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命名礼(二)
广陵的到来让颜氏的生活一下子充实了许多,她几乎所有的心思都扑到了广陵的身上,哪怕见广陵打一个小小的哈欠,她都会开心上半天。要不是广陵每天晚上都会哭闹,非让猫儿抱着睡觉,颜氏连晚上都想让广陵睡在自己房里。
猫儿虽很开心颜氏如此喜欢广陵,但见她如此行事,心里未免有些忧虑,毕竟古代父母出门在外,孩子丢在家里由老人的照顾的事情数不胜数,她还真怕颜氏要求把广陵留下陪他。
这些天甚至连聂瑄也不止一次的说过,把广陵在颜氏房里放几天,不去理他,他就不会哭了,男孩子不能太娇惯。她是同情颜氏,也想好好孝顺她,但要让她把广陵单独留在颜氏身边,她可舍不得,儿子是她辛苦生下来的。
就在猫儿的忐忑不安中,时间不紧不慢的流逝着,转眼就到了十一月初六,这日奶娘抱着穿戴一新的广陵来到了大厅里,聂家诸多女眷皆早早的到了大厅了,猫儿和聂瑄站在颜氏前面,皆是一身正装。
“老祖宗。”一名中年女子抱着广陵对颜氏恭敬的说道:“这是二夫人所出长子,取名衎。今日正是命名之日,老爷请了宗老们来了,给衎少爷入宗谱。”
颜氏微微点点头,示意身边的仆妇把广陵抱给聂氏族里的女眷看。依照礼数命名礼当日,孩子要让家中的女眷依照辈分排行,一一看过。同时聂瑄和猫儿也站在颜氏面前,听颜氏的训诫,之后又是长辈们给广陵见面礼,猫儿抱着儿子一一答谢。等一系列仪式结束之后,时间也过了一个多时辰了。
猫儿怀里抱着肥嘟嘟的儿子,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心里却叫苦不迭,抱了这小肉墩一个多时辰,她手臂都没知觉了,明天肯定连手都抬不起来了。在内厅见过女性长辈之后,就正式开始命名礼。聂瑄请出自己的叔祖给广陵剪发,同猫儿分别站在东西两个方位。
严谨肃穆的气氛让猫儿心里很是忐忑,她不由自主的连呼吸都放轻了,聂瑄察觉到了猫儿的紧张,对她微微的点头,眨了一下眼睛,猫儿顿时放松了下来,抬头挺胸的看着叔祖给广陵剃头。其实举行命名礼的时候,猫儿就是一个摆设,只要说两句话就好了,剩下的全是聂瑄和广陵的事。
她比较担心的是小祖宗不要突然闹起来,幸好这个小祖宗在有外人在的时候一向很听话,除了留了点口水在聂瑄手上之外,并没有发生什么突如其来的状况。命名礼结束之后,聂瑄抱着儿子入了祖庙拜见祖宗,接下来已经没猫儿什么事情了,她不由松了一口气,幸好今天没出什么大错。跟这么多宗族长老在一起的压力真的很大啊!
“夫人。”正在猫儿偷偷活动自己一双站直的腿和酸痛的手臂的时候,秋实笑盈盈的走过来,“您累不累?要不要去休息一下?一会就要开宴了,您先去换身衣服吧。”
“嗯。”猫儿点点头,含笑望着秋实说道:“不愧是做娘的人,做事越来越稳重了。”
秋实听了脸一红,“夫人——”她轻轻的唤了一声,双颊飞上红晕,猫儿见她脸色血色红润,神情愉悦飞扬,就知道她日子过得不错,心里安心了不少,“你倒是有人家了,不知道春芽什么时候能有归宿。”猫儿含笑说道。
这下可轮到春芽满颊绯红了,“夫人!我不嫁!”
“你就算想留在我身边一辈子,我也不反对。”猫儿笑着摇头说道:“不过女人终究要有一个归宿,反正我也不逼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古代女人可不是现代女人,现在又很多女郎选择单身,照样一辈子活的开心滋润,可古代女子要是真一辈子单身,不知道背后要被多少人戳脊梁骨呢!
春芽听了沉默不语,秋实同春芽先扶着她回了房里,给她打水洗脸,重新换了装束,又梳了头。
“夫人,您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先吃点东西垫垫肠胃吧。”秋实端了碗粥过来,“你先喝点粥,我去厨房下碗面给你吃,我刚刚看到小厨房炖了鸡汤。”
猫儿道:“你多放些青菜。”
“我知道。”秋实应声下去,春芽给猫儿揉着手臂道:“连奶娘也常说广陵身子沉,夫人今天受累了。”
猫儿道:“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以后想抱这么久都没那个机会呢。”
春芽噗嗤笑了一声,这时秋实端了一碗汤面走进来,金黄喷香的鸡汤配上细白的龙须面,上面还躺了几株青翠碧绿的青菜心,一开就让人食欲大开。猫儿为了不在命名礼上闹笑话,早饭就没吃,吃了一碗薄薄的稀粥之后更饿了,一看这面就胃口大开,不仅把面吃的精光,连汤也喝了大半碗,“还是秋实下面的手艺好啊!”猫儿满足的说道。
秋实憨憨一笑,“夫人喜欢吃,我以 后常给夫人下。”
猫儿对秋实道:“秋实,你家孩子什么时候生的?比广陵小一点吧?”
“小少爷八个月。”秋实提起儿子也是眉开眼笑的,“现在刚满月呢!”
猫儿笑道:“叫什么少爷,以后跟着春芽一样,叫广陵就是了。论理他长大后还要叫你一声‘姨’呢!”
秋实听了猫儿的话,欢喜的手脚没处放,最后结结巴巴的说道:“这如何使得呢?”
猫儿道:“有什么使不得的?他还小,不用叫什么少爷,没得折了他的福气。”她顿了顿,关切的问道:“坐月子做的如何?身子恢复的还好吧?改天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看看。”
秋实听了忙跪下欢喜道:“我家孩子还没有去名字呢,请夫人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猫儿道:“我不会取名字呢,让二爷回来给他取个吧。”
秋实听了不由欣喜的磕头说道:“谢老爷夫人恩典。”
猫儿笑道:“不要老是磕头了,快起来,你还刚出月子呢!”
“是。”秋实欢欢喜喜的站了起来,猫儿起身说道:“宴席快开始了吧?我该过去了。对了,春芽一会你站在我后面。”她今天把广陵抱的太久,手都有点抖了,一会如果挟菜挟不牢,掉下来就出丑了。
“是。”
猫儿去宴席上的时候,广陵已经被颜氏抱在怀里了,脖子和四肢挂满了金饰,正开心的挥动着胖的一截截小手,不亦悦乎的吹着小泡泡,聂氏女眷皆围绕在他身边,这个夸孩子聪明,那个夸孩子漂亮……颜氏听了众人的话,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谢氏一见猫儿来了,忙拉着猫儿的手,示意她坐在颜氏身边,猫儿怎么都不肯,颜氏笑道:“今天你就坐下吧,今天是我们小广陵的大喜日子。”
猫儿闻言方才坐下,谢氏也爱怜的摸摸广陵的白胖胖的小手小脚,羡慕的说道:“弟妹,你把广陵养的真好。”
猫儿含笑低头,广陵一见娘来了,依依呀呀的就要伸手让猫儿抱,猫儿迟疑了望了颜氏一眼,颜氏笑道:“果然还是亲娘啊!”说着示意仆妇把广陵送到猫儿怀里。
广陵到了猫儿怀里,就呜呜的叫了起来,猫儿侧头问奶娘道:“今天吃过了吗?”
奶娘道:“刚刚半个时辰前吃过一点。”
猫儿道:“他看来好像又饿了,你先下去喂他。”
“是。”奶娘抱着广陵下去。宴席的气氛很是和乐,众人皆围着猫儿,问她如何生产如何坐月子,猫儿皆照着古代常用的方式回答,一顿饭吃的很是和乐,直到最后的时候,有一个老妇突然问起颜氏,“对了,大嫂,珩儿媳妇呢?”
颜氏闻言笑容不改,对着那老妇道:“六弟妹,珩儿病着呢,珩儿媳妇硬是要跟过去伺候他呢!”
另一位老妇人闻言笑道:“珩儿媳妇刚入门的时候,我就觉得她是个好的,她做得对,做妻子伺候自己夫君才是正理。”
颜氏笑道:“可不是呢!”
猫儿闻言低头不语,众人又说笑了一回,几个年纪大的长辈就先离席了,只剩下一些小媳妇一起说笑听戏,猫儿也在一旁作陪了一天,回房的时候,聂瑄已经躺在床上了。
“爷,你怎么早回来了?”猫儿笑问道,坐在坐榻上,让春芽给自己擦干湿发。
聂瑄起身,示意丫鬟们都下去,猫儿疑惑的望着他,聂瑄伸手给猫儿擦着湿发说道:“今天父亲跟我说,想让我把广陵留下陪陪他。”
“什么!”猫儿几乎要跳起来,聂瑄一把按住她,“小心,别扯到头发。”他见猫儿一脸忧心,不由笑着说道:“放心,广陵还小,我不会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的。父亲母亲年纪都大了,难免会溺爱小孙儿,你看广陵才来几日,他们给他买了多少东西?”他顿了顿说道:“广陵是我的嫡长子,这么娇惯可不行。”
猫儿听了聂瑄的话,忍不住吐了吐舌头,聂瑄说道:“等这次回去,就让广陵一个人睡吧。”
猫儿歪头想了想说道:“你要教育孩子,我也支持,只是广陵现在年纪毕竟还小,还不说话,等他满了三岁,再让他单独睡如何?”
聂瑄闻言微微蹙眉说道:“我也是从小就单独一个人睡的,让下人晚上打地铺睡就是了。”
猫儿硬是忍下了反驳的话,点了点头:“好。”
聂瑄道:“只是父亲母亲毕竟年纪大了,如果能有孙子承欢膝下也是好的,我们以后让广陵来冀州多住上两个月如何?”
“就他一个人吗?”猫儿疑惑的问道。
“嗯。”聂瑄点点头。
“可是——”猫儿有点忧心。
“放心吧。”聂瑄笑着说道:“母亲会好好照顾好广陵的,再说让他每年来族学上一段时间学,也省得他以后一个亲戚都不认识。”
“好。”猫儿点点头,她相信聂瑄做每件事情,必有他的深意。
广陵的命名礼之后,猫儿被谢氏苏氏拉着,一起忙着准备年礼,整天忙得脚不点地,每天回房的时候,就看到广陵皱着一张委屈的小脸,要不哭不哭望着她,猫儿心疼万分,每天回到房间,就搂着儿子亲个不住。
“夫人,我看大少奶奶都是把孩子交给奶娘带的,这样会轻松很多啊。”秋实见猫儿忙了一天之后,回家还要给广陵洗澡喂饭,不由劝道。
猫儿笑道:“没事,我又不累。”她一边给儿子洗澡,一边摸着他的小胳膊小腿,“对了,秋实,爷跟我说,广陵每年除了过年之外,每年还要多住两个月在冀州,你家逾辉同他岁数相差不大,让他做广陵的陪读如何?”
“真的?!”秋实惊喜的瞪大了眼睛,“夫人,你真的让逾辉做广陵的陪读?”逾辉是秋实刚刚出生的儿子,逾辉*是聂瑄给秋实孩子取得名字。
“当然是真的,我就怕你舍不得逾辉小小年纪就离开你身边。”猫儿说道:“不过你放心,要是你肯让逾辉做广陵的书童,我一定对他跟亲生儿子一样。”
“逾辉能做广陵的书童,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我有什么好舍不得。”秋实欣喜的说道,“谢谢夫人!夫人您放心,只要广陵在冀州一天,我一定好好伺候广陵的!”
猫儿笑道,“你从小伺候我长大,你都我不放心,我还有谁能放心的?”
“哎!”秋实大声的应了一声。
猫儿见秋实那样子,不由摇头对春芽笑道:“这丫头就算成了亲还是跟以前一样模样!”
春芽噗嗤一笑道:“是啊!”
