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是什么时间什么方式和老曲相识的了。总之,是和文学有些关系。总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吧。那时,曲洪智这个名字已是北大荒的文学名人。
他写的小说介于通俗与高雅之间,很有一些读者群;他写的散文散发着浓厚的黑龙江畔的乡土气息,说是自成一格有些过。但很有自己的特点是实在话。我那时也游离于公文与文学之间,大概是一些培训班、研讨会之类的场合相识的。可以肯定的是,在和他见面前,我早已熟悉他的文字,在心里也早已相识,也就不大在意是如何见面的了。
老曲是山东移民,文化程度并不高。他的文学成就完全得益于他深厚的生活功底和对文学的痴情执着。他熟悉他生活的黑龙江畔一草一木以及生活点滴,他对自己生活之地及方式的热爱使他有了表达的欲望。很早时,他就开始了记录生活形成文字并发表于报刊。渐渐地,文学成了他或艰苦难挨或舒心顺达或苦闷烦恼或欢乐畅快的陪伴剂。
有一年,好象是参加一个文学写作班。我俩同住一个宿舍。我一向疏懒散淡,参加这样的班也没什么目的性。在文学上又不用功。一
般都是利用这样的机会交朋会友。老曲在这个圈子里熟人多,他白天一样和大家神侃四海,到了晚上则手不离稿,有时眼睛呆呆地,我知道他那是进入了自己编造的世界里,那里有着他向往的无限美好。就是在那之后不久,我在北大荒的一本文学刊物上,看到了他发表在头题上的一篇小说,很有品味。我相信,那篇作品就是他那几天手中厚厚的一叠稿和他呆呆想的故事。
老曲在北大荒文学乃至省内文学界的成名主要还不是他的文学作品,而是他类似于文学沙龙的主人身份。这便让人敬佩,文学成就靠一定天赋,可呈一时之能:文学沙龙的主人则更见人品,其影响更为久远。他生活在有些偏僻的但山清水秀的勤得利农场,他身边集聚一群文学爱好者,无论世事怎样变化,人们价值取向如何随着社会转型而不同,勤得利的文学群体始终不离不弃,宛如黑龙江畔的柳树一样,生命顽强而盎然。勤得利又因老曲的存在而几近担当着省内文学创作基地的作用。每一拨文学人去了勤得利都难以忘记老曲这个人。我至今也还记得十几年前一位文学家去勤得利后写的一篇散文中写道老曲从自家园子的果树上摘下沙果送他们,那位作家说是那是他一生中吃的最爽的沙果。.
说实在话,即使是和老曲相识的那些年里,和他见面联系的也不多。后来他退休了,就更少了联系的渠道。我们生活之地相隔又远
,基本没什么方式往来,但在心里,偶有想到老曲也还是觉得很近,这便是老曲的人格魅力吧。不是我的多情,后来的一次见面验证了我的想法。好多年后,我们在一个嘈杂繁乱的活动场面见面,许多都是久未谋面的旧朋,一见面都有说不尽的话题,当然也有一些是陌生的距离感。可老曲一出现,便老远向我奔来,并如天天见面的朋友一样把话题打开,叫我觉得亲切和温暖。
这几年吧,我在诸多的心绪下重操旧业----摆弄文字,记录心情。并且也不知羞耻地出了几本自称为散文的集子。老曲知道后,便问我索书。还说,他在编一本文学刊物,是赠阅的内部读物,问我可否为它写点文字。这叫我吃惊,他还在办刊物?不说他生活的偏僻之地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办文学刊物之难,单说我记忆中的他不会小于70岁的年龄,如此坚守文学信念,我生出了钦佩中的感动。后来我们有了一次见面机会,他说这刊物一直在办,我恍惚记起了,应当是十几年前听人提起过勤得利农场有一本文学刊物,那么,就是说,他坚持了十几年。我送他书的时候说,我书里的文字他尽可以支配。也告诉
他,收在书里的文稿都没有在报刊上发表过。说这话我是有底气的,当初我出书选择文稿时,自己给自己定的一条规矩就是凡是以前发表过的文字一概不收。因为我认为,发表过的文字已经属于社会,我不能把送给别人的东西讨回来再送人。这便使老曲有了选择的余地,老曲还认真地和我说:有稿费,每篇10元。我真的为他的执着和认真而温暖。
这之后几个月,我收到了老曲寄来的刊物,刊名叫《江柳》,很贴切的名字,那里面老曲选了我书中的三篇文稿发上了。又过了一段时间,老曲寄来了每篇10元,共计30元的稿费。其实,老曲和我说“有稿费”这话时,如果是几百几千我会坚决地拒绝,因为是10元我便没说话,不想拒绝。我真的不缺这30元,但我真的很珍惜这30元,取回这30元之后,我明知道拿在手中三张10元票子不是老曲寄的那三张,可还是相信就应当是经过他的手的三张票子,便不舍花,夹在了笔记本中。
陆陆续续的,老曲出版的《江柳》上还在选取我书中的文稿发表。我对于自己文字的发表早已淡然,但很在意发在这上面,因为那是由文学而结缘老曲友情的延续,这种友情会温暖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