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模糊的记忆中,我曾经认为这是一座安全的建筑,被人追杀的我躲进这座建筑就像是躲进了保险箱,但进来后没多久,我就开始疯了一样的寻找出口,因为我发现我更加怀念外面那花花绿绿充满惊险刺激的世界,这种怀念的强烈程度远远大于这座建筑带给我的安全感,事实上,这座建筑安全得让我觉得恐惧,因为我永远走不出去,别人也没办法进来,即使有人走进来,我们遇到的几率也几乎等于零,即使我们遇到了,一起走出去的可能性也很小。在这种情况下,我想我宁愿选择被人追杀。
我坐在台阶上,第一万次回忆我到底是怎么走进这座诡秘建筑的,我知道这是徒劳,因为我在这里呆了太久,久到忘记了我到底呆了多长时间,于是,回忆就成了打发时间的主要手段之一。我不断地回忆着那些模糊的片段,试图把它们拼成一幅完整的画面,但总是有一些遗落的零碎,我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我甩甩脑袋,把那些记忆碎片扫出我的思维,准备开始我生活的主要内容——走。
一开始我满怀希望的暴走,我告诉自己也许有一天我能误打误撞走到出口,后来暴走变成缓步,缓步变成蹒跚,最后由蹒跚变成现在的溜达,我不想记述由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最后忘掉绝望的滋味。我愿意相信我进入了一种境界,一种无我的境界。
有很多次,我走到某个地方,在那里似乎能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每到这个时候我都种砸墙而出的冲动,无奈身边没有工具,我只好一步一步走回到绝对的安静,与世隔绝。有很多次,我抱着一种莫名的情绪盯着楼梯最边上的半月型标志,我明知道这个半月标志是个陷阱,但还是不由自主地跟着它走,直到把自己绕丢。我常常想,如果我能够碰到一个或者N个扛着大米进来的人,也许我们还有一丝希望走出去,但随即我就否定了这个“如果”的可能性。我边溜达边做着各种各样没有任何逻辑可言的假设,然后再一个一个的把它们否定掉,我把这个过程称为自娱自乐,自娱自乐像鸦片一样,在麻痹神经方面是种很有价值的手段。
我走走停停,停停想想,一直重复着这样的生活,有时候会觉得枯燥和精疲力竭,但大多时候我不会想起这些负面情绪,因为我要腾出时间和精力做大量白日梦麻痹我的神经。
然后,终于有一天,我撞到了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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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出口的那一瞬间,并没有想象中的惊喜和激动,过了好久,才渐渐觉得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从头顶贯穿全身到脚掌。当我意识到我不同寻常的平静的时候,我的思维习惯性的进入了推理模式,我推测这大概是由于神经长期麻痹导致这种感觉的延迟。我庄严的走出那座困了我很久很久的悬魂梯,重生的感觉让我耳目一新,然而,当我仔细观察这个悬魂梯外的崭新世界的时候,发现,这竟然是另外一座悬魂梯。
此时我已不知颓唐为何物,只有一个怨念不断的在脑海中翻滚:到底是谁,如此歹毒,设计了这样一座连环悬魂梯等着我来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