第九十章 再闻喜讯
待到十二月底的时候,聂氏的诸位族人皆陆陆续续的从外地赶回了冀州,猫儿也第一次见到了聂瑄的大哥和侄儿,同两人在一起的还有聂珩的儿子聂彻。猫儿来聂家之后,也听秋实提起过,聂珩已经被聂老太爷彻底软禁,据说聂珩曾经反抗过,甚至还绝食抗议过,可愣是没能让聂老太爷去看过他一眼。
“其实珩三爷绝食的事,老太爷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被大夫人压了下来。若不是大路的大嫂的表哥的舅爷就是三爷的别庄上的门房,我还真不知道这件事情呢。”秋实眉飞色舞的对猫儿说道。
猫儿听后一阵无语,这亲戚关系扯得还真远,她还真没看错,秋实这丫头,要是放在现代,受点训练,肯定是一个出色的谍报员,“以后三爷的事情,还是少打听,你别把大夫人给惹恼了。”她不放心的对秋实说道,毕竟她没有想同谢氏闹翻。
秋实笑眯眯的说道:“夫人,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猫儿含笑点点头,春芽掀帘进来,“夫人,回去的东西准备差不多了,您过目一下。”
猫儿道:“我让你买的特产买好了吗?”
“都备好了,文理公子的新婚贺礼也置备下了,可惜路上太久,不然还能带点焖饼回去。”春芽笑道:“记得来的时候,还听姑太太(柳夫人)惦记着冀州的焖饼呢!”
猫儿回想起昨天吃到的冀州焖饼,也禁不住流口水,那焖饼的滋味的确好吃,用料配料火候等工艺,都极其讲究,用的油也是极为特殊的驴油,难怪柳夫人出嫁这么多年,都念念不忘家乡的焖饼。
“二爷也跟我说过,他曾想请冀州专门做焖饼的老师傅跟着他一起去苏州做焖饼,可这焖饼一离开的冀州,就不是那股味道了。”猫儿笑着说道。
秋实道:“何尝不是呢!以前我刚刚嫁到吴家的时候,总嫌弃他好好的米饭不吃,老是吃焖饼,现在我都习惯了,这冀州的焖饼也只要在冀州做才好吃。”
春芽笑道:“听听,才嫁到人家家里一年啊,开口吴家,闭口大路了!”
“死丫头。”秋实红着脸,伸手去呵春芽痒痒,春芽咯咯笑着扭开身体,闪身走了出去,猫儿含笑摇摇头,继续想着还漏了什么东西。
因这次来冀州早了一点,所以聂瑄刚过初五就急着回家了,颜氏抱着广陵哭成了泪人,广陵似乎也舍不得奶奶,哇哇的哭了起来,猫儿谢氏和苏氏皆在一旁红了眼眶,最后还是聂瑄劝了颜氏半晌,才让颜氏收了眼泪,强颜欢笑送走了诸人。
猫儿红着眼眶,抱着广陵上了船,“致远,以后我们过年之前都早一点回来陪娘吧?”
聂瑄低头看着妻子红红的眼眶,低头把她往怀里搂了搂,柔声安慰道:“好,以后等广陵大一点,我让他在冀州多待几天,多陪陪娘。”
“嗯。”猫儿靠在聂瑄怀里,聂瑄为了哄猫儿开心,一路上每经过一个地方,必同她讲那个地方的名胜古迹,述说那个地方古代是什么地名,现在是什么地名,据史记记载又有多少年历史,猫儿听得津津有味,“致远,你真的去过这么多地方?”
聂瑄道:“我去的地方也不是很多,但从冀州到江南,毕竟走过很多次了,基本上每个地方都到过了,所以才会这么清楚。”
猫儿感慨道:“致远你都可以写书了。”
聂瑄哑然失笑道:“我能写什么书啊!”
“谁说的!”猫儿反驳说道:“你可以写——”她愣了楞,一时想不起说什么来,她刚刚明明灵光一闪来着。
聂瑄见状轻拍她的嫩颊轻哄道:“嗯,我陪你编幼学琼林好不好?我上次看你三字经编不错,正好广陵大了也需要这些书。”
猫儿不好意思低下头道:“我只画了画,其他都是小哥弄的。”
聂瑄道:“能画画就比什么都好,写字谁都会。”
猫儿闻言,眉开眼笑的他怀里蹭,“对了,致远你说你有五大珍藏,一共是那五大珍藏啊?我只知道你有快雪时晴帖和溪山行旅图呢!”
“还有一副也是稀世奇珍,是叔祖送给我的,是画圣所作的《洛神图赋》。”聂瑄见猫儿杏眼圆瞪,小嘴微张的模样,不由低头轻啄了她嫩嫩的小嘴,见她依然一副傻兮兮的模样,不由乐得哈哈大笑道:“还有两样不及这三样出名,可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一件是玉器,青白玉双童洗象玉雕,虽不是很珍贵,但胜在玉质雕工上佳。一件是瓷器,是定窑出产的孩儿枕,如今定窑的瓷器几乎已经绝迹了。”
猫儿嘴巴张了张说道:“为什么叔祖会给这么珍贵的画给你?”
聂瑄笑道:“我那堂哥素来不爱这种文邹邹的东西,叔祖怕他不会摆弄这幅画,才送给了我。”
猫儿点点头,突然“啊”了一声。聂瑄关切的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是!”猫儿用力的摇了摇头说道:“致远,我想起来了,你可以写什么书了!”
聂瑄闻言松了一口气,不由哭笑不得问道:“哦?你说我能写什么书?”
“你可以写游记啊!”猫儿说道。
聂瑄轻拍她的背,漫不经心的说道:“嗯,我以前无聊的时候也写过几本游记。”
“我的意思是可以把你写的游记整理成册,然后再进行古今对比,比如说古代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现在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有什么风俗人情民俗特产之类的。”猫儿兴致勃勃的说道:“这样也不枉费你去过那么多地方。”
她记得以前曾经看过一本《徐霞客游记》,虽然聂瑄不一定去过这么多地方,也不一定如徐霞客一般考察的这么详细,但好歹也算是他过去经历的一种留念吧?
聂瑄听闻思忖了片刻笑道:“这倒是不施为一个好主意。”
“当然。”猫儿笑得眉眼弯弯的说道:“我想出来的嘛。”
聂瑄见她笑的如此开心,不由爱怜的低头亲了亲她,才说道:“猫儿,我回苏州之后,想建个藏书楼,把我这些年收集的书籍皆放在藏书楼里。”
“好啊!”猫儿点点头道:“你书房的书的确多的放不下了。”
聂瑄道:“我还想把那藏书楼里的书,不收租钱的借给贫寒的学子看。”
猫儿歪头想了一会说道:“你收集的书种类虽多,可大多数只有一本,借了一个人就不能借第二个人了。我觉得与其不收租钱,还不如让那些学子帮着一起抄书呢!比如说抄一本书,可以免费看多少本,抄完多少本书,可以一直不要钱的看藏书楼里的书,这样也能让更多的人能看到不同的书。”
聂瑄听了大喜,笑着抱起猫儿转了一个圈说道:“猫儿,你真是我的贤妻!”
猫儿被他转的头晕,“别转,我头晕!”
聂瑄呵呵笑着把她小心的放了下来。因路上还带着广陵,故这次猫儿压根没什么兴致在路过的地方停留玩耍,加上广陵马上快满周岁了,聂瑄不想让儿子错过抓周礼,一行人便日夜兼程,一个月不到就回到了苏州。
一到苏州,猫儿还来不及喘口气,就唤来晚照和春芽商量广陵抓周的事情,依照猫儿的意思是不想大办,就请几个亲戚好友过来聚聚就好,可是她的提议遭到了除了自己以外所有人的反对,晚照还翻出了写好的请帖道:“夫人,爷可是在离京之前便嘱咐我们好好准备广陵的抓周礼的,我连帖子都写好,差不多都发出去了。”
猫儿听了不由头疼的揉揉额头说道:“又要大办了。”
晚照挺着已经很大的肚子笑道:“夫人,这些都是必要的礼数。”
猫儿懒懒的托着下巴说道:“我知道,可我这几天也不知怎么回事,懒懒的,老是提不起什么精神来。”
晚照和春芽听闻,不由关切的问道:“夫人身子不舒服吗?”
猫儿摇了摇头说道:“那倒不是,只是觉得最近老想睡觉,也不怎么想吃东西——”突然她和晚照春芽两人皆瞪大了眼睛,猫儿呐呐的说道:“不会吧——”
晚照回过神来说道:“这可不一定!快,春芽把白芨叫来,这件事情可马虎不得。”
“是。”春芽转身就往外头跑。
晚照见春芽离开了房间,才回头欲言又止的望着猫儿,猫儿疑惑的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晚照道:“夫人,你上次托我的事情,我选了好几个看上去不错的人选让春芽挑,春芽都不肯答应。后来我托玉板打听了才知道,春芽在被叔叔卖给人牙子之前,去世的父亲曾给她定了一门亲事,男方是她家的邻居,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后来春芽爹娘去世,她叔叔夺了她家的财物,又把她卖了,她才同未来的夫家失去了联系。去年夏天的时候,春芽凑巧出府买东西,路上遇到了那位未婚夫,两人就又见了面。”
“见了面就认得了?”猫儿疑惑的问道,“春芽来我们家的样子,我还记得呢,同现在是完全两样啊!他们怎么认出春芽来的?”
“是春芽认出来的,当时她那未来的婆婆就在她未婚夫身边,模样同以前一样,没有变过,后来又详细问了以前的事,才确定的。”晚照说道。
猫儿闻言微微蹙眉:“那么春芽是想嫁给那个邻家哥哥?”
“是的,但这门亲事毕竟是春芽的父亲定下的。”晚照点头说道,“只因当年春芽卖的是死契,所以她也不敢跟夫人提起这事。”
猫儿问道:“那家人家家境如何?”
晚照道:“家里稍有几亩薄田,勉强能度日。”
猫儿道:“那——那家人家的意思如何呢?”
晚照道:“娶我们聂府的大丫鬟,他们有什么不愿意的?”
猫儿低头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情还是问春芽的意思吧,若是她想嫁我也不反对。只是我老觉得怪怪的,世界上哪来这么凑巧的事?”
晚照道:“若夫人不放心,我们到可以试试春芽和那家人家的心意?”
猫儿问道:“怎么试?”
晚照说道:“就同那家人说,春芽赎身需要二十两银子,让他们凑钱过来。”
猫儿迟疑了一下道:“算了,还是不要了,你去问春芽吧,她若是想嫁,我就放她自由,给同秋实一样的陪嫁。”
她一直认为人心是试不起的,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追根究底的比较好。再说就算那家人家现在肯倾家荡产赎春芽又如何?又不代表他们以后一辈子不后悔这件事?春芽又不是小孩子了,也跟着晚照历练了好几年了,她完全可以对自己做出的决定负责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春芽急急的带着白芨进了内院,给猫儿收拾好之后,便唤了白芨入内室诊脉,诊断的结果让聂家再次沸腾了起来,白芨确定猫儿已经有了一个多月身孕!
聂瑄得到家人传来的消息之后,随手丢下了手上的事务,健步如飞的回到了回房,盯着猫儿的肚子傻笑,“我又要有女儿了。”
猫儿见他那个傻样,翻了一个白眼说道:“你怎么知道是女儿?说不定是儿子呢?”
聂瑄肯定的说道:“我感觉是女儿。”
猫儿懒得跟他较劲,起身唤奶娘把儿子抱来。
聂瑄闻言,顿时敛住了傻笑,“不行!”他着急的说道:“你现在有了身孕,可不能再去抱那小肉墩了,万一摔倒了怎么办?”
猫儿回头瞪着他道:“那怎么办?你总不能让我从现在开始不抱儿子吧?”
聂瑄皱了皱眉头说道:“你让奶娘抱着他,还有不能在跟他闹了,他出手每个轻重的。还有你的身子也要好好养好,千万不能像生广陵的时候一样……”聂瑄絮絮叨叨的说道,想起猫儿第一次怀孕时候的情况,脸色微微苍白的说道:“你可不能再吓我第二次了!”
猫儿听着聂瑄唠叨的话语,嘴角越扬越上,等聂瑄说到了最后,她见他苍白的脸色,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轻轻的吻了他一下嘴角:“你放心,我会安全的生下我们第二个孩子的!”
