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封印》 第七封印知乎

片子很古老了,看完后说不出的压抑,却没有理解透影片的含义,查了查相关资料,看别人写得很深刻,令人思索……理性放“童稚”一条生路——看英格玛.伯格曼的《第七封印》

 “那个时候我仍然深为宗教问题所苦,夹在两种想法当中,进退不得。两边都在各说各话,于是我童稚的虔诚和严苛的理性就处在停火的状态.......每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神性,但那完全属于现世,我们找不到世俗的解释......这种信仰和严苛而实事求是的态度安然共存”
                         ——英格玛.伯格曼

           一、 关于第七封印

  当耶稣打开第七封印时,天堂里沉寂了大约半个钟头。那七个有着各自不同喇叭的天使,准备出声音了。第一个天使吹响号角,接着便下起混合着血的冰雹和火来,它们降落到大地上;三分之一的树木烧光了,所有的绿草都烧光了。第二个天使吹响号角,一座着了火的大山掉进海里,三分之一的海水变成了血……第三个天使吹响号角,天上便落下一颗巨星,它像火把一样地燃烧着……
  神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直到最后的审判,这是宗教的看法。伯格曼曾谈到过在拍摄第七封印时的想法。他说:“经由死亡,我即化为乌有,穿过黑暗之门。等着我的,全是我无法控制、预料和安排的东西,这对我来说,有如无底的恐惧深渊。”诸多审判中死亡的审判意义最大。我认为,伯格曼试图通过《第七封印》这部影片,穿过死亡的黑暗之门,探讨神的问题。这本身就是一种理性的态度。

          二、 面对死亡,理性的三种态度

第一、 如果没有上帝人们必须面对死神,只有靠理性才能超越死亡

  尼采说“上帝死了”,上帝是被现代理性杀死的。上帝死后就只剩下了死神(尽管基督教中没有死神)。武士安东尼俄斯.布洛克 和其侍从 延斯刚刚参加了十字军东征归来,他们认识到这场宗教战争是多么的荒诞。面对荒诞的事实,布洛克质疑上帝存在的真实性。并且他遇到了死神。影片的开始,在布洛克身边放着一个棋盘,我把它看作是这布洛克理性的象征。棋盘暗示着布洛克谙于逻辑,不相信没有确凿证据的或是不能够体验的事物。然而上帝恰恰就是超验的。
影片的一个桥段,布洛克和死神的对话中说到
武士:“你是来找我的吗?”
死神:“我已经同你走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武士:“那我知道。”
死神:“你准备好了吗?”
武士:“我的肉体很害怕,我倒无所谓。”
死神:“嗅,那并不可耻。”
武士站起身来,浑身颤抖。死神张开他的斗篷,覆盖在武士的肩膀上。
武士:“等一会儿。”
死神:“他们总是这么说,我不同意缓期。”
武士:“你不是喜欢下棋吗?”
这说明,布洛克早就意识到死亡一直就陪在他身边。除了肉体上的感觉外,他精神上很坦然,但他不甘心认输。一种人类特有的气质赋予在他的身上,他试图用理性来超越死亡。
  理性杀死了上帝,加重了他的罪恶感,他到教堂告解忏悔。他说他感到心是空的。随从延斯的漠然更让他感到自闭,人类失去了神就变成了鬼。但是他相信知识,认为靠理性和知识的保证,必定可以超越死亡。
布洛克告解时说到:“以感觉去构思上帝是否很难?为何他隐藏在无用的承诺中……无形的诡秘当中呢?当我们连自己都不信时,我们怎么相信信徒?我们想去相信但却做不到,我们这样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那些现在和将来都不信的人又会是变成怎样?……我要知识,不要信仰,不要猜度,只要知识”
布洛克一直是在思考失去了上帝,生命就只会是一种无知觉的恐怖的东西,我们必须崇拜自己的恐惧,我们怎么办?失去了上帝的布洛克,不能再依靠上帝拯救自己。他只能依靠自我理性的拯救。

