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钟琪与曾静遣徒张熙投书案
岳钟琪系清朝名将,字东美,号容斋,一般认为是四川成都人。但《白银市志》认为其祖父岳镇邦祖籍汤阴(今河南),顺治初移居临洮府永泰堡人,即今景泰县人。其父岳升龙为康熙时代的议政大臣、四川提督,当年随康熙皇帝西征噶尔丹,颇有建功,康熙皇帝曾赐予匾联“太平时节本无战,上将功勋在止戈”。由于岳钟琪武功高显,被清高宗乾隆称为“三朝武臣巨擘”。一家三代,功勋卓著。但就是岳钟琪这样一位名将,却酿成了雍正时期最大的文字狱——曾静遣徒张熙投书案。
众所周知,康熙皇帝共有23位皇子,他去世后,皇子们展开了激烈的帝位之争。其中与皇四子雍亲王胤禛争夺帝位相关的,有皇三子胤祉、皇八子胤禩、皇九子胤禟、皇十四子胤禵等人。康熙末年,人们公认皇十四子最有希望继承帝位,可是,当康熙皇帝突然去世后,登基的不是十四子胤禵,却是皇四子胤禛,即雍正帝,这也成为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十一月间耸人听闻的头号新闻,朝野议论纷纷。有人持矫诏篡夺说,称雍亲王或者他的舅舅隆科多修改了遗诏,将“皇位传十四子”中的“十”字改成了“于”,遗诏变成了“皇位传于四子”。也有人持以孙惑祖说,称康熙皇帝最喜欢雍亲王的儿子弘历,即弘历的乾隆皇帝,他传位于雍亲王,就是为了要让弘历承继皇统。但不管怎么说,人们普遍认为,雍正皇帝是靠弄权术、耍阴谋上台的。
为了巩固自己的帝位,雍正皇帝与其他皇子展开了一系列搏斗,逐渐树立了自己的权威。其中最重要的一种手段就是利用文字狱打击形形色色的朋党,强化皇帝个人的独裁。雍正皇帝甚至把一切都看成是威胁君权的潜在力量,不管是什么人都在其预设打击的假想敌之中。岳钟琪康熙五十年(1711年)时由捐纳同知改武职,任四川松潘镇中军游击。五十七年时任四川永宁协副将。五十八年准噶尔扰西藏,次年,钟琪奉命率军随定西将军噶尔弼入藏,直抵拉萨,击败准噶尔兵。六十年升四川提督。雍正二年(1724年),率军随年羹尧平定罗卜藏丹津叛乱。三年,兼甘肃巡抚、署川陕总督。五年,在陕甘两省推行摊丁入地。又对四川乌蒙等土司实行改土归流。到了雍正六年,有个叫张倬的人找到岳钟琪,给他送了一份信,信中称他是岳飞的后裔,劝他起兵反清,同谋共举大事。其实张倬的真名叫张熙,是曾静的门生,这份信就是曾静打发张熙化名张倬送给岳钟琪的。曾静(1679-1735)是个失意文人,湖南永兴人,由于受清初理学家吕留良著作的影响,有一本读吕留良的札记叫《知新录》,明白了“华夷之防”的道理,说“华夷之分,大于君臣之伦,华之与夷,乃人与物之分界,为域中第一义”,“夷狄侵凌中国,在圣人所必诛而不囿者,只有杀而已矣,斫而已矣,更有何说可以宽解得?”以为大清王朝是“夷狄盗窃天位”,“如强盗劫去家财”,应该追逐强盗夺回家财,于是萌发了反清的志向,策反岳钟琪就是其实际行动之一,因为当时岳钟琪是汉人,同时握有重兵,据有要地。
谁知道岳钟琪明是人,暗是鬼,表面上他与张熙盟誓,骗取了张熙的信任,等到套出了幕后策划者曾静等人的名单后,他突然翻脸,按照名单一一将他们缉拿归案。策反计划被岳钟琪毁了以后,那份信中只剩下了反清的言论:一是曾静们认为“华夷之分大于君臣之伦”,汉人要反对满族人的统治;二是信中列举了雍正帝的谋父、逼母、弑兄、屠帝、贪财、好杀、酣酒、淫色、怀疑诛忠、好谀任佞等十大罪状,汉人要反对雍正帝的专政。这引起了雍正帝的高度重视,他分析说:“盖其分别华夷、中外之见,则蔽锢陷溺于吕留良不臣之说;而其谤及朕躬者,则阿其那(胤禩,即汉语的猪)、塞思黑(胤禟,即汉语的狗)、胤礻我、胤禵之逆党奸徒,造作蜚语,布散传播,而伊误信以为实所致。”康熙的这个分析看起来非常冷静,实际上用心险恶,他利用曾静案,一面趁机清除诸王朋党,一面顺势制造了一系列文字狱,包括裘琏《拟张良招四皓书》案,唐孙镐、齐周华案,徐骏、屈大均案等,其中最著名的就是一桩以镇压手段对付汉人反满意识的吕留良大狱。
吕留良(1629-1683)系崇德(今浙江桐乡)人,因与永不仕清的黄宗羲等人结识,便拒绝与清廷合作,以“清风虽细难吹我,明月何尝不照人”明志,宣传“华夷之防”的道理,其诗文、日记充满强烈的反满意识。曾静案让雍正明白,汉人反满意识逐渐演变为反满行动,他拿吕留良开刀,就是为了扑灭读书人心中燃起的反清火炬。有清一代,统治者屠戮汉人1908万人,占汉族人的三分之一,吕留良案仅仅是其中小小的一个点,但这个点却很具代表性。文字狱是文化的悲剧。吕留良案直到雍正十年才定讞。死去45年的吕留良被“鞭尸”;其已故长子吕葆中照大逆律治罪,“挫尸枭示”;其孙辈发遣宁古塔(今黑龙江永宁县)为奴;财产全部查抄充公。其已故门生严鸿逵戮尸枭示,子孙亦发遣宁古塔为奴。其再传弟子沈在宽处斩立决,嫡属按律治罪。自述吕氏门人的黄补庵因已故免议,其妻妾、子女给功臣家为奴,父母兄弟均流放2000里。吕留良著作的刊刻者车愤丰、车愤贲,私藏其著作的孙克用,与其交往的周敬舆等,俱判斩监侯,秋后处决。其他受惑门人房明畴、金子尚等革去生员,杖100,偕妻流放3000里。陈祖陶、沈允怀等11人,革去教谕、举人、监生、秀才,各杖100。吕留良案、庄氏《明史》案、戴名世《南山集》案成为清代三大文字狱,就案情而言,吕留良案最严重,处理虽没有庄氏史案重,但比戴案重。令人奇怪的是肇事罪魁祸首曾静、张熙却早已被雍正特赦了,可见曾静案的最终指向目标并不是他们两人,而是指向了反满思想的策源地——文化中心江浙等省,目的是维护皇权统治。
值得一提的是,雍正朝最严重的文字狱曾静案的始作俑者岳钟琪后来却一路升官,直至加太子少保,授兵部尚书衔。其武功人人敬仰,但为人却遭人不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