聂瑄被猫儿的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傻了,人僵硬的站着一动不动,猫儿搂着他的脖子见他半天没有反应,不由恼羞成怒,转身就往内室走去,结果才转身就被聂瑄一把抱住,“猫儿——”
第九十章 剧终
“太好了!”王氏哽咽的抹着眼泪,“我家乖囡果然是有福气的孩子,这么快就有身孕了。”
南瓜点点头说道:“是啊,多子才能多福呢!”
猫儿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含着笑容,但心里也隐隐有着担忧,她两年生一个,是不是生得太频繁了一点?
柳夫人笑着对王氏说道:“妹妹,你算是熬出头了,我听说你家小五正在准备乡试吧?”
王氏笑望着柳夫人身后的一名年轻少妇笑道:“是啊!他现在正在家用功读书呢!话说姐姐不也熬出头了?文理都已经考上举人了,现在又成了亲,马上姐姐就能抱孙子了。”
柳夫人身后的少妇听了王氏的话,含羞的低下头,猫儿顺眼望去,这位少妇年纪约有十四五岁左右,柳眉朱唇,杏眼桃腮,一双涟涟的水眸转着灵动的光芒,一见就让人心生喜爱,这位少妇就是柳文理的新婚妻子夏氏子弦。
“顾老夫人表嫂。”夏子弦含笑上前同她们行礼。
猫儿笑着扶起她说道:“都是自家亲戚,哪用这么多礼。”
夏子弦见广陵生得宛如玉琢的娃娃一般,不由满心喜爱的说道:“表嫂,我能抱抱广陵吗?”
猫儿笑道:“你抱吧,只是广陵很沉的,我怕你抱不起来。”
夏子弦笑道:“抱得起来。”她欢喜的伸手抱起了胖嘟嘟的小娃娃,猫儿笑着指着夏子弦说道:“叫婶婶。”
广陵依依呀呀的叫了几声,突然缺牙的小嘴里喊出了“姆妈——爹爹——”两个词,叫的字正腔圆,听得猫儿眉开眼笑。
柳夫人欢喜的说道:“哎呀,怎么快就会叫人了?太聪明了!不愧刚刚抓了一本《论语》的小文曲星啊!”她捂嘴对王氏笑道:“妹妹,你看致远见到我们广陵抓到《论语》时候开心的样子,真是个傻爹爹!”
王氏想起刚刚抓周时候聂瑄开心的模样,也笑着说道:“怎么不是呢?说起来,我家老大当年抓周的时候,抓到的是一支毛笔,四牛也开心的跟什么似地。”
柳夫人“噗嗤”笑了一声道:“说起来我家文理小时候抓到的是一把小算盘,当初还让夫君郁闷了好些时候呢!”
一旁猫儿凑趣的说道:“说不定将来文理表弟能在户部任职呢!”
柳夫人笑道:“他能考上当个外放的小官我也满足了。”
夏子弦在一旁抱广陵抱的手有点酸了,就把广陵放回猫儿身边。猫儿拿了一个彩布做的小球儿逗广陵,广陵不停的啃着小球儿,流出的口水布球都弄湿了,众人看得哈哈大笑。
广陵玩了一会就往猫儿身上爬,猫儿阻止了奶娘要抱走广陵的举动,把他搂到怀里,亲了几下,广陵也呵呵笑着往猫儿怀里蹭,母亲情深的模样让众人看得直羡慕。
夏子弦见母子情深的模样,不由自主的轻摸自己的肚子,偷偷想着自己如果也有孩子,一定也跟广陵一样可爱吧?
柳夫人见状笑着说道:“你跟你表嫂年纪差不多,以后多跟她聊聊,问问她怎么养出这么可爱的儿子的。”
猫儿道:“姑姑,表弟和弟妹郎才女貌,生的相貌都好,将来生出的孩子一定比广陵还要可爱。”
柳夫人呵呵笑着,春芽挑帘进来道:“夫人,宋夫人派人送东西过来了。”
猫儿道:“是谁送过来的?你去准备赏钱。”
“宋夫人快生了,雪泥(吴氏贴身丫鬟)走不开,派了一个老嬷嬷过来,我已经留在她偏房吃过点心了。”春芽说道。
柳夫人笑着打量着春芽说道:“春芽真是越来越干练了,长得也越来越漂亮了,猫儿你什么时候给她找人家啊?”
春芽闻言脸色微微一白,猫儿瞄了她一眼道:“不急,反正她年纪也不算太大。”
柳夫人道:“这倒是,反正丫鬟二十岁出嫁的也不算太晚。”说着对猫儿笑了笑,以为猫儿准备把春芽留给聂瑄当通房的。
猫儿见春芽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便笑笑将话题扯开了,同大家说笑了一会之后,她用同众人去了外面招待前来祝贺的女眷。自然也不可避免的再次见到了霍家的几位夫人。
霍衡的夫人见到她,便极是亲热的拉着她手,连声祝贺着,眼底掩不住的尽是羡慕,孩子刚满周岁就又有身孕,不仅是多子多福的象征,更是备受夫婿宠爱的象征,看着猫儿身边皆是少女装束的丫鬟,而她身边伺候的尽是通房,霍三夫人忍不住暗叹,真是同人不同命。但心里也暗自庆幸,当初让聂瑄娶走了她,不然依照她这番生子的速度,家里的老祖宗怕是要把她捧到天上去吧?
猫儿四处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红菱,不由暗暗奇怪,她怎么不见了,不过脸上还是不动声色的同诸位夫人说笑聊天,众人嘴里说的不是育儿经,便是旁敲测听的打听着她生子秘方。
猫儿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她能有什么生子秘方啊,这估计还是因为她一直坚持打五禽戏,又从小比较会保养自己,才这么容易受孕吧?当然这也跟聂瑄良好的生活习惯和自律的私生活有关。
晚上回房的时候,春芽对猫儿说道:“夫人,我刚刚去霍家打听了一下,红菱姑娘她生了一个儿子,现在由少夫人养着,红菱姑娘自己因产后体弱,一直在床上歇着。”
猫儿闻言,不由自主的替红菱担忧了起来,她会不会出事啊?春芽见状安慰道:“我听霍家的下人说,霍少爷还是时常去红菱姑娘房里看她的。”
猫儿闻言苦笑了一声,“就算我再担心,也做不了什么事。”
春芽在一旁侯了半天,见猫儿不说话,就想告辞,猫儿突然开口问道:“春芽,你那未婚夫的事情准备怎么办?”
春芽闻言脸白了白,过了一会,她坚决的说道:“夫人,我不想嫁人。”
猫儿道:“你是不想嫁给你那未婚夫,还是不想嫁人?”
“我——”春芽一时无语,猫儿轻叹一声,“你要留在我身边,我也不撵你走,但你要想清楚,我还是那句话,女人终究要有个归宿的。”
“我——”春芽有些迟疑。
猫儿见她的神色道:“其实那门亲事是你爹定下的,那家人家虽然穷一点,可好歹是清白人家,你嫁过去也脱了奴籍,将来的孩子说不定还能读书考上科举。”
春芽脸色微微一动,猫儿继续说道:“你要是怕嫁过去受苦的话,老太爷在我嫁进来的时候,不是给了我不少田庄吗?我正愁没人贴心的人帮我看那些庄子,你若是嫁了人,就同你那当家的一起给我看田庄吧。你们这样虽不至于大富大贵,可好歹可以吃穿不愁。”
春芽见猫儿如此为她着想,眼眶微微湿润的低头道:“夫人——”
“嗯?”猫儿微微抬起下巴问道:“这件事情毕竟是你的终生大事,你要不先回去好好考虑几天?”
春芽道:“其实我倒不是怕嫁过去吃苦。”她轻声说道:“我只是觉得太巧了,这么多年没见面,怎么一下子就遇上了呢?”
猫儿歪头想了想道:“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不如我让澄心去打听一下再说?”
春芽闻言跪下地上磕头道:“多谢夫人。”
猫儿道:“起来吧,你放心,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样我都不会把你随便嫁出去的。”
“谢夫人。”春芽抹了抹眼泪。
“猫儿!”猫儿同春芽正在说话的时候,聂瑄兴冲冲的掀帘走了进来,猫儿见他如此兴奋,不由暗暗疑惑,起身挥退丫鬟,“致远,你回来了?要喝醒酒汤吗?我让人榨了一点梨汁。”
“不了,我没喝酒。”聂瑄接过猫儿递来的茶水,一仰而尽说道:“我今天跟宋大哥商量一下,他也很赞成我建书楼的提议,想跟我一起出资建立,我已经答应了。”
猫儿问道:“那书楼建在我们家还是宋大当家家里呢?”
“你有了身孕,大嫂也有了身孕,当然都不能在家动土,我本来就没准备建在家里。”聂瑄提起书楼,便眉飞色舞。
猫儿含笑听着他对书楼的总体规划,在恰当的时候,说上两句鼓励的话,其实她心里一直奇怪,为什么聂瑄考上举人之后就不在靠进士了吗?
“怎么了?”聂瑄说的正高兴的时候,见猫儿走神,不由低头问道:“累了吗?”他看了看沙漏道:“看我都兴奋的糊涂了,都这么晚了,我们快睡吧。”
猫儿道:“我不是很困。”
聂瑄抱起她说道:“那我们先去床上躺着,等你困了就睡。”
“嗯。”猫儿伸手搂着他的脖子,犹豫了一下才道:“致远,为什么你不去考进士呢?”
聂瑄身体僵了僵,猫儿见他脸色有些奇异,不由说道:“你若是不想说就算了,我只是随口问问。”
聂瑄把她放到床上,自己侧身躺下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他淡淡的说道:“一方面是因为我考上解元的时候,大哥已经是三品大员了,父亲认为聂家已经不需要再出一个状元了,所以不让我再考了。当然这只是其次而已,主要还是因为当年太后想让我尚主。”
“尚主?!”猫儿听着聂瑄的话,不由有些呆滞。
聂瑄蹙眉点点头说道:“你也知道我小时候曾经死过两任未婚妻吧?”
猫儿点点头:“嗯,我知道。”
“在我第二任未婚妻去世之后,我就一直没有再定亲。在我十岁那年,我就考上了廪生,那年因父亲要回京叙职,就把我一起带去了京城游玩,同时也想让我多拜访几个名师。我有一个堂姑是宫里的太妃,听说我才十岁考上廪生之后,就把我宣到了宫里要看看我。”
聂瑄顿了顿,继续说道:“到了宫里之后,太后也知道了这件事情,说是也想见见我这个十岁考上廪生的神童。当时我年少气盛,一心只想为家族争光,可是没有想到锋芒毕露的结果是太后想让我尚主。”说起那段往事,聂瑄目露沉痛之色,“且不说要尚的巂(xī)唐公主从小就体弱多病,太医院的太医皆言活不过二十岁,便是我朝的规定,家里的情况也不许我尚主。”
“为什么?”猫儿好奇的问道。
“我朝在开国之初,太祖便明言,凡尚主之家不得位至内阁,三代以内不得入仕。”聂瑄说:“我若是尚了公主,不仅大哥没有了入内阁的机会,连律儿他们以下三代都没有出仕的机会了。再说巂唐公主是先帝和太后在中年时生下的唯一的嫡出公主,自幼备受娇宠,别说是先帝,便是当今圣上也是把这个唯一的幼妹当成掌中明珠一般呵护。记得当年先帝在世之时,何家就因为尚了平阳公主,又没有好好伺候公主,使公主成亲一年便过世了,惹得先帝大怒,举族皆被流放千里。若是我尚了体弱多病的巂唐公主,带给聂家绝对不是滔天富贵,而是弥天大祸。”
“那后来呢?”猫儿问道。
“后来父亲就趁着太后和皇帝没有下决断的时候,让人传了我克妻的谣言,毕竟巂唐公主体弱多病,太后最忌讳的应该就是我这种命格的。”聂瑄嘴角扯了扯说道:“巂唐公主在我考上解元那一年因病去世,当时圣上为此雷霆大怒,把所有为公主看病的太医都杀了,巂唐公主的驸马一家也因为照顾公主不利而获罪。父亲怕我去了朝廷做官触痛皇帝和太后的痛处,就借口丁忧不让我再去考进士了。但可能也是我真的克妻,之后定下的亲事居然遭遇屡屡坎坷。”
猫儿听着聂瑄平静的叙述,心里不禁酸酸的,不由自主的贴在了他的胸口,喃喃的说道:“都过去了。”
聂瑄望着怀里试图安慰他的小妻子,心口一软,紧紧的抱着她,柔声说道:“是啊,都过去了。”聂瑄想起那胖嘟嘟的小肉墩,再看看怀里妻子,心里填得满满的都是满足,如果之前的坎坷只是上天对他现在所拥有的幸福的历练,那么之前的苦,他受的心甘情愿。
那天谈话过后,猫儿感觉自己跟聂瑄的心更贴近一步了,虽然她已经同聂瑄有了广陵,但似乎从那天之后,她才隐隐有了两人交心的感觉。聂瑄也开始忙着同宋武合办书楼的事情。聂瑄这辈子已经绝了仕途的想念,而宋武似乎也因为种种原因而不能考科举,故两人对办书楼这件事情格外重视,这在某种程度上似乎也是为了弥补了两人年少时的遗憾。
“姐姐,六六长得真可爱啊!姐姐真是好福气啊!”猫儿爱不释手的抱着怀里粉嘟嘟的小娃娃,吴氏和宋武的孩子小广陵一岁零一个月,因出生的时候正好六斤六两,故取小名六六。
“这胖小子可真折腾坏我了。”吴氏嘴上抱怨,脸上却满是笑意,她身子本来就瘦小,六六生出来的时候,很是折腾了她一番,故已经出了月子,她还躺在床上养着,“说起来妹妹才是好福气呢!广陵才满一岁,你就又有了,你们夫妻果然是甜的蜜里调油啊!”
