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几天前无意看了一部反映河北张家口农村生活的小成本全方言电影《光棍儿》，很多只有农村才会有的现象、才会发生的事儿将我的记忆复苏。看的过程中，有好几次都无法看下去了，或者是觉得恶俗、或者是觉得尴尬，无论何种原因，也许潜意识里对农村的不好的描述都是排斥的，或者觉得它们摧毁了那个记忆里竭力维护的农村山清水秀、人们淳朴善良的印象，让我想起老公曾说过的话：农村出来的孩子，或多或少，总是自卑的；让我想起我们村庄至今到县城都不通大巴的真实原因，因为村里几个跑县城的个体户担心有了便宜的大巴他们会没有生意，暗中威胁了那些大巴车主；想起了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里，村里人买面粉只能到固定的一户人家买，因为每当有外村的商贩来卖粮食，在村口就会被这家人截住。也许我知道的只是皮毛而已。
冲击力是非常强的。首要就是方言。确切的说，是方言里无处不在的脏话。张家口在地理位置上跟我们家乡很近，他们的方言我闭着眼能听懂百分之七八十吧，然后，就是无言的震撼了。整个片子里脏话可以说不觉于耳，而且听者也并不觉得冒犯了自己，他们的日常生活里这些用语就是常见的。我猛然想起了家那边的情形，常年在外求学工作让我差点忘了农村里爆粗口的经典场面，直到上次回家，4岁的小侄子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倒出一串一串的脏话时，我才猛然想起小时候那些邻居骂仗时的火爆场面，甚至想起了隔壁邻居两口子打战时菜刀板砖过招的情形，当时虽小，但这个场景却完完整整的记了下来。
打炮。打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我甚至有些做贼心虚，怕被人看到。虽然生在农村，到了城里后也见过小门小户的各种洗头按摩小店，但是这俩字我确确实实是第一次听说，第一次看到的。还有，我从来也不知道方言里的黄米就是指妓女。连片子里丧礼上请的吹打班子唱的黄段子也是第一次听到！心情由难以置信到震撼到平静下来，我仔细的回忆了一下电影里相关的片段。村长媳妇晚上听完村里的吹打班就去找老光棍老杨了，完事儿竟然又去了另一个老光棍家，当时看的时候我被吓得一愣一愣的，后来想想，虽然大人从不在我跟前说村里的这些见不得人的事，但隐隐约约我还是知道点的。我还知道有个将近四十的女人跟外地来的一个匠工私通，后来她丈夫气的失声痛哭，闹得邻里皆知。农村这种事情，想来应该是有的。更加震撼的就是老杨媳妇跟俏三跑了之后想到城里打工，到一个大酒店前台问：你们这里有黄米吗？前台客气的说：我们这里是酒店，出门怎么怎么走有粮店。老杨一出门两个前台就笑了。到底是找着了。像很多我从电视里看到的场景一样，一个站街女对老杨说，大哥，要不要玩一玩？老杨回：打炮多少钱？接下来就是让我擦亮眼睛看的一幕了：先讲价，要100，还80，还的理由也很经典，你就是这一行的，我们乡下人挣钱也不易，你多接几个客不就有了吗。哑然失笑，原来这种事情也可以像做买卖一样讲价啊！后来的场景更震撼，到行进到一半时嘎然而止，老杨不适应这种方式，站街女脱下了戴在手上的一次性手套。靠！忍不住报个粗口，老杨被糊弄了，谁让你是乡下人，谁让你还价。天雷滚滚。
村长儿子复读一年终于考上大学了。村长媳妇的不耻行为也终于为人们所理解，原来都是为了孩子啊。送通知书的汽车上绑了一条大红绸，四面八方的乡亲都来围观，考中了，考中了，河北大学，真是出息啊！无端的想到了范进中举，以及自己当年接通知书的情形，可惜，我的通知书来时是个什么情形，竟然毫无印象，应该是很正常，不像电影里这么张扬吧。不过想起个趣事，当年读书时被认为有望考个清华北大之类的，结果俺老爸人前放话，要考上清华北大了，就给东边的庙里还愿供一头全羊，我深深不以为然，最后果然如我所料丢面子了，哈哈！
老杨从人贩子手里花6千块钱买了个粉嫩粉嫩的四川大姑娘。村长媳妇知道后，悲愤地说，老杨你坏了良心！长久的付出居然就这么大了水漂，儿子的学费看来得问别人借了。这个被拐过来的四川媳妇第二天跟老杨去镇上理发时就想跑，然后被俏三帮忙逮了回来。第三天跑到俏三家，坚决不走了。经过打仗、找村长，最后这个女孩以同样的价格转给了俏三，好歹是个年富力强的年轻人。后来的种种就不提了，其实这些个场景，现象在我们那边也是有的，特别是川妹子爸爸死了俏三想跟川妹子回家奔丧时俏三妈妈说的那一番话，简直是最真实的讽刺。我的家乡也曾经有无数个像俏三妈妈那样的婆婆说过类似的话。好在，现在我们那边发展的还不错，有点钱了，买媳妇这事儿也就慢慢绝迹了。但可以肯定一点的是，现在很多人嚷嚷的剩女问题只是一个伪命题，真正的问题，是剩男。尤其在农村。
卖西瓜那一段。老杨卖西瓜被一群小流氓揍了一顿，后来村里来了个收瓜的，大家全摘了瓜过来卖，收瓜的说我们收不了这么多，结果一无例外的被揍了，老杨还趴在人家车底下不让人走。事过之后，村里有人很高兴的说，今年的瓜不好卖，总算卖了个不错的价，该谢谢老杨的。对这种群体性的恶劣行为，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想才好。别人打我了，我就找个人再打一顿。而且其他人助纣为虐，竟然一致叫好。在利益面前，所谓的仁义道德，所谓的良知，什么都不是了。
最具讽刺性的一段，就是那段新闻联播。无端给人一种天人相隔的感觉，这是两个世界，外面的世界不想进来，里边的世界无法出去。
庆幸自己最终还是离开农村了，能够养活自己，无需卑躬屈膝。珍惜现在取得的点点滴滴，永远不要忘记自己从哪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