第二、 如果没有上帝,自我就可以找到精神归宿

陪同布洛克一同参加东征的侍从延斯,同样也认识到了世界的荒谬。影片一开始延斯就一直在呼呼大睡,他感到周围的世界是出奇的荒谬,于是就在自己内心寻找一块安居地。这也是为什么只有布洛克会遇到死神,延斯却看不到的原因。但不能就此说延斯没有照见死亡,只能说是态度上的差异。在途中,延斯一直歌唱,在歌声中他找到了生命的归宿,对于死亡他是欢笑的,他认为自己看得很清楚,世界本身就是这么荒诞,甚至是丑恶和恐怖构成的一片荒野。延斯对于荒诞的世界是如此描述的,“人们正在风传着的一些凶兆和异象,似乎都有些可怕:两匹马在夜里互相吞噬;教堂墓地的坟墓被掘开,死尸的骨骸撤满地;还有天上出现的四个太阳....”
当他在荒野中问路的时候,轻轻推了推坐在地上的人,发现他已经死了,这时的延斯又一次发现了死亡,他沉默了,这就是死亡的震撼力。然而没过多久,他又唱起歌来,这就是他对待死亡的态度,死亡是可怕的,但是面对死亡他会大笑,会歌唱,可以说延斯和布洛克是不同态度上的同路人。

第三、 失去了上帝后的道德沦丧

  同样是因为理性失去了上帝,一种是如同布洛克般的抗争,在抗争中寻求生的意义;另一种是逍遥,在自我的精神世界中寻找归宿;并且还存在第三种态度,就是在现世中找到世俗的利益。影片中的神学院的教士雷维尔就属于第三种,雷维尔出场时正在偷窃。十年前正是因为雷维尔的原因,布洛克和延斯参加了十字军东征。雷维尔说:“那时候,我是怀着虔诚的信仰行事的。”但是十年后他却成了一个窃贼,因为他现在清楚一切是怎么回事了。人类失去了信仰,一切就变得理所应当。存在就是合理,虚伪、欺骗、杀戮、冷漠、自私、贪婪……都成为当然,人们都是世俗的,就应该找到世俗的利益。所以雷维尔会偷盗,会欺凌全家死于瘟疫的受苦的女子,会煽动村民拿约瑟夫取乐。因为他知道没人听得见,上帝也听不见。

        三、 丧失了理性的悲哀与恐怖

第一、丧失理性的悲哀

武士布洛克在教堂忏悔的时候,曾经与死神有过一段对话。死神说:“没人能和死亡在一起并知道万物皆空,大部分人不会想到死亡或是虚无,直到他们走到生命的边缘看到了黑暗”。大部分人不愿意想关于死亡和虚无的东西,他们完全是听凭肉体欲望和感观刺激的一类。
《第七封印》中,可以把铁匠及其妻子还有演员乔纳斯.斯凯特归为这类。铁匠的妻子勾引乔纳斯.斯凯特,然后私奔,铁匠发疯似的寻找并发誓要杀死他们。在他们的世界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生死的问题。这些人自私而又贪欲、懒惰而又嫉妒、轻率而又易怒,他们的一生毫无意义。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过对所谓的“意义”的探询,死亡对于他们也是无所谓有无的事情。乔纳斯.斯凯特遇到死神的时候,他还在考虑自己的演出还有合同,还希望死神能看在他的家庭的份上放他一马。然而死亡是无知无识的,对于乔纳斯.斯凯特只有一条路。影片中乔纳斯.斯凯特爬的那颗大树被死神锯倒后,爬上一只松鼠。也许伯格曼在说,这类人是悲哀的,他们的一生就和松鼠一样。

第二、丧失理性的恐怖

 也许如同铁匠及其妻子还有乔纳斯.斯凯特般的活着,还是幸运的。因为他们至少从没考虑过其他的东西。最恐怖的也许应该是丧失理性后的盲从和崇拜。整个世界正在遭受瘟疫,到处都是死亡。布洛克和延斯在教堂中,延斯和教堂画家有段对话。延斯问画家为什么要画这些死亡与恐怖,画家说他是以此唤起人们的死亡意识,让人们正视死亡。当延斯指着一副画问这垃圾是什么的时候。画家说,人们认为瘟疫是上帝对人间的惩罚,因而在鞭挞自己,让自己受罪以博得上帝的宽恕。这时候的延斯感到了莫名的恐惧,这种恐惧更甚于对死神的恐惧。
在路上,布洛克和延斯遇到了这群互相鞭挞的人,他们向所有人散布着死亡的消息,让每个人都感到生命的脆弱和死亡的恐怖,从而对生命中的恐怖开始崇拜,并且这种恐怖又被现实化成为某种偶像。他们还遇到了一个14岁的少女,她被诬指为是和魔鬼通奸的女巫,瘟疫的产生就是从她而来的,人们要用火烧死她。
  当人们把这个无辜的女孩抬上火刑架的时候,布洛克和延斯都被震撼了。他们从这无辜女孩恐怖的眼睛里看到的恐怖是集体无意识狂欢的恐怖。
延斯说:“她看到什么了?”布洛克说:“她没苦痛了”。延斯又问:“你没回答我呢,谁来照顾那小孩?天使?上帝?撒旦?空无?不,应是无知!”布洛克回答:“它不会是那样的”。延斯感叹道:“她可怜的心灵正在发现什么?无知。”布洛克也惊叹地说:“不”。这时候的延斯显然有些激动了:“我们帮不上,我们看到了她所看到的,她的恐惧也是我们的恐惧。可怜的孩子!我受不了了。”