“姐姐越来越不正经了。”猫儿红着脸放下六六道,“姐姐跟宋大当家不恩爱吗?我都听人说宋大当家把家里的姬妾都卖了一大半呢!”
吴氏听得羞红脸,“是他自己要卖的,又不是我让他卖的。”
猫儿笑着趴在她的肩膀上笑着说道:“卖了姬妾不更好?姐姐你现在可要好好养好身子,等六六满周岁的时候,也争取再给他生个小弟弟!”
“你这坏丫头!”吴氏红着脸伸手就要挠她痒痒,猫儿笑着闪身躲开。
“对了,跟你说正经的。”吴氏突然拉着她的手说道:“我问你,春芽那个丫鬟可有人家了?”
“春芽?怎么了?”猫儿疑惑的问道。
“昨天我家爷回来的时候,说是自己一个心腹手下刚死了一个妻子,想让我把雪泥许给那个手下,可雪泥已经定好了人家,我想选其他丫鬟爷又看不上眼,我就想起你家春芽了。”吴氏说道,“若是她没有许人的话,这个人倒是个好选择,虽说是填房,可家里不愁吃喝,嫁过去就是奶奶,还有人伺候。”
“姐姐晚了一步。”猫儿遗憾的摇摇头说道:“春芽父亲给她订的未婚夫前些日子找上门来了,我已经答应了两人的婚事。”春芽未婚夫的事情,她让澄心去查过了,确定真的是巧合之后,又再三确定了,那男孩子人品极为憨厚老实,春芽就点头答应嫁人了,这或许真是缘分吧?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呢?猫儿不由暗自感慨。
吴氏听了猫儿的叙述之后,也笑叹道:“这是两人的缘分。”
参加完六六的双满月酒命名礼之后,猫儿就安心待在家里养胎生孩子,平日除了亲戚之间的走动之外,也就吴氏会带着六六上门谈笑,商量一下育儿经之类的。
这次怀孕同上次怀广陵时候完全不一样,猫儿一点孕吐反应都没有,每天就只想睡觉,加上还有第一次生产的经验,猫儿甚至觉得聂瑄的猜测或许是对的,这次说不定真的是女儿呢!聂瑄每天都对着她的肚子,夸着女儿乖巧懂事,知道不折腾娘亲,只听得猫儿又好气又好笑。时间在悠闲逍遥的生活中,流逝的飞快,转眼过了中秋,就快到了猫儿的预产期。
“夫人,你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了,休息一下吧。”一旁的嬷嬷说道。
“没关系,我还不算太累,继续走吧。”猫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扶着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的手继续走着,散步的好处她在第一次怀孕的时候就已经尝过了,她这次也一定要好好的锻炼身体。
“对了,爷回来没有?”猫儿问道。
“没有呢。”丫鬟回道。
猫儿闻言不由暗暗奇怪,最近一个月聂瑄怎么天天往外头跑呢?总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似得,尤其是这几天他连晚饭都不回来吃了,以前很少有这样的情况啊。猫儿虽不至于怀疑他在外头金屋藏娇,可心里也觉得怪怪的。这时她突然觉得肚子一阵阵的抽疼,这些天她一直会有这个感觉,但是今天这个疼给她的感觉是——她要生了!猫儿停下了脚步说道:“我好像要生了。”
“什么!”一群丫鬟婆子顿时慌了手脚,几个婆子忙要去抬软轿,这时猫儿突然被一双大手抱了起来,“猫儿,你怎么了?”聂瑄口气微喘,语气焦虑。
猫儿对聂瑄笑道:“我可能要生了。”
聂瑄脸顿时一白,横抱起妻子,拔腿就往房里跑,“快去喊稳婆白芨!” 聂瑄把猫儿放到了床上,“你怎么样了?”
“还好。”猫儿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估计还不到生出来的时间呢!”
聂瑄看着她脸色因为疼痛而苍白,额头上满是冷汗,不由伸手替她拭汗,他想起白芨曾经对他说起,猫儿年纪尚小,生育如果太过频繁对身体不利,不由喃喃的说道:“猫儿,我们生完这胎就不生了好不好?反正我已经有广陵了。”
猫儿惊讶的听着聂瑄的话,“我——”
“你别怕,我留在这里陪你。”他低头说道,“我不走了!”
猫儿微微蹙眉说道:“不要!”就算在现代孕妇生产的时候可以让丈夫陪着,猫儿也不觉得让丈夫陪着入产房是一件好事,女人怀孕是一件很狼狈的事情,她并不认为这种狼狈的情况给丈夫看见是一件好事,正如她的一位朋友所说的,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适合和丈夫一起分享的。
“可是——”聂瑄刚想反驳, 猫儿握住他的手说道:“致远你放心,我会安全的生下我们的孩子的!”
“老爷,您出去吧。您一个大老爷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忙。”
“我——”聂瑄迟疑的望着猫儿,猫儿笑着说道:“别担心了,我马上就会出来的。”
聂瑄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产房,突然他蓦然折身再次回到了猫儿的榻前,低头在猫儿耳边说道:“猫儿,你不是好奇我这一个月去干什么了吗?”
“嗯?”猫儿瞪大眼睛疑惑的望着他。
“我去制定门匾了。”聂瑄伸手握住猫儿的手说道:“我把涉园改了,成了藕园。”
“啊——”猫儿低低的惊呼了一声。
“猫儿,藕就是偶,要在一起才是一对,我们要一辈子都在一起,知道吗?”聂瑄缓缓的在她的手里写着藕和偶字。
猫儿听完之后,眼眶微微湿润,“致远——”
这时产婆说道:“老爷,你快出去,这是血房,男人进来不吉利!”说着几个婆子硬是拽了他出去。
聂瑄对猫儿说道:“猫儿,你要平平安安的!”
猫儿本来很感动他这个难得浪漫的举动,可是见他这番模样,不由噗嗤一笑,“致远,你先出去吧,我一定会没事的!”
聂瑄出去之后,便同之前一样,呆呆的站在门口,心里默默的祈求上天的神佛保佑自己的妻儿。而房里的猫儿因不是第一次生产了,故从产妇到伺候的丫鬟都很镇定,猫儿同前次生产一样,先是洗澡然后再吃饭,又睡了一会,可能因为是第二次生产的关系,这次的孩子并没有折腾猫儿太久时间,等清晨的第一道阳光射到产房里的时候,房里传出了一声响亮的婴啼。
“老爷,恭喜!是个小公子!”随着产婆的话语传出,澄心镇定的伸出手,扶住了再次瘫软的聂瑄。
……
番外
“爹爹——苦——”软糯糯的声音响起,团团皱着一张粉嘟嘟的小脸,撅着如玫瑰花般红嫩的小嘴,娇声娇气的对着父亲撒娇。
聂瑄手里端着一碗药,搂着娇滴滴的小女儿,柔声说道:“团团乖,我们喝一口,吃一口糖水好不好?”
团团迟疑看着那碗黑乌乌的中药,皱着精致的小眉头,壮烈的说道:“好!”
聂瑄连忙舀了一调羹往女儿小嘴里送去,团团皱着眉头把药含了进去,努力的咽了一点,“呕!”又吐了出来,聂瑄忙用碗去凑。
“呜——囡囡不要吃——苦——呜——”团团粉肉肉的小手死命的推着聂瑄手里的碗,“囡囡要姆妈!囡囡姆妈!”
聂瑄手忙脚乱的把药碗放到了一边,横抱起女儿,一边摇晃一边哄着说道:“团团乖,爹爹疼你,不哭了,不哭了!”
团团哭闹了一会,伸出小手掩嘴打了一个哈欠,眉眼又耷拉了下来,聂瑄轻拍着女儿软软的小背,不停的在房里踱步,不一会就听到了女儿平稳的呼吸声。他松了一口气,小心的把女儿放在了床上,给她盖好被子。抬头就看到那大半碗药,又皱起了眉头,怎么办?
他无奈的望着床上雪团般的小女儿,头疼的揉了揉眉头,如果是那三个臭小子敢这么闹,他一定先胖揍一顿,把他们整治服帖了再说。可这个小女儿是他和猫儿好不容易盼来的心肝宝贝,两人的心头肉,自己连眉头都舍不得对她皱一下,更别说打骂这个小宝贝了。
“睡着了?”猫儿轻轻地走了进来悄声问道,“吃过药了吗?”
聂瑄无奈的指着那碗快凉掉的药摇了摇头说道:“吃不下去。”
猫儿走到女儿身边,看着她粉嘟嘟的小脸,心疼的说道:“这药这么苦,这丫头无甜不欢,怎么吃得下去呢?”
聂瑄嘟哝的说道:“我听岳母说过,你小时候可比团团要听话多了,我小时候也没那么闹过,这小磨人精到底像谁?”
猫儿白了他一眼说道:“团团哪里闹了?这么苦的药大人都不一定能吃得下去。”
聂瑄道:“我是没法子了,还是你来喂吧。药我让人多熬了,在炉子上热着呢!一会等她醒来,还是你来哄她吃药吧。”他承认自己对女儿没法子了。
猫儿白了他一眼说道:“还说我太宠孩子了呢,你自己不也是。”
聂瑄苦笑的摸摸鼻子,“姆妈——”细细小小的声音响起,猫儿低头就看到团团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小脑袋往她怀里蹭。她搂着女儿道:“囡囡今天乖不乖啊?”
“乖,囡囡最乖了。”团团睁着黑葡萄的一般的大眼睛娇声娇气的说道。
“真的,那么囡囡怎么不吃药呢?”猫儿问道。
“药药苦——”团团顿时小脸皱成一团,“囡囡吃不下。”
“囡囡生病了,生病了就要吃药药。”猫儿柔声说道:“囡囡要是不吃药,娘就让白芨叔叔给你扎针了哦?”
“不要!”团团立即说道,“囡囡不要扎针!”
“那囡囡把药给吃了。”猫儿对聂瑄使了一个颜色,聂瑄忙飞奔出去给女儿拿药。
“可是——”团团想起那苦苦的药,不由往娘软软香香的怀里一缩,“姆妈,团团可不可以只吃半口。”
猫儿好笑低头亲亲女儿嫩嫩的小脸,“不行,吃半口治不好我们囡囡的病。”
“可是很苦——”团团软乎乎肉嘟嘟的小身体不停的往猫儿怀里缩。
猫儿心软了,“要不,我们吃大半碗?”猫儿对女儿说道,“团团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一口气咽下去,就不会苦了。”
“真的?”团团睁大眼睛。
“真的。”猫儿给女儿做示范,“我们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把药一口气喝道嘴里,咽下!”
