满警告意味地望着十九,瞳底跳窜火焰,威吓之意十足。
不要再缠着净,听到没有?!
男童不怕他恶狠狠的警告,很用力地回瞪回去,泪光渐聚渐多。
到底不想在「情敌」面前示弱,十九吸吸鼻子,抬起手臂倔气地擦眼。他也不退,就杵在那儿,真是杠上了,打定主意要纠缠一辈子似的。
凤锦暗暗咬牙,若不是怕扰了妻子安眠,真想下一道雷劈昏眼前的小子。
忍得快要内伤,满身红痕几又爆出,他终於瞥开眼不看十九,抱着上官净走往自己位在凤鸟神地里的居处。
赤身裸体行走於月夜之中,蔽体之物除了一头流泉般的黑发,就只有被他拥在胸前的妻子,和从她身上垂坠下来的几片衣角,尽管如此,凤锦倒自在得很,步伐徐缓稳定,根本不在意自己春光大泄。
唯一让他不痛快的是,他一直察觉到十九的注视。
那浑小子像要将他的背瞪穿一般,直勾勾的目光中充满灵动。
突然,凤锦再次接到他的话,那声音在脑中大大、大大地响开——
阿净说她喜欢我!她喜欢我送的花,喜欢跟我说话,喜欢对我笑!她喜欢我!
凤锦身形一顿,背着男童咬牙切齿,英俊好看的五官扭得不像样,传送过去的嗓音却平静自持,几乎要耗掉他全身灵能。
他哼声,淡笑。
她或者喜欢你,但她更喜欢我,在她心里头,最最喜爱的人是我。
他再一次哼笑。
想跟我争,你也太嫩了。
身後一阵沈默。
静。
极静。
持续的寂静。
所以……那孩子到底被他打趴了吧?哼哼!
心一定,当凤锦正打算举步再走,脑中忽又接到十九的声音——
阿净现在喜欢你多些,但总有一天要喜欢我多些,因为我比你嫩,你比我老!
这、这个臭小子!
凤主大人终於被激得车转回身,而成功激怒他的胖男童选在此时拔腿开溜,一下子已跑得不见人影。
危险……太危险……凤锦在这瞬间意识到危机的逼近——
人皆会老。
倘是他哪天变老、变丑了,妻子含情脉脉的眸光不再关注他,该怎麽办才好?!
此时,这位南蛮幻术最高的凤主大人,赤身裸体地站在月光下,很苦恼地想了很久、很久、很久……
事情扯上妻子他就乱方寸,根本忘记当初他被瞧上眼时,可是满脸、满身布满红痕,丑到足教人退避三舍,但妻子依然看上他、喜爱他、甘心嫁他啊……
注:《魔星的春心》是雷恩那新书《夜合花》的别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