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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诗文中鲲鹏形象的演变
湖北省十堰一中肖良
【内容提要】庄子《逍遥游》中“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九万里”“有所待”的鲲鹏被后世文人艺术再创造，成了志向高远、意志坚定、品行高洁的象征。
【关键词】鲲鹏 形象演变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体型硕大、威力刚猛的鲲鹏看似自由自在，能够高飞怒视，但是要迁往南海，需要展开翅膀，拍起高达三千里的浪花，扶摇而上，离开海面九万里；凭借六月的大风飞行离去。《逍遥游》中“有所待”的鲲鹏成了庄子追求精神世界绝对自由的一个反面例证。
庄子在《逍遥游》中极富浪漫主义的夸张描述和对比手法的运用集中展示了鲲鹏的形象，硕大、高飞、威猛、雄伟的鲲鹏深受后世文人的喜爱，从此鲲鹏在中国古典诗文意象世界里确立了它应有的地位。后世文人将庄子所创造的鲲鹏形象与自己的生活境遇、主观情思、怀抱寄托相结合，创造出了丰富多彩的鲲鹏意象。
（一）才力非凡、志向高远的象征
梁州刺史阴子春左迁，荀济作《阴梁州》诗赠之，诗有“鲲势终横海，鹏力会冲天”诸句，告诫自己的朋友不以仕途的失意为意，不为宵小之徒所惑，应当坚守理想，志存高远，终究会像鲲鹏一样高飞戾天。
诗仙李白似乎对鲲鹏情有独钟，鲲鹏意象在他的诗文中曾经多次出现。《大鹏赋》中的大鹏就直接脱胎于庄子的《逍遥游》，是豪气干云的青年李白的象征，它翱翔于广袤宇宙之中，俯视着三山五岳，时而飞在九天之上，时而潜入九渊之下，搏击万里，壮志凌云。李白在《上李邕》诗中说“大鹏一日同风起，抟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这是一只狂傲不羁的大鸟，它才气纵横，志向高远，即使偶有挫折，依然笑对乾坤。而《临路歌》中的大鹏就像即将走到生命终点的作者，正当展翅远举、振动四方之时，翅膀却在半空摧折，但是仍能“馀风激兮万世”，大鹏虽然中天摧折，遗风仍然可以激荡千秋万世。这种自信的品格和精神，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李白丰富了庄子创造的大鹏形象，将硕大、高飞的鲲鹏与自己潇洒不羁、狂放豪迈、志向远大的形象相结合，拓展了鲲鹏的审美疆域。
晚唐诗人皮日休甚喜前辈诗人李白，说他是千万年之间才出现的一个天才，“口吐天上文，迹作人间客。”诗人一方面为李白才气超拔群贤而赞叹，另方面又为权臣嫉贤妒能，李白遭遇坎坷鸣不平，并认为“大鹏不可笼，大椿不可植。蓬壶不可见，姑射不可识。五岳为辞锋，四溟作胸臆。惜哉千万年，此俊不可得。”（皮日休《七爱诗·李翰林》）在皮日休眼中，李白就像是高飞戾天的大鹏、雄飞怒视、志在千里，人世间的一切都无法将其笼住。
（二）意志坚定、迎难而上的代表
《逍遥游》中的鲲鹏能够不为蜩和学鸠的嘲笑吓倒，等待、依靠六月的大风到南冥去。这种不畏艰难的形象特点也被后世文人化用。
诗圣杜甫在《泊岳阳城下》诗中说：“江国逾千里，山城仅百层。岸风翻夕浪，舟雪洒寒灯。留滞才难尽，艰危气益增。图南未可料，变化有鲲鹏。”晚年的杜甫在兵荒马乱、身世飘零的时节沿长江顺流而下，到达岳阳。生活无着、老病来袭、亲朋不见，孤苦无依。诗人以滞留、危难而转图南的鲲鹏形象自喻，表明虽然贫病无依，孤苦无靠，仍然志向坚定，心怀故国，心中的雄才大略不会消退。
辛弃疾也在《满江红·病中俞山甫教授访别，病起寄之》中说：“莫信蓬莱风浪隔，垂天自有扶摇力。”仕途的坎坷失意和病痛无法挫掉词人心中的壮志锐气，他相信一切的艰难险阻都会被自己克服，未来充满着无限的希望。
（三）志行高洁、傲视群雄的化身
李清照在《渔家傲》中说：“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仿佛梦魂归帝所。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我报路长嗟日暮，学诗漫有惊人句。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女词人要象鲲鹏那样乘万里长风高飞远举，离开那黑暗、伤心的世界。叫风不要停止地吹着，把她的轻快小舟吹到仙山去，使她过着那没有乱离，没有悲伤，没有孤凄和痛苦的生活，在理想的国度中求得精神的慰藉。作者借助浪漫的构思，梦游的方式，设想与天帝问答，借鲲鹏扶摇九万里的风力，把词人乘坐的小舟吹到仙山，表达了决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决心和意志。明代唐寅也在《春山伴路图》中说：“今朝我欲乘风去，大展雄才高万仞。横扫天下邪与恶，一泻君子千古恨。”唐寅借威猛无比的鲲鹏形象，表达了不与世俗为伍，傲视群雄，横扫天下邪恶的壮志与豪情。
综上，《逍遥游》中的鲲鹏虽然是庄子追求精神世界绝对自由的一个反面例证，但是，这个形象创造出来之后在历代文人墨客的手中却渐渐演变为志向远大、才力非凡、品行高洁、迎难而上等正面形象。
在古诗文中，鲲鹏形象虽然演变成鲲、鹏、冥鲲、北冥鱼、大鹏、云鹏、六月鹏、垂天鹏等新的形象，但是，在它们身上都注入了文人的主观色彩，成了他们的人格、精神、品质的象征。后世文人将宦海浮沉、人生甘苦、个人遭际等感受借助鲲鹏这一古老形象传达了出来。
【参考文献】
1.裴登峰《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中的飞翔形象》，《西北师范大学学报》（社科版）1995年第1期
2.海滨《论李白诗文中“鲲鹏”和“凤凰”的儒道意义世界》，《新疆师范大学学报》（哲社版）2005年第4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