团团用力的点点头,“嗯!”猫儿抱起女儿亲了一口说道:“囡囡真乖,等你病好了,姆妈给你做新衣服,给你梳漂亮的辫子好不好?”“那囡囡还能不能要一个小珠花,囡囡要一个小石榴。”团团说完就低下来头。
“嗯,虽然今天既不是团团的生日,也不是我们说好的四个节日,但是囡囡生病了,可以!”猫儿答应说道。
“姆妈最好了,囡囡最爱姆妈了!”团团眉开眼笑的扑到猫儿的怀里,嘟起小嘴,啾啾的亲了好几下。
“来了,来了。”聂瑄提了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团团乖,吃药了。”
说着他打开食盒,猫儿一看顿时目瞪口呆,里面赫然装了五六碗药,“怎么这么多!”
“呜哇——”团团看到这么多药,顿时哭了起来,“坏爹爹!坏爹爹!囡囡不要吃这么多药。”
“团团,不可以骂爹爹!”猫儿板着脸说了女儿一句,“你爹爹多疼你啊!你的新衣服都是你爹爹让人做的。”
团团止住了哭声,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的瞅着聂瑄:“爹爹,囡囡跟姆妈说好了,只吃大半碗的。”聂瑄摸摸鼻子说道:“我只是多弄几碗,就算她吐了一碗,还有另外一碗。”
猫儿一听对女儿说道:“囡囡你看,你要是吃一口吐一口,不是多吃了很多次苦苦的药吗?听姆妈的,一口气喝完,我们明天就不喝了好不好?”
“那今天囡囡能跟爹爹、姆妈一起睡吗?”团团抬头,水汪汪的大眼直瞅着聂瑄,聂瑄被女儿目光看着脑袋晕乎乎的,“可以,今天团团就睡在我们中间好不好?”
“好!”团团开心的点头,接过爹爹递来的药,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壮烈的一口气吸到嘴里,然后努力的吞咽的,“呕——”最后一点她实在忍不住吐了出来,“咳!咳!”
“好了好了,我们不吃了!”猫儿心疼的抱起女儿摇晃着,“我们不吃了,囡囡最乖了,真勇敢,能吃这么苦的药!”说着就把一粒糖球塞到了女儿的小嘴里。
团团本来瘪瘪小嘴就要哭,一听姆妈这么夸她,立即眉开眼笑了起来,美滋滋的含着糖球,舒舒服服的躺在了娘的怀里,“囡囡是最勇敢的乖宝宝。”“对。”聂瑄接过女儿,在房里摇晃踱步着,“团团是爹爹的乖女儿。”
团团毕竟还是才四岁的孩子,又还生这病,闹着这么一场之后,很快就在父亲宽大温暖的怀里睡着了。夫妻两人看着女儿熟睡的小脸,不由相视一笑,聂瑄说道:“还是夫人你有本事。”
猫儿笑着睨了他一眼说道:“当然!团团可是我的女儿。”
聂瑄靠近猫儿低声说道:“没有我,你哪来的女儿?”
“你!”猫儿羞恼的瞪了他一眼,“你这人说话越来越不要脸了,给女儿听到,我看你怎么解释。”
聂瑄把女儿放在床上,叫来奶娘和丫鬟在一旁伺候着,然后搂着妻子进来房笑道:“她都睡着了,怎么会听到呢?”他低头轻吻妻子白腻如羊脂的肌肤,“这小磨人精病了这么多天,你都不陪我吃饭了。”
他轻声抱怨的说道,“今天还要让她跟我们一起睡。”猫儿轻嗔的望了他一眼:“团团不是病了嘛?再说答应让她今晚睡我们中间的人可不是我。”
聂瑄抱着她说道:“我这不是心疼你晚上睡不好吗?”
“父亲、姆妈。”一声童声打断了夫妻两人的亲热,随后门口传来几声规律的敲门声,聂瑄低低的骂了一声:“这个臭小子。”
猫儿推开他,“是广陵吗?进来吧。”
房门推开,门口陆续走进来三名年纪不一的俊秀男孩,为首的是一名年约十岁左右,年纪虽小,但气度已是不凡,小胸膛无论在什么时候总是挺的直直的,容貌几乎跟聂瑄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后面两个男孩就长得跟猫儿较为相像,走在中间的一个年约七八岁左右,比团团还要像猫儿,简直就是猫儿的翻版。最后的一个小男孩大约只有三四岁左右,胖嘟嘟的小身体一摇一摆的吃力的跟着两位兄长走进来,猫儿一见最后一个小男孩不由诧异的问道,“元元,你怎么也来了。”
“孩儿给父亲、母亲请安。”元元一看猫儿就想扑到姆妈怀里,却被父兄眼睛一瞪,立即缩了缩肩头,知道自己没团团那么好的命,忙跟着两位兄长一起,乖乖的给父母请安。
“姆妈,妹妹的身体好点了吗?”广陵给父母请安过后,关切的问道。元元滚滚的扑到了猫儿的怀里,“姆妈,我想妹妹了,我能去看妹妹嘛?”
猫儿让他坐到自己膝盖上,点点他的小鼻子说道:“是姐姐,不是妹妹。团团身体好多了,吃了药睡了,一会我带你们去看她。”她低头看着元元说道:“你可不许闹你姐姐,知道吗?”
元元嘟起小嘴说道:“是妹妹,团团没有我高,没有我胖,就是我妹妹!”
聂瑄板着脸说道:“怎么跟你姆妈说话的?”元元缩了缩肥软软的小身子,把小脸埋到了猫儿怀里,聂瑄见状脸色更黑了。
猫儿见聂瑄神色不对,忙问广陵道:“你们来有什么事吗?就是问团团的事?”广陵道:“嗯,就是来问团团的事,还有就是陈叔叔写信过来。”说着把一封信递给聂瑄。
聂瑄接过信件看了一遍,便对猫儿道:“敬之(陈君玉的字)过几天要回来了。”
“现在?”猫儿惊讶的问道。
“嗯。”聂瑄道:“他可能来苏州办点事。”
猫儿问道:“那文丽姐来吗?”
聂瑄道:“要来的,这次几个孩子都要来。”
猫儿放下元元起身说道:“那我去准备准备。”聂瑄点头道:“好。”
“姆妈。”元元可怜兮兮的瞅着猫儿,猫儿低头揉揉他的小脑袋说道:“元元,跟姆妈一起去好吗?”“好!”元元用力的点点头。
聂瑄皱眉道:“你不要太娇惯他了!他可不是团团。”猫儿笑道:“他才四岁嘛。”“夫人。”春芽在门口轻唤道。
“什么事?”猫儿问道。“宋夫人来了。”春芽说道。
“带她去偏厅上茶,我马上就过去。”她低头对元元说道,“元元乖,姆妈一会陪你好不好?”
“嗯!”元元乖乖的放手。“姐姐,今天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猫儿进偏厅的时候,就见吴氏坐在客座上喝茶。
“妹妹。”吴氏起身笑问道:“团团病好点了吗?”吴氏只生了六六一个儿子,把团团当成自己女儿一样宠。“好多了。”猫儿道,“昨天她还惦记着你呢,走,我带你去看看她吧。”
“好。”吴氏道:“大爷从京城带了几匹上好的料子回来,我看那料子颜色喜气,就给团团做了几件新衣服,今天带来了。”
猫儿听了不由苦笑道:“姐姐,你都快把她宠坏了,你不知道,现在这个小磨人精刁滑着呢!为了哄她喝碗药,我家那位大爷都欠了她三件新衣服了!”
吴氏听了捂嘴直笑道:“好!这样才好!女孩子嘛,本来就该娇养,说句不当的话,你们家又不是养不起!别把孩子养的一身的贫气。”
猫儿苦笑道:“我原也是这么想的,可你看她现在的样子,都被宠坏了,你都不知道,上次我去娘家接她,就见她骑在大哥的脖子上!”吴氏听了笑得前俯后仰:“顾夫人没生女儿,团团又这么可,难怪顾大人这么宠她。”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去了团团的房间,房里的丫鬟见了两人连忙上前行礼,吴氏忙示意丫鬟们噤声,悄声走到团团床前。团团正躺在床上酣睡正香,小嘴微微嘟着,双颊睡的红通通的,吴氏一看便心疼的说道:“病了一场,都瘦了,不行,我让家里的厨子炖只童子鸡过来给她补补。”
猫儿瞄了小球一般女儿,怎么看都没有觉得她瘦,听了吴氏的话忙阻止道:“姐姐别忙了,她现在天天半只童子鸡,你看她都圆了一圈了。”
吴氏怜的轻触团团的小脸,“可怜的孩子,怎么会病了呢?”
猫儿没好气的说道:“说起来都是这小磨人精自作自受。这种天气一定要下水玩,要不是奶娘见状不对,过来告诉我,她非把衣服脱了下水不可。”
吴氏道:“这孩子也是的,要玩水干嘛不让下人把浴池里的热水放好?不是一样玩?”
猫儿仰头吐了一口气,“姐姐,你们都快把她宠坏了!这样下去,她嫁都嫁不掉。”吴氏跟聂瑄居然是一个反应,聂瑄一听团团要玩水,就命人把浴池放满了热水,抱着她下水玩了一圈,这样下去孩子非被宠坏不可。
吴氏道:“怎么会嫁不掉呢?你不要,这孩子我就领回家了,给我做小媳妇去。”猫儿听了心里一突,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绝的时候,突然一声细细的声音:“宋姆妈——”
猫儿和吴氏忙低头,就见团团睁开了眼睛,见到吴氏,就欣喜的要往她怀里扑。
吴氏连忙连人带被子抱起团团,“我的小心肝,怎么醒了?都是宋姆妈不好,吵醒你了。”
“宋姆妈,团团想死你!”团团嘟起小猪嘴往吴氏脸上亲。吴氏听了团团的话,眉开眼笑的说道:“宋姆妈也想死你了。”
猫儿看着吴氏跟团团一大一小肉麻的样子,不由暗自摇头,这孩子拍马屁的功力真不知道跟谁学的。“真的!”团团听到吴氏给自己带了新衣服,连忙要起来。“团团,你快躺下。”
吴氏和猫儿连忙上前要把她按在床上。“姆妈、宋姆妈,囡囡要穿新衣服。”团团细声细气的说道。猫儿闻言哭笑不得,“你这小臭美!不行!你还没好呢!”“不嘛——”团团可怜兮兮瞅着猫儿,“姆妈,囡囡已经病好了,囡囡要穿新衣服。”
猫儿脸一板,正想说她,吴氏已经说道:“好,宋姆妈让人把衣服拿过来,宋姆妈帮你穿。”
“好!”团团大声的应了一声,小脸兴奋的通通红。
猫儿无奈的摇摇头,唤来了丫鬟婆子,生个暖炉进来,这么一个下午,猫儿和吴氏就陪着团团闹了一个下午。
“团团的病好点了?我听说她闹了一个下午?”晚上聂瑄回房问道。
“姐姐给她做了几件新衣服,她嚷着要穿新衣服,还让我给她梳头。”猫儿没好气的说道:“你还说我太宠元元呢,我看团团才该好好管教呢!”
聂瑄道:“团团是女孩子,怎么能跟元元一样呢?”
猫儿道:“她那个样子,将来谁肯娶她?”聂瑄听了皱眉道:“说起来,前几天宋大哥曾经跟我说过想把团团讨回家给六六做媳妇,虽是开说笑,可我看他不像是胡说的。
“你这么说,今天姐姐也跟我提过这件事情。”猫儿皱眉说道,“可是我总觉得六六大了团团五岁呢!不适合。”聂瑄一听便不开心了,“怎么?你嫌我老了?”
猫儿哭笑不得的说道:“你能跟他比吗?”
“怎么不能比?我可大了你十二岁呢!”聂瑄逼近她说道。
猫儿恼道:“你别闹了!你想想六六大了团团这么多,团团十岁的时候,他已经十五岁了,六六难道会忍得住不纳妾?难道你想让团团入门就面对一屋子小妾和庶子女吗?”
聂瑄微微蹙眉道:“不过几个小妾和庶子罢了,打就算了,这有什么。六六难道还会宠妾灭妻不成?”
猫儿道:“团团是你唯一的女儿,我们又不是没选择的机会,你好好的人家不选,何苦让女儿去受那个委屈呢!我自己没受过的委屈,也不想让女儿去受。”
聂瑄听了不由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才道:“那我再想想吧。”
猫儿道:“团团才四岁呢,你急什么啊!”