        四、“童稚”的虔诚是照亮世界的光明

  影片的主线是武士布洛克和随从延斯,然而影片中的闪光却是马戏团的约瑟夫和他妻子米姬他的孩子迈克尔。他们拥有着虔诚的信仰,约瑟夫甚至能够看到幻象。比如他能看到圣母玛利亚,他天真得能跟自己的马匹说话,他歌颂春天,热爱生命,虽然正上演悲剧,然而他的生命无论如何不可能是悲剧。在他灵魂上几乎不会存在任何黑暗的东西,他能够深切地体会到幸福,体会到爱,并永远生活在爱的光芒的普照之下。他单纯而又善良,心中充满了“童稚”的虔诚。他才是真正的诗人。他从不怀疑上帝的存在,因为上帝一直就在他的心里,正是这道心中散发出的光芒,照亮了布洛克,让他终于决定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也许没有上帝的世界本身就已失去了意义。正是因为有约瑟夫这样热爱生命的人,世界才又重新获得了意义。
  当布洛克在思考棋局的时,他看到了米姬(约瑟夫的妻子)和迈克尔(约瑟夫的孩子)。米姬说:“你看上去不大开心。为什么?”布洛克答道:“我有个讨厌的伴侣,就是我自己。”米姬说:“为什么人都爱折磨自己,你说是吗?”在约瑟夫一家看来,生活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美好的。
他们在山坡上野餐,布洛克说:“我将记住这一刻。这寂静,这暮色,这草萄和牛奶,还有晚餐映照下你的表情,还有迈克尔的睡姿,约夫和他的里拉琴。我要努力记住我们的谈话。我要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着这记忆,就像捧着满满一碗鲜牛奶一样。这将是一个好兆头,对我来说,这就够了。”
也许这种爱就是幸福,这种幸福就是爱,那是生命的最本质状态。正如布洛克的悲悯是因为有了爱,而约瑟夫一家的从容和淡定,才是这种悲悯和爱的统一,才是真正的生命,才是那种与光明交流的伟大灵魂。
  也许,伯格曼在通过约瑟夫一家告诉我们这样一个道理。生命的真相就是毫无意义,任何对意义的超越都是必然会失败的,生命的全部就是这寂静,这暮色,这草葡萄和牛奶,然而这些的意义都在于个人的赋予。最终布洛克弄乱的棋盘,理性的布洛克放“童稚”的约瑟夫一家一条生路,他们是人类的希望。那些企图寻找的和对此毫无感受的人们都必将被死亡俘获。


        五、 失去了灵魂的人们将走向何方


  《第七封印》拍摄于1956年,转眼间将近半个世纪的时间过去了,人们也不可能再去为相信上帝而自我牺牲,个体的主体地位提高了。加谬在《西西佛斯神话》中说“他对神的轻蔑、他对死亡的仇恨、他对生命的激情,使他受到了这种无法描述的酷刑:用尽全部心力而一事无成”。现在的人们充分认识到了个体存在被生命的虚无煎熬着。人类失去了上帝,生命就被弃置给了自己。布洛克们,为上帝遗弃了自己而上下求索而悲哀;延斯们在自我身上找到了精神归宿大声歌唱;雷维尔们认定了功利的世俗的利益而互相倾轧,你争我夺;演员乔纳斯.斯凯特们仍旧听从欲望的支配,不但如此还为其找到了理论依据,存在就是听任。虚无主义盛行于世,暴力丑陋得到歌颂。主观的、客观的、个人的、集体的、超脱的、受难的、世俗的、神圣的、都被视为好的。人们变得自说自话,只有自我表现,都说自己寂寞没人理解,彼此漠不关心,互相注视,却视而不见。工业化的社会创造了无数的产业,科技日新月异,也许有一天人们真的战胜了死神,人可以长生不老,可是我们的灵魂走向何方?难道身体不死,而灵魂永远跟随死神跳舞?与死亡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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