聂瑄道:“这倒是,不过过几天洪家会过来,你让广陵不要去欺负肉肉。这臭小子,每次都把肉肉弄哭!”
猫儿听了忍笑说道:“知道了。”
“肉肉姐要过来?”团团穿了一身簇新的粉红色的衣裙,眨着长长翘翘睫毛,微嘟着粉粉的小嘴,开心的说道:“太好了,我可以跟肉肉姐一起玩了。”
猫儿见女儿可的模样,忍不住抱着她亲了亲道:“到时候姆妈让肉肉姐跟你一起睡好不好?”
“好。”团团拍着小手道:“团团喜欢跟肉肉姐一起睡。”
说着便爬到了床头,翻出自己的珍的小匣子,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的翻东西出来,里头全是诸位长辈给她的金银小锞子、小饰、香囊、香包等物。“怎么了?”猫儿疑惑的问道。
“囡囡把这些理好,到时候跟肉肉姐一起玩。”她又翻出一个匣子,里面是一套精致的过家家的玩具,全是顾寿给她做的,桌椅板凳全部齐全,还有一套由猫儿设计,顾寿制作的兔娃娃,“姆妈,我还想帮兔宝宝和兔妈妈做套裙子。”团团软语撒娇道。
猫儿揉着她的小脑袋道:“行啊,不过囡囡要跟姆妈一起做。”
“嗯!”团团用力的点点头,她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姆妈,囡囡可以把这兔爸爸、兔妈妈、兔宝宝给肉肉姐吗?”
猫儿惊讶的问道:“为什么?”“因为肉肉姐没有啊!”团团扇着小扇子的睫毛说道:“囡囡有很多,三舅舅给囡囡好多好多兔宝宝、小椅子。”
猫儿听了欣慰不已,这小磨人精虽然磨人了些,娇气了些,可是该懂事的地方还是挺懂事的,她搂着女儿亲了好几下:“团团真懂事,姆妈最喜欢你了。”团团开心的咯咯直笑,嫩嫩的小脸不停的蹭着姆妈软软香香的脸。
青州洪氏同聂家的世交,广陵的未婚妻洪少柔也是现在洪氏家主嫡出的小孙女。洪少柔出生之后,因生的甜美可人,嘴巴又甜,见人就撒娇,洪家老太爷把这个小孙女当成心肝宝贝。
后来少柔父亲去世,母亲跟着一起殉节,老太爷怜惜小孙女身世孤苦,就带在身边教导。一次他去聂家拜访的时候,一眼就看中了广陵,顺便同聂老太爷提起了这件婚事。猫儿虽然不想儿子这么早订婚,但聂老爷子已经答应了,她也不能再说什么。
不过自打这件事情之后,她就同聂瑄商量,三个儿子的婚事,她不会插手,但是团团的婚事,一定要她点头了,才能定下。而聂瑄也对老爷子不跟他商量,就随便把自己嫡长子的婚事定了有些不满,他并不喜欢洪少柔的身世,再说肉肉跟团团同岁,跟广陵岁数相差的多了一点。倒是猫儿见了乖巧可人的小肉肉之后,就放下了心中的芥蒂,非常喜欢这个未来的儿媳妇。
“红烧肉要过来?”广陵皱了皱眉头道:“怎么又要过来了?”猫儿轻敲他的脑袋说道:“什么红烧肉,是柔柔。”
广陵撇嘴说道:“连洪爷爷都叫她肉肉了。”
猫儿道:“还不是你叫出来的。”
广陵道:“她本来就肉嘟嘟的。”
猫儿搂过大儿子道:“广陵,你小时候也是肉嘟嘟的,你爹爹都叫你小肉墩呢!后来你长大了,才慢慢瘦下来的。”
广陵反手搂住猫儿的脖子道:“我才不信呢。这些她身上这么多肉,能瘦的下来才怪呢!”
猫儿笑道:“你不信去问你爹爹。”
广陵脑袋埋在猫儿怀里道:“我才不去问呢。”
猫儿摸着他的小脸道:“广陵,肉肉从小就没了父母,是爷爷、奶奶抚养长大的,你看看她,再比比团团,就知道她有多可怜了。以后不要再欺负肉肉了,知道吗?”
广陵负气说道:“可是我不喜欢她老是跟我在屁股后面,看到什么都要问,我又不是爹爹!”
猫儿笑着亲了儿子一口道:“那是因为你在肉肉心里,就跟爹爹在你心里一样啊!”
“真的?”广陵眼睛亮了亮。
“当然!”猫儿让儿子坐在自己身边,“你想,你有什么不知道的东西,是不是都去问你爹爹?因为你爹爹什么都知道。你看肉肉也这样对你,是不是就是说在她心里,你也是无所不知的!”
“真的?”广陵男性自尊一下子膨胀了,小脑袋昂的高高,“那我以后再也不嫌弃她烦就是了。”
猫儿忍着笑对儿子说道:“广陵果然是好孩子!”
“嘿嘿——”广陵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伸手摸了摸后脑。
洪家大老爷在三天后,先比陈君玉早一步到了苏州。“柔柔给聂伯伯、聂伯母请安。”少柔一到聂家,也顾不得休息,先给聂瑄和猫儿请安。
猫儿见了粉粉的小人儿不由满心欢喜,“肉肉快过来,跟聂伯母看看。”
少柔快步跑到猫儿身边,奶奶的叫了一声:“聂伯母,肉肉好想你。”
猫儿把她抱在怀里道:“伯母也想你啊。”
“肉肉姐!”团团平时在家除了元元之外,并无同龄的玩伴,元元又时常欺负她,又一直逼着她叫他哥哥,所以她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弟弟。几个哥哥和表哥虽然疼她,可是不会既不会陪她过家家,也不会陪她梳辫子,而洪少柔的到来,无疑填补了她这一遗憾。
“团团!”肉肉也眉开眼笑叫着,猫儿笑着放她下去,肉肉连忙往团团身边跑,两个团团的小肉球这么一撞,顿时滚到了一起,猫儿见了忙低头,双肩不停的颤抖的,在场看到的人皆低头偷偷的笑着,聂瑄哭笑不得的让仆人们把两个小肉球抱起来。
“爹爹!”团团丝毫不觉丢脸的扑到了聂瑄怀里,聂瑄把女抱在怀里问道:“囡囡摔疼了吗?”
“没有!”团团笑眯眯的摇头,肉肉怯生生的拧着小手看着聂瑄和猫儿。
猫儿伸手把她搂到了怀里柔声问道:“摔疼了吗?”
肉肉听了猫儿的话,眼眶微微一红,小脸埋到了猫儿的怀里,闷闷的说道:“不疼。”
猫儿轻拍她的背说道:“你跟团团睡在一起好吗?”“好。”肉肉应了一声。聂瑄把女儿放下,对猫儿说道:“我去看看洪兄(肉肉的伯父),你照顾一下肉肉。”“嗯。”猫儿点点头。团团等聂瑄走了之后,摇着猫儿的手说道:“姆妈,我要跟肉肉姐一起过家家。”
猫儿捏捏她的小鼻子,“没规矩!你肉肉姐才来,让她好好休息一下才对。”
团团一听,顿时耷拉着小脑袋,肉肉一听过家家,眼睛一亮,“聂伯母,我要过家家。”
“好好。”猫儿对她笑着说道:“你先让奶娘帮你洗个澡,吃了午饭,我们再去玩过家家好不好?”
“好!”两个女孩子异口同声的答应道。“真乖。”猫儿示意奶娘抱起两人,而自己去找晚照和春芽商量,怎么安置剩下的洪家人。
春芽出嫁之后,猫儿虽把她的卖身契还给了她,但春芽在出嫁的第二年,就带着丈夫一家前来投靠聂府,自愿卖身为奴。猫儿收了他们的卖身契,让春芽还是回到自己身边当差,又让她男人做了外面的管事,他们一家子现在对聂府是忠心耿耿。
“洪五爷这次才来两天,身边又没带什么女眷,我看直接让洪五爷住在客房就是了。”春芽提议道。“也好。”猫儿道,“反正客房也空着。还有文丽姐她们什么时候到?”
“我接到信,估计也就这几天了。”晚照道。猫儿问道:“陈大哥和文丽姐难得回来一次,不如我们办个酒席款待他们?”
晚照道:“陈大人现在已经是翰林院五经博士了,虽只是正八品的官职,但胜在是天子近臣,这次难得回来,想来一定会有很多人请他过府一叙的,夫人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猫儿点头,“既然这样,就把宋大当家和宋夫人也一起叫过来,顺带把四哥也叫过来吧,可惜五哥不在。”晚照道:“五舅爷同陈大人一同在翰林院,夫人若是想五舅爷了,可以问问陈大人。”
猫儿笑道:“也是。还有,你让玉板去把爹娘也接过来吧,他们一定很想陈大哥了。”
晚照道:“哎。”
猫儿伸手揉了揉脖子道:“你说洪家把肉肉送过来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想让我们来养肉肉吧?”
晚照低头想了想说道:“不大可能,毕竟洪家也是要脸面的。依我看,可能是洪老爷子和洪老夫人觉得自己年纪也不小了,生怕看不到洪姑娘长大,所以想趁现在洪姑娘还小的时候,让洪姑娘多过来住几天。将来万一他们去了,老爷夫人也能念在旧情上多看顾洪姑娘几分。”
猫儿叹气道:“唉,肉肉能有这样的祖父母也是她的福气。”春芽抿嘴笑了笑说道:“照我看,洪姑娘能有夫人那般的婆婆,才是她的福气呢!”
猫儿笑了笑,“她也是个惹人疼的孩子,跟团团一般大的年纪,可比团团懂事多了。”
晚照笑道:“有了洪姑娘陪团团,团团这些天连饭都多吃了呢!”猫儿皱眉说道:“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呢,以后吩咐厨房,不许给这丫头吃点心了。”
春芽愣了愣问道:“为什么?”猫儿道:“你们没看到这丫头竖里的长度和横里的长度都一样了吗?再下去就真成球了!”
晚照哭笑不得说道:“团团也没太胖,再说小孩子多吃才好呢!”猫儿道:“谁说的,小孩子可不能太胖,反正以后除了正餐之外,其余时候一律不许给她吃点心。”春芽和晚照互视一眼,应声道:“是。”
之后的几天,猫儿便忙着定菜单,吩咐下人出去置办新鲜的食材。在陈君玉来的前一天,猫儿也把顾四牛和王氏接了过来。
“媪婆(奶奶)——阿爹(爷爷)——”团团看见王氏下了马车,就立即眉开眼笑的飞扑上去,“媪婆,抱抱。”
“哎呦,我的小心肝。”王氏一把抱住飞扑过来的小肉球,抱在手里掂了掂,满意的点头道:“我的小心肝,比你姆妈小时候壮实多了!”
猫儿笑道:“姆妈,先进去吧,外面日头大。”
说着她暗暗横了团团一眼,示意她不许挂在王氏身上,团团接到姆妈警告的目光,乖乖的从王氏身上滑了下来。肉肉也给着团团上前,一起给王氏请安,王氏笑着搂着肉肉说道:“真是乖孩子。”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银锞子给肉肉,肉肉怯生生的看了猫儿一眼,见猫儿点头,才接过了小银锞子,对着王氏甜甜的到了谢。
等一番叙旧结束之后,猫儿让奶娘抱着两个孩子下去,自己同王氏一人说话,“姆妈,你最近身体怎么样了?爹爹呢?”“好,都好着呢!”王氏笑着点头说道,“对了,猫儿,你大哥的来信,你收到了没有?”
“收到了。”猫儿点点头,王氏说道:“我听说你四哥说,你大哥是不是要调到扬州去了?”
“是的。”猫儿笑道:“大哥这次要调到扬州来当盐运司经历。”“那官大不?”王氏问道。“官职不大,只是七品官,但是盐运司经历是挂着京官的名分的,属于在地方的京官,又管着盐这一块,这个官位可是一个肥缺。”猫儿说道。王氏欣喜的说道:“这可真要谢谢姑爷了,要是没有他,福倌儿也做不到这个官职。”
猫儿道:“这也是大哥这些年的在地方上干的不错,才能有这个机会。”
王氏说道:“要是没有姑爷,就我们这样的人家,你大哥怕是一辈子只能当个小小的知县吧?”
猫儿噗嗤一笑道:“姆妈,知县已经是一方父母官了,您还不满足啊!”
“你这丫头!”王氏轻点女儿的小鼻子,“对了,我问你那个肉肉怎么回事?怎么广陵会突然冒出一个未婚妻?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这门亲事是刚刚定下的,不过肉肉和广陵是很早就认识了,她以前没来过苏州,一直在冀州而已——”猫儿对王氏解释了婚事的来历,又把肉肉的身世解释了一遍。
“真是可怜的孩子。”王氏轻拍女儿的手,“小小年纪这么命苦,不过我看那个丫头跟你的亲昵劲,你也不怕她将来不孝顺你。”猫儿笑道:“姆妈,你别担心了,洪家也是读人家出生,这点教养还是有的。”
王氏道:“对了,玉倌儿什么时候到?也有两三年不见他了,不知道这孩现在过的如何了?”
猫儿道:“陈大哥明天就到了,他现在也升官了,日子过得好着呢,听说文丽姐年前又生了一个女儿呢。”王氏道:“她倒是有福气的,这些年生了这么多孩子。倒是你的肚子,自从生了团团、元元之后,就不见动静了。”
猫儿含笑不语,她生团团、元元的时候,很是吃过一番苦头,生完之后聂瑄就不肯让她再生了,而她也无意再生下去了,三男一女对于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孩子不是生的越多越好。
王氏叹气说道:“其实说起来,我最担心的就是小五了,都成亲好几年了,你五嫂肚子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唉,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他高攀这门亲事。娶了恩师的独女,听起来风光,其实娶了一尊菩萨回家供着。”
“姆妈,儿孙自有儿孙福,再说您孙子都这么多了,你孙子还抱不够啊?”猫儿笑着说道。
“你这孩子!”王氏伸手爱怜的拧了拧她的脸颊,“怎么说话呢!我这不是担心你五哥嘛!”
“五哥都这么大的人了,跟五嫂又好的蜜里调油,您有什么好担心的?”猫儿抿嘴笑道,“若是再过几年,五嫂还不生孩子,就从二哥他们那边过继一个,一样都是你孙子,不是吗?”
王氏叹气说道:“可是总归不是小五亲生。”
猫儿道:“难道姆妈你想让五哥纳妾?”
王氏迟疑的说道:“你看你陈大哥身边不也是有两个丫鬟伺候着,你大哥也有,小五大小也是一个官了,身边有两个丫鬟也不算什么吧。我看五嫂她身子弱,生孩子也危险,让丫鬟给她生一个也省得她危险了。”
猫儿道:“姆妈,大哥一直在外面当官,大嫂没有跟着一起去,他身边没人伺候,有两个丫鬟照顾也勉强说的过去。陈大哥身边的两个丫鬟也是文丽姐怕他没人照顾,才送过去的。可他们不都是没庶出的孩子?五哥和五嫂住在一块,两人感情又好,你让五哥纳妾,不是给五嫂添堵吗?”
王氏道:“可她现在是我添堵啊!”她拉着女儿的手道:“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婆婆,可你看他们成亲都快六年了,她肚子还不见动静,我能不急吗?”
猫儿道:“姆妈,五嫂还年轻呢,你怎么知道五嫂以后就生不了孩子呢?五哥自己没说要纳妾,你硬是让他纳妾,你让他以后怎么面对五嫂。再说家和万事兴,五哥有了庶子,将来要多是非啊!你看我们家的那位珩三爷,到现在都没消停过。我还是那句话,咱们家有不缺儿子,就别多那个事了。”
王氏听了有些怏怏不乐,半天才道:“对了,我跟你爹商量过了,若是你大哥真来扬州当官,就让南瓜同福倌儿一起去扬州好了,这么多年也委屈她了。”
猫儿欣喜的说道:“这样好啊!不过那谁来照顾你们呢?”
王氏道:“我们还没有老到走不动呢,那需要人来照顾,再说不是还有兰因嘛。”
猫儿道:“姆妈,舅妈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前几天我去看她,她精神很不错呢。”王氏道:“我这辈子最大的福分就是有了你大嫂和兰因两个好媳妇。”
猫儿不依的说道:“姆妈,你还有我这个好女儿呢!”
王氏笑着把女儿搂在怀里说道:“对对,还有你这个好女儿呢!”
“姆妈,爹爹今年六十五了吧?”猫儿突然抬头问道。
“是啊,怎么了?”王氏问道。
“我是想给爹爹六十六岁过大寿呢!是不是要我切六十六块红烧肉啊!”猫儿笑眯眯的说道。
王氏道:“嗯,话说这几年我们家也不是没银子,是该好好大办一场了。”
两人又说了一些其实的杂事,猫儿见王氏在打哈欠了,便起身离开了。刚回到房里,就听到一阵笑声,猫儿挑眉疑惑的走进房里,就见团团满脸灿烂笑意的坐在广慈的脖子上,广慈正趴在地上给团团当马骑。
“团团,你又胡闹了!”猫儿竖着脸道:“快从你二哥身上下来!”
“没关系。”广慈笑眯眯的抱着妹妹说道:“姆妈,是我让团团骑上来的。”广慈出生的时候,她和聂瑄迟迟没把小名定下来,后来广慈周岁在聂家抓周的时候,抓到了一本佛经,喜得颜氏当场给小孙子取了个小名叫广慈,从此以后广陵就从颜氏最喜爱的孙子的位置上下来了。
广慈无论是相貌和性情,几乎都是猫儿的翻版,所以他不仅是颜氏最喜欢的孙子,也是聂瑄最喜欢的儿子。
猫儿接过团团,轻拍了她两下小屁屁道:“以后再这么胡闹,我可饶不了你。”
团团见母亲粉面含霜的模样,不由揉揉肉嘟嘟的小屁屁,上次她跳到水塘里玩的事情被姆妈知道之后,姆妈就打过她一次了,想起那疼了几天的屁屁,她连忙搂着猫儿的脖子,啾啾的亲了几下,奶声奶气的说道:“姆妈不气,囡囡以后不敢了!”呜呜,姆妈要是真打她,连爹爹都救不了她。
猫儿不理这个小马屁精,回头对广慈说道:“慈儿,怎么现在过来了?找姆妈有事吗?”
广慈忸怩了一下,猫儿见状示意房里的下人都散去,把女儿抱到了怀里问道:“怎么了?是想买什么东西吗?”
“姆妈,是不是陈叔叔明天就要到了?”广慈问道,坐到了猫儿说道:“姆妈,我来抱妹妹吧。”
“乖孩子。”猫儿笑着把团团放到了广慈的怀里,搂着二儿子亲了一口,这个孩子是四个孩子中体贴的一个。
广慈害羞的红了脸,“姆妈——”
猫儿笑眯眯的搂着儿子女儿说道:“好了,好了,来,跟姆妈说说,你想要什么?”
广慈说道:“姆妈,我听说陈叔叔学识很好,我能不能拜陈叔叔为师?”
猫儿听了疑惑的问道:“你不喜欢现在教书的先生?”
广慈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的。只是现在的先生不喜欢时论,我想请陈叔叔教我怎么写时论。”
猫儿听了惊讶的说道:“你才八岁,就想写时论了?”
广慈听后骄傲的仰起小脑袋说道:“我听爹爹说,大伯也是八岁就开始学写时论了?我也想学。”
猫儿听后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情我会跟你爹说。”
“好!”广慈兴奋的应了一声,起身放下团团,对猫儿拜倒:“多谢母亲大人。”
猫儿笑着轻拍他的脑袋说道:“作怪。”她笑望着广慈说道:“喜欢读书是好事,但是也要注意身体,多跟你大哥出去骑骑马知道吗?”
“孩儿知道。”广慈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
团团被母亲和二哥冷落了半天,翘着小嘴,摇着小胖腿说道:“二哥,你答应要带囡囡去骑马的。”
广慈听闻立即说道:“团团,等过几天好不好?二哥这几天有点事。”
团团一听,嘟起小嘴,“不嘛——”她转眼就见姆妈笑眯眯的瞅着她,小胖手不由自主的再次摸了摸小屁屁说道:“好吧,不过囡囡还要买小糖人。”
广慈松了一口气道:“没问题,二哥明天就让人给你买。”
等广慈走后,猫儿便抱着团团去找聂瑄,同他说了广慈想拜陈君玉为师的事情,聂瑄沉吟了一会道:“敬之的时论的确是一绝,广慈既然有这个想法,倒是好事。”
猫儿道:“广慈年纪是不是还小了一点?”
聂瑄轻叹一声,示意丫鬟把团团抱下去,然后搂着她说道:“猫儿,广陵他们都是男孩子,不能跟女孩子一般娇宠,会把他们宠坏的。你对元元太宠爱了,你看他有哪点像男孩子了。”
猫儿道:“可是元元才四岁啊!”元元出生的时候,身体就不是很好,又是最小的儿子,她难免宠爱了一些。
聂瑄道:“广陵、广慈四岁的时候,就跟他不一样。”
猫儿听了低头道:“我只是心疼他身体不好。”
聂瑄道:“他现在身体已经很不错了,我想等过几天,让他跟着广陵一起练武。”
猫儿道:“你管教儿子我不管,只是你让武师注意一点,元元毕竟还小,要循序渐进。”
聂瑄听了哑然失笑道:“你放心,我是他的亲爹,不是后爹。”
“陈大哥,好久不见。”猫儿抱着团团,含笑看着几年未见的陈君玉,原本年少得意的浮躁已经被几年的官场经历给磨平了,气度越发的沉稳。
“猫——二嫂,好久不见。”陈君玉自觉失言,自嘲的笑了笑,低头望着猫儿怀里的团团,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肥嫩嫩的小脸,柔声对团团说道:“是团团吗?”
猫儿道:“嗯,团团快叫姑父。”
团团眨眨眼睛,对陈君玉露出一个璀璨的笑容,甜甜的叫了一声:“姑父——”
陈君玉闻言笑着伸手把她抱在怀里,“真乖。”说完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来,这个给你玩。”
猫儿见那玉佩通体晶莹,不见一丝瑕疵,不由微微诧异的瞅了陈君玉一眼,看来玉哥这些年混的不错啊,不说是翰林院没什么油水吗?
团团见那玉佩雕琢成一尾小鱼的模样,小小巧巧的,正好握在手心里,不由满心欢喜,刚想眉开眼笑的收下,但还是抬眼瞅着聂瑄,“爹爹——”
聂瑄含笑点头道:“还不谢谢姑父。”
“谢谢姑父!”团团依依不舍的捏了捏玉佩,然后把玉佩递给了奶娘收好。
聂瑄见状微微点头,柳文丽忍不住噗嗤一笑着道:“团团真是乖巧,二哥、二嫂真是好福气。”
猫儿苦笑道:“你没见识过小磨人精的脾气。”
陈君玉眼底满是笑意,伸手摸着团团的小脑袋,“我倒觉得团团很乖。”
团团听到陈君玉的称赞,大眼顿时笑得眯成一条缝,“谢谢姑父夸奖。”
她稚气的话语惹来众人一怔,随即大家哈哈大笑,柳文丽笑着把她搂到了怀里,亲了又亲。猫儿和陈君玉哭笑不得的互视一眼。
这时广陵带着广慈、元元上前给两人行礼,陈君玉一见广陵,不由眼睛一亮,拉过他道:“广陵都这么大了,有十岁了吧。”
聂瑄点头道:“嗯,广陵今年有十岁了,广慈都八岁了。”
柳文丽见到唇红齿白的广慈,忍不住爱怜的搂在怀里道:“多俊俏的孩子啊,真跟二嫂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陈君玉也含笑点头,广慈见了陈君玉双目发亮,忍不住回头看了猫儿一眼,猫儿掩嘴轻笑,“陈大哥,广慈想拜你为师呢!”
“拜我为师?”陈君玉微微挑眉。
聂瑄道:“广慈想学时论。”
陈君玉惊讶的望着广慈,广慈连忙上前拜倒:“姑父,请收下我吧。”
猫儿见广慈这模样,不由嘴角抽抽,陈君玉连忙扶起广慈,爱怜的拍拍他的脑袋:“你还小呢!现在学时论太早了。”
“可是大伯父——”广慈有点不服气,陈君玉见状,想了想微笑的说道:“不若这样,我考你几个问题,你若回到出来,我便教你时论,若是教不出来,便再跟先生老老实实学习如何?”
“好!”广慈闻言跃跃欲试的说道。
猫儿道:“你姑父远道而来,还没有休息呢,别老缠着你姑父,至于考校,以后有的是时间呢。”
广慈闻言旋即害羞的低下了头,“姑父对不起。”
陈君玉见状,朗朗一笑,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真是好孩子。”
猫儿道:“文丽姐,晚饭准备好了,我们还是边吃边聊吧。”
“好啊!”猫儿拉着柳文丽,两人有说有笑的先走了进去,陈君玉同聂瑄相视一笑,陈君玉抱起团团,广陵带着两个弟弟跟在后面也走进了花厅。
席间聂瑄同陈君玉相谈甚欢,柳文丽同猫儿也有说有笑,等酒过三巡之后,陈君玉略带酒意的说道:“二哥,我们亲上加亲如何?”
聂瑄闻言笑问道:“敬之是看上我哪个儿子了?”
陈君玉笑道:“我看元元不错,让元元娶我家阿春如何?”阿春便是陈君玉和柳文丽唯一的女儿陈春华。
聂瑄道:“好。”说着举起酒壶给两人空了的酒杯里斟满。
“那就这么说定了?”陈君玉举杯同聂瑄碰了一下。
“一言为定。”两人碰杯之后一仰而尽。
猫儿和柳文丽看的目瞪口呆,半晌,猫儿才憋出了一句话:“文丽姐,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家阿春的。”
柳文丽苦笑的说道:“我同你这么多年姐妹,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猫儿暗自磨牙,其实他跟陈大哥是商量好的吗?不然怎么这么有默契?两句话就定下了?广陵的婚事就算了,连元元的婚事都这么草率!
在回去的路上,陈君玉闭目养神,躺在马车里闭目养神,柳文丽欲言又止,车厢里安静无声。半晌,柳文丽终于忍不住道:“我不是跟你说过,要让阿春嫁给文理的武哥儿吗?武哥的年纪跟阿春也正合适,两人相差一岁都不到。”
陈君玉睁开眼睛对柳文丽说道:“我只是觉得元元更适合阿春而已。”
柳文丽恼道:“我就知道,你看我娘家人不顺眼。”
陈君玉淡淡的说道:“你多想了,你跟文理是亲兄妹,怎么样关系都断不了。但是阿春嫁给元元就不一样了,聂氏毕竟是大家。阿春能攀上这门婚事,也是她的福气。”
“你脑子除了想着晋升,好处之外还想什么?”柳文丽气苦的落泪道:“阿春是我千辛万苦生下的女儿,我只想她过得好。”
陈君玉递了一块帕子给她说道:“你说的我似乎会害了阿春一样。你说阿春嫁给元元有什么不好?”
柳文丽一时无语,这时马车停在了两人暂住的门口,“大人,到了。”车外的马夫低声说道。
“你去哪里?”柳文丽见陈君玉下马车,连忙问道。
“我今天去书房睡。”陈君玉跳下马车说道:“你早点歇息吧。”
柳文丽见他头也不回往书房去,不由拧着帕子,又哭了起来。回到了房里,柳文丽的奶娘见柳文丽哭红了眼的模样,叹了一口气,吩咐丫鬟打来热水,伺候柳文丽卸妆,“姑娘,不是老婆子多嘴,您有时候就是脾气太硬了。”老嬷嬷服侍她宽衣道:“您看整个京城,有那个少年得志的官同姑爷一样,整天在家读书,从不出去鬼混的?别人身边别说是通房了,便是妾室也有好几个人,你看姑爷,屋里人还是你给找的呢!”
柳文丽冷笑道:“他当然不会出去鬼混,人家心里可是装着大志呢!现在都看不上我娘家人了,别忘了,没有我爹,他能现在的好日子吗?就是他马上就要升的翰林院侍读那个官职,也是我伯父帮他讨来的!”
老嬷嬷听了柳文丽话,心里暗叹一声,“我看聂家的三少爷倒是好的。”
柳文丽道:“元元是好,可我已经答应姨娘了,让武哥儿娶阿春的。”
老嬷嬷道:“女人出嫁了便是以夫为天,这门亲事是姑爷定下的,我想就算是夫人也不会多话的。”
柳文丽道:“她当然不会多话,她巴不得紧紧抱着聂家这颗大树呢!”
老嬷嬷闻言轻叹一声,柳文丽道:“奶娘,我也知道表哥家比文理家好多了,可是文理是我亲弟弟,他现在这个样子,不上不下的,我不帮他一把,谁帮他呢?”柳文理自从考上举人之后,便一直没考上过进士。
老嬷嬷道:“姑娘,你跟少爷终究是亲兄妹,关系怎么都断不了,以后若是少爷有什么困难,你帮一把姑爷也不会反对,你现在若是把姑爷惹火了,将来谁也帮不了少爷啊。”
柳文丽听了老嬷嬷的话,沉默不语,老嬷嬷给她铺了床,柳文丽躺下半天想了半天,“嬷嬷,你明天早点叫我,他今天喝了不少酒,说不定明天会头疼,我给他熬碗醒酒汤。”
老嬷嬷听了方才笑道:“哎,我明天一定早点叫姑娘起来。”
第二天柳文丽在乳娘的催促下,早早的起身,细心的给陈君玉熬了醒酒汤,又备了清粥小菜,装在了食盒里,正准备给陈君玉送去。
“什么?”柳文丽听到下人的回报,“大人又去聂府了?”
“是的。”丫鬟战战兢兢的说道:“大人说昨天去的晚了,没有见过顾老太爷和顾老太太,所以今天早点过去给两人请安。”
柳文丽听了,不由银牙暗咬,“我爹娘怎么不见他这么孝顺?”
“大人说请夫人装扮一下,把给老太爷和老夫人的礼备好,他马上便回来同夫人一起去柳家请安。”丫鬟说道。
“姑娘,姑爷毕竟是顾家养大的,他过去请安也是应该的。”老嬷嬷劝道,“反正姑爷马上就回来了,你还是先回去梳洗吧。”
柳文丽看着自己精心的食物半晌道:“你们都分了吧。”说着转身回房了,丫鬟们连忙跟上。
“慢点吃。”王氏笑眯眯的望着狼吞虎咽的陈君玉,“这里还多着呢。你这孩子也是的,昨天既然都来了,喊我们起来就是了,还大清早的跑过来。”
陈君玉吞了一个馄饨笑道:“我跟文丽因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就不打扰叔叔婶婶休息了。再说好久没吃到婶婶包的馄饨了,我早上做梦的时候梦到了,就饿醒了,特地跑过来解馋的。”
王氏笑道:“尽会哄我开心,我不信文丽不会给你做好吃的。”
陈君玉道:“吃的是有,可是没婶婶做的味道。”
王氏听了眉开眼笑:“你要是喜欢,一会在这里吃午饭,婶婶亲自给你下厨。”
陈君玉道:“一会我要去岳父家里,午饭就不在这里吃了。”
顾四牛道:“嗯,你这么久才回来一次,是该好好的陪陪你岳父岳母,他们老两口也可怜,仅有的一对儿女都不在身边。”
陈君玉道:“是啊,所以我跟文丽商量,这次把阿春留下,让她陪着岳父岳母。”
王氏喜道:“那感情好,没事的时候,我也能把阿春接到家里来玩几天。”
陈君玉起身道:“那就多劳婶婶照顾了。”
“你这孩子,跟叔叔婶婶客气什么。”王氏嗔道,“再说阿春将来是元元的媳妇!”王氏叹了一口气道:“一眨眼,连元元都已经定亲了,柱子都快成亲了,难怪我都老了。”
顾四牛吃了一碗混沌道:“老太婆,大清早的,叹什么气。”
陈君玉突然噗嗤一声笑道:“我昨天见到团团的时候,就仿佛看到二嫂小时候,也是跟团团一样的古灵精怪,整天跟我和福倌儿后面,要我们教她读书认字,就抱着我们的腿,怎么都不肯松手。说起来,我离开时候,二嫂也只有广陵这么大呢!想不到这次回来的时候,连二嫂的小儿子都这么大了。”
王氏道:“可不是呢!好像猫儿刚出生的样子还在眼前了。”
陈君玉四处看了一圈:“对了,二哥和二嫂呢?”
王氏道:“猫儿在房里喂团团早饭了,姑爷带着几个孩子去打拳了。”
陈君玉吃了两个王氏做的馄饨起身道:“那叔叔、婶婶我先走了,就不跟二哥、二嫂打招呼了。”
顾四牛和王氏起身道:“好,慢走,路上小心啊。”
陈君玉道:“嗯,我知道,叔叔、婶婶,我先走了,过几天我再过来看你。”
顾四牛道:“如果公事忙的话,就不要过来了。反正我们这里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陈君玉含笑点点头:“嗯,我知道。”
“去吧,小心身体。”王氏送着陈君玉出了二门,两人看着陈君玉上了马车,才转身进去。
“致远,团团可不能这么早定亲。”猫儿给女儿一边擦脸一边说道。
聂瑄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满头的大汗说道:“你放心,孩子的婚事我心里都有数,不会乱来的。”
猫儿白了他一眼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不早点跟我说。”
聂瑄道:“我也是临时跟敬之决定的。”他让丫鬟把孩子抱走,然后搂着猫儿道:“你放心,我不会害孩子的。”
猫儿道:“也不是说你会害了他们,”她撅了撅说道:“两个孩子的婚事你都没跟我商量。”
聂瑄低头轻啄她嘟起的道:“对不起,我以后跟你商量了再说。”
“嗯。”猫儿方才展颜笑道:“好。”
陈君玉在苏州停留了五天,把女儿留在了苏州之后,便走了。柳氏夫妻得了外孙女之后,当成了掌上明珠一般宠爱,而王氏也时常把阿春领回家里住几天。猫儿为了培养元元和阿春的感情,时常把小儿子送去顾家和柳家,去看阿春。虽然阿春才几个月大,还不能跟元元一起玩,但没有几天,元元已经妹妹长妹妹短了,几乎连团团都要靠后了。
众人皆笑元元有了媳妇忘了妹妹,猫儿心里欣慰了一点,古代的婚姻只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无法让孩子自由恋爱成亲,但她至少可以让儿子们从小就跟未婚妻培养感情,将来也不至于成为怨侣。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过了年之后,就到了顾四牛六十六岁大寿,那天顾家几乎所有的亲眷都来了,连远在京城的陈君玉夫妻和顾全夫妻都赶到了。
“姆妈,真的煮六十六块红烧肉啊!”猫儿在厨房里问王氏道:“爹爹吃的完吗?”猫儿话音一落,前来帮忙的村里的妇人都笑了。
王氏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你以为你爹的肚子是什么做的?怎么可能吃得下六十六块红烧肉呢?”
猫儿纳闷的问道:“那么怎么弄?”
“笨丫头。”王氏轻敲她的脑袋说道:“你先看我怎么弄。”猫儿见王氏熟练的切了六条一指宽的肉条,然后整齐的排好,又切了十刀,“这样不就是六十六块了吗?”
猫儿看得嘴巴微张,“我好笨啊!”她懊恼的敲敲自己的脑袋,然后接过刀,照着王氏的法子,切了六十六肉丁,精心烧了一碗红烧肉,又给顾四牛下了一碗寿面,把红烧肉浇头浇到了寿面上
“祝爹爹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猫儿给顾四牛奉上寿面,顾家兄妹同时下跪给父亲磕头。
“好好。”顾四牛笑的脸上堆满了皱纹。
猫儿含笑看着乐开怀的家人,心里感慨万千。现在家里大家过的都不错,冀州颜氏和聂老太爷的身体很好,广慈现在几乎大半年都在冀州陪着二老。而现在广陵几乎不去冀州了,一直跟在聂瑄身边。大哥和小哥现在都在当官,四哥现在书院教书,前头兰因姐又生了一个儿子,过继到了王家。二哥和三哥在乡下买了地,在家舒舒服服的过地主老爷的生活。
“爸妈,你们放心吧,我在古代过的很幸福呢。”猫儿仰头望着天空默默说道。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